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姜述篇
第24章 流言之禍(四)

姜述笑道:「前期鋪墊工作已經盡了全力,若是皇家還不放過,述兒自有活路逃命,不過十年之內我們只能流落海外了。」
姜述豈能不知其意?然而打點門房這種傳言傳出,于清名卻是有污,因此並不上前打點,也是大刺刺地說道:「你知本公子為何人?即便你家主人聞本公子到此,恐怕也會出門來迎,你等賤奴之輩,竟敢怠慢如此!」
左豐能夠說出此言,說明此人並非史書記載那般奸惡,姜述不由對他另眼相看,心裏轉個心思,笑道:「斗膽稱一句左兄,金錢聲名皆身外之物,小子與左兄結交,乃是互相投緣,何懼名聲受損?」
蔡邑、楊彪見許邵言語中似有自得之意,心道來者恐非常人,又聽許邵道:「打開中門,老夫親去迎接。」
姜述來到許府門前,讓姜信遞上名刺。許家門房見來人為一少年,所坐馬車又無名門門徽,因此不以為意,故意不接名刺,大刺刺地說道:「我家主人事務繁忙,可不是想見就能見到的。」言下之意,其實是想索要一點好處。
左豐此時感動得差點掉下淚來,眼前這位小公子為大族嫡子,不僅名聲響亮,還得當今皇上看重,沒想到有這般心意,不由說道:「既蒙不棄,日後為兄便認你為弟。」
姜述答道:「神童之名愧不敢當,正是小子。」
次日探知許邵在府,姜述與驛吏交待一下,備了拜帖前往許府。許邵並非長和*圖*書居洛陽,其相術聞名天下,自有一些非常手段,許邵並非專業相士,本身也是一位文人,性喜遊山玩水,每到一地,便會仔細探聽當地詳情,當然本地名士的愛好、特點、事迹等,是必須了解的重點。實則細想起來,許邵相人之術準確,除了掌握秘法之外,了解大量外部信息亦是關鍵。
左豐接過手來,見是一個山雞蛋大小的柚木根雕,拿到陽光底下仔細一看,上面藉著樹紋雕刻一幅高山流水圖,上面寫著一行小字:「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做工異常精緻,想是費了無數精力。
姜述還了一禮,道:「青州姜述前來拜見許公。」說完,雙手捧上名刺。
果然如姜述所料,院中很快出來一位年長家人,門房見到此人,執禮甚恭,此人正是許府管家許顏。許顏問道:「何事吵鬧?」
姜述見左豐認真,不免也有些感動,道:「想不到朝堂之上竟然如此黑暗,讓弟好生失望,既然兄執意如此,弟遵從就是。」說完尋出一件微雕,遞給左豐道:「前些日子弟親手做的小玩意兒,權當給兄的見面禮。」
許顏不敢怠慢,連忙道一聲歉,狠狠瞪了門房一眼,急忙進府稟告許邵。許邵正在府上陪同兩位好友品茶閑聊,這兩位好友也非常人,一為蔡邑,為天下著名文士;一為楊彪,是著名大族弘農楊家家主。三人談興正濃,管家進門送hetubook.com.com上拜帖,許邵接過一看,笑道:「想不到這位風雲人物竟來我處。」
蔡邑好文學,精書法,門生無數,雖是迂腐,眼光卻是不低,知道許邵一向心高氣傲,名望又重,很少有看重之人,見許邵如此鄭重,要打開中門迎客,不由十分好奇,問道:「何人來訪?」
姜述出了房門,喚人火速招呼姜戰,道:「六叔祖,此次進京福禍難料,若非毫髮無傷,便是族滅之局。述兒起程以後,請叔爺安排人員去東萊海邊安排,再火速購置幾艘大船,以備不測。倘若事有不諧,述兒會令人立即快馬奔回送信,到時須要棄了家產,先在大海上尋找一處海島避禍。另外通知一下本族近支為官者,若聞京中有異,火速棄官逃命。還要好生找個借口,通知親近之人,以免到時手忙腳亂。母親那邊無須通知,她若知道此事,關懷之餘怕會露出破綻,反而不好,若有異變,設法讓她即刻動身就是。」
姜述敢對許府門房如此自有道理,因為《三字經》之故,即使朝上三公對他亦不敢怠慢,姜述探明許邵也是士族子弟,自是有恃無恐。再則這番怒斥,院中定然聽聞,許府主事之人也會得知,自會傳到許邵耳中,故而並不怕門房刁難。
姜戰近期與姜述接觸頻繁,知道侄孫思路清晰,處事幹練,心事放下大半,道:「述兒畢竟年幼,還得小心為上,多帶家丁為好。https://www.hetubook.com.com
姜述笑道:「左黃門說什麼話,小子看左黃門久后必會飛黃騰達,若不是草民與左黃門貴賤相異,真想好好結交一場。」
這一耽誤,拖了不少時間,姜述擔心左豐生疑,急速回到書房,見左豐尚在研究新字體,這才放下心來。左豐聽到聲響,回身見是姜述,道:「公子準備好了?」
不提姜家暗自布置,只說姜述一行風塵僕僕,因為路上有郡縣官府照顧,順利來到洛陽。左豐將姜述安排在驛館住下,叮囑驛吏幾句,率領從人先回宮中交差。
左豐將微雕和帛書小心揣在懷裡,從腰間扯下一件玉佩,遞給姜述道:「受弟如此大禮,兄無以為報,此物乃皇太后所賜,回贈述弟。」
許顏定睛一看,一位少年淡然立在階下,衣著華貴,長相俊雅,神情自若,知是大戶人家出身,心裏生出計較,瞪了門房一眼,上前拱手道:「未知公子所來何事?」
許邵乃著名人物,所主持的月旦榜天下聞名,其相人之術當今無人能出其右。姜信本認為差事並不輕鬆,未想到許邵是洛陽名人,城中多有知曉此人消息者,很快就將底細了解個大概。姜述得到消息,靜心思索一會,生出一番心思。
姜戰對待姜述如同親子一般,知道其中厲害,姜述此次進京生死未卜,免不了為他擔心,道:「若是有異,述兒如何脫身?」
姜述要的就是這個結果,心中暗喜,表面www.hetubook.com.com卻說:「我等真心結交,何懼他人說三道四,不入仕途正好如閑雲野鶴,逍遙自在。」
姜述京城之行福禍難測,正愁沒有機會與左豐交心,借話趕話,急忙上前行禮,道:「左兄受弟一拜。」
實則若是靈帝要殺姜述,姜述在洛陽人生地不熟,怎會有什麼活命手段?不過因為姜述自穿越以來,對姜家感情漸深,不想讓姜戰為他擔心,故而託言安慰姜戰。
姜述點頭道:「叔祖儘管放心,侄孫自會安排得力人手跟隨。」
姜述笑道:「兒行千里母擔憂,還在那裡忙活。」
左豐不由黯然道:「咱家十分羡慕公子有人牽挂,哪像我等這般?即使死了也無人關懷。」
左豐正色道:「兄知弟心誠,此事還須聽我之言,弟才華橫溢,必為國家棟樑,萬萬不能因小失大。」
左豐畢竟也是少年,怎會料到姜述雖是同齡,卻有成年人的心機?聞言心中感動,忽然觸起一事,長嘆一聲,道:「能得公子看重,已是我等無根之人的福分。咱們結交可不能讓他人得知,否則公子聲名必會毀於一旦。」
彼時馬車沒有減震,只是車內被褥略厚一些,姜述一路坐著馬車,若非有些武功底子,這番顛簸勞頓就得讓他歇息數日。既然已經來到京城,姜述索性放下心事,洗涮完畢剛要歇息,忽然想起一事,喚來精明伶俐的家生子姜信,悄悄叮囑一會,讓他秘密打探許邵的情況。
姜述又命人喊來姜丁,細和*圖*書細叮囑一下,讓他挑選十余機靈家丁一同赴京。再喊來姜乙,令他帶著另一撥人暗自跟隨,將一路行程注意事項交待清楚。
姜述認為史實所載許邵相曹操,謂其「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其實是通過曹操事迹綜合出來的定論。親朋好友皆知曹操好讀書,自非腹中空空之輩。其性情狡詐,從其詐為中風使其父疑其叔這個典故便可以推斷出來。整日遊手好閒,卻甚少惹出禍事,可以斷言其心裡有數,即有度。又好游,因此明白百姓疾苦。上任后處事幹練,能斷事。綜合以上曹操的信息,得出能吏這個結果便不意外,曹操性情狡詐,即便是位能吏,在尋常文士看來名聲也不會太好,因此得出奸雄這個結論。姜述判斷許邵相人其實是綜合其人的背景事迹,判斷其個性特點,從而得出此人能否成器的結論。
門房答道:「此少年上門求見主人,言語甚是狂妄,因此爭吵數句。」
許顏曾為許邵書童,常年跟隨左右走南闖北,見多識廣,見名刺正面寫的拜帖兩字用得是新字體,忽然觸起一人,道:「莫非公子是創出新字體的青州神童?」
兩人互相禮畢站起,左豐忽道:「我等在外人面前,千萬不能兄弟相稱,弟不知那幫讀書人的厲害,連陛下都要對他們禮讓三分,若讓他們知道我們要好,弟的仕途就完了。」
左豐連忙拉他起來,嘆道:「自此兄在世上終是有了牽挂,弟若用著為兄時,兄必會竭盡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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