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紫菱臨盆

「哦……哦……那您先過來……」仇青歌聽見接生婆這樣說,趕忙讓開了地兒。
「青歌姐姐……我知道我……我對不起你,韻哥哥……」紫菱一撇嘴,說不下去了。仇青歌聽了那麼一句,淚水已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雖然她知道自己和彭岳幾乎沒有可能了,但是她還是想藉機來看一看彭岳,因為她知道……彭岳現在心裏還有她。並且她也知道自己的婚事確實不能再拖了,也許過不了多長時間,自己真的就要回西北了,那時候自己還有機會來京城嗎?自己還有機會見到彭岳嗎?仇青歌自己也說不清楚了,也許真的是見一面少一面了吧,所以在聽到彭岳回來的消息后,仇青歌便迫不及待地趕到了這裏。但是現在這諸多想法都已經被拋到腦後,因為仇青歌被紫菱這時候的狀態給嚇壞了。
「啊……」紫菱雙手抓著枕頭,卻是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了。
「夫人用力,我已經看見了……」接生婆咽咽口水,在一旁兀自念叨著,「怎麼回事,出了那麼多血……」
紫菱這時已是恢復了些力氣,伸出手抱著孩子,緊緊把他裹在懷裡,「韻哥哥呢?我……我想見韻哥哥……」此時的紫菱悲傷過度,眼裡竟是沒有了淚水。
「這……」接生婆無奈地回頭看了看在後面急得不知所措的仇青歌,「夫人沒力氣了……這樣下去恐怕情況更糟,還是讓夫人的身子緩一緩吧……」
仇青歌鼻子一抽,擦了擦淚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在紫菱枕邊。
「孩……孩子……」紫菱的抽搐更厲害了,她抓著床桅的手像是要把它抓碎了。
接生婆的聲音雖小,但仇青歌還是聽見了,頓時只覺寒意颼颼,身體也不自覺地打了個冷和*圖*書顫。
接生婆抬起眼看看紫菱,趕忙把頭低了下去,她此時哪敢和紫菱的眼睛對視。再抬眼看看仇青歌,只見她早已是淚眼朦朧,正顫巍巍地向自己這邊走過來,想要把孩子接過去。
「不好了,夫人……夫人血崩了……」旁邊的接生婆已經痛哭起來了。
正在一旁清理身子的接生婆突然驚叫道:「又……又出血了……」
紫菱看看仇青歌,撇了撇嘴,想哭,話卻是一句也說不出來。
「可孩子沒有罪啊……為什麼要讓他……要讓他……,剛生下來……就……」紫菱哽咽的啜泣聲已是止不住了,「我多希望能用我……能用我自己……把……把這孩子換回來啊……這是韻哥哥的……第一個孩子啊」仇青歌聽到這,「哇」得一聲大哭出來,房間內貼床的近的幾個下人也跟著偷偷抹起了眼淚。
紫菱感覺眼前的人像有些模糊,可是頭腦中的記憶卻愈發清晰起來:就在那日,韻哥哥送別仇青歌,他們在庭院的小角落裡,親昵的眼神,溫柔的話語,仇青歌在流淚,而韻哥哥在一旁一副愧疚心疼的樣子……紫菱此時突然感覺身體有些麻木,可是胸口卻隱隱地有些疼痛感,自己不知道他們還有什麼聯繫,甚至不敢去想象他們還有什麼聯繫……
「這……這碗……」紅薇端葯碗的手顫顫巍巍。
「用力……夫人用力……」接生婆在一旁急的手都有些顫了。
仇青歌突然感覺自己剛才緊緊攥住的手好似癱軟了,眼前那搭在孩子身上的手也緩緩垂了下來,連同身邊的孩子一動不動了。
紫菱的小手在仇青歌的手中有些不安地扭動著,可是卻沒有力氣掙脫。仇青歌卻以為紫菱是要對自己說些什麼,便湊得更近了些和_圖_書,將耳朵伏在紫菱臉頰旁,同時有些愛憐地將她那散在臉蛋上濕透了的髮絲向兩邊攏了攏。可是紫菱卻把頭扭了過去,淚水也順著臉頰一滴一滴地滾落下來。
「夫……夫人……」接生婆瞅瞅紫菱,把小嬰兒輕輕放到了仇青歌手中,仇青歌就在那一刻分明感受到了嬰兒的溫度,她現在的心就和嬰兒的體溫一樣,冷冰冰的……
「怎麼端了倆碗,到底是哪碗?還是倆碗都喝?」仇青歌急急問道,心裏責怪著紅薇來的那麼晚。
「韻哥哥呢?我……我想見韻哥哥……」紫菱此時意識已經不太清醒了,她感覺自己的身體有些發冷,臉上早已沒有了一絲血色。
「呼氣……吸氣……」
「不好,有些出血……」產婆手哆嗦了一些,聲音也跟著顫抖了起來,「快……快去拿止血藥……」
「到底是哪碗?這碗?」仇青歌指著那碗有些向前突出的碗。
「哦……我……我去拿……」一直在旁邊咬著嘴唇,顯得無比緊張的紅薇聽了這話,身體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緊接著皺了皺眉,轉身跑了出去。
又是一陣忙活,天色漸漸黑了。
「已經派人去請了,怕是在回來的路上……」一個婢女在一旁慌亂地答道。
「孩……孩子……保孩子……」紫菱彷彿用盡了身體最後一絲力氣。
只見此刻紫菱臉色煞白,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淌下來,幾乎浸濕了頭下那有些顫巍巍的鴛鴦戲水枕,接生婆在一旁忙得也是大汗淋漓。
紫菱恍惚中聽了,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孩子……先……先保孩子……」話雖是沒什麼力氣,眼神卻無比堅毅。
寂靜,無聲的寂靜,剛才屋子內還在歡呼雀躍的人們此時全部靜了下來,目光一致地集和-圖-書中在了接生婆的懷抱中。只見接生婆換著姿勢在屋內慢慢地但焦急地踱著步,還是沒有反應!
仇青歌聽紫菱這樣一說,心兒莫名一緊,左右看看,自己卻是幫不上什麼忙。而此時看看房間眾人,一個個都在那裡焦急不安的樣子。紫菱和彭岳平日對待下人都較為和善,此時看到紫菱難產,這些人心中自是難受。
仇青歌俯下身子,將耳朵貼在紫菱唇邊。
站的離接生婆最近的仇青歌也是瞧出了端倪,連忙站到接生婆身前,探向她懷中的孩子,可是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是用焦急的眼神望著接生婆,好像期望她能拿出一些主意。
「菱兒妹妹……」仇青歌見接生婆從床榻邊抽身出來,便上前一步,坐在了紫菱身邊,握住了紫菱那滿是汗水的小手。看著紫菱在床榻上面色慘白,好似害了一場大病一般的模樣,仇青歌不禁有些心疼。
「青歌……青歌姐姐,我沒想到……生孩子……那……那麼麻煩……那麼疼……」紫菱的小手搭在仇青歌的衣袖上,臉上竟擠出一絲苦笑。
「可能這一切都怪我……都怪我太自私……可是菱兒真的什麼都沒有,菱兒……菱兒只有一個韻哥哥……」紫菱此時語氣斷斷續續得,仇青歌都快有些聽不清了。「韻哥哥……他沒忘記你……那天我……我都瞧見了,韻哥哥……做夢時……喊過你的名字……」
「出來了……我看見了!」產婆驚聲叫到,「不好,竟是個倒胎位!」
仇青歌聽到紫菱這樣說,不禁小聲抽泣了起來,但還是趕忙在一旁安慰道:「不怕不怕……過一會就好了……」
「嗯……」紅薇眼角竟滲出了淚。
「啊……」紫菱的手抵在額頭上,嘴裏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和*圖*書紫菱張張嘴,想要說些什麼。
仇青歌在背後狠狠瞪了接生婆一眼,心裏不禁對這個說話無所顧忌的「冒失鬼」有些煩怨。可是這個念頭只在腦海中飄過一瞬,仇青歌的注意力便又被紫菱痛苦的叫聲吸引了過去。
仇青歌心裏一酸,她知道紫菱不僅僅是在使小性兒,可是在這個當口,自己還能說什麼呢?仇青歌只好裝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勉強擠出了一個笑臉:「菱兒妹妹,現在什麼都不要想,只管……只管把孩子順順利利地生下來。」
就在眾人一臉喜色的時候,抱著孩子的接生婆輕輕拍了幾下,卻發現聽不到任何哭聲,不禁一下子慌了神,再伸手探探鼻息,不禁大驚失色。
紫菱卻拉了拉仇青歌的衣襟,有些無奈地向她搖了搖頭,「不要……不要讓韻哥哥看到……我這副醜樣子……」
「看現在這個樣子,夫人的體力是恢復一些了,要不然……要不然趕緊趁現在……」產婆眼見紫菱又能說話了,便又探著身子湊了過來。
「生出來了……」聽到這有些喜悅的叫聲,屋子裡先前的壓抑一掃而光,仇青歌也在旁邊破涕為笑。
紫菱的手已是抬不起來了,側了側頭,在孩子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記,閉上雙眼,淚水再也止不住地肆意奔流。
「止血的葯呢」仇青歌急急問道,「紅薇在哪,怎麼還不來。」
「菱兒妹妹,好好歇一歇,一會兒就沒事了……」仇青歌輕輕伏到榻上,湊到紫菱身前,看著此時紫菱躺在那裡痛苦滿面,額前的頭髮都被打濕了,在臉上散亂的粘著,仇青歌感覺自己的淚水直在眼眶裡打轉。
「傻丫頭,說什麼呢……」仇青歌揚起衣袖,又為紫菱擦了擦汗,卻也趁這個當口自己拂了拂淚水。
仇青歌和_圖_書也沒在意,急急地端過碗,服侍著紫菱喝了下去。
紫菱也不搭話,身體卻猛地痙攣了起來,仇青歌感覺攥著紫菱的那隻手也浸濕了,分不清哪是紫菱的汗水,哪是自己的汗水。
紫菱此時躺在榻上,雖然沒有什麼力氣,但也是一臉欣慰的表情,充滿憐愛的眼神將眼前這個「小東西」上上下下看了好幾遍,這是自己和韻哥哥的第一個孩子,也是兩人愛的結晶,一股巨大的幸福感迅速襲上了心頭。
而仇青歌心裏同樣也很慌亂,她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在這個當口來到了彭岳府中。她之所以今天來彭岳府上,是因為知道了彭岳剛剛從南方回來,想到上次彭岳對自己說的話,仇青歌不禁心兒一羞。
「恭喜夫人,是個少爺!」接生婆抱著還沾著些血水的小嬰兒,小心翼翼地往紫菱身邊湊了湊,滿臉的輕鬆與喜悅。
「葯來了……」紅薇這時急急地跑進屋內,看到屋內這番情景,也已經明白了剛才發生的事情,看著躺在床上那個一動不動的孩子,眼圈竟也紅了,端葯碗的手不禁有些遲疑。
就在彭岳和夏言在朝房中議論的時候,彭府卻亂成了一鍋粥。因為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在了彭岳府中——紫菱臨盆了。按說紫菱根本還沒有到分娩的日子,不然彭岳也就不會和夏言約在今日于朝房相晤,可是誰也沒有想到紫菱竟然早產了。
仇青歌心疼地為紫菱拭著額頭上的汗,眼淚也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彭大哥呢?他還沒有回來嗎?」仇青歌焦急地問道。
「菱兒……」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喊響徹屋內。
「韻哥哥……」
紫菱有些無力地睜開雙眼,剛才的動靜已經讓她明白髮生了什麼。只見她此時面如死灰,臉色卻是看不出的平靜:「把孩子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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