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姜述篇
第159章 袁紹之死(二)

軍塞出了這般事情,說明漢軍已經悄然殺至,不知來了前鋒部隊還是主力,劉豹正在猜疑之時,親兵已經分撥傳達軍令,一邊沿著城牆往兩邊走,一邊高聲喝呼軍令,不時用刀鞘教訓亂兵,城牆上很快平靜下來。
望著劉豹憂鬱的臉色,黑塔剛要多勸幾句,尚未出口,霍然轉回身去,驚疑不定地望向城門樓外的夜空。黑沉沉的夜空下,火光驟然而起,先是一線微亮,緊接著便是衝天之勢,伴隨著一陣陣廝殺聲,在寂靜的夜裡,聽起來令人驚悸,滿城匈奴人全被驚動,許多人衝上城頭觀看,呼喝大喊吵嚷成一片。
此時劉靖聞訊趕來,遠遠看見劉豹在此,隔了好遠大呼道:「左賢王,出了什麼事?」。
袁紹道:「知袁家必敗?」
姜述點頭道:「其若安心為民,此事可為。」
袁紹道:「久后得統天下,開繼為帝還是為權臣?」
袁紹又問:「公路何時能敗?」
袁紹心中不服,道:「我并州勢弱,無力自保,交結匈奴,共同與你對抗,此為大忌嗎?」
姜述點了點頭,道:「你結交長安、涼州,皆非大忌,唯有結交異族,便與我不同戴天。」
姜述道:「皇帝。」
在場眾人大多都是首次聽到此等隱秘,不由大吃一驚,即便審配、許攸、蘇由也都吃驚地望向袁紹。袁紹哈哈大笑,道:「不錯,開https://www.hetubook.com.com繼之言確實不假,所言與真相基本一致,可惜我袁家費盡心機,先為董卓做了嫁衣,最後便宜了孟德和開繼。袁家心懷野望,攪起天下風雲,最終族人盡喪,也算是報應吧。」
秦、漢以來,匈奴久為邊害。漢武帝外事四夷,東平兩越、朝鮮,西討貳師、大宛,開邛苲、夜郎之道。匈奴離漢境最近,胡騎經常南侵,武帝是以屢遣衛、霍等將,深入北伐,窮追單于,奪其饒衍之地。後來匈奴遷往極西北,此處水草不豐,人口繁延漸慢,逐漸衰弱。
袁紹閉目思忖一會,道:「開繼已得青冀幽並司隸,又得馬家投靠,天下已得一半,孟德、公路皆非對手,日後必將統一天下。長子譚、次子熙、三子尚皆隨公路在南陽,與你皆相識,日後望能手下留情。」
此時親衛端上酒菜,姜述陪袁紹喝了三杯酒,停下不飲,看袁紹吃飽喝足。此時親衛又端上一個托盤,上面擺著酒壺和酒杯,袁紹知是鴆酒,笑道:「酒足飯飽,尚有數事不明。」
姜述笑而不答。
笑完,袁紹拿過鴆酒,咕咕喝下,道:「袁家汝南血案、平津渡大火是否開繼所為?」
袁紹此時自知必死,心情反而安定下來,問:「開繼當真曾得神授?」
靈帝時,呼廚泉南單幹入朝,hetubook.com.com遂留洛陽,左、右賢王監國。洛陽生變,呼廚泉擔心禍至自身,連夜逃回匈奴王庭。後來受袁紹之請,讓右賢王守護王庭,自領兵去代郡助戰,使左賢王出兵上黨。呼廚泉代郡戰死,左賢王引兵爭奪單於之位,沿途見各縣防禦空虛,搶了數縣以為軍資,殺死漢民數千,並劫掠萬余男女為奴。
袁紹狂笑一聲,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姜述只留許褚衛護,讓餘人出房,又讓人準備酒菜,與袁紹對案而坐,道:「本初,雖有舊誼,然大義不可違。今日與你同飲,是為往日情份。若有未了之事,且請交代。」
姜述正色道:「結連外族,殺害漢民,是為漢奸,此為大忌。」
姜述肅然道:「本初,知曉袁家為何失敗嗎?只顧家族利益,而不顧天下蒼生,此為失敗之源。天下之事,唯民最重,不得民心者必敗。引外族入境,無論何種目的,異族皆會殺我漢民。我等漢民之間爭鬥,是為內戰;異族入境,是為侵略;你引異族入境,為引狼入室。數月前張純勾結外族,殺我漢民,我與孟德皆做檄文,暫時停息紛爭,一致對外,我統兵與異族交戰,孟德沒有在後掣肘,此深明民族大義。匈奴入境以後,劫奪百姓錢糧,殺害平民無數,并州南方數縣,皆為匈奴兵荼毒。漢民皆朝廷之子民,殺害漢和*圖*書民,就如殺害子女一般,若是心懷蒼生,豈能做出如此舉動?本初只顧自身權勢安危,可曾想過并州百姓苦難?袁家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及天下,身受漢室重恩,而欲謀奪天下,是為不忠;引異族入境,不顧漢民死傷,此失民族大義,是為不義;視百姓為賤民,視其苦難而不見,視部下若奴隸,無視其生死,是為不仁;視盟友若無物,視盟約為白紙,是為不信。為家族私利,致社稷不穩,兵丁民眾死傷無數,此為不德。種種故事,安能得民心?得民心者才能得天下,失民心者必敗無疑,此為天道。」
馬超躬身行禮,道:「喏。」
袁紹哈哈大笑,道:「袁家前番百般算計,不過是為開繼做了嫁衣。」
劉靖與劉豹划城而防,以主道為界,左賢王防守王城東部及東邊兩個軍塞,右賢王防守西半部分。出事軍塞屬於劉豹防區,劉靖得到消息較晚,不知出了什麼事,臉色惶急地急趕過來。
夜已深沉,劉豹卻無一絲睡意,在几案前仔細端詳面前的地圖,一雙濃眉鎖成川字,憂心忡忡,隨侍在側的親衛將領鐵塔道:「大王,夜深了。」
此番話說完,審配、蘇由、許攸面有愧色,一起上前請縛。姜述讓親衛綁了,吩咐道:「將三人與文丑、顏良一起關押,送去南方諸縣,讓他們親眼見識一下匈奴人的傑作。」
袁紹和*圖*書據案手書,遞給姜述,道:「信上我已寫明,遺言諸子其後不得參与軍國之事,安份為民。」
姜述長嘆一口氣,道:「袁氏禍害天下,本初參与其中,已無可赦之理。況且此次犯了大忌,私交再好,亦無可赦之理。」
姜述又謂馬超道:「孟起,你回去整頓兵馬,準備明日行軍。」
姜述略想一下,道:「不出三年必敗。」
養馬山,昆崙山的一道支脈,雖然不高,山勢甚是陡峭,綿綿山脈之間有一道寬達近百丈的豁口,從這裏往前隨山勢築了一座小城,此城便是南匈奴王庭所在。
劉豹當初急於奪位,搶了漢人數座城池補充軍需,原想大漢紛亂之時,誰會與他計較?不料姜述卻是不依不饒,以為漢人百姓報仇為名,統領大軍殺了過來。劉豹並非無能之輩,因為駐地離漢境最近,年輕時學過漢人兵法,此時看著地圖,在推演戰局發展,聞聽鐵塔進言,不置可否答了一聲。
外頭動靜早已驚動劉豹,在火光剛起的瞬間,劉豹已經察覺,披衣出門,迅速趕到城樓上,遠眺左側軍塞,良久不發一言,直到看見城牆上兵卒亂成一團,這才皺起眉頭,冷冷說道:「下令,敢大聲喧嘩者,殺!敢亂竄亂跑者,殺!不守崗位者,殺!」
姜述揮手讓親衛下去,道:「請問。」
呼廚泉年輕時甚有雄心,見此處一道天生屏障,將南北一馬平和圖書川的草原一分為二,是一處戰略要地。乃聘請漢人設計,建造這座城池,雖比不得漢人城池堅不可摧,卻也頗有可觀之處。長達里許的要道中央是主城,兩旁建有軍塞四座,以石牆相連,將豁口阻斷。礙於經濟實力,城牆不算高大,就是一堵高不過丈許的石牆,往常王城駐軍萬余,四處軍塞相加不過兩千左右。
袁紹異道:「犯何大忌?」
袁紹哈哈大笑,道:「奪天下者皆心狠手辣之輩,果然不假。」
姜述點頭道:「不錯。」
袁紹道:「當初你與我、孟德為友,彼時便知我兩人前程?」
早年間,習慣遊牧四方的匈奴人並無依城而生的習慣,後來南匈奴歸附,漢廷將河套草場賜予,匈奴人得了這塊水草肥美的草原,休養生息,勢力漸大。
姜述笑道:「知天下大勢,曉歷史走向。」
姜述道:「對。若非發生種種變故,袁家本該亡于孟德手中。」
左賢王劉豹地盤距離并州不遠,消息甚是靈通,聞知漢軍前來討伐,與右賢王劉靖停戰結盟,兩家合兵一處,共同禦敵。受城池容量所限,王城駐軍兩萬餘眾,四處軍塞每處一千兵馬,值守崗哨比尋常多了數倍。縱使狂風大作的黑夜,匈奴兵將也無人敢於偷懶,只因左賢王、右賢王皆坐鎮王城。
話音剛落,袁紹大睜雙目而亡。姜述上前為其撫上眼皮,道:「實是袁家逼迫太甚,不得不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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