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勝亦難喜

「其實他們很早就開始疑惑了,而且也派人過來查看了……」,曾銑狡黠一笑,「只不過都被我們的人攔在了半路上。」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如此算來,我們這應該是一次大勝了……」。李德全見曾銑滿面愁容,便出言勸慰了起來,過話從他口中說出,心頭卻是有股酸酸的味道。
「既然馬梁山那裡的韃子,知道此處遭受攻擊,為何不趕來救援?」
這次征戰,不知道會有多少大明健兒的屍骨就這樣長眠於此,直至漸漸被人遺忘,被風霜和雨雪無情地抹去痕迹……
彭岳每次見到此景,內心都有些觸動,想他們浴血廝殺,可到頭來竟然是這樣草草埋葬,連軍裝也因造價昂貴而被扒下來以備後用。
但是自己的軍隊扎的大營離馬梁山可是比這裏近了一半,燃起那麼一場大火,韃子不會發現不了的。
「所以今夜我們萬不可襲營,如果貿然行動,定會遭遇慘敗。」,曾銑回頭看看李德全,「但是如果趁夜紮寨,他們定然不會防備。否則過了今晚,就怕我們紮寨之時,都會受到他們的襲擊騷擾,畢竟營寨的距離不遠啊hetubook.com.com……」
「是啊,回來的人也說他們在那裡攔住了不少人。」,曾銑說到此處也不再憂鬱,「他們在那裡不僅僅是攔截,更能起到震懾作用。只要我們的人馬守在那裡,他們就不敢貿然行動,因為他們害怕離營之後會被我們襲營。並且他們也沒有得到確切消息說此處被圍攻,所以不會輕易派大軍前來。而且兩處營寨也不是平等的地位,主要是這裏的營寨拱衛馬梁山,而不是馬梁山的營寨拱衛這裏,所以他們不會為了這個營寨輕易涉險。」
「這一個士兵的背後,牽動的是一群人哪……」,曾銑抬起頭仰望著已經黑下來的天空,慢慢閉上了眼睛。
「並且從我們的營寨起火到此時,也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了,如果韃子得手,會不派人去那裡報信嗎?就算沒人去報信,馬梁山那裡會不派人前來查看嗎?」
「大人,我有一事不明,還請大人賜教。」,李德全拱手說道。
「那當然了,無論如何他們也會知道的……」曾銑笑著說道,「所以說今夜他們定然會有所防備,我們自然是不能襲營了。」www.hetubook•com.com
「要不然解決這些韃子哪會有那麼多麻煩,怎麼會犧牲那麼多將士……」,曾銑輕嘆一聲,「本來我們在人數上是佔優勢的啊。」
李德全知道曾銑的感慨來由,記得那也是一個雪夜,一個老嫗抱著一個嬰兒在大同城中來回走動,說是要尋她的兒子,碰巧被曾銑遇上。
大戰過後,士兵們還沒完全從勝利的喜悅中退出來,便要開始忙著收斂明軍陣亡將士的屍首。
李德全肅立一旁,眉頭緊皺,將一杯斟得滿滿的酒倒在了大坑旁邊,「弟兄們,走好,這是一杯……真正的酒……」
「是啊,大勝,確實是大勝……」,曾銑苦笑著說道,「其實應該高興的,其實我剛才真的很高興。可是……每當看到這個場面。我便高興不起來了……」
「大約……四千……」。李德全沉悶的語氣讓曾銑心頭一涼。
「嗯,你說得對……」,曾銑拍拍李德全的肩膀,情緒已是好多了,「吩咐眾將士,趁夜行軍,在距馬梁山大營二十里處安營紮寨……」
「首先自然是因為他們知道此事時已經晚了……」,曾銑笑著和*圖*書撫了撫鬍鬚,「還記得我吩咐了人將營寨燒毀嗎?此舉一是為了方便對付韃子,二是為了迷惑馬梁山大營那裡,讓他們以為是我們被攻擊消滅了……」
「你以為馬梁山大營那會對這裏的事情一無所知?」,曾銑冷笑道。
「大人……」,李德全想要安撫一下曾銑的情緒,卻發現自己的心情也是難以平靜,「戰爭嘛,總要死人的……」
李德全聽到這裏,不禁暗暗佩服起曾銑的智慧,因為自己根本沒往那方面想過。確實,韃子的這個營寨離馬梁山大營確實遠了些,如果這裏燃起大火,可能他們發現不了。
「好的,我明白了。」,李德全嘿嘿笑道。
看著坑中的空間被一點點填滿,將士們無不唉聲嘆氣,有些竟是潸然淚下,失聲痛哭。是啊,都是在一起戰鬥過的兄弟,共同拿刀扛槍,一齊經歷生死。也許這坑中的某人昨日還和自己一起喝酒談笑,嬉鬧怒罵,如今卻是再也不可能的事了。也許這坑中的某人就是自己的親人,是血緣上緊緊相連的不能失去的人,可如今一切也只能埋在回憶之中。
「這動靜那麼大,就算沒有韃子兵https://www•hetubook•com•com去通報,他們應該也是知道的……」,李德全低聲說道。
「原來如此……」,曾銑聽后才恍然大悟,「我說怎麼剛才作戰時覺得我們的大軍少了不少人呢……」
「三千還是四千?」,曾銑皺著眉頭,「說準確一些,這能一樣嗎?」
「果然是有理由的,看來自己還是問得有些多餘了。」,李德全在心裏嘆道。
「這不就是了嘛……」,曾銑轉過身去,「他們既然知道了這裏發生的事情,怎會不在營寨中加強防備,設下埋伏?」
是啊,戰爭嘛,總要死人的。只不過這句話是有些人安慰他人的話語,也是有些人安慰自己的話語。
當然。這件事不僅給了曾銑觸動,也給了自己觸動。也給了所有知道此事的人以觸動。
「大人,這樣做並沒有錯……」,李德全在一旁安慰道,「如果不派一大隊人馬在那裡盯住他們,定然會有韃子衝過去求救,也必然會有馬梁山大營的人前來查看。」
「你所指何事?」
「對啊,我一直納悶,馬梁山那邊為什麼沒有人過來?」,李德全聽了曾銑的話,對此更加疑惑不解了。
曾銑當時見她可憐,便和*圖*書吩咐軍士將她好生看管。隨後將她送入家中,可幾日後卻發現她和那個小孩都死在了城中破廟裡。
「那他們此時應該的得到此處大營被攻佔的消息了吧?」李德全在一旁問道。
「三四千吧……」,李德全低聲答道。
「我事先就安排了一大隊人馬,埋伏在馬梁山大營附近,盯住他們的動向,防備他們前來救援,同時攔殺這邊大營衝過去求援的韃子兵。」
後來經過艱難的詢問,才得知她的兒子早在半月前就已戰死。而且她家世襲軍戶。她的丈夫也是早年戰死,如今兒子又步了後塵,現在家中只余她和一個未滿周歲的孫子。但是他兒子戰死的消息早已傳到了她家中,曾銑見那老嫗神志不清。說話顛三倒四,便知她已是瘋了。
只見他們把明軍死去將士身上的鎧甲全部脫了下來,然後將屍體裹在草席和破氈布中,兵依次抬到了事先挖好的大坑中。
「李將軍,這次作戰,折損了多少人馬?」,曾銑在一旁嘆著氣問道。
「大人,為何不趁夜對敵營進行突然襲擊?」,李德全猶豫著問道,儘管他覺得又會被曾銑批評,說自己考慮不周,但是他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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