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又白又胖的臉搽了一層厚厚的粉，眉毛不知道是剃掉了還是被遮住了，只有靠近鼻子那裡又短又粗的一個倒八字，嘴唇的三分之二塗得猩紅。怎麼看怎麼噁心，像極了倭國的藝妓。（不是筆者瞎扯，實在是很多唐朝壁畫仕女圖都是這個妝容。另倭國的藝妓妝容可能也是受唐朝婦女妝容的影響，可能是遣唐使帶過去的。）

唐詩中描述和讚美少年遊俠的《少年行》就有六十首，有很多都讓蕭去病覺得熱血沸騰，心嚮往之。

就看見前面不遠處幾名婦女，穿著男裝騎在馬上，看樣子像是一名貴婦帶著三名婢女，過來西市買東西，剛才那陣香風想就是從他們身上吹來的。

這群人為首的是兩個，都是三四十歲，一個一臉的跋扈紈絝，不可一世到了極點，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中二模樣；另一個卻是一臉的粗豪狠戾，看氣質像個黑幫老大，正惡狠狠地盯著自己，眼睛里泛著凶光。

這殺意來自西市兩旁的房頂上，蕭去病抬頭往上面一掃，果然有幾十個蒙面人，都彎著腰像自己這邊奔跑跳躍過來，手裡端著的是軍用強弩！

從馬璘的描述當中，蕭去病大約可以感覺到這是一群充滿正義感和報國思想的熱血青年。有點像後世的憤青，準確來說更像二十世紀二十年代的那群發起五四運動的青年。

這完全不是女扮男裝，而就是女著男裝，因為她們除了衣服褲子靴子是男裝之外，髮式完全是女裝打扮。妝容也是，三名婢女還算好，臉上清清爽爽的，但那名貴婦hｔtｐs://ｍ•ｈetuｂoｏｋ.ｃｏｍ.ｃｏm簡直慘不忍睹。

來西市的目的達到。

話一說完，不等店裡的人給出反應，兩人就飛快地逃離酒肆。等到兩人上了馬，那胡人店主才反應過來：「索什揚……我竟然收了他的錢。」

蕭去病相信，假如自己能夠招募到足夠多的這樣的兵源，訓練出一支有紀律，有信仰的新軍隊。只要兩三萬人，到時候安祿山要造反，這邊就是用平砍也能將安祿山那邊打敗。自然的，自己全權負責募兵事宜，這樣的優秀兵源，大多數還是要留給自己的，自己不還是金吾衛的將軍么？

這讓蕭去病對他們充滿了好感，當然除了馬璘的親口回憶和描述，還有一半來自蕭去病以前讀到的唐詩。

在河中的時候聽馬璘說，長安多少年遊俠，這些人有俠氣，有激|情，有夢想，崇尚邊功和報效國家，這些人最喜歡來的就是長安西市。馬璘自己以前就是一名長安遊俠，在二十歲的時候偶然間讀了《馬援傳》，尤其是讀到「大丈夫當死於邊野，以馬革裹屍而歸」時熱血沸騰，於是立刻仗劍從軍。

一身能擘兩雕弧，虜騎千重只似無。偏坐金鞍調白羽，紛紛射殺五單于。

蕭去病心裏一陣惡寒，胃裡強烈的不適感，若不是自己現在化勁高手，對身體的控制能力非比常人，簡直立刻就要吐出來。楊貴妃和華清宮的宮女有很多也是濃妝艷抹，但也沒這麼誇張啊。

出身仕漢羽林郎，初隨驃騎戰漁陽。孰知不向邊庭苦，縱死猶聞俠骨香。

在https://www.hetubook.com.com蕭去病看來，這些人就是最好的士兵的來源。當然蕭去病也不是說是個遊俠就要，而且招募到軍中之後必定要以嚴格的軍律約束之，並時時刻刻加強思想教育，讓這支軍隊獲得一種信念，簡單點說就是洗腦。

蕭去病心裏好笑，看來這群人是專門衝著自己來的，也不知道是朝中哪個大佬，既然來找茬，那就來啊。

蕭去病騎在馬上正想入非非，就突然聞到一股香味撲面而來。四處一看，心說這大唐相比所有朝代起來，還真是開放哈。

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牙璋辭鳳闕，鐵騎繞龍城。雪暗雕旗畫，風多雜鼓聲。寧為百夫長，勝作一書生。

蕭去病還沒說話，那飛龍禁軍就道：「你聽好了，這便是安西軍河中之戰的立下大功的壽昌縣侯，也就是你們一直談論的索什揚蕭去病。此次全權負責此次安西軍募兵的一切事宜，他說的消息怎麼會有假！」

「是個好消息。」蕭去病緩緩道：「大約一個月之後，安西軍正在回京獻捷，大約一個月後就能到，我要你現在幫我把這個消息放出去。就說這次安西軍在河中立了大功，一舉平定蔥嶺以西凡三十九國，以兩萬多兵力消滅大食近二十萬部隊。這次獻捷將帶來一萬多匹駱駝的戰利品，其中光馱載金銀幣和珠寶玉石瑟瑟等的駱駝就有五千多匹。

或許是因為強烈的對比，或許就是看對眼了，蕭去病一下就被驚艷到了。美人蕭去病也不是沒見過，麗綺絲五官雖然精緻美麗，卻缺ｈｔｔps://ｗwｗ.heｔuｂooｋ.cｏｍ.cｏｍ乏了一絲靈動；楊貴妃國色天香雍容華貴豐艷不可方物，但是卻不符合蕭去病的審美標準。

弓背霞明劍照霜，秋風走馬出咸陽。未收天子河湟地，不擬回頭望故鄉。

……這就是盛唐氣象，輕儒尚武的文化氛圍，這就是盛唐時期的年青人崇尚在沙場上建功立業的任俠之氣和報國熱情。

新豐美酒斗十千，咸陽遊俠多少年。相逢意氣為君飲，系馬高樓垂柳邊。

那店主眼睛都瞪圓了：「這位郎君，如此機密的消息你如何得知？這亂傳消息可是會獲罪的啊！」

那胡商早早的把消息放出去，其實只是降價一成，就引得長安城的少女貴婦們趨之若鶩。蕭去病搖搖頭，心想這一點還真是古今皆同。

與她同行的也是一位十四五歲的少女，大概是就是那名叫做小瑤的丫鬟了。兩人騎著兩匹青色的馬，馬屁股後面褡褳里裝著十幾匹絹帛，看樣子也是要去買首飾和香料了。

蕭去病修鍊的內家拳除了能搬運氣血將身體的各項機能激發到極致之外，同時也是對心和意的修鍊。特別穿越以來經過戰場實戰的淬鍊，幾次死裡逃生，這種對敵意的敏感就越發的突出了。

蕭去病覺得心跳得厲害，一種從未有過的奇妙感覺，身體的感官這時候出奇的敏感。這是心動的感覺，正當蕭去病陶醉其間的時候，卻突然心生警覺，他感覺有人對自己投來深深的敵意。

你要做的就是在我說的這些人裏面大肆宣揚安西軍這次的功勞。還有就是安西軍要擴軍了，增兵兩萬，每名招募的和-圖-書士兵都有田分，每月俸祿有二十個銀幣，換成開元通寶大約有兩貫。若是騎兵和陌刀兵還加倍，拖家帶口的還給安家費。強調一點，招募的士兵那些有身手，有報國之心的少年遊俠優先。」

感覺到氣氛很不對，蕭去病趕忙掏出兩個第納爾金幣扔在條案上，對著所有抱了一下拳道：「就是這麼個消息，決定不會有假，麻煩大家互相轉告，多多宣傳。」

唐人是以豐肥濃麗、熱烈放姿為美的，唐人認為的美人大多都是肥肥的圓臉，妝容也是以濃艷為主。這個少女卻是一張標準的鵝蛋臉，也不曾施妝粉，就這麼素麵朝天的，但在蕭去病眼裡卻是蓋盡了天下顏色。

輕輕一踢小紅馬的馬腹就想再次落荒而逃，眼睛不去看他們，耳朵卻忍不住去聽。原來是同一個原因，有一個西域胡商也在甩貨，準備返回河中去，他的貨物是珠寶首飾和香料。不過此香料不是吃的丁香胡椒肉蔻等，而是製作熏香或者香囊用的乳香沒藥、蘇合香、龍涎香等。

——這是令狐楚的《少年行》。

蕭去病在這之前其實已經不自覺地掉轉馬頭跟著那兩名少女走了兩三步，這時感覺到敵意來自背後。他猛地轉過頭去，兩眼凌厲，目光一下刺到身後不遠處幾十人身上。

那聲音輕輕的柔柔的，又清脆又溫柔，讓人聽著后整個人都感覺特別舒服，心裏痒痒的。

——這是初唐四傑楊炯的《從軍行》

其他十幾個手下，有長得人五人六的，也有長得歪瓜裂棗的，但氣質無一不是兇狠驕橫，一副狗腿子模樣，看來跟著那兩人也和-圖-書是蠻橫慣了的。

胡人店主有些好奇地看著蕭去病，白白凈凈斯斯文文，頭上紫金冠白玉簪，一身錦袍，看上去不是極富就是極貴，不過這飯量也太大了些。那名隨從也是一臉盛氣，眼睛快長到腦門上去了。他一臉諂媚地道：「什麼消息，小的敢不盡心？」

那少女穿的也是一身男裝，與蕭去病身上穿的圓領窄袖袍衫不同，她穿的袍衫卻是翻領的，有點像西域胡服，腰也收得比一般人細，身材極為苗條。這樣一副打扮再配上那張清麗絕俗俏臉，當真是風姿綽約別有一番韻味。

——這是王維的《少年行》。

就在這時，蕭去病突然聽到一聲極為好聽的聲音：「小瑤，你快一點，等下東西就沒了。」

整個酒肆一下安靜下來，所有的都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著蕭去病。他就是那些剛從河中回來的商人口中所說的索什揚，怎麼可能？這麼年輕，這麼文弱……

蕭去病忍不住轉過頭去尋找，就看到一個一個清清爽爽的少女，一雙眼睛清澈剔透，明亮如星。一張絕美的容顏清艷不可方物，竟是自己從未見過的絕色！

事實上不要說蕭去病這個內家拳大家，就是一般的百戰老兵，同樣都這種能感知周圍人類對自己注意的能力。這種對敵敏感幾乎是人類的本能，只是不經過淬鍊很難激發出來。

聽到又有新的消息，酒肆里其他喝酒吃飯的人也停止了交談，凝神聚氣地聽著。

他微笑著正準備掉轉馬頭主動迎過去，卻突然心裏一緊，頭皮一麻，全身寒毛倒立，這次感覺到的不是深深的敵意，而是強烈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