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一策安天下
第125章 收穫的季節

徐平搖頭嘆了口氣:「我們這個年紀,這個官位,若是現在圖清閑,只怕就要清閑一輩子了。安安心心在家裡過日子也就算了,既然已經出來為官,誰又甘心平庸一生?」
徐平道:「且坐一坐,我們一會過去看。前兩日結了霜,菊花已經殘了不少。」
亭子邊有十幾株柿樹連成一扯,此時樹葉早已枯黃,落了大半,一樹柿子紅彤彤的看著喜人。旁邊還有幾株板栗,也是葉落果熟,到處是一番豐收的景象。
徐平迎上來互相敘禮,與王堯臣一起到了亭子里,分賓主坐下,對他道:「這園子雖然荒涼了些,但別有一番趣味。你看,那邊有幾株柿樹,現在都紅了,倒也值得一觀。」
說完,逗著妹妹學說話,吚吚呀呀也聽不清說的什麼,徐平和王堯臣一起大笑。
盼盼正帶著妹妹在那邊栗子樹下撿落下來的栗子,聽見這邊說話,抱著妹妹走到亭子里來。向王堯臣見過禮,笑嘻嘻地道:「我妹妹會說話了呢——」
「以前沒有見到好處不奇怪,撒種子的時候www•hetubook.com.com能收穫什時?現在,到了關鍵時候了——」
「什麼法不責重?你當國法是兒戲嗎!他們要告,儘管就讓他們告去,難道王拱辰還敢到留守司衙門來拿人?除非有真憑實據,不然,有我在,你儘管放寬心!」
孫沔淡淡地道:「當時找童大來,不就是因為他是個外人,出了事能夠頂頭,牽連不到你身上嗎?當時怎麼想的,現在怎麼做就好了——」
天越來越涼了,太陽一落山,秋風刮在身上便冷得人直哆嗦。
兩人坐在亭子里談些風景,扯兩句詩詞,劉小乙帶著人上了果子茶水,笑著對王堯臣道:「官人,我們園子里也不是沒有花圃,那邊不遠就有菊花,現在正當得艷呢。」
在衙門裡處理了一些公務,看看日上三竿,王堯臣帶著隨從繞到了秀秀住的宅子。
「當被買這處宅子,原主人是一個新喪夫的孀婦,名叫唐大姐。買了宅子后,也時常來這裏走動,與秀秀說得來,平常說話解悶。唐大姐賣了宅子后https://www•hetubook•com.com,便與一個從京城綉院回來的人一起開了間制衣鋪子,在建春門那裡。這鋪子開起來一直生意紅火,她們最近遇到了一樁難事,求到了秀秀的頭上。」
說了一會閑話,徐平讓盼盼帶著妹妹到一邊玩耍,自己與王堯臣說些正事。
劉小乙忙裡忙外,正指揮著新招的僕人到處收拾。見到王堯臣來,急忙上前見禮,帶著進了院子,也不到房裡去,徑直帶到了不遠處菜園裡的池塘旁。
風掠過樹梢,黃了的樹葉撲簌簌地掉下來,童主管只覺得前途一片灰暗。
看著盼盼帶妹妹離去,王堯臣笑道:「我們果然是沒有真正清閑的一天,雲行喚我到這裏來,我就知道必然還有正事要談。」
童主管口裡發苦,一時語塞,在風裡站了好一會,才道:「話雖然是如此說,按照簽的各種文契也確實牽連不到我的頭上,可法不責重,這麼多人鬧起來——」
王堯臣默默地點了點頭,深以為然。兩人都是進士高第,升遷的速度慢不到哪裡,再過https://m•hetubook.com•com十年,再怎麼也能躋身朝堂了。而能不能幹,最終會走到哪一步,給人留下印象的卻正是這在外輾轉為官的十年。這十年平平淡淡,沒有拿得出手的政績,一生也就如此了。
有利可圖,走到哪裡都是救苦救難的神仙,到了現在,卻成了人人喊打的災星了。孫沔說是一切都會為童主管撐腰,可那也只是說說罷了。
這一天秋光明媚,徐平給王堯臣發個貼子,邀他到秀秀住的地方一起飲兩杯酒。這個季節正是秋天風景最好的時候,沒有時間出城遊玩,城裡聚一聚也是好的。
王堯臣看過,對徐平道:「這處園子雖然沒有滿園花圃,雕樑畫棟,卻別有一種田園風味,清新可人。雲行買了這裏,真是選對了地方。」
童主管站在風裡,小心翼翼地對孫沔道:「官人,那些把錢放到童大那裡去的人,向河南府遞了狀子,說是被我騙了錢財。依官人之見,此事該如何處置?」
「經霜的菊花才值得看嗎——」王堯臣說著,與徐平一起喝茶。
王堯臣笑了笑:「反https://m•hetubook•com•com正到現在,開公司的就鬧出一個童大郎,捲款潛逃,攪動了大半個洛陽城。我把案子交給程錄參,他現在天天睡不好覺,家門時時被分司官員堵著,不知道怎麼下手呢。至於開公司的好處,現在確實還沒有見到,閑話自然是有人說。但是,我信得過雲行,這些年來,你做的事情還沒有讓人失望的。有事情你說,我聽著呢!」
見王堯臣聽了不以為然,徐平笑著搖了搖頭:「伯庸也知道,秀秀為人乖巧,是從來不過問我的公事的。以前她也幫著唐大姐辦過幾次事情,都是私下裡去求人,當然也沒有瞞著我就是了。我不阻止秀秀這樣做,一是她做這些事情有分寸,再也有一個,我也希望通過唐大姐知道西京城裡開起來的這些小公司過得如何。伯庸啊,我知道在你們的心裏,覺得什麼公司是無所謂的事情,還不如以前的商鋪好管呢。但是,說實話,我們在西京城搞起來的新政,最後能不能開花結果,最後是要著落在這些人身上的。」
童主管言不由衷的連連稱是,心裏卻只是叫苦。https://www.hetubook.com.com孫沔可以頂一句河南府讓他們一切依國法行事,童主管說到底不過是一個奴僕身份,怎麼能說這種話?退一步說,就是河南府把狀子打回去,城裡的富豪權貴也饒不了自己。平時有人吹捧,那是別人看在孫沔的面子上,現在孫沔對自己犯下的事情避之惟恐不及,誰還會在意孫府一個奴僕?
徐平道:「今天叫你過來,確實也是為了賞一賞秋景,放鬆心情。剛好有一件事,也正要與你商量。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不過跟後邊西京城的商戶有很大關係。」
王堯臣沒有再管童大郎的案子,而是交到了河南府的錄事參軍手裡,只是吩咐了他一句話,一切都按國法行事。至於牽扯到留守司通判孫沔,則要有真憑實據,該叫人來問話就問話,該拿人就拿人,只要不是拿孫沔自己就行。王堯臣自己的心思放在了運到洛陽城的棉花上面。現在運棉花的大車連綿不絕,紡紗織布的場務哪怕是日夜不停,也來不極消化那麼多棉花,貨場里現在堆積如山,由此帶來了一系列問題。
「哦,那就不是小事了,雲行說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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