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思劫獄

胡三娘鬱郁道:「看來只有劫獄了?」
「大人幫我。」胡三娘撒嬌道。
胡三娘嘆道:「大人教奴打探沈栗消息,奴打探了。大人教奴派人配合麻高義鬧事,奴也派了。這幾年來,奴為大人來回奔走……」
麻高義忽覺毛骨悚然,手下不知拄上什麼東西。
「姜寒……聽說他確有個女兒早年走失了。」尤行志微微一驚。
尤行志目光閃爍,忽而鼓勵道:「姜大人大約是考慮家族名聲才不敢相認。如今他已是罪官,再無此慮。三娘若救他出來,想來姜大人必然心中感念,日後自會與你共聚天倫。」
「什麼恩情,值得你冒這麼大風險?」尤行志逼問道。
胡三娘以手支頤斜睇尤行志:「聽說,布政使姜大人已經被下了獄?」
「怎麼,大人願意幫奴了?」胡三娘挑眉問。
那婦人恍然大悟,捂嘴輕笑道:「麻老爺可是去花園裡逛去了?那些死人都在土裡,您沒事兒把他們挖出來做什麼?」
「可能脫罪?」胡三娘追問道。
「有備無患。」于枕堅持道:「若真教此人給湘州送銀子,我等罪過就大了。」
因開革了不少書吏,市舶司一時人員緊張,古逸節便趁著這個時機,帶著護衛于舒忘、揭露鬧事學生底細的小功進來當差。經他和廖樂言引薦https://www.hetubook•com.com,市舶司也新招來幾個人「試用」。沈栗又將死皮賴臉跟著他的童辭拎來充數。好歹教衙門暫時運轉起來。
蒙頭奔了半晌,險些撞了人,定睛看時,是個美麗婦人正詫異地看著他。
幽幽嘆息,胡三娘鬱郁道:「奴是姜寒三女。」
「怎麼,就興你們這些當官兒的義薄雲天,不許我們這些海寇知恩圖報?」胡三娘賭氣道。
「你與姜寒到底有什麼瓜葛?」尤行志追問:「你要劫的人非比尋常,真教你成功了,別說齡州,只怕朝廷都要轟動。這樣的大事,憑几句敷衍之詞就想拉本官下水?」
得到尤行志許諾,胡三娘放鬆了些,終於想起他事:「大人不是和麻高義鬧翻了嗎?怎麼又要奴救他?」
尤行志笑道:「積年來往,竟不知眼前是布政使府上的姑娘。本官該罰!既是為營救岳父大人,本官自當助一臂之力。可惜,三娘若早將這份淵源說出來……」
「有什麼風險,不過是個囚犯而已……」胡三娘含糊道:「大人不肯幫我?」
尤行志嘆道:「可惜老大人半生經營,下場如此慘淡。√」
「卻不知這位大人會被判個什麼罪名?」又敬了一杯酒,胡三娘輕笑問他。
廖樂言打了個激靈。買條hetubook.com.com人命要多少錢?世上從不缺亡命之徒。看來自家要多添些護衛才是。
多想無益,麻高義強自壓抑滿腔怨憤,在宅第中閑逛起來。
「只有劫獄。」尤行志肯定道。
「若早說出來,他也不會承認的。」胡三娘道。
胡三娘幽幽道:「奴天生命苦。想來想去,這輩子還是在閨中時最快活。雖然姜寒不願相認,難得他也思量著給奴留份財產。罷了,救他一命,也算償了生身之恩。」
尤行志沉吟道:「數罪併罰,少不得一死。」
尤行志詫異地看了她一眼,遲疑道:「證據確鑿,又是他主動出的,並無可能。」
「有……有死人。」麻高義顧不得其他,扯著那婦人顫聲道:「園子里有死人!」
廖樂言不以為然道:「喪家之犬,何以為禍?」
「本官要聽實話。」尤行志冷笑道:「若是半途叫我知道你有半點虛言,休怪本官翻臉!」
胡三娘沉默不語。她已落草為寇,並不願揭開身世,何況她與尤行志不過是相互利用的關係,教他知道這樁秘密,只怕並非好事。然而正如對方所言,要將姜寒這樣的人物劫走,絕非易事,起碼憑自己的勢力是做不到的。若有尤行探聽消息裡應外合,自然事半功倍。
「誰知道碰上水師?奴還沒計較大人和-圖-書沒及時通報消息呢!再說,沈栗出身侯府,身邊那麼多侍衛,奴也靠近不得。」胡三娘氣道,忽而疑惑:「市舶司非止沈栗一個官員,大人怎麼只注意他……」
沈栗皺著眉:「既然號稱齡州富,想來家產不少。如今人不見了,銀子也沒著落,只怕他將來為禍。」
麻高義面色慘白。
麻老太太哭罵道:「那孽畜將所有財產攥在手中,家裡多花用一文都不行。庫房裡只有娘們的嫁妝。作孽喲,生了這孽畜沒享著福,如今還要抄家。」
胡三娘早有預料,也不失望。轉了轉眼珠,試探道:「奴……若是想救姜大人……」
出去又能做什麼呢?自己如今怕是已經成為逃犯。雖不知是誰『請』自己來此,但想來自己是對對方有些用處的。
那些?
尤行志嘆道:「若是平常人也就罷了,換人替死也好,教獄里報個暴斃也成,本官總有辦法。姜寒堂堂一任布政使,如今不知有多少眼睛盯著,便是神仙也要束手無策。」
「為何?」尤行志收斂笑容,緊緊盯著她:「據本官所知,你與這姜大人素無來往,今日怎麼忽然想起要救他?」
有姜寒倒戈在前,有水師在海商巡視,又有羊三兒從中規勸,海商們紛紛改旗易幟,痛痛快快奔向市舶司。該呈報的呈報,該補繳的和*圖*書補繳。市舶司看起來一派欣欣向榮景象。
思量一會,尤行志忽道:「你我心知肚明,事到如今要救姜寒,除非劫獄。」
尤行志半晌不言,神色不定,胡三娘略顯緊張地看著他。
于枕關注的卻是湘州:「著有司駐守要道,越不能教他投了湘王。」沈栗道:「下官只是猜測而已。」
尤行志但笑不語。若早知道大名鼎鼎的海寇領龍神娘娘是布政使姜寒的女兒,可做的文章就多了。不過,現在也不晚,至少因著姜寒下獄,可以吸引海寇上岸了。
園子里百花爭艷,開的正好。麻高義茫然地游來盪去,神不守舍,教他一腳踩個虛空,跌倒在地。仔細看時,此處土地尤其鬆軟。
抖著手挖了半晌,忽然大叫一聲,起身就跑。
麻高義醒來后覺自己在一座陌生的宅子里,滿府里沒有人煙,只有一個啞仆守門。偏這個啞仆身手很好,麻高義使盡渾身解數,也沒能離開。
「一輩子心血都白搭,又沒了家人牽絆,手裡又有錢財,自然會思及報仇雪恨。」沈栗低聲道:「那麼大筆銀子,能做的事太多了。何況,如今湘王反叛,若是這賊子帶著銀子投了湘州,未必不能受到庇護。」
尤行志笑道:「這夯貨是個金蟾蜍,能不能叫他吐寶,就要看你的手段了。」
「廢話少說。」尤和*圖*書行志打斷道:「本官再問一遍,你與姜寒到底有什麼淵源?」
胡三娘湊近來依著他,嬌笑道:「姜大人曾與我有恩。故此……」
「知恩圖報也犯不著劫獄。」尤行志冷笑道:「可以惠及家人,可以斂屍厚葬。可萬一被人覺是你劫了獄,就憑你那點兒勢力是絕對兜不住的,老窩都要被掀開。你倒是說說,什麼樣的恩情值得你連家業都不顧了?」
胡三娘輕輕點頭。
這原也是胡三娘自己的打算,然而:「要劫獄奴還問您做什麼?大人就沒別的法子?」
海商們紛紛落網,緊跟著,便是抄家。不義之財,欠下的稅款,都要清繳。為了減輕罪行,罪人們也不惜倒篋傾囊。唯有號稱齡州富的麻高義家,查來查去,併為現多少家財。
然而,還是有些小瑕疵。
「沈栗的消息被你打探多少來?你派來的人也是蹤影皆無。」尤行志曼聲道:「本官就是想記你一功也不容易。」
那年燈會,姜氏急著看古逸節,致使三娘被人拐走。拐她的恰是海寇。因她美貌,身份也不同,便被頭領娶去做婆娘。也是她伶俐,到底在強人窩裡掙出一條命來。丈夫戰死後,叫她得了樁機緣,險死還生坐穩位置。
廖樂言看著半晌,感嘆道:「真是令人嘆為觀止。將生意做得這樣大,偏不惠及家人,圖的什麼?」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