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窘迫之境

到了更裏面的一個院落,彭岳不禁吃了一驚:怎麼請了那麼多人!
不過彭岳忽然想到,若是日後嚴世藩到自己府上看妹妹,那時候自己迎著這位大舅哥,雪琪在旁邊侍候著,這會面得有多彆扭……彭岳趕緊搖搖頭,打消了這個念頭。
可能由於大廳難以招待,嚴嵩直接把宴席設在了院落中。並且考慮到是在晚上,嚴嵩還特地搭了個棚子,可以看出,這院落的布置也很費了一番心思,整得燈火通明的。一群俏婢分立在一旁。低眉順眼地等著侍候,這個嚴嵩還挺捨得下本錢啊!
其實現在早已經過了開宴的時間,大家現在瞧著這一桌子美味,胃裡也都有些不聽使喚地沒出息,早知如此,該從家裡吃點東西墊墊啊。可是沒有人多嘴問一句:怎麼還不開吃啊?因為眾人都明白,今日的主角夏言還沒有來……
「子睿今日怎麼來得晚了些……」。嚴嵩笑意吟吟地湊過來他那張老臉的功夫,彭岳面前的酒杯已被人斟好了酒。
「子睿,現在夏大人還沒有來……你說該怎麼辦?」,嚴嵩用手指敲敲桌案,輕嘆了一聲,彭岳看得出,他現在也很沒有主意。
夏大人沒來,這飯怎麼吃?畢竟這是專門請夏大人吃的飯,自己只是個陪客,所以這筷子自然是動不得,可是明明已經過了很長時間了,快點吃完回家吧,自己老婆還等著呢,不然又以為自己去花天酒地了……
首先一些和自己走的還算近但是平日行為不端的官和圖書員皆被御史彈劾,而且都被皇上親自下旨降了官職。嚴嵩對此根本無可奈何,畢竟那些御史不是空穴來風,是真有把柄抓在了他們手裡。
「藩兒,怎麼樣?」,見嚴世藩走到自己身前,嚴嵩連忙低聲問道。
「東樓見諒,家中有些事情,所以來得晚了些……」,彭岳拱拱手行個禮,卻聽得不遠處竟是一片嘈雜。
「子睿。來這邊坐……」,彭岳打眼一瞧,嚴嵩正在向自己招手呢,於是彭岳便跟著嚴嵩坐了過去。
緊接著嚴嵩也被朱厚熜沒頭沒腦地訓斥了一頓,情況倒不嚴重,但也足夠讓嚴嵩恐慌上好一陣子。他不知道夏言到底使了什麼手段,但是他意識到了一個問題:現在的自己還不是夏言的對手,自己的力量與夏言不成正比,如果沒有孤注一擲的勇氣,那就不要和夏言死磕!
「不妨不妨,這還沒有開席呢……」,嚴世藩笑著擺擺手,「倒是家妹想念得緊,結果你來那麼晚,也就沒機會私室相見了,哈哈……」
並且考慮到夏言是江西人,而且好像是要強調二人的同鄉之誼,席上幾乎都是贛菜。一盤蔥油花雕蒸肉蟹被端了上來,彭岳剛瞟了一眼,又一盤白灼生中蝦落到了彭岳眼前,其實彭岳不饞,而且這幾年幾乎什麼美味都嘗過,但是他現在真的很餓,又是一陣咽唾沫的聲音……
「藩兒,備好馬車,即刻與我趕赴夏府,親自去請夏大人!」
可現在看來,情況似乎不容樂觀和-圖-書,眾人那灼灼的目光更是讓自己感覺如芒在背,但是他又無可奈何,自己能怎麼辦呢?只能等著啊!夏言明明已經接了帖,並承諾一定會來的,也許他臨時有事,或者他故意來得晚些,好給自己一個教訓……
「這個……不知您向眾人下帖的時候……是怎麼說的?」,彭岳頓了片刻,輕聲向嚴嵩問道。
「是啊,開宴的時間差不多了……彭大人隨我過來吧……」,嚴世藩邊說邊引著彭岳向更裏面走去。
「爹……」,被派去到門外迎接的嚴世藩終於趕了回來,嚴嵩好像看到了救星似的,連忙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不過忽而又覺得在眾人面前,這樣有些不妥,於是便又坐了下去。
這點嚴嵩倒也是相信,因為他知道這兩天夏言與彭岳並沒有互通過音訊,而且從彭岳一入席,嚴嵩便一直在暗中觀察,他看得出彭岳對於夏言未至的焦灼與疑惑,他覺得一個人不可能演得那麼像……
彭岳順著嚴嵩的意思坐了過去,這才發現主座一直空著,而嚴嵩則坐在了主座旁邊的位置,不用問,這個位置自然是留給夏言的。嚴嵩坐在了挨著夏言下首的一個座位。而夏言旁邊的另一個座位便是那個傳說中留給翟鑾的。
無數的想法湧進嚴嵩的腦中,但是嚴嵩卻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他默默告訴自己先不要去在意那些目光,夏言一定會來的,一定會來的……
「許久不見嚴姑娘,我心中……也甚是想念,只不過這開和圖書宴的時間差不多了,想必也沒有什麼機會了……」,彭岳笑著敷衍道。
此時見到嚴世藩,彭岳不免有點不自在,一是因為雪琪的緣故,二是因為……過一陣子他可就成了自己的大舅哥了……還是趁現在多擺擺架子,省得日後在他面前顯得自己好像輩分比他小似的……
瞅瞅旁邊的彭岳,似乎他也有些緊張,他皺著眉頭,一臉無辜地向自己搖了搖頭,好像要向自己表示他也不知情。
桌上的琳琅滿目自是不必說了,令彭岳微感詫異的是,嚴嵩真的很有心。彭岳和夏言關係親密,相處的時間也久,自然知道他的口味,可是看起來好像嚴嵩知道得也很清楚,因為這裏面大多數都是夏言非常愛吃的菜。
「額……」,聽了嚴世藩的話,彭岳也不禁有些無語,還沒過門了好不好,你至不至於這樣「出賣」你自己的親妹子……
眾人見彭岳來了,盡皆拱手行禮致意。彭岳環手回了個禮,看著這一群還算熟悉的朝廷官員,彭岳心中不禁有些氣餒:這和自己想象的有點不一樣啊,勢造得也太大了吧?
在這種有些焦灼的氛圍下,大家很自然地都把目光投注到了嚴嵩身上。其實嚴嵩早已經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他心裏能不急嗎?他比誰都著急,從方才很長一段時間開始,他心中便上下打鼓了,可是他表面上必須裝出一副鎮定的樣子。
不過彭岳倒不在乎這點,因為他知道夏言不在乎這個。如果嚴嵩真的知道了所有內情和圖書,估計他會氣餒自己打了個空算盤。
嚴嵩到底邀沒邀請翟鑾,彭岳是不知道的。但是嚴嵩不想讓自己坐在夏言旁邊。這點彭岳是非常清楚的。而他讓自己坐在他的旁邊,一方面把自己和夏言隔了開來,省得二人在席間互相通氣。二來也算是對夏言的一種宣誓:這人馬上就成我女婿了,他是我的人!
「爹……」,嚴世藩有些黯然的神色不禁讓嚴嵩心下一沉,緊接著嚴世藩在自己耳邊的輕聲敘述更是讓嚴嵩神情一緊:夏言果然沒有來!
嚴嵩為難地向彭岳搖了搖頭,彭岳頃刻間明白了嚴嵩的意思,心中卻冷笑起來:看你此次如何收場!
早知道如此就不叫那麼多人來了,可現在嚴嵩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他必須要想辦法解決現在的困境……
「彭大人,終於來了,恭候多時啊……」,彭岳剛進內院,嚴世藩就笑著迎了上來。
「子睿啊,本來我是給翟大人預留了個座位,結果不巧得很,翟大人接到任務,出城巡防了,不過翟大人雖不能至。禮數應到,這個位置還是要給他留著,所以你就坐到這來吧……」,嚴嵩邊說邊指了指自己旁邊的一個座位。
彭岳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嚴嵩敘著話,眼睛卻不斷地瞟起了桌子上的菜。要說嚴府的廚子真不錯,桌上的菜一道道地擺上來,真可謂是色香味俱全,而且彭岳晚上還沒吃飯呢……
怎麼辦?看著這滿座的賓客,嚴嵩沒來由得一陣緊張,如果真的就告訴大家:不用等了,hetubook.com•com夏大人沒有來,大家趕緊吃吧,吃完馬上回家,省得被老婆懷疑。那自己這張老臉可就丟大了,不僅僅是這樣,這其中很多都是與自己親近的官員,還有一些與夏言親近的官員,要是真的就這樣算了,那麼這些人該怎麼想自己?自己以後還能在朝中立足么?
所以他才決定和夏言緩和關係,他知道夏言的弱點,心比較軟,比較好面子,所以他懂得利用這些。如果自己低聲下氣地曲意結納致歉,他相信夏言不會冷下臉來直接拒絕。如果在眾目睽睽之下夏言接受了自己的交納致歉之舉,他相信夏言應該會停下對自己的反攻倒算,於是他策劃好了今天這場飯局。
其實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嚴嵩也沒有必要擺出那麼大的陣仗,可是他現在真的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了。自從那日朝堂之上嚴嵩出言頂撞了夏言,他便很快領略到了夏言的「報復」。
嚴嵩當然明白彭岳的意思,如果自己下帖的時候,眾人不明了自己宴請夏言的目的,那麼就順坡下,吃頓晚飯,歡歡喜喜地散了,留下嚴嵩自己一個人在這悵惋。可嚴嵩為了達到更好的效果,實現已經把目的都有意無意地透露了出去,不然他也請不到一些與夏言交好的官員。
「哦……原來是這樣,不妨事……」,嚴嵩說著,便舉起了酒杯……
「額……本來是想早些來,與……與嚴姑娘見一面,誰知臨時有事,不得已……唉。實在遺憾啊……」,彭岳輕聲解釋道,表情功夫做得也很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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