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錦繡中原
第48章 做假貨的

李用和最終還是被趙禎強行任命為群牧副使,上任之後首要的事情便就是搞馬匹的人工授精,大規模地繁殖馬匹。原武監本來就承接河北路和河東路那裡育成的成年馬匹,在這裏孳生之後,幼馬送到許州單鎮監餵養。要搞馬匹的繁殖,李用和便就要到原武監來,而他一來,這些管馬監的公吏廂軍就沒有以前的逍遙日子了。
一個年輕莊客挑了一盞燈籠,對彭節級道:「節級先到裏面用茶,稍等一等,要不叫個小娘子來唱個曲聽聽?」
一邊說著,魯芳一邊在黑夜裡仔細打量周圍的幾個院落。
「殿直快看,那屋子裡有燈亮起來了!」
蔣大郎與童七郎並排走在前邊,小聲道:「七哥,彭節級說了接下來的日子只怕不能隨便過來,今晚必然玩得大,你可要心裏有底。」
外面黑影里,一個兵士對魯芳道:「殿直,這裏的屋子都黑燈瞎火,像是沒人住的鬼村一般,怎麼能夠知道那m.hetubook.com.com些賊人在哪個院里?」
一邊說著,一邊示意身後的兩個兵士,悄悄地向那裡靠了過去。三人到了屋子後面,身子隱到屋后的一株大榆樹下,藉著黑影藏起身子。
魯芳點了點頭:「不錯,十之八九就是那裡了,真是鄉村人家,輕易不捨得點燈不說,就是有燈火,也不可能撥得如此亮!」
這村子很小,攏共就五六個院子,幾步就能轉完。魯芳的注意力集中到了位於中央的最大的那處院子,那裡的屋子顯得太過高大,顯然不是鄉間居住的風格。
接著就聽到一個年輕人的聲音:「節級稍坐,馬上就有酒肉上來。今天剛好來了幾隻孟州過來的肥豬,外面煮得酥爛,極是爽口。」
之所以到河陰縣來開窖燒瓷,一個是他在修武縣得罪了人,待不下去了,再一個是這裏地方荒僻,可以做一些別人不能做的事情。童七郎最大的財源,不是燒正經和*圖*書瓷器賺錢,而是燒正常不該燒造的,比如開封府徐平家「清風徐來」酒所用的酒瓶。
這種事情古今都一樣,真搞大了也沒人管得了,小了又不值得管,被死死盯住的就是這些不上不下的。當然,實際上也是這些人危害最大。
兩宋賭風極盛,但對於直接用財物金錢賭博抓得又嚴,鄉間幾個閑漢偶爾賭一賭也就罷了,真要搞得大了,坐地開起賭場,便就只能到這曠野荒僻的地方來。
蔣大郎連連應是,吩咐著旁邊莊客把這幾個人讓到茅屋裡。
「節級說笑了——」年輕莊客一邊陪著笑,一邊舉著燈籠照路。
「不要急,現在天剛剛黑,定然是還沒有上人。他們這些做賊的,都是在黑夜裡勾當,哪裡能夠像正經人家,弄得燈火通明。都是老鼠一樣夜裡過慣了的人,亮光底下他們還不自在呢!」
裏面又傳來交杯換盞的聲音,對肉的讚歎聲,讓外面的魯芳三人飽受煎熬。
和*圖*書州有兩處群牧司下的馬監,與河陰縣緊挨著的原武縣原武監,還有管城縣那裡的管城監。開封府的淳澤監撤了之後,附近的鄭州和許州的馬監便就愈發重要。
徐平按前世的經驗,自家的酒所用的瓶都是在汝州找了專門的窖口燒造的,但開封城裡冒充他家的假酒還是不少。瓶子從哪裡來?絕大多數就是出自童七郎這裏。
魯芳向身邊的兩個兵士點頭示意,知道自己找到了地方。怪不得這裏過不了幾天就要幾隻孟州豬,原來是招呼賭客的。
「聽什麼曲?!你這裏的姐姐長得平常也就罷了,唱起曲子來也只會哼哼,全沒有腔調,哪個聽得下去?要找小娘子玩耍,哪個會到你這裏來!」
童七郎沉聲道:「我心裡有數,做事自然有分寸,你放寬心。」
這些賭客捧著大把銀錢過來,早晚全進開賭場的人的腰包。得了錢,賭場主人當然不介意給賭客們吃點好的喝點好的,安了他們的心,還讓和*圖*書他們記著恩情。
知道蔣大郎說這話只是給他自己找個台階,免得到時輸了錢面子上不好看,童七郎也不與他廢話。他與蔣家既合作又鬥爭,這都多少年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反正對在屋外面喝風的魯芳三人來說,時間過得特別地慢。就聽見不遠處傳來人聲喧嘩,越來越近。
正是因自己做的也不是什麼正經生意,童七郎才忍了蔣大有,兩家這麼多年安然無事。不然憑著他手下一百多個窖工,都是壯年漢子,又都心齊,蔣大有一個土財主憑什麼吃得住他?
彭節級不耐煩地連連擺手:「快去,快去,新近群牧司任命了一個什麼李國舅任副使,要來原武監這裏搞事情,只怕後面幾個月都不能來你這裏了,今夜無論如何要盡興得玩一!你這裡有什麼好東西,儘管都上來!」
真正的有錢人,自然有他們的地方,在城外建一處專門的別業,來往的都是相熟的員外,也不怕有人去找他們的麻hetubook•com•com煩。而這些鄉間的孤魂野鬼,沒那個實力自然也就沒那個派頭,偏偏官府抓的就是他們,只能做賊一樣。
彭節級一邊說著,一邊當先大步向屋裡走去。
此時月亮還沒有升起來,只有微弱的星光,來人又沒有打燈籠,黑夜裡只能看見影影綽綽的人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些人知道自己做的事情見不得光,就連走路也習慣了走夜路。
「來了!來了!」一個兵士興奮地低聲叫道。
在黑夜裡呆了一會,就聞見開著的窗子里有豬肉的香味傳來,魯芳和兩個兵士吸了吸鼻子,都在心裏亂罵。若是沒有這些爛事,自己帶了豬回去,這個時候也吃上香嫩的孟州豬肉了,哪裡像現在這樣在屋外喝風只能聞香味。
魯芳側耳頃聽,只聽屋了裏面傳來一個粗豪的聲音:「後生,我們幾個路上走得餓了,去弄點吃食來填填肚子!不吃飽有了力氣,晚上如何贏錢!」
魯芳輕輕拍了拍兩人的肩膀,示意他們不要發出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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