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鬆點，我的朋友！」
他一邊說著，一邊緊攥著雙手，拳頭微微發顫，關節處泛白，很顯然戴里奧心中極為憤怒。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我們應該走一趟明尼蘇達州，實地考察一下，看看那裡的情況了。」
亨利·保爾森依然不為所動，接著推脫道，「但是我可以確定的是，評級機構也是本次金融危機形成的原因之一，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戴里奧自嘲地笑了笑，向鍾石抱怨道，「他到底是個什麼玩意，竟然敢如此託大！」
穆迪方面的人眉開眼笑，低聲對身旁的鍾石說道，「這傢伙要黔驢技窮了！」
新總統上台之後，亨利·保爾森已經不再是美國財政部長，他的位置被原來的美聯儲副主席、紐約聯儲銀行行長本·蓋特納所取代。
這一句話震驚了在座的所有人。
因為事關自身，標普、穆迪和惠譽也派人參與到國會聽證會當中，此時的他們正在和鍾石、戴里奧等人坐在下邊，目不轉睛地看著台上的一切。
「那麼你認為評級機構下調這些債券等級的理由呢？」
可以容納上百人的聽證廳湧進來足足兩三百人，其中絕大多數都是媒體。追逐華爾街的動向一直都是媒體最樂意乾的事，而這一次針對金融鏈條上最頂端評級機構的行為，更是吸引了絕大多數媒體的眼球。
迪恩·本特納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故作鎮定地對鍾石說道。說完這些之後，他也意識到自己的不妥，索性閉口不再說什麼。
鍾石倒不像戴里奧這般憤怒，儘管他也是相當意外，儘管早就預料到此行會相當不順利，但是對方冷漠的態度還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不過即便和*圖*書是這樣，鍾石也不認為整件事情就沒有了繼續周旋下去的可能。
埃里克·克辛斯基點頭如搗蒜，「我是在2006年進入穆迪工作，擔任次級貸款抵押衍生債券部門評級的負責人，在2010年離職，一共工作了四年之多。」
指著埃里克·克辛斯基，迪恩·本特納不屑地說道，「是一個老牌的傢伙，寧願堅持更為保守的評級機構，因此流失了市場的份額，也不願意對評級的方法進行改進。所以才被解僱的。」
艾爾·弗蘭如獲至寶，繼續追問道，「依照你的經驗和判斷，你認為他們是故意為之，還是客觀事實導致了這種行為的發生？」
看了看對方的反應，鍾石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後收回目光，繼續看向台上。
亨利·保爾森剛一坐下，艾爾·弗蘭就迫不及待地問道，「在三年前的次貸危機期間，隨著大量房屋抵押貸款的崩盤，以穆迪、標普和惠譽為代表的評級機構，在其中發揮了什麼樣的作用？」
「下一位證人，是前任美國財政部部長，亨利·保爾森先生。」
不過他們很快就被鍾石的大手筆震驚到了。
他在這裏給對方設置了一個陷阱，如果回答前者即坐實了評級機構在其中操控的事實，而如果回答後者的話，那更是說明這些債券原本就是垃圾級別，在評級機構的「照顧」下變成了優質債券，畢竟這一切發生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只有這樣一個合理的解釋。
說來也是，地位如同戴里奧這般，隨便到一個地方都是絕對的座上賓，就連在州長、副總統面前戴里奧都能夠談笑風生，但今天卻在一個議員面和圖書前碰了閉門羹，這自然讓戴里奧感到了一種深刻的羞辱。
雖然他設置了陷阱，但保爾森又豈是容易上當的人？只見他淡淡地回答道：「我並不了解評級機構的評級方法和模型，因此我並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只承認的是，在次貸危機的過程當中，評級機構的確起到了相當大的負面作用。」
「那麼你來告訴我，又或者說告訴大家，在金融危機當中，評級機構或者說穆迪，在對這些債券評級的過程當中，有沒有明顯違法又或者是違背職業道德的行為發生？」
……
「這麼說……」
在他們的四周，一部分的席位是預留給旁聽的人群和記者們。
「下一位證人，有請埃里克·克辛斯基先生！」
「是嗎？」
鍾石摸著自己的下巴，看著台上侃侃而談的埃里克·克辛斯基，若有所思地說道，「應該不會說出什麼危害的話來吧？」
這一次是美國議會、司法部、SEC和某些州政府聯合舉行的國會聽證會，意在調查評級機構在金融危機當中所發揮的作用，併為是否進行下一步指控和調查做相關準備。
看到鍾石這班人，貝蘭諮詢的三人互望了一眼，均是感到莫名其妙，弄不清楚鍾石所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漸漸地，埃里克·克辛斯基放鬆了下來，對著話筒開始流利地闡述道，「在我看來，這不止是穆迪的錯，也是整個評級機構的錯！」
「怎麼了？」
當聽到埃里克·克辛斯基的名字之後，鍾石敏銳地意識到自己身旁的迪恩·本特納坐立不安起來，忍不住問道，「這人是誰？」
「是，主席先生！」
聽審委員會共有七名成和-圖-書員，其中五名是國會議員，一名是SEC方面的代表，另外一名是來自紐約州的檢察官。他們坐在最前方高高在上的座椅上，在他們對面的一排位置，是預留給被臨詢的證人們。
在鋪天蓋地的鎂光燈下，亨利·保爾森在律師的陪同下出場。在自己的位置上，他手摁著《聖經》發完誓，這才小心翼翼地坐下。
迪恩·本特納斬釘截鐵地否認道，「他不止會說出危害穆迪的話，還會說出危害標普、惠譽的話來。因為他的目標不是針對穆迪，而是整個評級體系。」
只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將對方打發了。
克辛斯基搓著雙手，依然拘謹地說道。
迪恩·本特納細想了半晌，最終用這麼一個詞語來形容對方，「你也清楚，為了和標普、惠譽爭奪市場，我們需要對市場份額進行競爭。」
「現在說這些太早了！」
埃里克·克辛斯基是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人，他臉色蒼白，舉止拘謹，或許是因為第一次到這種場合，所以略顯緊張，不住地擦拭額頭上的汗珠。
「這傢伙到底是什麼來頭？」
「一個憤世嫉俗的傢伙！」
鍾石依然盯著台上，口中小聲地解釋道，「既然經歷這麼長時間的調查，他們肯定不會是這麼一點證人的，後面肯定還會有其他人上台作證。事情不到最後一刻，都不要放鬆警惕。」
「這麼說，你對穆迪內部評級次級貸款債券的方法非常熟悉了？」
兩個星期後的國會聽證會上，坐在中間位置的艾爾·弗蘭，作為調查委員會的主席，正鏗鏘有力地對著眾人說道。
不過作為在危機當中曾經力挽狂瀾的前任財政部長，很多危機當中的
和*圖*書細節東西還需要他來作證，這也是為什麼今天國會聽證會需要他出席的原因。
「而他……」
需要說明的是，國會聽證會並不是法律庭審，而是一場向國會議員們說明情況的特殊會議。即國會議員有什麼不理解的，又或者對什麼情況感到迷惑，就有權利召集相關人員進行聽證。簡單來說，這種聽證會是一場向國家、政府解釋所作所為的會議。
這一次穆迪方面來的人叫迪恩·本特納，穆迪公司公關部的董事總經理，一名四十來歲的中年白人，有著一頭褐發短髮，是個十足的公關高手。
「艾爾先生……」
「保爾森先生，說說在金融危機時期評級機構發揮的影響和作用？」
鍾石一邊安慰著戴里奧，一邊心中嘆著氣，看來這一次要使這位議員改變初衷，恐怕要付出一筆不菲的代價。
「不！」
「埃里克·克辛斯基！」
「一個前同事！」
連續兩次，艾爾·弗蘭都沒有從保爾森的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這讓他意識到對方是不可能說出自己想要的結果。接下來他又草草地問了幾句，就讓保爾森先退下了。
一個國會議員，絕不是麗莎這樣的人能夠得罪得起的。
保爾森先是小聲地和他的律師商議了半天，隨後才恭敬地回答道，「在次貸危機發生期間，很多原先被評為AAA級別的債券，在一夜之間就變成了垃圾級別，信用的突然下調導致了價格的崩盤，繼而擴散到各個方面，以至於後來我不得不動用巨額的資金來拯救整個金融市場。」
「這不止是穆迪的錯，也是整個評級機構的錯！」
克辛斯基的話引起了聽眾席一陣喧嘩，以至於艾爾·弗蘭不得和_圖_書不動用法槌，敲打了數下警告眾人之後，他才繼續追問道，「或者說，對於發生在你們部門的次級貸款衍生債券，如何評級，在何種情況下調低級別，又會發生什麼樣的影響，你們都清楚了？」
「這一次他們沒轍了！」
艾爾·弗蘭的臉上露出了喜色來，他認為自己終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艾爾·弗蘭面無表情地說道。
迪恩·本特納雖然口中這麼說，但心中卻是對鍾石的說法不以為然，不過下一刻當他聽到證人名字的時候，臉色刷的一下就變了。
「是，是，是！」
「元兇我不知道，責任這方面是多樣性的，某些人性的貪婪也包括在內。」
「是的，主席先生！」
埃里克·克辛斯基慌忙回答道，隨即又自作主張地補充了一句，「我是波蘭移民的後代，所以名字有一點……奇怪。」
艾爾·弗蘭緊接著問道，「可以描述一下你在那裡工作的時間和職責嗎？」
發誓等程序走完之後，艾爾·弗蘭像是無意，又像是故意地看了鍾石這邊一眼，隨後清了清嗓子，朗聲問道：「請問證人姓名？」
麗莎心中大急，追著艾爾·弗蘭直到門口，不過在對方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之後，她不得不咽下到了嘴邊的話，任由對方揚長而去。
「聽說證人曾經在穆迪，也就是評級機構里工作過，是不是？」
眼看著身邊臉色越來越難看的迪恩·本特納，鍾石忍不住皺著眉頭說道，「還有，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艾爾·弗蘭自然是相當失望，不過他很快就從這種沮喪當中解脫出來，繼續追問道：「你是說評級機構也是本次金融危機的元兇之一？」
「哎，竟然連會談的機會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