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大涼國師
第68章 南山

季寥已經踏足南山地界,他進入之後,心靈里莫名生出感應。
從岩石里飛出一道淡如白月光般的劍氣,毫不容情的要將清雨的仙軀一分為二。
怪物們紛紛消散,留下一地慘烈的碎屍。
這是靈飛派擁有那部帝經記載的道法,可以說是近乎仙法,以乃是絕頂的音殺神通。以無形之音,化有質之物,用以攻伐敵手。
清雨再度抬眸,透過身旁因為鍊氣而聚集的靈霧,打量山川草木的秀色。自三百年前開始,她便覺得一草一木,一花一葉,都有其可觀之處,萬物的生動活潑,無一不再她眼裡展現。
季寥道:「但我的出現,是不是會讓你好受許多。」
李希白道:「不錯,凡人喝了酒,膽子就會大一點,至少敢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只是我卻想岔了,因為我根本喝不醉。」
一絲若有若無的劍意,破壞了這美好空幻的寧靜氣氛。
有時候她仰望星空,都會不由入神,想的不是滿天星辰是否真有神靈居https://www.hetubook.com.com住,而是沉醉在星空的美麗當中。
當清雨吹動玉簫時,眼白一點點消失,逐漸被死灰色代替。
「清微派,李希白。」他淡淡道,又喝了一口酒,自嘲道:「也是一個看不破塵世的白痴,傻瓜。」
其實自從她躋身道門絕頂的層次開始,便再無有長眼的傢伙敢來冒犯她。
長劍擱在他膝蓋邊,月光照耀下,劍鞘漆黑如墨,跟他的白衣形成強烈的反差。
清雨道:「是了,李希白又號劍痴,他的劍意絕無你這般玄虛,你能在這個時間點尋到我,足見有幾分本事,等會死在此處,也不會玷污這山川秀色。」
月色正朦朧。
季寥道:「所以你不知如何是好,便在這裏飲酒獨醉。」
無飛白不由道:「你還能使出『天籟化形法』。」
季寥身影微晃,再出現時已經坐在李希白對面,說道:「能說出這麼一番話的人,定然是不傻的。」
似乎整個和_圖_書南山都遭受了無形的封鎖,任何外來的闖入者,都會被發現。
他丹成之後,首次面對敵手生出挫敗感。
對她來說,現在每一個呼吸的時光都顯得十分寶貴,沒法浪費在無意義的感慨當中。
「你便是那位練成了劍氣雷音的木真子。」那人並非看向季寥,卻說出季寥的身份。
季寥數步之間,就從一座山峰的腳下到了山腰,那裡有個涼亭,劍意正從那裡來。
青衣人眸子里終於生出一分劍修才有的銳利,十分平淡道:「仙子已經打通仙竅,進軍天人界限,若往日里確實有資格對某說這番話,只是現如今,仙子還是從前的仙子么?」
疾!
李希白道:「我既然到了南山,便是接受了圍殺清雨仙子的任務,但我又有自己的傲氣,不肯欺凌油盡燈枯的清雨。我本不該來,但又不願意背叛師門,我既然來了,又下不了狠心,如此毫無決斷,實在不配做一個劍修。」
無飛白立時陷入天籟化形和*圖*書法生出的怪物們圍殺當中。
清雨便將玉指點向無飛白。
清雨看向這個突然出現的青衣人,眼神中帶有一絲審視的味道。這人並無慍色,似乎清雨審視他乃是天經地義之事。
化生的元氣怪物越來越多,將無飛白層層疊疊圍住。
李希白洒然道:「不錯,我不肯去殺清雨仙子,卻可以攔住你去救她。你練成了劍氣雷音,我也練成了劍氣雷音。世間劍術,唯以劍氣雷音最是快絕,我們便賭一把,誰的劍更快。」
他氣質斯文,人看起來剛好四十左右,站在那裡,便有淵渟岳峙的宗師氣派,但對清雨這個看起來極為柔弱的女子,竟是無比恭敬。
也從那時候開始,她再也未殺過生。
涼亭四處透風,中間有一石桌,上面擺著一壺酒,有人身著白衣,一塵不染,獨酌獨飲。
清雨道:「你盡可以一試。」
月出東山,于鬥牛之間徘徊。
季寥點頭,說道:「你是誰?」
青衣人彎腰作揖,深深見禮,頭幾乎要碰到https://www.hetubook.com.com膝蓋,他帶著敬仰的語氣,說道:「此生得見仙顏,真是幸何如之。」
即使承受巨大的痛苦,清雨猶自神色不改,音準沒有絲毫錯漏。
直到最後一個音符戛然截止,清雨才立足不穩的依靠一株槐樹下。槐樹淡淡的陰氣透進她的身體,陰冷的寒意,似乎緩解了她體內的疼痛。
劍氣剛觸碰到清雨時,便被她素白晶瑩的玉指格住。她玉指旋轉,無堅不摧的無形劍氣,竟好似繞指柔一樣,纏繞在清雨的玉指上。
無飛白終究不能看破清雨的虛實,劍心不得不忌憚清雨的深刻不測。
……
無飛白一跺腳,清雨盤坐的石頭哧哧一聲炸開。
無飛白心神一震,便知道自己發出的劍氣已經被清雨收服。
跟天師教的撒豆成兵,並稱於世,無論是群戰,還是單獨鬥法,都有莫大威能。
山川的元氣隨之調動,她身遭的靈物在簫音下化形,有山中百獸,天兵神將。
清雨現在已經起身,手上多出一支玉簫,朱唇含住蕭口,輕hetubook.com.com輕吐氣。飄渺空靈,淡淡悠悠的簫音婉轉在方圓百丈之內。
劍氣反過來,攻伐締造它的主人。
三百年來的習慣,幾乎已經成戒律一般,但今夜終歸要破戒一回。
清雨淡然道:「清微五劍個個不凡,但在我眼裡真正算得上出色之人,唯有其中二白,你是天劍無飛白,還是神劍李希白?」
若是過去,她便是吹動三天三夜的玉簫,都不會有絲毫難受,此刻每吹出一個音符化生元氣怪物,都如被千刀萬剮一般。
清雨輕輕嘆息一聲,旋即閉目。
有人一襲青衣,身披風氅,沿著山路緩緩而至清雨眼前。
青衣人道:「在下無飛白,在仙子面前,不敢稱天劍。」
天地間有風聲、草木搖曳之聲、蟲鳴蟬唱之聲、嘩嘩流泉之聲,唯獨沒有他的呼吸聲、心跳聲、腳步聲,他立定在清雨三十丈開外,孑然一身,透著一種超然的味道。
她平靜安坐,如同廟裡的佛祖、菩薩,乃是一方天地的中心,氣息並不強大,但仍如遙不可及的星辰,教人無從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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