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鞋樣子還是妾身親手給她畫的呢。」沈怡道。
古逸節此時已經醒來，這悶棍被敲得不輕，額頭見血，被下人用帕子馬馬虎虎包紮上。只道當時連個人影也沒看清，得知妻子同兒子一起不見，跳腳痛哭。
那百戶連聲應是，呼喝手下仔細些。
古顯嘮嘮叨叨：「我家已將姜氏休棄，切結書俱已寫好，只是事突然，未及去官府備案而已……」
沈栗道：「既是前後門都未見人進出，可見是有地道、狗洞或於相鄰宅邸來去的，著人去找。」
「教人拿去鑲了副頭面，今早見她戴著。」沈怡含淚道。
隨即吩咐：「教人去通報應大人。我等先去追捕。」
百戶答道：「是古家的鄰居，姓葉，下官方才已差人去問。」
沈怡擔心道：「你表妹不會有事吧？」
「也有能是為了引誘與我同行的目標，但肯定包括我。」沈栗微微點頭：「就算沒被表妹現，他們大約也會主動為我們留下些線索，碰上表妹對他們來說是意外之喜。卻不知他們為何衝著我來？」
「我知你懷疑他們是故意教表妹跟上的。」沈栗淡笑道：「說說。」「古家人現姜氏死了，必然會找少爺拿主意，這樁事總會著落到您身上。他們手中有姜氏，有墨與少爺，還有一路為您留下記號的和-圖-書表姑娘——只怕他們就是為了引少爺去。」童辭道。
「大人，」那百戶道：「可否容卑下一些時間，卑下這就派人尋找……」
他身後背著東宮和禮賢侯府。既是依仗，又是負擔。一旦他被牽連進這樁形同謀逆的案子，立時便成了他人攻擊東宮和家族的把柄，到時試圖構陷的人不要太多。
那百戶滿頭大汗道：「卑下等將前後門都緊緊盯住，並未下任何人進出。」
童辭不贊同地看著他：「聽您的話音應是有所推測，為何還……」
沈怡忽想起姜氏記恨古冰容之事：「會不會是姜氏要報復她？」
「可見別處還有？」沈栗問：「是當做記號的嗎？」
古逸芝聽的心驚膽戰：「若她果然覺那些人，為何不肯想法子示警求救？」
一旁站著的百戶翻了個白眼。
「報！」有兵丁衝進來道：「府中西院牆上有所現。」
「本官知你怕應大人追究，本官也怕。」沈栗苦笑道：「然而此事刻不容緩，我等已經有一個失察之罪，難道還要加上隱瞞不報？」
這老爺子當年也曾出仕，平日里也講究身份體面，如今碰上這等要命事卻半點顧不得了。
「要報復還需將人帶出去？他們又不是沒在府中殺人。」沈栗遲疑道：「表妹膽子大，hetubook.com.com不會是自己跟上去的吧？」
沒打著海寇，竟然還教人在眼皮子底下將罪犯偷走，這百戶焦急欲死。若非知道古家與沈栗沾親，他還真想問對方一個通敵之罪。
百戶慚愧道：「下官以為海寇不會在房上走，動靜太大。」
「若是小侄碰到這等事大約也不會聲張。」沈栗推測道：「那些人帶著墨與表弟，若教官兵進來，他們是為擊殺匪徒與姜氏，只怕不會在乎表弟的安危。」
沈栗急忙率人跟去，卻見飛白、童辭俱都站在西院牆下。
那百戶亦知沈栗說的有理，他若有把握立即抓住案犯，倒是可以拖個一時半刻，然而此時手中一絲線索也無，拖延時間只會加重罪責。長嘆一聲，眼睜睜看沈栗派人給應如是送信。
那百戶巴不得將功折罪，連忙率人跟上。
沈怡驚恐地看向沈栗，若以古冰容的脾性……
雖則焦慮異常，沈栗仍勉力安慰沈怡：「姑母不要著急，侄兒一定會找到表妹……」
「請本官姑父姑母過來認認字跡。」沈栗吩咐，又問：「牆那邊是哪裡？」
「有！小的們現隔段距離便有這種珠子。」兵丁振奮道。
聽說要上報此事，別說古家人畏懼，便是那百戶也有些含糊。
「埋伏時沒有注意房上？」沈栗皺眉和-圖-書。
沈栗催促道：「站著做什麼，還不趕緊搜尋線索？但有一二現，在應大人面前也好看些。」
童辭忽低聲道：「大人，緇衣衛的身手那般出眾，怎麼沒現表姑娘跟隨其後？」
沈栗與那百戶面面相覷，各自苦笑一聲。古家固然大禍臨頭，他們何嘗不亦然如此。
堂中漸漸安靜，除了古顯的嘮叨，只有抽泣聲時而響起。
那百戶道：「只怕是在房上走的。」
古家上下一問三不知，沈栗又仔細詢問負責率人埋伏在古家門外的百戶。
珠子雖小，對平民而言也值些錢。
兵丁們隨即在鄰家一處臨街院牆外現一些米粒大小的珠子。沈栗看了道：「這是我來時送與表妹的見面禮中的，只一小袋。」
沈栗面上不顯，心下也覺焦灼如焚。
眾人看時，只見粉牆上不知是誰蘸著地上濕泥寫著「緇衣衛」三個字。泥水乾澀，牆上的字跡斷斷續續。
童辭殷勤道：「少爺，您看這筆跡潦草，該是被人匆忙寫下。地上濕泥還未乾透，說明這些字才被寫下不久。還有這兒，看著是個女子的鞋印。」
「她當時手頭又能有多少適合的東西？」沈栗道：「珠子雖小，倒是顯眼，用作標記也好。今日剿匪，街上幾乎沒有百姓逗留，這當口敢隨便撿東西的人可不多。」
沈栗和-圖-書微微嘆息：「上報吧。」
古逸芝雙腿一軟，可憐巴巴望著沈栗。
氣息奄奄的古顯忽地坐起：「定是如此，我家孫女是為跟蹤匪徒而去的，她是為了助官府剿匪……」
那百戶如夢如醒，忙招呼人府內府外仔細查找。
古家人如今算是疑犯，被帶至正堂拘在一起。古顯一日之間昏厥數次，此時已奄奄一息，其妻守著丈夫淚如雨下；古逸節萬事不管，悶聲哭兒子，再不提姜氏；古逸芝勉力約束下人，難掩神情惶惑；沈怡一廂擔心女兒安危，一廂擔心沈栗：「到底是我家連累你。」
「來的顯然不是海寇。」沈栗嘆息道：「這大約是尤行志帶走的幾個緇衣衛，以他們的身手……叫人擴大範圍，他們不可能總在房上走。再者，表妹既然跟上去，還會留下其他線索。」
沈栗的推測確實可能，但仍缺乏證據。古顯如此急不可耐地一口咬定，是為了將二房摘出去——三房出了個姜氏，但二房出了個襄助官府剿匪的姑娘，怎麼也不能算作「附逆」了。老三將來下場不容樂觀，惟盼能保二房不被連累。
古逸芝夫婦很快過來，沈怡此時已顧不得迴避，徑上前去查看字跡，確認是古冰容所寫。
飛白聽罷，低聲囑咐侍衛們護好少爺：「真碰上危險，官兵們未必肯盡心。」
沈ｈｔtps://m•hetuboｏk•ｃｏm•ｃoｍ栗默然。牆上只有古冰容的鞋印，說明那些帶著姜氏和古墨與尚且不留痕迹。雙方勢力差異巨大，古冰容一旦被覺，只怕一絲反抗之力都沒有。
「對方很會算計人心，教我不得不去，不得不立刻去！」沈栗苦笑：「姜氏是在古家不見的，在下已被捲入其中，擔了罪名。若教人知道我得到線索后沒有立即追擊，反而悠悠然等待應大人派人前來，只怕會被認為是匪徒的同黨，故意放走疑犯。何況如今表妹失蹤到底與我有些關係。姑母雖然深明事理，但若表妹真的有個三長兩短，我卻耽擱了時間，這親戚以後就沒法做了。」
沈栗長嘆道：「于公于私，我都必須立刻走上這一趟。」
沈栗忽奇道：「他們救走姜氏，帶走墨與表弟倒是符合常理，為何還要劫走表妹？」
「這孩子，用珠子做記號，豈不被人撿去？」沈怡無奈道。
官兵就埋伏在府外。
三木之下何求不得？古家上下這麼多人，肯定會有人說出別人想聽的答案。
飛白道：「小的們跟著官兵一同搜索，還是童先生最先現這院牆上寫有字跡。」
到鄰家詢問的兵丁也回報：「說是沒現有人進入，但聽過房上幾聲瓦響，以為是貓，就沒在意。」
隨即狠狠瞪向古逸芝：「大人，這人現異常竟還敢瞞著，延誤了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