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一策安天下
第38章 與陳堯佐的分歧

而州來的民夫,則主要是修建新開河道的碼頭和道路。河陰縣舊有汴河碼頭,不需要重修,主要還是修孤柏嶺和汜水縣的碼頭,及到滎陽的道路,從滎陽再到鄭州。陳堯佐是鄭州知州,為官一任造福一方,對這碼頭和道路極為重視。
李參笑道:「這是修河嗎,除了清河廂軍,還有四州的民夫要來,附近幾州的商販聞風而動,都聚集到河陰來了。特別是汴口那裡,數千清河廂軍拔營而起,依賴他們為生的店家失了生意,一路追著走呢!」
官員提出來做什麼事情,總有一堆人冷眼旁觀。一切順利還好,一旦出了點差錯,這些人就會跳出來橫挑鼻子豎挑眼睛,恨不得把主事的人打入萬丈深淵。這是官場常情,避免不了的,只看各人怎麼應對。若只是看到事情做成了之後得到的功勞,操之過急,很容易就把好事做成壞事,還是要仔細計劃,穩妥為主。
對於河陰來說,數千清河廂軍駐紮在縣境,雖然也是和圖書一種負擔,但更是一種機會。軍隊是酒類的穩定大客戶,而酒稅又是地方的最重要收入,這幾千人每年給縣裡帶來不少稅收。他們一離開,河陰的經濟就要蕭條不少。但這些縣裡作不了主,只能聽憑上邊安排。
「不錯,這裏位於黃河灘邊,斥鹵遍地,地不利於種糧,卻別產這一種石榴出來。可惜這果子只能秋冬吃一吃,當不得飯,本地百姓得不了多利。其實豈止是河陰的石榴,鄭州也一樣產得好梨好棗,只是除了每年上供幾車,本地百姓也就落個口滑。」
清河廂軍大部分歸到了陳堯佐的名下,正在做各種準備,即將開拔。汴口離著廣武山不遠,河道正是從山下開挖,等到與汜水連到一起,水源充足了,才會引入汴河,把舊的黃河汴口堵住。清河廂軍要帶著他們的營房,從原來的汴口一路挖到汜水去,最後到那裡駐防,原來的黃河汴口等到水道挖成就要廢棄了。
請過了茶,陳和-圖-書堯佐指著桌子上一盤大紅石榴道:「龍圖上次來,只見到了石榴花吧?現在可是成熟了,我借花獻佛。河陰這裏的石榴,個大皮薄,味道極是甜美,龍圖嘗一嘗。」
「原來如此!為什麼這些人不到縣城裡做生意,卻聚集到這裏來?」
「相公說的是,不過這事情要從長計議,一時也急不得。官面上的事情難辦啊,若是操之過急,一旦爛上幾次,虧了本錢,必然就有人說閑話,這事情就不好做起來了。」
看著三皇廟外熙熙熙攘攘的人群,各種小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徐平驚得張大了嘴巴。
到了三皇廟門前,就見到有陳堯佐的隨身兵士守在那裡,譚虎急忙上去交涉。
敘禮畢,兩人分賓主坐下。這一次,徐平再到三皇廟,倒是成了客人了。
把剩下的皮放在桌上,徐平贊了一聲:「確是好物。天生萬物,全賴地養,想來是這裏的水土特別適合石榴,才生得特別香甜。」
等了沒有多少時候,hetubook•com•com孟州通判李參從裏面迎了出來,行禮畢,對徐平道:「都漕可算是來了,陳相公等在裏面,有些心焦呢!」
徐平靜靜聽著陳堯佐的計劃,沒有出聲。他最關心的是黃河灘上的河道,至於碼頭和道路那都是次要的,河道挖好之後再修也不遲,陳堯佐要提前,也就由他。
等陳堯佐說完,徐平道:「相公,不管是碼頭還是河道,都要用到不少巨石,不知道找好了採石的地方沒有?廣武山就在河道邊上,最好是從山上採石。」
陳堯佐點了點頭,他為官多年,朝廷中的衙門大部分都待過,豈能不知道這個道理?
此時已到深秋,頭頂上的大銀果樹葉子成了金黃色,不時飄下一片來,如同一把小巧的扇子,玲瓏可愛。秋日的陽光懶洋洋地照到身上,有一種別樣的溫暖。
陳堯佐說這些,徐平哪裡還不知道什麼意思?笑著道:「不瞞陳相公,我正在跟鹽鐵司商量,要三司鋪子收各地土產。像石榴紅棗和圖書這些能夠儲存運輸不易腐爛的果子之類,也一起算在裡面,都算土產,收了到其他地方販賣。」
進了三皇廟的後院,就見到陳堯佐坐在當時徐平坐過的大銀杏樹下的石桌旁,喝著茶坐等。見到徐平一行進來,急忙站起身相迎。
徐平愣了一下,過一會才道:「相公,這路途可是不近!雖然都是水路,但從賈谷運到黃河邊來,耗的人力物力著實不少!」
若在前世,這石榴只怕就是地理標誌產品了,入口一種清甜,確實不是其他地方的石榴能比的。而且籽粒極小,也不太硬,不知不覺就把一個石榴吃下肚去。
這才不過幾個月沒來,這裏怎麼就變成這個樣子了?當時在的時候門可羅雀,轉眼間就如此熱鬧,這變化也太大了些。
徐平這才明白原因,想來陳堯佐也是要把大部分人都安頓在這裏。這樣也好,門前熱鬧,買得東西也方便,不像自己在的時候那麼冷清。
陳堯佐道:「有賈谷採石務,又何必新開地方採石!賈谷和-圖-書鎮里的石頭,修整好了,可以沿京水和索水而下,直入汴河,再轉黃河運來不就好了!」
陳堯佐拊掌:「龍圖聽弦而知間,誰說你為人木訥來著?你把這件事辦了,天下的百姓都會念你的好處!以前這些土產再是有名,也只是偶爾有小販運到附近州縣販賣,並銷不出去多少,大多還是在本地爛掉了。三司若是做這件事,必然是獲利極多。」
徐平謝過,拿了一個石榴在手,細細剝了吃。
徐平下了馬,先不急著進廟裡去,指了指廟前熱鬧的人群,問李參:「我這才幾個月沒來,這裏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陳堯佐是個急性子,道理他都明白,但就是沉不下心來。見徐平年紀紀輕輕,卻能夠耐得住性子,對事情徐徐圖之,不由高看他一眼。
兩人坐在石桌邊說些閑話,交流著這分開這段時間各自遇到的情況。
「縣城太小了!廂軍和民夫也不適合住在那裡。三皇廟這裏地方廣大,本來以前也是有廟會的,便就都到這裏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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