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錦繡中原
第158章 機器作業

蔡齊看著奇怪,忍不住問徐平:「為何把那些去籽的棉花壓起來,有什麼用處?」
螺桿真要製作起來非常麻煩,徐平是先讓人精心打磨了一套鋼製的出來,然後直接在黃銅棒上套制。有這一套鋼製螺母螺桿,再制這些東西就簡單得多了。
「好,開始!」蔡齊轉身對其他官員,「都好好看著,不要白來一趟!」
分離出來的皮棉,都被取到一邊,到了一定數量之後,便就放到一個帶大螺桿的壓機上面,被壓成一捆一捆地緊密大棉捆。
孫七郎應諾,招呼在這裏作業的人員到位,走到牆邊,伸手拉了拉一個細繩。
定了讓廂軍來幫著采棉花,蔡齊和李咨兩人也就不再在地里傻站,早早帶著人回去。只等明后兩天,人都到齊了之後,再到地里觀看。
第二天,李咨派了自己的隨從,拿著自己的手帖,到周邊的中牟和尉氏兩縣去調派廂軍過來。樞密副使要調人使用,地方官哪個敢不從?包括河渠都大提舉司,和兩個縣衙,連廂軍帶差役一起派過來,一天就到了近五百人。
看著地里的人采了棉花,一筐一筐地過稱,剛開始還有點興趣,時間一長,便就覺得無聊得很。一些年輕官員,便就藉著到地里觀看的借口,三三兩兩地在棉花田裡東轉西轉,只當到這裏看風景放鬆心情了。
徐平吩咐一聲守在旁邊的孫七郎,讓他招呼人手,正式開始。
「哪裡能夠摘幾畝,一個人一天也就能採摘一和圖書畝兩畝田罷了。好在棉花在地里不會腐壞,只要天氣晴好,可以摘上一兩個月,並不急著在幾天摘完。」
徐平點頭:「相公說得不錯,若以一畝栽的桑樹和草棉來算,棉布的產量比絲綢多幾十倍不止。就是比麻布,也要多上好幾倍。」
李咨帶上老花鏡,與蔡齊一起圍著軋棉機看了又看,問徐平:「徐待制,這機具是要怎麼使用?是手搖還是腳踏?怎麼不見人用力的地方?」
看著地里一排一排工人像波浪一樣向前緩緩移動,蔡齊對李咨道:「不得了,這些人動得這樣慢,一天才能摘多少?」
看著這邊喂一蓬一蓬的棉花進去,那邊就出來相對整齊的棉花纖維,人只要不斷向裏面添料就可以,兩位宰執和一眾官員看得嘖嘖稱奇。
天氣又熱,兩腿發麻,李咨實在有些站不住,對徐平道:「徐待制早說摘棉花要這麼多人力,我從附近幾個縣調些廂軍來,一兩天也就摘得完了。」
這一套的紡織機械,靠的是作業機具的連動,除了最後的精紡和織布,並不要求動力多麼穩定。而牲畜作動力,也穩定不了,剛好適用環形鏈傳遞動力。
軋棉是把籽棉里的棉籽分離出來,同時分離出散碎的短絨棉花,形成用來梳理的皮棉。徐平按照前世自己的理解,使用了帶刺輥子剝離,外加刷子清理。這都是農機裏面常用的結構,沒有什麼稀奇,恰好也與實際上的軋棉機原理大致和-圖-書相同。
兩位宰執與晏殊和李淑兩位詞臣迴轉去休息,其他人見徐平不走,卻不好就此散了,只好繼續在棉花地里瞎轉。
第三天,又來了一批,加上徐平莊裡原來雇的人手,加起來近一千人了。
那幾個人一回,這裏就是徐平的地位最高。即使徐平開口,這些人也沒有幾個就真地會離開,還不如就這樣,只當讓他們來莊裡散心了。
這個季節田地里的野雞野兔已經開始多了起來,等到了秋後,田野里就遍地都是。
守在機器旁邊的莊客,得了指令,把取到旁邊的棉花,連續不斷地喂到軋棉機里。
劉沆和曾公亮兩個人笑嘻嘻地走在一起,到了徐平的身邊,把藏在後面的手舉起來,晃著手裡的一對野雞,說道:「好運氣,今晚燉個雞湯!」
徐平指著軋機連著的幾根粗大鏈條道:「舍人,驢騾都在牆外,他們帶的絞盤用這幾根鐵鏈,帶動機具。這裡是作業的地方,要求清潔,牲口到底不通人性,它們在這裏不免會把地方弄得又臟又亂,所以用牆隔了起來。」
蔡齊點了點關,原來跟徐平莊裡把牧草壓捆是一個意思。
徐平也落個順水人情,不過心裏也在思量,這事情一定要宣揚出去是蔡齊和李咨兩人作主,不要過一段時間屎盆子扣到自己的頭上來。
徐平的莊上殺豬宰羊,好酒好肉把這些人招待飽了,第二天便就下地采棉。
隨著鐵鏈的動力,軋棉機也開始緩緩轉動。
和_圖_書齊和李咨點了點頭,可以在很長日子里慢慢採摘,這還差不多。都曾親歷過州縣,知道地方到了農忙的時節,搶收搶種如同救火。如果像稻麥一樣,必須在幾天內收完,這個收穫速度可受不了,什麼地方也沒有這麼多人力。
見人都已經到了地方,徐平問蔡齊:「相公,準備就緒,不知可否開始?」
「哪個敢胡亂說?你莊裡的棉花賣給三司,不計價錢,只是賣布後分成,是一心為朝廷做事!就這麼定了,李相公,你明天調幾百廂軍來,兩三天把這地里的棉花都收完。早點收完,我們看得仔細,這也是朝廷的意思!」
只聽「叮零零」清脆的聲音響起。原來這繩上連著鈴鐺,是給牆外人的信號。
眾人覺得稀奇,紛紛圍上來觀看。沒想到徐平還有這種心思,專門把作動力的牲口放到外面,還想出用鐵鏈把動力傳進來。
動物也一樣要在秋天準備過冬,而且都摸清了人的脾性,知道秋天的時候種田的人忙得沒白天沒晚上的,它們自可以大搖大擺地在田地里找食物。哪怕就是跟著人的腳後跟跑,也沒有人顧得上理會它們。
孫七郎在一邊仔細地看著,看機器轉得平穩,猛地一揮手:「開始!」
「好東西,好東西!這棉花甚是節省土地啊!」
只聽外面傳來呵斥牲口的聲音,不大一會,地上的大鐵鏈猛地一掙,繃緊了,隨後便就慢慢動了起來。
「相公,這些機器不用人力,都是用的hetubook.com•com驢和騾。我莊上半耕半牧,大牲畜應有盡有,能用畜力的地方,都不用人力。」
「回相公,這些棉花被這樣軋了之後,就可以送到紡紗的地方,紡成紗線。我這裏也紡不了多少紗,織不了多少布,將來還是要送到三司場務去。壓成捆之後,好搬好運,省了許多功夫。」
蔡齊一邊說著,一邊與李咨一起,隨著徐平,進了旁邊放機器的廂房。
徐平道:「相公好意,下官只好心領。這終究是我莊裡的棉田,調廂軍來,憑白惹出口舌,到時候不知道有人要編排什麼。」
直到太陽西垂,徐平見一直沒有什麼異常,才招呼一眾官員返回。
晚上照例飲酒,一夜無話。
蔡齊也同樣早不耐煩,只是不好說出來罷了。李咨一提,他當場就定下。京師重地,徐平的莊子又位於惠民河與金水河之間,離著汴河也不遠,光巡河的廂軍就不知道有多少,再加上其他各種名目,兩位宰執作主,一兩千人也隨隨便便調得來。
都是生手,效率自然不高,但架不住人多,一天的功夫,場院裡頭的棉花就堆得像小山一樣,看著蔚為壯觀。
聽了這話,李淑左看右看,奇怪地問徐平:「驢騾在哪裡?還沒牽進來嗎?不過也沒有見驢騾用力的絞輪。」
徐平是真不能走,廂軍來采棉花,那群人說又說不得,到時候不知道會把話做成什麼樣子。呂松已經好不容易找了這麼些人來,當然是能用一天是天。
李咨年紀大了,在和-圖-書地頭站久了兩腿發酸。雖然旁邊有徐平吩咐莊客擺的交椅,但蔡齊不坐,他也不好做。樞密院終究是比中書門下低一頭,樞密使才是跟參知政事同級,排在所有參知政事的前頭,副使就比參知政事差上一級了。
徐平前世日常生活中,用到的鏈條大多都是要求高速精密,一般都是滾子鏈,或者是齒形鏈。但在他最熟悉的農機中,還經常使用一些粗糙的鏈條,比如現在用的環形鏈。環形鏈基本類似平常見到的鐵鏈,一個鐵環套著一個鐵環,跟日常人們熟悉的鏈條大不一樣。環形鏈不精密,但傳遞的動力遠,而且負載也大。
見一眾官員三三兩兩越散越開,完全成了出來郊遊。徐平讓人把孫七郎找來,讓他帶著幾個莊客,牽了獵犬,乾脆就陪著這些人玩去。
李咨問身邊的徐平:「徐待制,採摘棉花可是費人工不少。不知一人一天可以摘幾畝?你莊裡這幾千畝棉花,我看還大多都沒有採摘,不是要收到秋後去?」
看著面前如同大山一樣的棉花堆,潔白如雪,蔡齊不由驚嘆道:「這不過才兩天功夫,不想就有這麼多棉花在這裏!先前聽徐待制說一夫一天不過采一畝,還覺得收起來有些太慢,看來是想得差了!這棉花不比蠶桑,一畝當可織好多布!」
蔡齊和李咨兩人與徐平走在前頭,再一次走進了加工棉花的場院。
徐平笑道:「你們只管跟莊裡的人吩咐,自己開小灶好了!」
徐平不再等,決定開始加工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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