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姜述篇
第18章 少年論道(一)

及到孫乾錄完,卻見老小兩人飲茶敘事,談及當前的教書育人。觀其行,聽其言,絕對無法想像與鄭玄大家談論得熱火朝天者,竟然是一位九歲少年。
午飯將至,下人來請用餐,鄭玄談興正濃,喧賓奪主,讓下人將飯菜搬至書房。正在此時,下人來報,道:「北海太守孔融來訪。」
鄭玄笑道:「傳聞姜家婦才勝男兒,聞名不如一見,若非如此,又怎調|教出如此麟子。」
鄭玄笑答道:「對極,此語與老夫所想暗合,只不過老夫一生致身教育,卻想不出如此警世之言。」
姜懷業從前考過姜述術數,聽聞姜述受命前來查賬,自是不敢怠慢。其餘賬房卻不知姜述本領,以為不過是周氏折騰少主而已,並未將此事當真。姜述卻是內行,先封存賬目,又安排家中匠人做了一個簡易算盤,先是核實總賬,尋出異常賬本抽查,按部就班,做得有板有眼。
孫乾年少成名,表面謙和,心性卻甚高傲,筆會之時本想風光一下,卻讓姜述新字體所擾,失色不少,心中尚不服氣。如今抄錄姜述詩詞,篇篇經典,句句璣珠,由此由衷拜服。卻不知姜述腦海里的詩詞,每一篇都是流傳百世的大家之作,世上任何大儒,在這方面都要甘拜下風。
鄭玄初時只是注意書法,一邊看一邊領悟m.hetubook.com.com,待到最後,看到姜述所做讀書筆記,觀點新穎,又甚是老成,抬眼打量姜述一眼,道:「公子府上明師是那位?」
查賬不難,但是耗時甚久,姜述心中暗苦,卻不願頂撞周氏,出來后徑去賬房。總賬房名喚姜懷業,其祖父原為姜府家丁,因功出了奴籍,因其善術數,出籍后便學習賬房。其祖對姜家忠心,能力不俗,後來升任總賬房。姜懷業為其嫡孫,學得祖傳之藝,接掌姜家賬房以來,一向甚是出力,賬目一向清白。
姜述性格屬於完美型,凡事只要開了頭,就要做得完美。除了不耽誤練武,其餘事情全都放下,連續數日專門查賬,第三天傍晚全部查完。將結果統計記錄完畢,姜述取了有誤賬本,去周氏處交差。
孔融此來,倒非因為姜述面子,而是聽說鄭玄來到姜府,因此特來拜見。這番緣由,明白人自是能猜測得出,但在外人眼中,姜述實在了不得,兩位國內揚名的儒學大家,親自上門拜訪,這是何等風光之事?
鄭玄默言不答,及見姜述所書「教育為本,利在千秋」之時,不由拍手稱妙,道:「想不過姜家子足不出戶,便能悟出如此真理,實不簡單。」
姜戰起身道:「述兒既知內情,自會說明此事,我hetubook.com.com還有事料理,先行告辭。」
眾本家都是姜家出眾之人,自是曉得鄭玄的份量,本來因長房孤兒寡母,一向只是表面順服,內里卻不甚尊重,今見鄭玄如此人物,竟親自上門拜見姜述,自然詢問其中因果。姜戰老狐狸一個,明白此時正是震攝旁支的絕佳時機,逐將姜述在文會上的表現繪聲繪色講了一遍,其中又頗多述說孔融對姜述的看重,讓眾人對這位小家主刮目相看。
姜述答道:「小子欲光大族學,又想諸書啟蒙苦澀難懂,無聊時編出此文,欲作族學啟蒙之用。目前尚不完善,近日尚要好好尋思一番。」
周氏又是嚇了一跳,鄭玄為當世賢人,等閑人求見尚不可得,如今主動上門來拜見一位少年,卻是天大的奇聞。姜述聞言,猜想定是孫乾不知跟鄭玄說過什麼,勾起鄭玄的好奇心,但是何事能讓鄭玄大駕親臨卻未能猜出。
周氏謙道:「多謝先生抬愛。」
鄭玄望著堂中眾人,開門見山道:「此次前來,實則只為請教公子新字體之事,與餘人無礙。眾人且去忙,莫因在下耽誤事務。」
說完,向周氏及眾位本家行了一禮,引領鄭玄、孫乾兩人向書房行去。周氏欲待跟去,姜戰在旁道:「夫人莫要隨去,鄭先生此等人不喜人打擾。」
鄭玄和-圖-書見一位美婦帶著一位少年出門,知道是姜家母子出門來迎,上前見禮道:「在下鄭玄,特來拜見姜家公子。」
四個賬房甚是本份,差錯不多也沒有大筆失誤,誤處大多出自家用賬本。家用事項繁多,進出雜亂,差錯較多也屬正常。其餘布鋪、糧鋪、雜貨鋪賬目皆能合得上,差錯不過是些零頭尾巴,一年所差相加不足百兩銀子,在術數不發達的古代實屬常事。周氏見賬目查得清楚明白,甚是高興,免不了表揚姜述幾句。
孔融駕到,自然不能再在書房用餐,周氏不能出面,姜戰、姜述陪著孔融、鄭玄在正廳飲宴,又得田希跟著過來,也算半個主人,場面還可應付過去。
鄭玄手不釋卷,連呼大妙,喜道:「天降大才,此天下蒙童之福。」
將鄭玄迎進客廳,姜戰等本家亦到了,皆上前畢恭畢敬與鄭玄見過禮,坐在下首,不敢輕易言語。
待到門前,只見一位身材修長、長相清奇的中年文士立在門前,身後那位青年文士正是幾日前筆會上所見的孫乾。對於孫乾,姜述在前世記憶里有些印象,此人應是最早追隨劉備的文士之一。當然,這些都是姜述筆會以後記起來的,筆會當日注意力都在孔融身上,並未過多注意其餘文士。
周氏聞言方悟,鬆開姜述,道:「以後議事,一和圖書就是一,二就是二,有話直說。」
周氏一臉歡喜:「此人為青州大儒,朝廷數次徵辟,均是稱病不出,大有名望,前些日子母親還想託人說請,想讓述兒拜其門下。」
及見到姜述所錄詩詞,首首驚絕,令孫乾一一抄錄,對姜述道:「老夫如今方知天下確有天才。老夫一生授徒無數,卻無一及得公子。」
姜述深知鄭玄這般奇人,不喜與俗人交往,不待周氏言語,道:「既然如此,且請諸位本家先回,小子侍候先生去書房。」
姜述連忙告饒道:「母親,手鬆一些。孔北海大駕光臨,田讓之妻與其本家,定會求其出面托請,姑母即便心有不甘,此事也得輕輕落下,不然孔北海面子何在?」
周氏、姜述送姜戰出了大廳,未等姜戰走遠,周氏扭著姜述耳朵,道:「述兒如今能了,既已明曉原因,如何瞞著母親?」
且說鄭玄、孫乾來到姜家書房,見房內掛滿了字畫,不是姜述平常練字作畫的作品,就是讀書心得,還有一些姜述默寫的唐宋諸大家的詩詞,所佔面積最大的是東牆上掛著的十幾幅字,卻是姜述默寫的部分《三字經》。
看到姜述所錄之三字經,初時尚不以為意,待看到最後,見其意通俗易懂,由易而難,鮮有重複之字,不由面露驚容,道:「此書所作為何?」
說完遞上名刺和*圖*書,周氏接過一看,不由嚇了一跳,道:「果真是鄭玄大家到了?」
姜述覺得名字甚熟,一時卻記不起來,問道:「母親,鄭玄是何人?」
姜述身為嫡子,雖然年幼,坐在周氏左手相陪,周氏道:「妾身孤兒寡母,若有失禮之處,請先生勿怪。」
姜述正容答道:「小子自四歲在族學啟蒙,只在族學上學,目前正想聘請名師。此室所有除了書籍以外,皆小子平常讀書練字之塗鴉。」
周氏聞言,打發小婢去請人,入內匆忙妝扮一下,讓下人大開中門,與姜述一同出門迎接。
姜述道:「既然如此,我等將他迎進門來,再派人通知有名望的本家過來相陪就是。」
「小的不識得此人,此人年過半百,依著樸素,倒像個有學問的人。」下人答道。
姜述當初寫這八個字,純粹是練字,此等話語放在後世,小學生都能講出幾句,想不到竟讓鄭玄生出如此感慨。姜述答道:「書中自有黃金屋,小子讀書多些,有時悟到些道理,便記將下來,也不知對也不對。」
這一下不僅姜家上下亂了套,即便鄭玄也坐不住了,與姜述共同去迎孔融。
次日上午,周氏喚姜述、姜懷業到前廳,詢問賬目相關事項,下人忽然來報:「外面有人求見。」
姜述連忙答是,周氏嗔怪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罰你去查賬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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