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不需要

「說起來,還有件事要向表兄打聽。」沈栗思索道:「昨日在宴席中,似乎聽到有人說大皇孫那一病,與湘王世子有關。可惜當時場面胡亂,不及上前細問。大表兄可曾聽到這個傳言。」
「伯爺,令公子手臂,肋骨都被人打折,好在斷口整齊,老夫已為之接好,小心修養,不會留有後患。」郎中道。
嘉明伯皺著眉,等待郎中的診治結果。
全氏啞然,連邢禾自己都猜不到,她又上哪兒找去?
「老二如今野心勃勃,又有繼母扶植……」邢嘉喃喃道。
「伯爺不知道,」全氏急道:「老大肯定是因為昨日孩子抓周時……」全氏忽然住口。
全氏頓時痛哭流涕道:「伯爺息怒。可妾身娘家親人皆無,只有禾哥兒一條血脈,妾身不知不覺就要偏向他。妾身再也不敢了,伯爺饒我一次吧,嗚嗚。」
邢嘉一口茶水噴出來,咳了半晌,才緩了口氣道:「真不是表弟?」
「大姑父知道了嗎?」沈栗問道。
「是誰?」邢嘉奇道。
全氏吃了一驚,心虛道:「伯爺說什麼呢?難不成以為是妾身……」
「去禮賢侯府找沈栗了?」嘉明伯問。
「您就惦記著名頭!」全氏怒道:「兒子還小哪,便是打不過人家又有什麼丟臉的?妾身不管,伯爺您一定要抓出這些賊人。」
「不錯,」邢嘉恍然大悟:「若是因此與禾哥兒反目成仇,伺機報復也不足為奇。」
「知道了。」邢嘉道:「父親教家僕禁口,不許議論此事。和*圖*書
「老夫倒是想為他張目,他也得說得出名牌來。」嘉明伯氣道:「我邢家的子弟,被人堵上,不能還手也就罷了,竟連個人影都看不見,真是墜了我嘉明伯府的名頭!」
嘉明伯撩撩眼皮:「他怎麼說?」
邢嘉茫然搖搖頭:「禾哥兒出事,為兄思來想去,最大的嫌疑在自己身上,不是自己,沒準兒就是昨日在宴席上諷刺禾哥兒的表弟。」
「表兄就沒懷疑過別人?」沈栗笑道。
「不是以為,」嘉明伯冷笑道:「是肯定!全氏,你以為這伯府已經攥在自己手裡了?我邢穆要在自己府里查什麼,還就沒有查不出來的!」
邢嘉立時正色,點點頭:「我當時沒有聽到,但你表嫂提到在女眷那邊有人說起過。」
「不需要?」嘉明伯深吸一口氣,良久,輕笑起來。
「他當面向二表兄問罪,也不過是輕飄飄一場賠禮道歉。若是二表兄翻臉不認賬,索性不承認自己曾經希望郁楊為他出言,便連道歉也沒有了。」沈栗道:「不若直接暴打二表兄一頓,也算出了一口惡氣。」
思來想去,全氏忽道:「莫非是老大因兒子在昨日宴上言語疏忽,得罪了他,想要報復?」
「是。」邢嘉並不奇怪父親知道自己的行蹤。
邢嘉愣了愣,沈栗又道:「也不值得大表兄將之當做敵人。」
沈栗搖頭道:「大姑父不也是因為事涉皇家才下令禁口的嗎?這世上流言千萬,唯有皇家的故事不好編排傳播,www.hetubook.com•com一旦出現,必是有所圖謀。」
「嗚嗚,伯爺,你可一定要給咱們兒子做主啊,」全氏雙眼紅腫,守著邢禾大哭不止。
「或許只是市井傳言,胡亂編排的。」邢嘉道。
「是。」邢嘉恭敬道。
全氏只覺滿身冷汗,邢禾癱在榻上,此時連呻|吟聲都憋回去了。蔣氏在一旁瑟瑟抖,恨不得找個地兒藏起來。
「他說——」邢嘉頓了頓,啞聲道:「不需要。」
「因為孩子抓周時被你安排的針扎了,所以急了眼?」嘉明伯柔聲接道:「你也知動了人家子孫會惹來報復?」
邢嘉連連點頭道有理。
「去問是不是他動的手?」嘉明伯挑眉。
提到禮賢侯府,全氏忽然想到在宴席上鋒芒畢露的沈栗,頓時疑道:「是不是那個沈栗為老大撐腰,要與禾哥兒過不去?」
邢嘉火燒屁股地回到嘉明伯府,卻見父親已經等著自己。
邢禾出生時,嘉明伯已經步入中年,算是老來子。他又不是長子,不需繼承家業的,嘉明伯便更加寵溺些。嫌練武辛苦,只讀了幾本書,做個逍遙紈絝子,風流堆里的教頭。雖然來往朋友也是武勛子弟,但邢禾自己的身手卻連花架子都稱不上。
邢嘉愈加愁道:「這可不好,不知這流言始於何處,若是被人覺得是出自我們嘉明伯府……」說道此處,邢嘉坐立不安道:「不行,為兄須得回府與父親商議商議。」
嘆了口氣,嘉明伯沉聲道:「再容你們一次,如有再犯,老夫https://m.hetubook•com.com可不是下不了手的。」頓了頓,冷笑道:「人貴有自知之明,就憑禾哥兒……別看這些年禮賢侯府疏遠了,如果將來承爵的不是老大,誰都安生不了!」
笑看冷汗直冒的邢嘉,沈栗眨了眨眼,又道:「要麼直接閹了他?」
嘉明伯怒道:「你也知別人的子嗣不能動,怎麼就不想想,老大也是老夫的兒子!你們母子平時擠兌他一兩句老夫可以不放在心上,你還真敢下手?」
「不是。」沈栗正色道:「他還不值得愚弟出手。」
全氏埋怨道:「兒子被打成這樣,伯爺不說為他出氣,怎麼倒責怪起來?」
「抓周時怎麼了?」嘉明伯掀了掀眼皮。
不輕不重……
邢禾有氣無力地搖搖頭:「沒看清,兒子不知。」
聽說兒子被打斷了骨頭,全氏哭得越厲害。
全氏抱著兒子痛哭起來。蔣氏跪在地上,哭得茫然無措。全氏很早就急於為兒子娶親,怕媳婦壓著兒子,便選了個比兒子更小的。一團憨氣,乍然見到這個場面,彷彿天塌一般。
望向陷入沉思中的邢嘉,沈栗又道:「既然大姑父不會更換世子,愚弟便也不需要向二表兄動手——不需要,不值當。大表兄同樣無須在意他——不需要,不值當。」
打郎中出去,嘉明伯沉聲問:「你可認得打你的人是哪個?有什麼特徵?」
沈栗點點頭,納悶道:「怎麼起了這個流言,是想圖謀什麼呢?」
我的肋骨都教打折了,居然只算不輕不重?邢禾也覺不m.hetubook.com.com可思議。
嘉明伯不可思議道:「沈栗若是要為老大撐腰還用偷偷打人?你沒聽說他在宴席上是怎麼對付玳國公府郁楊的?只幾句話郁楊的名聲都要毀了!再說,他真到了需要動手的那一天,還會只是不輕不重地打一頓?」
暗害夫家的子嗣,夠寫休書了,再不濟也要送去佛堂禁足。然而全氏的兒子都這般大,剛進門那幾年照顧邢嘉也算盡心儘力,見妻兒哭得可憐,嘉明伯到底心軟。
見沈栗面色嚴肅,邢嘉愁道:「也不知這個傳言是不是在我邢家的宴席中開始傳播的,事涉皇家……」
嘉明伯嘆道:「老夫也不能隨便抓個人出氣吧?你們倒是說說,會是誰與老二有仇?」
邢禾在榻上爬不起來,扯著嗓子嘶啞道:「父親息怒,都是兒子心裏嫉妒大兄,母親做這些都是因為我。兒子知錯了,這就搬出府去,日後再也不敢與大兄相爭了。父親要罰就罰我,不關母親的事。」
「沒……沒什麼,」全氏道:「妾身想錯了,老大怎麼會對禾哥兒動手呢。」
邢嘉怔怔的看著沈栗,讓自己如臨大敵,令自己苦惱多年的邢禾,在這個表弟的眼中,甚至都不被看在眼中,被評價為不值得出手一次。
邢禾此時卻連哭都哭不出了,奄奄一息,喘息都費勁。蔣氏六神無主,比全氏哭得還厲害。
「郁楊啊。」沈栗道:「大表兄怎麼忘了他?」
嘉明伯猛然抬起頭來,仔細看了全氏半晌,方才冷笑道:「禾哥兒擠兌老大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老和-圖-書大要翻臉還能忍到這時候?他身為長兄,要教訓弟弟,還用偷偷摸摸?」
「抓周宴上還曾為二表兄出言嘲諷您,可惜被愚弟搶白回去了。」沈栗笑道:「大表兄想想,此人為二表兄甚至出言調侃嘉明伯府與禮賢侯府的關係,結果被壞了名聲,落魄而走,二表兄卻一聲不吭,只當不知。此人若是不恨二表兄,豈不堪稱聖人?」
「真是我動手,還能讓他全須全尾地回去,只養幾天傷便可恢復如初?」在嘉明伯與全氏、邢禾議論沈栗時,沈栗也正與跑上門來詢問的邢嘉議論此事:「有殘疾者繼承爵位的希望很小,反正是動手一回,打碎他的膝蓋骨,叫他以後絕了念想。」
從青樓回來的路上,教人堵在巷子里,劈頭蓋了口袋。別說還手,就連招架的能力也沒有。連小廝帶長隨,半柱香時間不到,都打成一灘泥。賊人動手快,跑的也快,待巡城兵馬司的人趕到,連個鬼影都沒了。
沈栗笑道:「其實還有一個人,表兄忘了。」
「他?」邢嘉疑惑道:「他一向與禾哥兒交好,抓周宴上還曾……」
「廢物一個!」嘉明伯氣道。
「大表兄誤了。雖然與大姑父見得少,但愚弟以為大姑父是個心眼明亮之人。」沈栗笑道:「說句不客氣的,二表兄除了嫉妒,耽於享樂,大約也沒什麼特點了。而大表兄年長那位十幾歲,向來勤懇,已經領了差事,如今又有兩個兒子,對待繼母幼弟也極盡忍讓,大姑父絕不會因為『寵愛』兩個字就有了更換世子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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