第五卷 錦繡中原
第20章 市場的車輪

這次在西京洛陽開三司鋪子的分鋪,不但是貨物要到那裡賣,就連購物券也一樣要發行到那裡。鄭主管是主事者之一,這次被分派的任務就是攜帶購物券。
徐平在路的另一側,帶人騎馬緩緩前行。
看看天色不早,徐平吩咐起程。
楊告任京西路轉運使,這些正是他要做的事情。
徐平在京城忙了一年,已經打下了基礎,現在三司這輛大車,又駛向廣闊的中原大地了。伴隨著三司屬下這巨大的車隊,沒有什麼能夠阻擋。
穩固了北部,下年開始便就擴展到京西路南部去。南部的中心襄州在漢水岸邊,正是南船北馬匯聚的地方。三司的商業網路延伸到那裡,影響便就能夠遍布長江兩岸。
劉沆雖然是天聖八年進士,可榜眼出身,天生就比王沿有優勢。再說兩者的本官也沒差到哪裡去,一個戶部副使還嚇不住他,王沿的能量還影響不到徐平。
龐大的貨運車隊在路上緩緩行動和_圖_書起來,低沉的車輪碾地聲緩緩響起,像一個巨大的怪獸,一往無前地向前碾壓過去。
王沿有些沮喪,雖然坐在馬車上很舒服,但自己堂堂三司副使,混在這樣一個運貨的隊伍里,總讓人有些不愉快。
任你什麼人物,十萬貫錢揣在懷裡還怎麼輕鬆得起來!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那是寫詩的人沒有真的十萬貫說的風涼話。真有那錢,先不說如何樣的大粗腰能夠纏得下十萬貫錢,這一路山山水水,還是先想好怎麼才會不被人把錢搶了去。
旁邊的馬車裡,鄭主管挺直腰板,一臉嚴肅地看著坐在身前的小廝喜慶。他的兩眼圓睜,讓縮在車廂前面的喜慶看著就有些害怕。
這車是專門在東西兩京之間運客的,雖然看起來不起眼,實際上因為要跑兩京之間的驛路,成本比京城裡的四輪馬車更加昂貴。
到了馬車前,領隊的公吏對王沿道:「王副使,這車和_圖_書在官道上行起來極為平穩,您盡可以安必乘座。在車上需要點什麼,儘管對小的說。」
剛才旁邊王沿上車,聽到動靜鄭主管的心裏就怦怦直跳,雖然理智告訴自己開封城外天子腳下絕不會出意外,但卻無論如何也平靜不下來。
沒了前世方便能夠買到的彈簧減震,空氣減震,甚至各種各樣的花式懸挂,這個年代制車,也只好因材就減了,有那個意思就行。
事情怨不得別人,其實劉沆早已經讓人給他準備好了馬匹和隨從,是他覺得自己一個副使,怎麼能夠這樣隨便?對安排好的人和馬挑三揀四,讓劉沆派人去這換那換,結果把劉沆惹惱了,一句現在沒有合適的,讓他耐心等待給打發了出來。
「主管,太陽升起來,車廂里悶熱得緊,不如開窗透透氣吧。」
以前也不是沒有大隊的運輸糧草的車隊,可從來沒有這般整齊,一樣的,差不多的馬,就連車上的貨物,和-圖-書也是或箱或袋,給人一種整整齊齊的感覺。
喜慶見鄭主管的樣子嚇人,縮了縮脖子,再不敢開口說話。
鄭主管悶聲悶氣地道:「幾百里路,我帶摯你坐在馬車上,如此舒服,省了在路上塵土飛揚的奔波。這是多麼大的福氣,怎麼還嫌三嫌四!」
三匹馬拉著的運貨馬車一輛接著一輛,排在路上一眼望不到頭。在運貨馬車之中,間或還雜著幾輛運客的四輪馬車,顯得有些顯眼。馬車隊伍的兩旁,每隔不遠就有有一位騎士守在車旁,照應著路上可能發生的異常狀況。
王沿進了車廂,打窗子打開,見車廂里空蕩蕩的,嘆了口氣,有些無聊。轉頭向旁邊看去,只見另一輛載客馬車窗子緊閉,就連窗帘也都拉下來,完全看不到裏面的情景,不由心中好奇。已經進入初夏天氣,什麼人能在裏面耐住氣悶,莫不是女眷?
喜慶陪著小心,低聲對鄭主管說道。
王沿擺了擺手:「不必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到八里鋪也沒有多少路程,一下子就到了。」
驛路可比不得城裡的道路平整,而且速度也不像在城裡那樣慢悠悠的,想舒服就要加防震系統。反正設計的載重不大,徐平把整個車廂製成一體,用四桿機構裝到馬車的底盤上,用上好的桑木減震。四桿機構能夠保證車廂一直與地面平行,而桑木雖然硬了點,好在強度足夠,不至於遇到意外車廂飛出去。
開封府的另一翼是京東路,西側的南京應天府離開封府太近,另一半的中心青州又離開封府太遠,位於中心的鄆州商業規模卻又差了很多,開拓起來不如京西路方便。
這種嚴整劃一的場面既讓人覺得冷冰冰需要敬而遠之,又有一種別樣的震撼,透出一種超越了人的平常力量的氣勢,雖然這隻是一隊運貨馬車,而不是車隊。
不過隨著王彬與他在高麗的本族談得順利,一旦與高麗通商,甚至由此借道打開與日本的商路,京東和_圖_書路的地位便就比京西路更加重要。那裡還是全國排名前列的絲綢產地,商機也更廣闊,是三司下一步要開拓的地方。
說完,抬步上車,低頭鑽進了車廂里。
看著巨大的車隊緩緩前,徐平的心情莫名地的些激動。兩京之間的這條商路只是開始,接下來的一年,三司還要開通在京西路北部各州的商路,每個州甚至一些大的縣都要有三司的鋪子開過去。用三司的力量,先在兩京之間開成一個統一的市場。
像這種在三司里掌管巨款的公吏,向都是選的殷實之家,幾家作保。官府根本就不怕你捲款跑了,卷的錢自然會從你家裡和保人家裡抄出來還上,然後全國海捕,鬧到最後說不定官府還有的賺呢。這十萬貫錢,鄭主管可是擔著幾家老小几十口的性命,雖然外面隊伍龐大,還有軍隊隨行,依然是緊張得心一直提到嗓子眼落不下來。
受了鄭主管情緒的感染,小廝喜慶也是緊張得不行,愈發覺得車廂里悶熱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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