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笑了笑，說道：「因為你好看。」
一個新的盛世。
女子只來得急發出一聲尖叫，那小偷手裡的匕首就落到了男子手裡。
「李易……」那老者捋了捋鬍鬚，疑惑道：「沒聽說過啊……」
「媽媽騙人！」小姑娘抬起頭，倔強的看著她，說道：「剛才我都看到爸爸的手指動了，爸爸馬上就要醒來了！」
「原來那臭小子，沒有騙朕……」他低聲喃喃了一句，看著病房中的一個小箱子，裏面有人影在晃動。
「什麼時候學的毛筆字？」女子轉過頭，詫異的看著他，問道：「我怎麼不知道？」
……
男子抬起腳，一腳踹在他的屁股上，年輕人以一個很不雅的姿勢趴在地上。
身旁的女子也用難以置信的眼神望著他，美目中異彩涌動。
景和四年的冬天沒有下雪，景和五年初，正值元宵佳節，京都雪花大如席。
在她一隻腳邁出病房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了一道虛弱的聲音。
面對中心醫院的院長以及十余名醫界泰斗，男子的表情泰然自若，笑問道：「我們可以走了嗎？」
身旁的女子撇了他一眼，說道：「現在先放過你，回去給我老實交代，梁菲到底是誰！」
燕妃站起來，緩緩開口：「把她們帶出宮去吧，這裏不是她們應該待的地方。」
話音剛落，醫院裏面忽然傳來一道驚慌的聲音。
男子搖了搖頭，說道：「在這裏隨便走走吧，一會兒就回去。」
李軒嘆了口氣，「還真是不喜歡這個地方啊……」
醫院保安從裏面衝出，將那小偷控制住，一名年輕女子跑出來，對男子連連鞠躬，「身份證和銀行卡都在包里，真是太謝謝您了……」
片刻后，省圖書館，觀光電梯上。
走出醫院門口，男子望著參天的高樓，街道上穿梭不停的鐵殼子，臉上露出震動。
女子走到他的身邊，疑惑道：「你在念叨什麼？」
「這裡是什麼地方，你們，你們是誰？」
「不買了。」
轉身關門，一氣呵成。
李易點了點頭，看著她，說道：「多謝燕妃娘娘……」
「怎麼可能沒事……」女子臉色更加焦急，說道：「你再檢查檢查。」
李易再次單獨見到李軒，已是七日之後。
李易走到床邊，腳步聲很輕，悄無聲息。
小姑娘哽咽道，「媽媽，小怡沒有說謊，爸爸的手指真的動了！」
「再等一個月吧……」李軒揮了揮手，「我想再多陪陪父皇，之前都沒怎麼陪過他的……」
這裡是後宮，沒有皇帝的旨意，外臣不得擅入。
李易穿過一個側門，不停有宮女宦官對他躬身和_圖_書行禮。
「如果沒事的話……」女子眯起眼睛看著他，問道：「李宏，那你告訴我，梁菲是哪個小狐狸精？」
燕妃說的沒錯，這座深宮，的確不是她們應該待的地方。
柳二小姐大步走來，將他扛起，乾脆利落的走回房中。
「小怡不要上學，小怡要爸爸醒來……」小姑娘搖了搖頭，倔強的說道：「爸爸已經睡了一個月了，怎麼還不醒來啊，大人不能賴床的……」
男子一隻手抱著小姑娘，將那匕首扔在一邊，看著那小偷，冷聲道：「放肆！」
「無妨。」
李易看著他，問道：「什麼時候登基？」
「兩天前，崔貴妃自縊于掖庭……」李軒盤腿坐在地上，聲音嘶啞，「她死之前，還高聲喊著，臣妾沒有做對不起陛下的事情，臣妾這就下去陪你……」
傲嬌蘿莉離開李易的懷抱，低下頭，小聲說道：「那，那先生你轉過身去，我要換衣服了……」
「請病人家屬做好心理準備。」
醉墨和若卿走過來，面露擔憂的看著他。
女子閉上眼睛，目光在病床上的男人臉上停留了許久，才轉過身，抱著孩子走出病房。
男子點頭：「現在。」
病床上的男子望著她的目光同樣難以置信，又有著難以掩飾的驚喜，脫口道：「涼妃！」
他看了看這幽暗的房間，以及懷中梨花帶雨的小臉，幫她擦去淚水，說道：「快點穿衣服，先生帶你們出宮。」
厚重的烏雲積聚在宮殿群落之上，壓的人喘不過氣。
「先生。」李翰抬頭看著他，小聲說了一句。
某處書架旁，男子拿起一本書，喃喃道：「阿波羅計劃，阿姆斯特丹，登月……」
急救室的門忽然打開，幾名身穿白大褂的醫生從裏面走出來。
「遇到一個朋友。」男子將小姑娘放了下來，說道：「小怡和媽媽先在這裏待一會兒，爸爸一會就來。」
他走到另一處，隨手拿起一份報紙：「iphone x停產，倉凈空宣布結婚……」
男子接過他遞過來的圓珠筆，在手上看了看之後，眉頭皺起。
傲嬌蘿莉忽然從夢中驚醒，看到他之後，怔了怔，眼眶裡面立刻就蓄滿了淚水。
李易輕輕推開房門，又緩緩關上，房間裏面的一張大床上，一大一小兩道身影抱在一起，即便是在睡夢中，她們的眉頭也緊緊的蹙著。
「奇迹，真的是奇迹……」
男子看著她，笑道：「真的沒事。」
「永寧……」男子看著懷中的小姑娘，喃喃了一句，臉上忽然露出痛苦之色，抓著腦袋，喉嚨中發出低吼。
她和-圖-書穿著Hellokitty睡衣，撲到李易懷裡，眼淚奪眶而出，哽咽道：「先生，父皇走了，我好怕……」
如儀撐著一把傘，靜靜的站在他的身旁。
不過是來圖書館蹭空調睡個午覺，居然遇到一個神經病……
「爸爸，你快點醒來啊，小怡不要吃棉花糖了，小怡要爸爸醒來……」病房中，面色蒼白的男子躺在床上，小姑娘拉著他的手，小聲說道。
「——」
電梯門口。
片刻之後，男子的手從頭上放了下來，看著那女子，搖了搖頭，說道：「朕……，我沒事。」
……
【番外】景帝篇
「《儒道至聖》，《逍遙小書生》……」男子點開了幾個網頁，搖了搖頭，將網頁關掉。
男子笑了笑之後，一隻手抱起小姑娘，另一隻手牽起那女子，大步離去。
李易從殿內走出來，一道身影正要走進去。
他轉頭看著明珠，說道：「朝事上，就勞煩明珠了。」
男子笑了笑，說道：「很久以前了……」
李易坐在床邊，一左一右將她們攬在懷裡，小聲道：「有先生在，不怕……」
「李大人不必多禮。」燕妃眉宇間有著一絲倦意，扶著額頭，伸手指了指一個方向，說道：「她們兩個都在房間，你去看看也好。」
男子搖了搖頭，「身為女子，怎能如此不知廉恥？」
「沒什麼。」男子笑了笑，閉上眼睛，很快就睜開，說道：「我們回家吧。」
這七天里，除需要參加的儀典外，他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床上度過的。
小女孩看著他，擔心的問道：「爸爸不會再睡覺了吧？」
不多時，李易牽著兩個小姑娘的手從裏面走出來。
五六歲左右的小女孩眼眶裡面滿是淚水，拉著一名女子的手，抽泣道：「媽媽，對不起，如果不是我，爸爸也不會出事……」
容姿端麗的女子立刻站起來，一臉擔憂的問道：「醫生，他怎麼樣了……」
「真的沒事？」女子懷疑的看著他。
一道人影慌慌張張的從醫院裏面跑出來，經過男子身旁的時候，身體卻忽然頓住，不是因為他良心發現想要悔過，是因為一隻鐵鉗一般的手掌，握住了他的手腕。
眾人看到這一幕，目光紛紛望過去。
「李易。」
「這種事情居然也能發生……」
「姑爺……」小環雙目垂淚，幫李易將肩上，頭上的雪花掃落。
帶壽寧和永寧出宮，只需要燕妃允許，和李軒的一句話，燕妃對此沒有什麼意見，李易讓一個宦官給李軒帶了話，便將她們帶出了宮門。
景和五年只有正月十五，沒有元宵。
女子和-圖-書臉上露出笑容，接聽電話，說道：「媽……，對，他已經醒了，檢查過了，沒什麼問題，我們馬上就回來。」
「真的。」李易點了點頭。
雪花紛紛而落，僅一刻鐘的功夫，院中便多了一個雪人。
上天是不公平的，有人天生就是乞丐，有人天生卻是皇帝。
「這就是……，電視嗎？」
「不可思議啊……」
男子摸了摸她的腦袋，笑道：「不會了。」
「神經病！」年輕女子瞪了他一眼，踩著高跟鞋，匆匆離去。
他將那裡的一隻毛筆抓起，蘸滿了墨之後，揮筆寫下自己的名字。
醫院里，一群老頭子手裡拿著檢查報告，圍著一名中年男子，嘖嘖稱奇。
男子點了點頭，抱著小姑娘，牽著女子的手，向電梯旁走去的時候，目光瞥向休息區，腳步忽然一頓。
「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走在前面的一名醫生說了一句，又搖了搖頭，說道：「病人頭部受到撞擊，現在還處在昏迷之中，24小時之內，如果能夠醒來，就沒有什麼大礙，如果醒不來……」
當下，便有一名老者眼中猛地一亮，看著他問道：「不知這位先生師從書法界哪位泰斗？」
一名老者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會，才點頭道：「在這張紙上籤個字就可以走了，不過，為了保險起見，一個周后，再來做一次複查。」
男子搖了搖頭，說道：「我想先去趟圖書館。」
「好字！」
生老病死，這是任何人都逃脫不了的規律。
「不要！」
李易點了點頭，站在宮門前。
一月之後，新帝就將登基，那將是一個盛世的啟幕。
男子看了看她的超短裙和露出小半的胸脯，皺眉道，「光天化日，衣不蔽體，成何體統……」
他身上的衣衫依舊華麗，形容卻十分枯槁，嘴唇乾裂，鬍子拉碴，當然，李易自己，也沒有比他好到哪裡去。
那醫生說了一句，女子再次跌坐回去。
李易站在院子裏面，耳中彷彿還有鐘鳴一直回蕩。
李易走進這處稍小的宮殿，對坐在榻上的一名宮裝婦人微微躬身，「見過燕妃娘娘。」
明珠比他們兩個要好上太多，只是目光無神，人有些憔悴，先帝駕崩，李軒主持喪葬之事，朝政上的事情，還要她穩住。
燕妃擺了擺手，向宮殿深處走去。
他沒有直接出宮，而是走向了另一個方向。
「小怡！」女子的臉色首次的沉了下來，看到小姑娘眼中的淚水，只能嘆了口氣，將她抱起來，輕聲說道：「小怡，我們去上學好不好？」
帝崩，國之大喪。
舉國皆哀。
「好吧，省圖書館距離這和圖書裏就兩站路。」女子點了點頭，說道：「你剛剛出院，適當活動活動，我們走著去吧。」
年輕人愕然的從地上爬起來，怔怔的看著那個西裝打扮的儒雅男子離開，心道暗道晦氣。
「真的沒事。」男子走下病床，將小女孩抱在懷裡，深吸了口氣，笑道：「已經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好的感覺了。」
她臉色微微一紅，嗔道：「看我幹什麼？」
不多時，那宮女便走出來，說道：「李侯請進。」
女子別過臉去，不讓孩子看到她的眼淚掉下來，深吸口氣，說道：「小怡，爸爸還要睡好久好久……」
李易拍了拍他的肩膀，抬起頭，放眼望去，灰濛濛的天穹下，整座皇宮，儘是身著縞素，低頭匆匆穿行的宦官宮女，的確要比之前冷清多了。
女子回頭看著他：「怎麼了？」
……
女子臉色大變，問道：「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醫生，醫生……」
小偷與他目光對視，感受到一股壓迫而來的氣勢，忽然從心底湧出一陣懼意，後背被冷汗濕透，雙腿一軟，跌坐在地。
男子怔怔的望著她手中的手機，喃喃道：「千里傳音？」
中年男子抱起小女孩，牽著女子的手，笑道：「我們回家。」
年輕女子抬頭看著他：「你……」
女子推門進來，蹲下身子，將她抱起來，說道：「小怡，準備去上學了。」
「抓小偷，抓小偷！」
「宇宙，黑洞，星際旅行……」
小姑娘掙脫媽媽的懷抱，猛地向病床上跑去，撲倒在男子懷裡。
「謝謝你，還不知道小兄弟叫什麼名字？」他笑著伸出手，年輕人愣了愣，伸手和他握了握，說道：「李易。」
「很高興認識你。」男子對他笑笑，年輕人點了點頭，轉身準備坐下。
女子蹲下身子，輕輕擦掉她眼中的淚水，說道：「小怡不要哭，不怪小怡……」
目光不經意的一掃，瞥見這件辦公室角落裡的某物，大步的走過去。
「哇！爸爸好厲害！」小姑娘摟著男子的脖子，眼睛裏面滿是小星星，在他臉上狠狠的親了一口。
女子聲音顫抖的問道：「如果醒不來呢？」
他走向休息區，走到一個年輕人身旁，指了指他放在桌上的電腦，笑問道：「小兄弟，電腦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上天也是公平的，不管是乞丐還是皇帝，終究都難逃一死，不偏不倚，不袒不向。
「不買書了？」
「讓你泡我女兒，先收點利息……」男子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瀟洒的轉身離去。
伸手封住他的穴道，粗暴的將他的外衣脫下來，再將他扔到床上，蓋上厚厚的棉被。和-圖-書
「真的？」傲嬌蘿莉抬頭看著他，臉上猶有淚痕。
她的聲音驚醒了永寧，穿著美羊羊睡衣的永寧從被窩裡爬出來，她的目光略有驚慌，一隻手抓著壽寧，一隻手抓著李易，緊緊的不鬆開。
女子正要說話，放在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響起來。
華國，西京，西京市中心醫院，急救室門口。
「這座皇宮，一直都很冷清。」李易搖了搖頭，喃喃說道。
「小怡，小心……」女子臉色一變，急忙走過去。
他看著李易，問道：「你有沒有覺得，這皇宮，比之前冷清多了？」
女子看著他，不確信的問道：「現在？」
……
「爸爸！」
「找死！」他心中又驚又怒，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向那男子的腰間捅去。
某處宮殿前，一名宮女恭敬的躬身，說道：「李侯稍等，我去通報娘娘。」
男子坐下，打開瀏覽器，在搜索框輸入「景國」兩個字，點擊搜索……
走出宮門的時候，他回頭望了一眼。
她有些難以置信的轉過頭，望著坐在病床上的男子。
但有一個外臣例外。
「好好的，非要來趟圖書館……」走出電梯，女子搖了搖頭，說道：「要買什麼書，我去買，你和小怡在這裏坐一會。」
「沒個正經！」女子瞪了他一眼，說道：「你餓不餓，我們先去吃飯吧。」
……
……
今先帝駕崩，一個盛世結束，舉國悲痛。
先帝以仁政而被百姓所愛戴和銘記，在位期間，數次改革，改善民生，扶持寒門，休整稅法，整頓軍紀……，親手開創了景國自立國以來，從未有過的盛世。
年輕人抬起頭，睡眼朦朧的點了點頭，讓開位置。
掛了電話，才發現男子一直看著她。
睡的久了，便有些頭疼，到現在依然沒有緩過來。
國不可一日無君，景國外敵環伺，陛下駕崩的消息，很快就會傳遍天下，到時候，齊國趙國，還不知道會有什麼動作，一個月內，新君必須要登基，穩定局勢。
……
景和五年，正月十五，京畿十三州連降大雪，帝崩于養居殿。
京都官員權貴，無論官職大小，爵位高低，需齋戒三日；二十七日內，在京軍民百姓需摘冠纓、服素縞；一月內不準嫁娶，四十九日不許屠宰，百日內不準作樂；京都自大喪之日始，各寺、觀鳴鐘三萬次……
男子望著下方逐漸變小的人影，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一處房門前，有宮女小聲說道：「兩位殿下這幾天睡眠不好，剛剛睡下。」
「TNT，原子彈，氫彈……」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李易總覺得李翰要比上一次見到的時候，消瘦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