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六百零五章 湯陳氏自首(三)

五聲悠揚的鐘聲響起,時間剛剛好。
「哼!」
當!當!當!當!當!
「好,那就等著吧。」
養心殿內,一根龍涎香被點燃,如蘭似麝的香味充滿整個空間,給人一種空靈剔透的感覺。
「不用了,這人老了,都這樣,倒是主子您,可要注意龍體。」王振情深懇切的說道。
不管孟岩有沒有真正的抓到湯陳氏母子,只要這時間一過,就算抓到了人,他也是輸!
「孟大人,今天湯溁的屍身才進京的吧?」
「主子目光如炬,正是!」王振訕訕一笑。
他可是把賭注都壓在孟岩身上了,差不多半個身家。
「太后差人來問,今兒個您還去慈寧宮用晚膳嗎?」
「真的自首了?」朱祁鎮驚的眼珠子一愣一愣的。
「不錯,下官就是以此引誘湯溁的家眷出現,除此之外,別無更好的辦法?」孟岩沉聲道。
「主子。老奴喝完了!」
滴滴答答……
可是,這打賭是他親眼見證的,他是皇帝,又是見證人,這金口玉言,總不能他先反悔吧?
養心殿軍機重地,一般宮女根本沒有資格踏足這裏。
「回主子,快申末了!」
腳步聲驟然響起,所有人都忍不住的一抬頭,朝那扇小紅門望去。
王振看皇帝都起身了。他屁股也不好意思坐在椅子上,也跟著挪動幾步過來。
「就算你說的有道理,你怎麼就能料到湯陳氏一定會自首?」王振反問道。
又比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更令人絕望的事情嗎和-圖-書
「至少東廠的名聲現在沒有錦衣衛好,這是事實,王翁不會不承認吧?」孟岩道。
這種抹香鯨排泄物,經過海水數十年乃至上百年的浸泡,最後形成的香料極其珍貴,除了皇家之外,普通百姓更是無緣得見。
「這,這真是不可思議!」朱祁鎮吸了一口氣道,犯人自首倒不是稀奇,可這種明顯是犯了死罪的犯人。自首就等於是送死,這沒有人會這麼傻吧?
「嗯,進,進!」低頭正在寫大字兒的朱祁鎮微微一抬頭,手指輕輕的在龍案上敲擊了兩下。
「先生身體不適。要不要找太醫看一下?」
這宮中賭博成風,什麼東西都可以賭,就像這一次王振跟孟岩的對賭,宮中至少開了七八個賭局。
湯溁的案子想要再找一個合適的人去調查,那就難了,他信任王振是不錯,可他並不糊塗。
「孟大人,老夫很好奇,你從哪兒找到這麼一個女人來冒充湯溁的夫人湯陳氏的?」王振冷笑上前來道。
「是的,就在不久之前,欽犯湯溁的家眷已經去錦衣衛巡察司衙門自首了!」
「是呀,王先生,這可不能開玩笑。」朱祁鎮也起懷疑態度,不過他心還是向著孟岩的,不管怎麼說,人來了,找人冒充一個,總比抓不到人強。
這君無戲言,豈能兒戲呢?
「主子,進參湯嗎?」
「孟愛卿,十天前,你當著朕和王先生,立下軍令狀。十日內將欽犯湯溁的家眷捉拿歸案,和_圖_書現在剛好十天整。朕問你,你的承諾實現了嗎?」
「主子,王先生來了。」
「嗯,愛卿說的有道理。」皇帝朱祁鎮點了點頭。
「主子,錦衣衛巡察司孟岩孟大人到了!」冷不丁的,黃敬那公鴨嗓子突然一喊。
「愛卿真的做到了?」
「回稟聖上,微臣幸不辱命!」孟岩一躬身,鄭重的說道。
一會兒,一名小太監端著一碗溫熱的參湯走了進來。
「朕知道了。黃敬,看一下,時辰到了沒有?」朱祁鎮大聲的吩咐道。
「去吧!」
「老奴見過主子!」
「很簡單,我了解到,她們夫妻感情很好,湯溁突然死亡,作為妻子,接到這個消息,就算她明知道自己去了可能會有生命危險,她也會冒險去的。」孟岩解釋道。
時間就快到了,皇帝也有些坐立不安了,這孟岩要是輸了,他這做皇帝就等著坐蠟了。
做不了聖君,做一個明君總可以吧。
朱祁鎮也慢條斯理的喝著參湯,他這個做皇帝的也很緊張,這孟岩若是輸了。他之前做的決定都要重新來過。
等待是漫長的,尤其是一心一意等某個人或者某件事發生,那就險的時間特別的長。
孟岩還沒來!
這可是三寶太監下西洋帶回來的珍貴香料,宮中存貨量也不多,鮮有外流出去的。
黃敬可是為孟岩捏了一把汗了,他要是再不來,他這個局外人都快承受不住壓力了。
「是!」
「啟稟主子,是太後宮里的女官。」m.hetubook•com.com
這姓孟的小子該不會因為贏不了,而不敢來了吧?
「再來一碗吧,御膳房做了不少。每次都喝不完!」朱祁鎮道。
「平身吧,王先生這個時候來見朕,可是為了今天上午跟孟岩孟愛卿打賭一事而來?」朱祁鎮坐上龍椅,微笑的問道。
「王先生伺候朕多年,可以說是勞苦功高,一碗參湯而已,使得!」朱祁鎮道。
宮裡的太監們平時也沒什麼消遣的活動,所以。賭博那是最平常的,什麼都可以賭,就連皇帝臨幸那個妃子,多長時間,這些太監們也敢賭。
王振似乎看出皇帝用各種小動作在掩飾自己內心的焦灼,他很喜歡這種對別人情緒掌握的感覺。
王振一張臉瞬間漲得通紅,他居然被人當中揭傷疤了,他是個不男不女的太監。
王振微微一抬頭,這姓孟的小子總算來了,明知道自己要輸了,還敢來,膽量不小。
反正賭注的事情,就他們君臣三人知道,這事情總是可以商量的嘛?
「孟大人真會狡辯,老夫得到的消息,湯陳氏根本沒有進城,她是怎麼躲過城門的盤查,進入城中的呢?」
「微臣錦衣衛……」
因為賭博,掉腦袋的人不少。可還是剎不住這賭博之風。
「奴才遵命!」黃敬低頭彎腰一直退到門口,這才轉身跨了門檻,出去了。
「主子。這使不得,使不得!」
「王翁還不知道,這個世界女人可以假扮成男人嗎?」孟岩上下打量了王振一眼,搖頭惋惜一聲和-圖-書道,「當然,王翁你嘛就……」
不是孟岩,這腳步聲明顯比較輕,不像是男人的腳步,是一個身材嬌小的女人。
孟岩是故意的踩著點兒過來的,對他來說,早晚都是自己贏,何不給王振一點兒希望,然後在狠狠的將他推下深淵呢?
「當然。微臣親眼所見,豈能有假!」孟岩道。
「時間差不多了,孟愛卿也應該過來了,先生對這打這個賭有信心贏嗎?」
「來人,給王先生看座,順便也給王先生一碗參湯。」朱祁鎮吩咐一聲。
「王翁,如果貼告示的人是東廠,那的確只有傻子才會上當,可現在張貼告示的人是下官,那就未必了!」孟岩嘿嘿一笑,爭鋒相對道。
「哦,現在是什麼時辰?」朱祁鎮微微一笑,問了一句。
「你回一下,就說朕還有不少奏章要看,今兒個就不去了!」朱祁鎮揮了揮手。
「謝聖上!」孟岩站起來,一抬頭,養心殿那台西洋座鐘的分針和時針都剛好走到五點鐘。
「回主子,還差一點兒!」
他今天在朝會上,還說的那麼動情,那麼的擲地有聲,結果全都是廢話,這叫他情何以堪?
「冒充,王翁,這玩笑開不得?」孟岩也愣了一下,按理說,王振早就得到消息了,他還能如此鎮定自若,原以為他有什麼依仗,沒想到一張嘴就來了這麼一句。
「請他進來吧,朕知道他的來意。」朱祁鎮嘿嘿一笑,放下參湯,揮了揮手道。
「不了,喝多了,火旺,夜裡睡不著,老www.hetubook.com.com奴年歲大了,覺淺。」王振道。
這養心殿內的所有人都打了一個冷顫,這聲音有些嚇人,還有些滲人了。
還以為是孟岩來了呢,結果是太后的人,這讓皇帝和王振都小緊張了一下。
「孟大人這話是在諷刺東廠嗎?」
申末時分,也就是西洋鍾上面的下午五點左右。眼瞅著這時針慢慢的走向五點,一小口,一小口抿著參湯的王振感覺心情十分的不錯。
朱祁鎮舒了一口氣,他也不在心中怨念了,輸贏不重要,人來了就好。
「不錯,王翁的消息很靈通!」
朱祁鎮放下手中的毛筆,走過去,端起參湯,喝了一口:「嗯,今兒的參湯溫度剛剛好,不錯。」
「老奴叩謝主子隆恩!」王振有些小感動的下跪道。
「奴才明白了!」
還有一刻鐘就是申末了。
「何事?」
「主子,參湯來了!」
「之後,你就名人四處貼告示,說是犯官湯溁畏罪自殺,讓他的家人來巡察司衙門來認屍,老夫我說的可對?」王振再問道。
「你去門外看著,孟愛卿一到,就領進來!」朱祁鎮命令到。
「孟大人的想法不錯,可惜,你忘了,湯溁的家眷已經知道朝廷在通緝她,你這一招,除非是傻子才會上當!」
尤其那個人還是九五之尊的皇帝。
這西洋鍾走時發出的聲音響起,養心殿內沒有人說話,將這聲音無限的放大。
噠噠!
「孟愛卿來了,快,平身!」朱祁鎮迫不及待的站起來,走了下來。
「老奴相信自己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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