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鬧劇應驗

「愛卿何罪之有,相反,這次朕要大大地賞你一番!」朱厚熜此時可謂是死裡逃生,心情也舒暢起來,「這樣吧,今後這北鎮撫司也由你統屬,這錦衣衛就都由你來掌管!」
而朱厚熜那邊火勢更大,剛起來就見紅光滿面,可謂是照膽驚心,不少人衝過來救駕,可是無奈火勢太大,少數衝進來的幾個被圍到火圈裡,進退不得,嚇得哭爹喊娘,大部分都被困在外面,眼睜睜地看著皇帝怎麼變成「烤乳豬」。畢竟這是性命大事,誰也不敢馬虎,雖然知道衝進去救了朱厚熜將是榮華富貴,但是看這情形,不但救不了,自己那條命也得搭進去,那點撫恤估計就都給了老婆孩子了,因此一個個也都在外面踟躕不前。
「陛下無須擔心,聖駕應有救星,料亦無妨,惟請陛下飭令扈從,小心保護為要。」陶仲文好像挺有把握似的,答得倒是不慌不忙。
「陛下沒有事情,臣就放心了……」陸炳跪在地上見了個禮,「臣一直擔心陛下有事,因此一直候在宮門外,未敢歇息片刻。見著火災后,便想衝進去,可無奈火勢太大,門都被封了。所幸臣備著盆水,但還是救駕遲了,讓陛下受驚,請陛下恕罪!」
「陸大人……陸大人,我有件事情要和您說一下……」彭岳跑得也快,到了陸炳面前時差點把他的馬給驚了。
「剛才仲文真人預言今晚將有火災,不知陸大人可是聽見了?」彭岳邊說邊走得離陸炳近了些。
「如果此番不是愛卿救朕,朕恐怕就葬身火海了。仲文真人說有火災,並言朕命有救星,果真不假,原來朕的救星就是愛卿啊……」朱厚熜此時也是心中激動,一下子握住了陸炳的手,連聲音都有些發顫。
正在朱厚熜絕望之際只見一人披著濕布沖將進來,未及行君臣之禮,便把朱厚熜背了出去,走至宮外,俱幸無傷,才將朱厚熜放下。朱厚熜這時抬頭瞧瞧,才知道是錦衣衛指揮使陸炳。
卻說朱厚熜此行,乃是到安陸州來謁見顯陵。因為朱厚熜已成功為其生父加封「明睿宗」稱號,並將其請進太廟,因此帶領群臣來到承天顯陵祭祀他的生父便成了最後一道必要的「工序」m.hetubook•com•com
「原來是真的,我還以為這是個笑話呢!」彭岳一邊小聲嘀咕著一邊匆匆下了馬車,向御駕方向跑去,「看來該發生的都會發生,又是一個好機會,一定要抓住!」
「彭大人所言有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陸炳蹙著眉點了點頭,好似明白了什麼,「看來今晚我還真得好好部屬一下,防備火災……」
「哦?既有火災,理應醮禳。」卻說朱厚熜也沒經過思考,一聽陶仲文說有火災,便趕忙相信,討論起該如何消除防備的問題了。
「哦,剛剛驚了聖駕,皇上已召仲文真人前去問話……」
「陸大人,這種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彭岳的話中帶著些神秘,整的自己也和那道士陶仲文似的,「即使仲文真人說的不準,到時候受罰的是他,而您,只是少了一個清靜覺,但是……假如仲文真人所言非虛,而且他口中皇上的救星就是您……嘖嘖……別的不說,恐怕那北鎮撫司肯定就會歸您統屬了……」
卻說朱厚熜對修道之事越來越痴迷,平日自己除了煉丹修道,竟也學一些道士觀測起什麼天文兆頭,雖是有模有樣,但作為一個皇帝如此,不免讓人感覺有些可笑。不過群臣聽到此處可是不能有什麼不敬的舉動,只能大呼聖上英明。
「這……這可如何是好?」朱厚熜一聽在劫難逃,嚇得說話都不利索了。
「怎麼了?」彭岳一骨碌從床上爬了起來,只見外面亮堂堂的,原來竟是火光衝天,「真著火了!」彭岳匆忙穿上衣服,一下子衝到了外面。
彭岳這晚也聽了命令,早早吹熄額燈燭,不敢在屋內生一點明火,可是在榻上卻是翻來覆去睡不著覺,想要出門看看,可是看今晚這緊張嚴肅的情形,不是扈從侍衛,鬼鬼祟祟地隨便出去難免叫人懷疑,還不如老老實實地躺在這裏。可是等到半夜,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彭岳在這裏躺得確實迷迷糊糊,馬上就要進入夢鄉了。
「對對……彭大人說的是……陸某在此真的是謝謝彭大人了……」陸炳說罷,和彭岳相視一笑,真可謂是「各懷鬼胎」。
卻說hetubook.com.com這陶仲文乃是一道士,少時便喜愛神仙方術,后得到朱厚熜最信任的道士邵元節的欣賞和推薦,在邵元節死後,成為朱厚熜御前又一個頗受信任的道士。
「不對!」彭岳好像想到了什麼,一下子把帘子給撩開了,竟把旁邊的武官嚇了一跳,「皇上現在怎麼樣?」
一場鬧劇,兩人得勢,不過最重要的還是朱厚熜的心境變化:看來天人道士,果真大有玄機,這命中數理,還需好好參悟啊!
「哦……」陶仲文見朱厚熜盯著自己的鬚髮看,不禁也有些臉紅,但是心中機靈,一下子想好了應對之語,「陛下命數,應罹小災,於是臣剛才默禱,以身相代,所以把些許驚恐,移至臣身。陛下得安,臣何惜這鬚眉呢?」
「現在這是到哪了?」緩緩前行的馬車中,金黃色的帳幔露出一角,一隻白皙卻略顯乾癟的手伸了出來。
「這是怎麼了?」正在馬車上小憩的彭岳也被這陣動靜給吵醒了,於是掀開馬車上的帘子,焦急地問向旁邊正騎在馬上的一個低級武官。
然而就在朱厚熜心舒意愜,對景流連的時候,猛然間一陣旋風,從西北而來,吹得駕前的節旌,都在竿頭盤繞,沙飛石走,馬鳴聲嘶,護駕的官吏,一時間都嚇得面如土色。
「陸大人言重了……」彭岳笑著回了個禮,「都是在皇上身前效力,自然都是盼著皇上好……而且陸大人平日的為人,我也是清楚得很,這種功勞……自然是不能讓別人搶了去……」
「這個不消彭大人說,我自然會老老實實守在皇上寢宮外頭,雖然那陶仲文……嘿嘿……畢竟皇上的安危最重要,就算是有一分可能,我自然也會提起十二分的小心……」陸炳說到此處,正了正身形,拱手向彭岳行了個禮,「彭大人,此番還要多多感謝您,如果這次……改日必定登門拜訪……」
只見此時陶仲文凝眉屏氣,手指好像在掐算著什麼,忽而抬起頭來,「陛下,此次可說是劫數難逃。禳亦無益,況行道倉促,一時亦不及設壇呢。」
要說陶仲文這馬屁拍的確實到位,只不過可信度低,但是陶仲文白天的話全部應驗,使得朱和*圖*書厚熜不敢不信,加上聽了陶仲文這感人肺腑的話,不禁龍心大悅,「此番幸賴仲文真人預兆,否則將罹大禍,因此特授仲文真人為神霄保國宣教高士,給予誥敕印綬,特准攜帶家屬,隨官就任。
「彭大人,剛才好像是起了一陣大風,不過這動靜確實大了些……」這個武官剛才被吹得也是挺狼狽,現在風停下來,帽子都被吹歪了,一邊說話一邊還拂著身上的土。
「皇上不必心急,衛輝這景色還不錯,較之京師又別有一番滋味,陛下可就此觀賞一番……」
想來想去,還不如把這個機會讓給陸炳,畢竟歷史上就是陸炳救的朱厚熜,剛才陸炳也說肯定會老老實實守在宮門外頭,沒準自己不說,也是陸炳衝進去救人,還不如趁此機會賣陸炳一個人情,交好一下陸炳。如果陸炳這次真能受賞擢升,以後自己也會「方便」一些,想到這其間種種,彭岳終於高高興興地回去睡覺了。
「對,皇上的安危最重要,但是還有一點……仲文真人不是說了嗎,此次在劫難逃,但是聖上命中會有救星,所以……」彭岳拍拍陸炳的肩膀,顯出一副親昵的態度,「您今晚就犧牲一下睡覺時間,好好守在皇上寢宮外頭,防備一下……意外情況,這就是我送給您的大買賣……」
「原來是這件事……」陸炳的笑容中有些不屑,「我已經按皇上吩咐的,今晚肯定會加緊巡視的,至於火災,呵呵……但願上天顯靈,佑聖上無損吧。」
「回陛下,現在這是到了衛輝了……」馬車旁一個隨行的官員低聲答道,「這是昔日牧野大戰的發生地,就是在這裏,姬發大敗紂王,最終建立大周,聽說這也是姜太公的故里,說不定陛下能在這偶遇賢人,此乃大祥之兆啊……」
「看來陶仲文是扯淡,明早免不了受罰了……可是陸炳那……唉……」彭岳迷迷糊糊的,無數的想法湧進腦中,又慢慢地將要消散,「我好像看見菱兒了……菱兒妹妹,待我到夢中和你相會……」
不過想想自己雖然來晚了,沒有像陶仲文一樣向朱厚熜預言火災,但是心裏也比較釋然。畢竟自己是個大臣,不是個道士,如果自己像陶仲文一樣跟個和-圖-書神棍似的忽悠一頓,朱厚熜未必肯信。二來如果火災沒有發生,恐怕自己是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了,乾脆就這樣隨他去吧。
「救火啊,趕緊救火……」嘈雜的聲音將睡夢中的彭岳瞬間驚醒。
卻說陸炳何人是也,乃是錦衣衛南鎮撫司最高長官。此人與朱厚熜淵源極深,他的父親陸松是朱厚熜生父興獻王的貼身侍衛,他的母親是朱厚熜的奶娘,因此陸炳是從小和朱厚熜一起玩大的,關係自然也很是親密。嘉靖八年時,陸炳又參加武舉考試,一舉中第,被授予了錦衣衛副千戶。由於陸炳此人忠於職守,做事嚴謹,加上與朱厚熜的親密關係,因此事一路高陞,很快便成為了錦衣衛南鎮撫司最高長官。
「仲文真人,方才這風甚是怪異,你可知這是何兆?」卻說朱厚熜向來迷信方士,如今遇著此事,態度和語氣也愈發恭謹起來。
「護駕,護駕……」御駕旁邊的太監大聲喊叫,但自己也是嚇得連連後退。
彭岳聽到此處,心知自己是來晚了,便隨著眾大臣一起退了。不過心裏倒是非常驚奇,沒想到資歷偶然從野史上看的一個小故事如今竟成了真事,真是不可思議。看來果真如此,正史上記載的不一定是真的,可是野史上記載的也不一定是假的。
「陛下……陛下沒事吧?」陸炳還未來得及謝恩,陶仲文便搶地而至。
「哦……原來是這樣……」彭岳好像還沒醒透徹,聽到武官的回答,見外面風已經停了,便又漫不經心地倚靠回座位上了。
「不過這不知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到承天,朕有些心急啊……」朱厚熜輕嘆一聲,帳幔中透出來的明晃晃的燈光也隨之消失了。
「嗯……倒是個吉兆……」朱厚熜的聲音雖然低沉,但是非常有力,「雖然現在北方剛剛過了冬日,但朕觀此地,天朗氣清,春光明媚,似是將有祥瑞降臨呢。」
「對了!其實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這件事做好了,恐怕比向朱厚熜預言火災要強!」彭岳想到此處,突然心中一陣大喜,連忙向另一座行轅跑去。
「既如此,那就照仲文仙人所說的辦……」於是朱厚熜趕忙傳下話去,令今晚扈從等人,熄燈早睡,又飭令值班吏役,hetubook.com.com分頭巡邏,不得怠慢。
「謝陛下!」陶仲文與陸炳齊齊呼道。
「沒事,幸賴陸卿護朕……」朱厚熜說著話,卻見陶仲文頭髮被燒焦了一大塊,就連眉毛都被燒沒了一半,不禁有些想笑,「仲文真人何故也遭此災?」
「陸大人,我有樁大買賣要送給您……」彭岳站在那裡回了個禮,笑著說道。
卻說這日天剛剛擦黑,眾人就緊張起來,在外面巡視的士兵早早地便戒備起來,而朱厚熜也是吹熄燈燭,早早地就寢安眠。
「回陛下,臣已推算過,今夜防有火災。」陶仲文跪在地上嚴肅答道。
彭岳自然聽出了陸炳話中語義,感覺出了陸炳對於此事的疑惑。確實,就憑那麼一陣風,然後加上陶仲文幾句忽悠,就讓人相信事情的真實性,估計除了深陷修道的朱厚熜,其他人肯定是做不出來這種事了。
其實彭岳也曾考慮過自己去救皇上,不過大半夜不睡覺,跑到宮門口晃蕩,到時候真要是著火了,沒準還把自己當成縱火的抓起來,恐怕到時候有兩張嘴也是說不清楚了,而且估計火還沒著起來,自己就被那群巡視的士兵給「請」回去了。再說了,自己也不會什麼功夫,沒有陸炳那種身手,沒準自己要是衝進去救人,估計自己和朱厚熜得一塊葬身火海了。
「哦?大買賣?」陸炳邊笑邊下了馬,「不知道彭大人所說的是什麼大買賣?」
「嗯……這景確實是不錯……」一聲低沉的回答,帳幔又被掀開了。
可是等到彭岳跑到朱厚熜那裡,卻發現已經圍了一圈人,而陶仲文正跪在朱厚熜身前答話。
而且陸炳此人操守較高,雖說平日也喜歡敲詐一些錢財,但一般還是針對一些無良大戶,而且平日還接濟一些家境比較困難的低級官員,在南鎮撫司也鮮少製造冤獄,因此此人在文官中口碑還算不錯。
此時外面已是亂成一團,火勢熊熊焰焰,而扈從各人驟遇火災,也是倉皇失措,只顧逃命了。加上火是從外面燒進來的,竟將各個大門都擋住了一般,根本無法通行。不少人被燒得燎髮燃眉,甚至有的受了濃煙,暈倒在那裡,竟是無人救助。
「彭大人……」陸炳笑著行了個禮,「不知彭大人何事如此慌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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