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一策安天下
第139章 少用茶,多用絹

最後,陳執中對王博文道:「現在最難辦的,還是河南府那裡的飛票。你抽時間到河南府一趟,跟徐龍圖和王伯庸商量一下,該怎麼處置。在我想來,最好是把京西路的錢莊推到全國去,都在錢莊走賬,也就無所謂缺銅錢了。當然,這事情要徵求他們,特別是徐龍圖的意見。你一定要把我的話帶到,看徐龍圖怎麼說。」
「就用拜祭皇陵的名頭吧。我去跟官家和中書說,應該沒有問題。」
坐在那裡腰板筆直的王舉正也道:「省主說得不錯,京西路特別是河南府,欠著營田務大筆的錢財。從年初為了收留災民借錢借糧,到後來收棉花,都是一概賒欠。當時他們說好了年底清賬,我們補不了河南府的飛票,他們就沒錢給營田務,王君貺怎麼會依?」
王博文試著問道:「省主,要不要給徐龍圖去一封書,暫時把棉布的交易壓一壓。他本是我們三司的鹽鐵副使,理解我們的難處——」
王博文應諾,又問道:「用什麼https://m.hetubook.com.com名義去?總不好說是為了飛票吧。」
自晚唐廣州被毀,中國下南洋的商路便就急劇萎縮,一直到現在,朝廷也沒有什麼動力再去開拓。後世說的「海上絲綢之路」,要到南宋偏安才發展起來。南洋商路通印度和歐洲,那裡有廣闊的絲綢市場,商路一旦暢通,就不用為絹帛賣給誰發愁了。
三司使的長官廳里,陳執中看著坐在自己面前的三位副使——王博文、王惟正和王舉正,深深地嘆了口氣:「唉,前一段時間河南府收到的飛票到我們這裏還是一月一報,最近改成五天一報了,隨著西京拜表一起送來,你們都看過了吧?」
三人見陳執中表情嚴肅,急忙應諾。
陳執中不住地嘆氣:「徐龍圖在京西路搞棉布,確實有很多好處,但一下子就搞出這麼多,我們措手不及啊!現在河南府的飛票無法兌換,絹帛降價,有些亂了——」
王博文看看其餘幾人,不住地和*圖*書搖頭:「補?三司怎麼給河南府補?就是聖上開恩,把內藏庫的銅錢全部搬空了,也補不上啊!往年還能用絹帛充數,今年不用想了,河南府自己那裡有無數的棉布,給絹帛哪怕就是半價他們也不要啊——」
王舉正低頭想了一會,搖了搖頭,又想了想,道:「天下間人戶就那麼多,就是把價錢降下來,那麼多絹帛又賣給誰去?特別是絹價不穩,不能當錢用的時候,這事更加難辦。」
陳執中又嘆了口氣:「不填他的窟窿不行啊,他那裡還欠著營田務王拱辰的錢呢!」
棉布打壓的其實還是麻布的市場,絹綢之類受到的影響應該不大。這次受到衝擊,主要是棉布的大量上市,導致絹帛硬通貨的地位動搖,歷年積攢下來的絹帛恐慌性的向市場拋售。其實想一想,連皇宮都向外低價拋售了,一般人家可想而知。
此時的王拱辰可跟兩年前不一樣了,營田務每年掌握的錢糧,比三司能夠隨機調動的還多得多,一舉一和_圖_書動對時局有很大影響。他現在說話的分量,不比一位三司副使差。
陳執中對這一點看得非常清楚,所以現在最緊急的,是處理歷年庫存。
王博文聽了不由就笑:「他有什麼不好過的?他是債主!現在年底了,欠債的才難過!」
王惟正道:「都看過。數額巨大,看來王伯庸那裡日子不好過啊——」
「我剛才說了,以後沿邊市馬,盡量少用茶,多用絹。還有,我已經奏舉王彬出知密州,同時在密州板橋鎮設市舶司,由他提舉,開闢高麗和日本商路。范雍、范諷和龐籍也聯名上奏,希望在廣南西路設一市舶司,通南洋商路,也已經同意了。他們那裡本就向南洋賣白糖,有人也有路子,能夠賣不少,趁年前趕緊運過去。」
王博文眼睛一亮:「這倒是個辦法!不過這事情急切之間做不來,得從容規劃。」
「降吧,不降怎麼辦?前兩天官家找我,還要把內藏庫的絹帛放出來呢,年頭長的只算一百五十文一匹。唉,管內藏庫hetubook.com.com的那些內侍真是胡鬧,眼裡只有蠅頭小利,一點虧都不想吃。看著絹帛跌價,他們就急急忙忙把庫里的絹帛甩出來,這不是添亂嗎!」
王惟正聽了不由皺眉頭:「內藏庫里歷年積壓的絹帛可不是小數,要是這個時候甩到市面上,絹帛的價錢不知要低到什麼程度。」
陳執中擺了擺手:「絹帛就不用提了,不要說他們不要,三司也再不能放開收了。那裡棉布越來越多,絹帛的價錢一路下跌,放在庫里就是給自己找不自在。從這個月開始,沿邊市馬,不要再用茶了,全部改成用絹帛。特別是那些有年頭的,都清查出來,全部運用河北和陝西路去,換馬回來。」
王舉正板著臉道:「省主,如此一來,價錢只怕也要跌下去。契丹、党項和吐蕃,那些蠻夷可也精得很,見這個樣子,肯定要藉機壓價。」
又討論了一會積壓的絹帛,幾個人想來想去,還是只有向國外傾銷一條路。中原農民男耕女織,自給自足,市場確實不容易擴大。
m•hetubook.com•com「馬已經跑起來,撒了歡了,現在勒韁繩來不了。」陳執中抬起頭,看著三人。「當今之計,是把歷年積壓的絹帛趕緊拋售出去。只要內庫和外庫不再積壓,絹價還是會慢慢漲上去的。這次主要是我們措手不及,絹價不會一直跌下去,切不可亂了陣腳。尤其是行文各種,不要因為一時絹價下跌,就砍伐桑樹,違者嚴懲!」
王惟正道:「不然,若是幾萬貫,甚至是幾十萬貫,王伯庸都不用發愁,怎麼也不會少了他的。現在?可是幾千萬貫!明擺著朝廷填不了他的窟窿,才幾天一報賬。」
「中原地區不好賣,賣給蠻夷吧,在他們那裡絹帛是金貴東西。我聽王彬講,高麗那裡最一般的絹,也要十兩銀子一匹,絹跟銀等價呢。」
三位王副使都是連連搖頭,內侍們鼠目寸光,一點虧都不想吃,皇帝不應該由著他們胡鬧啊。棉布正大規模上市,絹帛的價錢一天低似一天,皇宮裡再出面大量低價甩賣,還讓不讓三司的人活了。內藏庫就是想甩,好歹過些日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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