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願打願挨的竹杠

難關已過,丁柯也騰出心思來教訓下屬了:「早告訴你們要悠著些,一個個是貔貅投胎嗎?只管吞,不給下面剩些。如今可好,出了紕漏,還不是要出銀子修補?」
太子殿下都打算把自己論斤賣了,奴才怎敢不用心?丁大人,你們過來,叫你嘗嘗咱家的厲害。
沈栗輕笑:「看起來是有些動搖,不過也不排除是來套話的。」
雅臨笑道:「殿下就瞧好吧,奴才非扒下他們一層皮!」
丁柯與安守道終於盼得晴天,只覺得恍如隔世。消息傳回,等在駐地的大官小員們不由歡呼起來,被安守道厲聲喝止:「都覺得萬事大吉、從此高枕無憂了?想得美!本官告訴你們,這回大同府的災必須給我踏踏實實地搶救,再拖,皇上說不定會再派人來,到時候,咱們還有機會收場嗎?」
拱了拱手,沈栗道:「您要是有委屈想要太子殿下做主,當時為什麼不說?有些機會是一縱即逝的,您說呢?」
少爺你這樣揭短真的好嗎?竇大人你把碗提開些就當別人沒看見過你捧著他吃飯了?
那浩勒低聲道:「銀子可以上交,女人卻不好辦,臣等回去也不好對皇上交代。」
百分之一?千分之一?
那浩勒等人此行是為協助太子,回去也是要向皇帝彙報的。太子是如何行事?如何賑災?如何清查朝廷蛀蟲?如何……收女人?這個不可以有!
沈栗點頭:「大人所料不錯。咱們帶來的大業和尚似乎頗為https://www.hetubook.com.com精於預測天氣,據他講大同府今日十有八九會有雪災。」
竹衣:「……」
竇喜沉默半晌,又問:「那……太子殿下還會來大同府這邊嗎?」
安守道點頭:「本官自會會料理乾淨。不過,那個沈凌該怎麼辦?」
「家中可有病弱?或費銀子的地方?」
竹衣問道:「少爺,這竇喜莫名其妙的,他是什麼意思?」
沈栗回去把話一說,太子目瞪口呆:「匪夷所思!他們把吾當什麼?」
丁柯已經說出了口,索性也就不顧臉面了:「老夫與雅臨公公不熟,還請賢侄引見引見。」
底下人叫屈道:「大人可真冤枉了我們,這裏都是聽大人吩咐的,半點不敢逾越。真正偷奸耍滑的卻是大同府那些夯貨,可不就出了事?如今卻要下官們放血填補!」
沈栗遲疑著低聲道:「殿下不知,只怕今年冬季大同府還有災禍,到時候且有著花銀子的地方呢。」
沈栗看著他,輕聲道:「既然得了銀子,又無什花費,身體也沒有疾病,竇大人是怎麼把自己餓成這個樣子的?」
太子失笑:「你好歹也是侯府的公子,怎麼就盯上銀子了?還想拐帶吾的總管一起敲竹杠。」
沈栗點點頭:「好。看著像是有些意思,不要被人滅口了。」
「就這麼著。」安守道頓了頓,低聲問:「小女?」
沈栗點頭道:「如今大同府求穩,不得不讓丁柯他和*圖*書們再逍遙些時候。不過這些人是寧可被銀子壓死,也不會捨得拿出來多少給災民的,否則又怎會又這次民亂?對他們來說,倒是送女人進東宮才是值得花銀子的地方呢!不如咱們替他花?」
「最讓人擔心的還不是這個。」沈栗道:「學生這兩天打聽了一下,以往凡是大同府一帶鬧雪災,再往北的草原上必然會有更嚴重的雪災。」
「或是丁大人他們沒有給你……紅利?」沈栗輕笑道。
十分的心思,五分用在貪贓枉法上,二分用來搞裙帶關係,再有二分用在爭權奪利排除異己,剩下的還要思量著吃喝拉撒,用在黎民身上的能有多少?
沈栗點點頭:「成,這事急不得,世叔等我消息。」
太子焦慮道:「但凡北狄人遭受雪災必會南侵叩關,這事不小!須得早作打算。」
太子頓時無力坐下:「可信嗎?」
「放心!」丁柯保證道:「銀子準備足足的,本官就不信一個太監還不開眼。」
竹衣雖然是個長隨,身手卻是頂尖的,是沈淳專門為兒子培養的。一般的風吹草動瞞不住他。
眾人面面相覷。他們怕和尚道士拐壞了太子,把人隔得遠遠的。除了沈栗因方鶴之故巧合聽到大業和尚的預言,別人差不多都要忘了隊伍中還有這號人物。
竹衣低聲道:「沒有,那處地處偏僻,林子又密,距離大營也不近,平常沒人去。再說您二人說話時小的還特意觀察了,絕對沒人看見和圖書。」
「這個就要麻煩雅臨公公了。」沈栗笑嘻嘻道。
竇喜不語,忽然捂住臉蹲下。
霍霜有些遲疑:「臣雖然不太信佛道,不過臣的母親主母卻是常說大業和尚有些靈覺之處。」
沈栗一邊走一邊問竹衣:「剛才我和竇喜說話時有沒有旁人看見?」
太子木著臉:「看來吾還很值錢?好啊,雅臨,給吾爭氣些。」
如今眼看入冬,大同府的民亂還沒平息,再來災禍,豈不是要赤地千里了?到時要如何向父皇交代?
晉王世子倒沒當回事:「不過是個女子,還能掀起什麼風浪不成?放到屋裡養著就是。」
沈栗瞄了一眼地上的飯碗,看著竇喜愈加尷尬的樣子,輕聲道:「確實如此。」
才經武也道:「這和尚喜歡裝神弄鬼,不過他說的晴雨倒常常與欽天監相符。臣覺得茲事體大,信了比不信好。」
竇喜茫然道:「了。」
幾天不見,竇喜似乎更瘦了,沈栗瞧著有些心驚膽戰,生怕聽見竇喜身上傳來骨頭架子的磕碰聲。
「出銀子?怎麼出?」那浩勒奇道。
「親族俱亡,只有一妻,無什花費。」
沈栗忙道:「折煞學生了,應是學生給大人見禮才是。」竇喜露出似喜似悲的複雜神色,看著沈栗:「聽說太子殿下已經同意不去大同府了?」
忙活了幾日,事情終於告一段落,沈栗也覺疲乏。帶著竹衣,到大營邊上轉轉,放鬆放鬆心情。於是碰上了前些天被太子不耐煩轟出去的那位身輕似燕和-圖-書的代縣別駕竇喜。隔著柵欄,兩兩相望。
沈栗不答,忽然問:「大人為何躲在這裏吃飯?是因為自己在吃糠咽菜不好意思嗎?」
安守道冷笑道:「用不著委屈,他們既然不聽話,自然有不聽話的結果。咱們是丟銀子,有人可要丟命了。」
眾人安靜下來,彼此心照不宣。大同府之事總要有替罪羊的,這些顧頭不顧尾的,死了也不冤。
晉王世子笑道:「他們這是指望著做皇親。殿下,貪官的竹杠不敲白不敲,先敲了再說。」
竇喜驀然抬頭,盯著沈栗。沈栗與他對視,並不退讓。
沈栗心裏轉了轉,也知丁柯這樣積極給太子送女人——無論是給太子送銀子還是奉上切結書,都不足以使這些人徹底安心,生怕有什麼變故,太子一朝翻臉,把銀子和名單往皇帝面前一遞,把他們當彩頭。
丁柯笑道:「沈栗既然接了銀子,沈凌不會亂說的。」
沈栗低聲道:「我看著竇大人這樣子好似受了委屈?您……也是朝廷命官,一縣父母,覺得自己受了什麼委屈?」
竇喜抬頭,兩眼通紅問:「太子殿下到底還會不會再來大同府?」
氣過了頭,太子反倒冷靜下來:「不成!」
沈栗漠然道:「學生記得幾天前您也曾開口請太子殿下去太原府,如今怎麼又惦記問這個?」
沈栗給噎的半晌沒言語,心下佩服,果然貪官不易做,什麼底線道德臉面都得扔掉,一般人沒這個素質。
眾人倒抽一口冷氣,再往北?和圖書那不是北狄嗎?
丁柯道:「本官還要陪著太子去太原府承宣布政使司衙門,大同府之事就要拜託安總兵了。」
「多謝賢侄。」丁柯大喜,朝遠處安守道點點頭,安守道也露出喜色。
沈栗輕聲問:「竇大人的俸祿可是沒有按時放?」
那浩勒皺眉道:「北方冬季無疑就是雪災了。」
竇喜有些尷尬,放下手中的飯碗,先行見禮。
晉王世子道:「不過是想保證殿下的立場罷了,也不是什麼出奇手段。」
竇喜無言,伸腳蹬了瞪飯碗,把他踢遠些。
竇喜茫然看著沈栗的背影。良久,低頭瞅瞅飯碗,嘆息著撿起來。嘴裏嘟囔道:「太子殿下他到底還管不管大同府啊。」
半晌,竇喜低頭道:「給了。」
而對他們來說最穩妥的方式,就是與東宮結成掛上裙帶關係。畢竟,銀子可以推脫,名單也可以推脫,享用過的女人總不能推脫吧?這才是保證太子始終和他們站在一邊的好方法,還可以期待日後小皇孫的降生。
沈栗垂目道:「這事兒,您跟小侄說可沒用,找雅臨公公說不定能在太子殿下耳邊吹吹風?」
「什麼?」太子忽地站起:「怎麼回事?」
太子斜著眼看沈栗。沈栗低頭道:「算是給他們個定心丸,殿下既然決定與他們虛與委蛇,自然是越能讓他們放鬆警惕越好。再說,也是個讓他們出銀子的方法。」
丁柯一張老臉通紅,跟曬了日光浴似的。
那浩勒問沈栗:「你想在丁柯等人身上敲銀子來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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