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風起隴右
第322章 我們一起講道理

耶律敵烈搖了搖腦袋,確認自己聽懂了富弼的意思,才道:「三萬匹馬,馱運糧草,這說法如何能信?党項已經歸宋,自然該由你們約束,怎麼要由我們出馬?」
耶律敵烈連連點頭:「不錯,不錯!如果入我境內劫掠的党項各部逃竄,過了兩國邊界入了宋境,我們能不能入境追殺?你們大宋不管,我們自己管!」
「兄弟之邦,自當友好相處,前面講過了,過去的一些小衝突,就此揭過,議和當然要議和,不然我們何苦巴巴趕數千里到這裏來?只是契丹若不助些馬匹馱畜,我們很難約束住党項各部,議和之後,如果有党項部落入契丹劫掠,你們擔待則個。」
富弼連連點頭道好。這幾個地方宋朝佔住,是無論如何不會再讓出去了,看來契丹終於接受了現實。獨留下豐州給契丹,徐平已經解釋得很明白,是為了把契丹軍隊在這一帶拖住。而且豐州是河曲一帶東邊草原南下的路口,繼續給契丹,也是為了藉助他們擋住草原部落的騷擾。現在這一帶全是空白,要填充起來並非易事,宋朝需要時間。
「助軍旅之費嗎?hetubook.com.com如果契丹是這樣的道理,那以後你們也要給我們歲幣了。此次定盟之後,大宋一樣要約束党項各部不入契丹境內劫掠,是不是這個道理?」
耶律連連搖頭,著急地道:「司諫,歲幣是澶州舊例,已行數十年,兩朝安適,豈能說改就改?當時說的是助軍旅之費,我國從此約束各部,不南下劫掠。」
又敬了一杯酒,耶律敵烈道:「來前聖上對我交待,南北本是兄弟之邦,縱然有些小小爭執,也不必過分在意。党項已亡,是昊賊自己作死,宋國誅此獠,大快人心!原來與党項疆界並不明晰,既然宋已滅党項,誅叛亡,便就效燕地故事,把疆界劃定。」
午後兩人才到,耶律敵烈和王惟吉已經等在那裡,相互致禮,各自下帳。
富弼冷笑拱手:「如此最好,貴國有此把握,這三萬匹馬自然可以不要!」
耶律敵烈腦袋發矇,喃喃道:「如果,如果我們不答應給你們馬呢?不議和了?」
聽了這話,耶律敵律有些發急。來前耶律宗真再三交待,宋國可能藉此次大勝取消歲幣,讓兩https://m•hetubook.com.com位使節萬萬不可答應。那些很絹對契丹非常重要,一沒有了,是大虧空。澶州之盟的時候,契丹說歲幣是助軍旅之費,但宋的使者答應用的是給太后的名義。現在的太后蕭耨斤因為欲行廢立,已經被耶律宗真軟禁,則剛好用這借口取消。
天上的太陽明晃晃的,映著白雪皚皚的世界,使人睜不開眼睛。富弼和張茂實一早便就騎馬出了雲內州城,趕往數十裡外的青冢。談判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他們兩人要在那裡住些日子,有個大致結果,才能返回。
飲過幾巡酒,耶律敵烈對富弼道:「司諫,天氣寒冷,互次記談盡量簡單,越快越好。」
說完,與張茂實一起,隨著耶律敵烈身後到了他們的軍帳。
道理是你的道理,不能只對我講道理,你也一樣要講道理,那雙方都要。
耶律敵烈傻愣愣地看著富弼,突然想起來,之所以有現在的局面,就是徐平驅虎吞狼把党項軍放進契丹境內,奪了數州之地。宋軍嘗到了甜頭,以後還想照做?
富弼拱手:「党項部落一向蠻橫,要約束他們,所費m•hetubook.com.com不少。大宋要這裏駐兵馬,所費糧草俱從內地運來,朝廷不堪重負。本國的意思,是貴國每年供三萬匹馬,馱運糧草,使駐這裏的將士們不致受飢餒之苦。兄弟之邦,此是應有之意,萬勿拒絕。」
富弼看了看張茂實,笑著起身:「既如此,那便叨擾了。明日到這裏來,還你們東道!」
進入軍帳,王惟吉已經等在那裡,雙方行禮如儀。
耶律敵烈一怔,看了看身邊的王惟吉,一時有些發慒。不錯,游牧民族有秋冬南下劫掠的慣例,契丹約束他們,讓邊境平安,宋作為酬謝給契丹歲幣。党項入宋,也一樣是遊牧部落,一樣要東進來劫掠契丹,而且已經劫掠過一次了。大宋約事他們,一樣也要動軍旅,那契丹豈不是同樣要給大宋歲幣?
耶律敵烈悄悄看了王惟吉一眼,臉上微微露出笑意。只要宋朝不錙銖必較,則就一切好說。在現實面前,契丹最終低下了頭,決定對宋朝做出些讓步。
富弼勃然變色:「和約一定,不得相互交侵,豈容越境!兵馬越境,自然視同開戰!」
「他們敢來,我們自會剿滅!」
「你們約束本國https://www•hetubook.com.com部落,不一樣要大宋出軍旅之費?大家平等兄弟,自該如此!」說到這裏富弼嘆了口氣,「兩國相交,要平安無事,就要講道理。大宋為兄,處處讓你們一點,道理都是講的你們的道理,是也不是?如此,才能有長久和平。」
見兩旁的衛士高大威猛,刀出鞘,明晃晃地耀人眼睛,富弼微笑。戰場上打輸了,做這些花架子有什麼用?這又不是鴻門宴,雙方使節地位說高不高,說低不低,真沒了對兩國都沒有什麼重大影響,擺這些給誰看呢?
王惟吉在一邊拉了拉耶律敵烈的衣襟,小聲道:「如果党項劫掠之後逃過邊境,我們能不能越境追捕?此要問清楚!」
富弼微笑著搖頭:「依澶州誓約自無不可,只是有一項,我們給契丹歲幣,是助太后之費。今貴國太後作亂,已被幽禁,則此事再不可提起,就此罷去吧。」
愣了好一會,耶律敵烈才道:「司諫,你這話到底何意?可否明言?」
傍晚時分,耶律敵烈來打富弼,道:「前些日子雖有衝突,我們兩朝終是兄弟之邦,不宜過分疏遠。親兄弟也有鬧矛盾的時候,更何況兩大國。事情過www.hetubook•com.com去就算了,此次商談當和和氣氣。今夜我們做東,請二位使臣飲酒,以為接風。」
見富弼一直點頭,氣氛輕鬆下來,耶律敵烈試探著問道:「澶州之盟是先帝所定,保了兩朝數十年和平,輕易改動不得。這幾處州縣歸了你們,其餘事項便依澶州誓約舊例,就此定下如何?把這裏疆界劃定,我們便可以回朝覆命了。」
富弼笑著連連點頭,並不說話,且看契丹的打算到底是什麼。
富弼和張茂實等了近半個月,耶律敵烈和王惟吉才姍姍來遲,兩國開始正式議和。
耶律敵烈又道:「党項未亡之時,唐龍鎮來守順叛宋,西南面安撫使一時糊塗,竟然就接納了他,違了澶州不得接納叛亡之誓約。這是我們契丹做的不對,安撫使已受重懲,唐龍鎮也重歸宋國所有。党項之軍乘大亂之時,劫奪契丹州縣,計天德軍、東勝州和雲內州以及豐州之振武縣,宋軍彈壓党項亂軍,為我們保住了豐州。上述州軍和振武縣,便作為對貴國大軍的酬勞,從此歸宋所有。如此做,不知貴國可還滿意?」
富弼連連點頭:「好,好,自然該當如此。本就簡單明白的事情,不必多費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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