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七章 匹夫之責

薛顯哈哈一陣大笑,衝著城樓下的漢軍道:「洪都城池堅固不可破,想破洪都城門下輩子吧?」
呂公車是姜尚發明的一種巨型攻城戰車,也是世界上最大的戰車。車高數丈,長數十丈,車內分上下五層,每層有梯子可供上下,車中可載幾百名武士,配有機弩毒矢,槍戟刀矛等兵器和破壞城牆設施的器械。進攻時眾人將車推到城腳,車頂可與城牆齊,兵士們通過天橋衝到城上與敵人拼殺,車下面用撞木等工具破壞城牆。但由於拆卸複雜,不易活動,所以在激烈的戰鬥中很少使用,陳友諒鑒於洪都城池堅固,經過數十天的休整,命人造出了不少這種巨型攻城戰車。
「好……好啊……新城門果然要攻下了……好……?」讚揚了一陣后,陳友諒仰天哈哈一陣大笑,沉聲道:「傳令下去,讓將士們用呂公車登上城樓!」
蕭雲想了一陣也不知如何是好,對於這一萬五千兵卒,要守住八道城門,每道城門兵卒不足兩千,想要再分兵出來,只怕……?」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時,忽聽得遠處一聲呼喝傳來。
「好刀法……?」看到是蕭雲,薛顯哈哈仰天大笑,讚賞了一聲,雙目露出羡慕的神色。
「啊,諸位兵大爺,我們夫妻倆是趕往大都的逃難的人,窮苦人家,沒有錢啦,諸位兵大爺行行好,放過我們吧?」程大寶念著一路的求饒詞兒。
朱文正點了點頭,道:「蕭大人所言甚是,只是經此一戰,城中將士死傷不少,現在不足一萬五千人,守住撫州、宮步、土步、橋步、章江、新城、琉璃、澹臺八道城門已屬不易,再要守住水道,恐怕兵力不足啊?」
「轟隆」一聲,城門被打開,薛顯調轉馬頭,反手就是一刀,將追逐而來的一名漢軍斬殺在地,方才一勒馬韁,單刀在馬背上用力拍了一擊,沖向了城門。
這一聲驚喝好大聲,驚的林中歇息的鳥兒亂飛不已,程大寶夫妻二人聽得聲響臉色大變,程大寶連忙將妻子一拉,摔在了後面,盯著為首那人戰戰兢兢地道:「諸位兵爺……我們是趕往大都的逃難人……?」
薛顯為人雖魯莽,但對蕭雲還是聽了進去,心頭一震,大刀呼地一揮,狠狠斬殺了一名大漢軍,然後一拉馬韁,調轉馬頭對身後兩千兵卒說道:「蕭大人說的是,大伙兒速速回城!」
直到夜幕時分,蕭雲等人才鬆了口氣,鬆懈了下來,就在這時,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走來,人群里一隊人走來,蕭雲扭頭一望,但見為首一人,一襲白衣,面色冷峻,一雙陰鷙的眸子透著剛毅的光芒,他急促走來,身後跟著鄧愈、周紅波、毛驤以及一乾親衛兵急匆匆地跟在身後,薛顯一見來人,面色有些難看,但還是迎了上去,低聲道:「大都督,你……?」
兩人急忙調轉馬頭,向回廝殺,方才的一幕,僥倖躲過廝殺的漢軍哪裡還敢抵擋啊,在蕭雲與薛顯的雙刀的揮舞下,紛紛退開,薛顯經過蕭雲一提醒,早已去了那份廝殺之心,提起馬韁只顧沖向城門,對於奮勇而來的漢軍也不再理會,揮刀殺開了一條血路,率領身後兩千兵卒沖回了城門。
蕭雲點了點頭,道:「大人勞累了一天一夜,趁漢軍未來之時,好生歇息一下,下官這就是安排抽選民壯之事?」
「朕問你,洪都內除了撫州、宮步、土步、橋步、章江、新城、琉璃、澹臺八個城門之外,可還有其他城門?」
不少兵卒見狀,紛紛後退,再也不敢上前一步,薛顯為人頗為義氣,城門打開的那一刻,他眼看敵軍蜂擁而上,生怕城門的兵卒一個守不住,敵軍破門而入,當下提著一把大刀,在城外縱馬走動,見漢軍湧上來,揮刀便砍,他武功本就極高,大刀揮舞之中,倒也斬殺了十幾名漢軍。眼看蕭雲率領兩千人馬進了城門,這才調轉馬頭,大刀一揮,趁著城門合上的那一剎那,一提馬韁,坐下戰馬,一聲嘶鳴,邁開了四肢蹄子微微一縱起,恰到好處的掠上了城門!城門轟地一聲又被關上了。
況且,洪都城池人數本就不多,倘若這兩千兵馬有個好歹,新城門勢必危險,若陳友諒揮軍而來,猛攻新城門自不再話下,想到這些,蕭雲這時也顧不得流矢漫天飛舞,堪堪奔到了新城門前,對著城門下兀自廝殺的薛顯大聲喊道:「薛將軍,快回來!」
「是!」韓世勛一聲應命,押著程大寶夫妻二人進了大帳。
就在這時,最後的一波撞擊后,城門被打開,這些漢軍驚喜之餘,哪裡想到,洪都城的守軍膽敢揮軍衝殺了出來,而且身為和圖書主帥竟出城殺敵,這是他們始料未及。
更讓他吃驚的是,數丈高的城牆下面,無數的漢軍吆喝著用雲中梯、飛梭、勾梯拚命的射入城牆,不為生死地循著飛梭、雲中梯、鉤鎖向上攀爬,身後大批的強弩射手,人人穿的鮮明鎧甲,前方以盾牌抵擋,掩護他們一輪又一輪的射擊,一波波的強攻,你來我往,皆是不為生死。
朱文正道:「你立即組織人馬沖入城門,對各道城防工事進行修補,凡是有靠近城門者,無論是敵我,斬立決!」
鄧愈合蕭雲對望了一眼,二人心頭感到鬆了口氣的同時,也感到一絲慚愧,匆匆跑到城門前,剛到城沿,猛聽得一聲呼喝:「蕭大人、鄧大人小心了……?」這「小心」二字尚未說出口,兩支利劍就「索索」的幾聲,從二人面前飛了過去,聽得「篤,篤「兩聲,跟著兩聲慘叫,射入了二人身後的兩個兵卒的胸口,就此到底而亡,蕭雲驚了一身汗珠,心道:「娘的,看來陳友諒又加大了攻勢啊?」
「對啊,我怎麼忘記它了?」蕭雲心中一喜,斬月刀刀光一閃,劈殺了正圍攻而上的兩名漢軍,身子一翻,藉助飛梭,一個跳躍,順著數丈高的城牆飛身躍了下去。
城門下,漢軍撞門的聲響,如雷鳴一般傳了城樓,每撞一下,城門下漢軍的吆喝聲就一陣高過一陣!
一時竟驚呆了,直到城中的兩千兵卒沖至近前,舉起明晃晃的朴刀,耀眼的刀光衝殺上來,上百顆大好地頭顱發出咕嚕咕嚕聲響,滾落在地時,他們才驚覺敵人出城了。
大帳一陣響動,聽得裏面有人驚呼道:「陛下……陛下……?」不多時,大帳門帘一掀,露出陳友諒的臉龐來。
妻子一聽沒好氣的道:「你咋知道一定被殺啊?好端端的非要逃離……我都在這裏生活了大半輩子了,街坊鄰居,我都熟悉,去了大都人生地不熟的,聽說那韃子見了女人就要抓回去睡上一晚上……你一個大男人,難道忍心……?」
「走吧,等漢軍找到了洪都的罩門啊,那時候想走也走不了了?」程大寶拉著妻子的手腕搖頭晃腦的輕嘆了聲,這聲嘆息不大,卻迎來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在叢林響起。
蕭雲見薛顯年紀比朱文正大了許多,而且二人在官職上,雖品級不相同,地位卻差不多,這時被朱文正指著鼻子一通海罵,卻一聲不坑,倒也佩服他的認錯態度,呵呵一笑,道:「薛將軍不過是著急城門被破,方才大胆妄為了一把,相信經過這件事,他定會明白洪都城池對諸位將士,對主公,對金陵的重要性,不敢再有下一次了!」
自接到了指令后,這幫漢軍便在黃世仁的指揮下,用兩人合抱的攻城木,開始猛烈的撞擊新城門,他們乾的極為賣力,破了城門,就好功業,就是軍功,所以堅固的新城門在他們猛烈的撞擊下,很快就露出了裂痕,眼看再加把力道,撞破新城門十拿九穩,由於事先見城門裡的守軍沒做什麼還擊,還道城中的守軍被消滅得差不多,在此聲勢下絕不會敢於做出任何抵抗,所以大意了些。
聽了蕭雲這麼一番安排,朱文正心服口服,這才將一直緊皺的眉頭舒展了開來,由衷鬆了口氣道:「那一切就按蕭大人說的辦!」
城頭上,朱文正兀自在說:「現在敵軍不過初步退走,進攻很快就來,如今城中不少兵卒已經開始慌亂,鄧將軍你立即率領手下兵馬一千人,迅速在城中巡邏,密切關注敵軍動靜,一旦有消息,立即組織兵馬守城!」
為人一人嘿嘿冷笑了兩聲喝道:「站住!」
夫妻二人剛感慨一番走出去,叢林一陣雞飛狗跳,從中跳出一對人馬來,人人手中提著朴刀,明晃晃的發出耀眼的光芒。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洪都大都督,兵馬大元帥朱文正,今日拂曉的一戰,他站在城頭上看的清清楚楚,若非怕陳友諒趁機攻打撫州門,他一早就率領兵馬過來了,這會兒見漢軍徹底退出,方才率領一干人馬來到了新城門。
城門上的蕭雲驚奇的看著這一幕,雖然他知道薛顯示,在洪都一向以膽大妄為聞名,但沒想到他膽子著實大得驚人,這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片刻的功夫斬殺數千人,只把蕭雲的一雙眼睛看得都直了,眼看著他大有率領騎兵衝殺出去的心思,心中吃了一驚,方才不過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加上是騎兵,才收到了如此的效果,漢軍畢竟不是豆腐做的,否則陳友諒也不可能拿著一塊豆腐一路攻佔安慶、採石、池州、太平,還一度率領大軍直抵金和圖書陵城下。單說這份能耐,足見漢軍的厲害。
「哈哈……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兩千兵卒跟著薛顯急匆匆的衝下了城門。
那丈夫倒是一個慣於哄老婆的主兒,嘻嘻一笑,道:「為夫是說,咱們小夢一笑傾城,二笑傾國,國色天香,人間少有,那韃子看了,也會放過你的?」
他冷冷的瞟了一眼,在亂箭中一言不發的走到了新城門上,抽出腰間的朴刀,單刀衝著門下一直,喝道:「弟兄們,不怕死的跟我殺出去!讓漢軍也見識見識我們新城門將士的厲害!」
「是!」
那小夢噗嗤一笑,道:「去你的?人家有那麼好看么?」
誰知看似極為開明的朱文正碰上了這個問題,頭搖得跟撥浪鼓鼓似的,「不行,這樣絕對不可以的?行軍布陣對百姓要秋毫無犯,這才是名將的做法,我朱文正雖不才,卻也知道這個道理!」
一陣沉默后,猛聽得朱文正怒道:「你媽的蠢蛋,蠢蛋,簡直不知所謂?」
「不行就是不行!」那小將沒好氣的道:「我們大帥有令,要對百姓秋毫無犯,洪都城的百姓,不能參加打仗……?」
由於蕭雲調度有方,加上城牆的兵卒人人奮戰,因此眼看撞開的城門重新閉上,漢軍連續數日攻城不果,此時見此等情境,不由得人人心中沮喪,士無鬥志,紛紛後退。
許久,大帳里丟出了一個聲音來:「什麼事?」聲音極為煩躁,異常的冰冷。
朱文正盯著薛顯大聲呵斥道:「身為守城主帥,其身系城門安危,首要職責,便是保證城門不可失守,今日將軍親率兩千兵馬衝殺出城,不顧敵眾我寡,呈匹夫之勇,要不是蕭大人及時趕到,阻止將軍沖入敵軍,現在的新城門早已被漢軍所破!
他是特種兵出生,對於飛梭的掌握,在這個時代只怕沒有人比他更加熟練了,只見他在城牆上身子傾斜,雙腳走動,宛若平底,在離城門不足一丈高,身子一個縱躍,飛梭在空中形成了一個優美的弧形,接著這股力道,蕭雲一個飛躍,撞翻一名漢軍,跳上馬背,一提馬韁,縱馬奔到薛顯面前,斬月刀一揮,劈出一道驚鴻,堪堪斬殺了兩名奮勇而上的漢軍。
大帳一陣沉默,好一會兒才聽得一個聲音冷冷地道:「只要你好后回答朕的話,朕不但不會殺你,還會給你賞銀!」
「兵大爺……?」程大寶疾呼。
「只是這注意雖好,該如何實施,本帥還真有些摸不著頭腦啊?」朱文正盯著蕭雲苦笑了聲。
「開……了……開了……城門被打開了……?」一陣歡呼聲中,漢軍終於撞開了新城門。
漢軍窮追不捨,追至城門前,亂石、強弩、木頭、火油雨點一般砸將下來,這些漢軍聽命苦追,並沒隨身攜帶護盾,沒了防護,在城牆上兵卒瘋狂的攻擊下,慘叫連連,片刻功夫被城樓上的兵卒砸傷,砸死不少。
蕭雲懶得答話,一提馬韁揮刀便衝著身後千名兵卒喝道:「諸位兄弟,你們的職責是守城,城在人在,城亡人亡,現在不是呈匹夫之勇的時候,快快回城!」
跪在地上的韓世勛微微楞了楞,回頭望了一眼程大寶夫妻二人,略一猶豫,道:「微臣抓了兩個洪都城中逃難的百姓,他們知道攻打洪都的八道城門之外,還有暗門,只要破了這暗門,就一定能攻下洪都城?」
此時,得了好消息的陳友諒,正在親衛兵的護送下,正往新城門趕來,眼看一支騎兵在數萬漢軍將士中,衝殺無撞,頓時認得正是新城門的守將,心中大喜,急急下令攻殺。
攻城木發出轟隆聲一聲一聲的撞擊新城門,高達數丈高的洪都城在攻城木一波又一波的撞擊下,微微在顫抖,躲在城牆垛子身後的蕭雲明顯的感受到了城牆的顫抖。
朱文正大罵了一陣,見蕭雲幫腔,冷哼了聲,轉身過身,對著城門上的數千名將士一抱拳,道:「洪都一戰諸位捨身忘死,這一個多月來,才使得漢軍沒有攻下一道城門,諸位捨身忘死,朱某銘記於心,深感謝意,但陳友諒六十萬大軍,此番前來,必對洪都存了志在必得之勢,勢必還會有大隊人馬來襲,這巡視城門之責,全耐諸位了!」
一來毫無準備,二來薛顯出其不意,縱馬狂奔,刀光閃耀太過迅速,一時間上百個漢軍根本沒來得及反抗,寒氣逼人的朴刀便揮到了胸前,猛的一用力,刀光發出耀眼的光芒,數道血跡直衝上空,染紅了一片晴空。
「報……報……啟稟陛下……托陛下洪福,我軍將士已經攻入了新城門下,眼下正突破城門……?」一個小將將https://www•hetubook.com.com攻城的每一刻的消息傳遞在小山丘的大帳里。
早有兩個兵卒上前一左一右的抓著二人往密林的一處小丘壑走去。身後的程大寶不住的求饒,但為首那人充耳不聞。
「好……好!攻下新城門后,一舉蕩平洪都城!」大帳一身滾龍袍的陳友諒滿臉喜色,他走出大帳外,眯著雙眼看了一陣,果見漢軍人人不畏生死,蜂擁衝殺城樓。而城樓上的朱軍卻毫無抵抗。
朱文正轉過身望了一眼城門外數丈之外漢軍大營,夜色下,漢軍龍船之上,人來人往才,車馬涌動,數萬把火把迅速將整個大營照得如同白天,數十萬將士,人頭涌動,看了讓人心生一股寒意來。
薛顯也是一個見風使舵的主兒,聽蕭雲這幫腔的話兒,哪裡還會不明白啊,連忙道:「大帥請放心,末將一定死守新城門,絕對不敢莽撞致洪都不顧,致數萬將士性命不顧!」
新城門發出古老的「咿呀」一聲,被徹底打了開來。
為首那人煩躁的一揮手打斷程大寶的話頭,喝道:「少羅嗦,帶回大營見皇上!」
自從四月開戰,打了整整一個多月,洪都城池數十道城門攻了個邊,六十萬大軍卻沒能打開一道城門,這些漢軍並就有些畏懼,這會兒聽薛顯如此一說,人人心頭一震,望著合上的城門,人人心頭忍不住心道:「難道洪都是攻不下的?」
蕭雲苦笑了聲,道:「道理是死的,人是活的,眼下洪都兵卒不足兩萬,要守住八道城門談何容易,若是漢軍因為大帥無人鎮守水道而攻破了洪都,全城百姓必定被大受遭殃了,到時候可不是秋毫無犯這麼簡單了,說不定是家破人亡了,況且「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保衛洪都不被攻破,洪都百姓也有一份責任?」
薛顯微微一愕,瞟了一眼蕭雲,猶豫了一陣點了點頭,道:「痛快……?」
身為將帥,要的不是一兵一城,而是統籌全局,方可成就大事!洪都一戰,志在守城,本帥要的不是有勇無謀、徒逞匹夫之勇的項羽,而是守一城,捍天下,以千百就盡之卒,戰百萬日滋之師,蔽遮江淮,沮遏其勢的張巡?」
蕭雲急忙跟了上去,出了大帳,卻聽得到處都是喊殺聲,撫州的城門上早已站滿了將士,人人在城牆上不斷的奔跑,木頭、亂石一塊塊被他們舉起,吆喝中被重重的砸下了城樓,城牆上不斷的飛梭,雲梯被瘋狂的架起,又被來回走動的將士揮刀斬斷,推倒,慘叫聲,呼喊聲迅速在洪都城上蔓延,羽箭漫天飛舞,不少將士更是不顧燙手,將燃燒滾燙的油鍋,向城下一拋,就聽到一片慘呼之聲,然後重新抬回了油鍋,繼續加上油水,燃燒起來。
七天後,陳友諒再次發動了對洪都的進攻。
「嗚……嗚……?」一陣急促的號角聲響起,剛剛睡下的蕭雲一個激靈從床上跳了起來,這幾日的大戰,讓他好沒有好好睡上一覺,一直忙著修築防禦工事、開闢戰壕,組織兵卒訓練鴛鴦陣法,幾乎沒睡個安穩覺,直到今天早晨,才忙好了這一切,脫下戰甲睡覺一會兒。
油鍋雖費時間,但這種武器卻對城下的漢軍最有殺傷力,只需沾上一點,足以鬼哭狼嚎一番,攻城的威勢立即減弱不少。二人沒想到你就在自己合眼的這麼一檔口兒,漢軍已經攻城了大半響,城中的兵卒沒人指揮,沒人傳達指令,但每個人死守在城池的每一個地方,無聲的將早已預備好的武器,兵刃捏在手中,斬殺一個又一個的敵人,城下呼喊聲一片城上卻一片寂靜,每個兵卒從容不迫。
眼看著薛顯提起馬韁,就要衝殺出去,這一番衝殺,勢必是有去無回,蕭雲心中大急,正不知該如何是好,便在這時,空中一個飛梭飛過,城樓下的漢軍正利用飛梭拚命的往上爬。
蕭雲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冷聲道:「漢軍數萬,倘若薛大人此刻衝殺出去,被漢軍圍困,薛大人縱然神勇,但兩千兵卒被圍困在城外,敢問薛大人,新城門何人鎮守?」
城門下,攻城木撞門的聲響,如驚雷一般一聲又一聲傳了進來。
城樓上,蕭雲聽得心頭大急,連呼喊了數聲,無奈城門下,呼喊聲、喊殺聲、兵器聲,慘叫聲、戰馬聲混成了一片,蕭雲的聲音雖大,卻被迅速淹沒在人潮之中,再也聽得半分。
薛顯為人雖不服管教,但對朱文正的喝罵倒也心服口服,小聲嘀咕了幾聲倒也不敢言語。
夜色朦朧,一對夫妻鬼頭鬼腦的走出了洪都,沿著一條林間小道上,匆忙往北邊逃離。單看肩上的包裹,就知道是家境富裕的主和-圖-書兒,這會兒那丈夫拉著妻子的手腕,低聲道:「小夢,你看,穿過這片樹林,就出了洪都了,到時候咱們一路向北,聽說大都還算安穩,去哪兒找點生意做做,怎麼也好過被人殺啊?」
漢軍不少將士早就恨透了洪都將士,聽到了指令,人人瘋狂追殺而來,薛顯、蕭雲調轉馬頭,衝著城門喝道:「快快打開城門?」
「你胡說什麼呢?」那丈夫扭過頭來疼愛地說著,「韃子還不是人啊?總不能見了女人就……?再說了就你這模樣……?」
兩千兵卒呼啦一聲,跟著薛顯身後一陣風一般衝殺了出去,這兩千人馬中,多半是騎兵,人人弓馬純熟,人手一把大刀,一把長槍,左沖右殺,呼喊聲中,一片刀光,猩紅的血撒上了半空,血腥的味道在城門下瀰漫開來,數百顆大好的漢軍頭顱咕嚕咕嚕一陣聲響,不知滾落何處。
「怎麼,我的模樣……怎麼了……?」那妻子一聽丈夫語氣,有些惱怒。
追至的漢軍,見城門轟然一聲再次被關上了,人人心頭一嘆,那嘆息聲極大,就連城頭上的蕭雲、薛顯也聽得清清楚楚。
「城門開了……城門開了……快……快去稟報皇上……?」新城門下,負責用攻城木破門的黃世仁一見城門被打開,頓時歡喜的無法言語,誰攻破城門,誰就是洪都大都督,這份功勞想不到落在了他手中,當真是老天開眼啊,老天開眼啊?
雷鳴般的歡呼聲,聽得貓在城牆的垛子身後的蕭雲心頭一沉,他一咬牙,身子就地一滾,躲過飛箭,急急奔向新城門,一挺身,一個跳躍,躍過了一個死屍,奔到了大帳前,一拉大帳,正要呼喝,卻見薛顯一身戎裝,滿臉殺氣。
薛顯道:「是,下官遵命!」轉過身帶了一眾兵卒匆匆奔向城樓外。
那小將邊說邊走到各處巡視城門動靜,那兩個百姓仍舊不死心,點頭哈腰的跟在那小將身後漸漸遠去,說什麼也聽不到。
一陣衝殺,頓時環節新城門的危急,這些漢軍原本負責用攻城木,攻打城門,他們的使命便是不斷的用攻城木撞擊新城門,硬生生的要新城門撞出一個缺口來,好讓後面的漢軍衝殺進去,一舉攻下洪都城池,對於這個任務,可以說是極為重要,建功立業就在這一刻,所以人人是極為亡命。
「給我殺啊……?」城門被打開,薛顯一馬當先,手中一把大砍刀,明晃晃的對著站在城門前的黃世仁就是一刀,活該黃世仁倒霉,這一刀不偏不奇,砍在了黃世仁的腦袋上,大半個腦袋,被砍掉了一般,就此倒地身死!。
「殺出去……殺出去……?」一聲悲壯的呼喊。
蕭雲在一旁望著躬身行禮的朱文正,心中頗有些感慨,這個性格乖張,秉性不端的朱家公子,在這之前,還是人人唾罵的浪蕩子弟,僅僅過了一個月的功夫,全城上下,無論是曾經的老將,還是一干新兵蛋子,再也沒有對他的浪蕩行為職責,反而對他生出了一股信任之感,那感覺分明在告訴蕭雲,洪都城裡有他在,就一定能守得住!
薛顯忙道:「末將在!」
蕭雲笑道:「這個好辦,大帥可著人從侍衛兵中挑選一批兵卒出來,然後統治洪都的各街各路保長、里長,讓其從各街各路抽取民壯,再有親衛兵稍作訓練,讓其在水道各個城門口,遞送武器裝備,糧草,幫忙在城門內挖射戰壕,布置防線,這樣各個城門中少用些兵卒,調配至水道,城門上戰事一旦吃緊,這些民壯還可幫忙助戰殺敵!」
「轟!轟!」
新城門守將為薛顯,出奇的是他並沒有讓城中的兩千兵卒奮力的死守,而是站在城樓上默默地望著城樓下的漢軍,默默的等待,城樓上兩千兵卒,人人一身銀色鎧甲,人人手中握著單刀,人人背後插著箭筒。
朱文正目光又一掃,道:「薛顯聽令!」
如舟,高丈許,長五十丈,樓數重,牛革蔽左右,置板如平地。大量的呂公車紛紛被數千人的漢軍架了新城門下,數千漢軍,人人披髮仗劍,藉著呂公車登上城樓。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呢?兵卒不足,可以用百姓啊?」蕭雲被自己陡然湧入了想法嚇了一大跳,拉著朱文正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走去看看!」鄧愈抓起衣衫,一邊穿一邊往外跑。
……
薛顯一聽急了,漢軍不過如此,眼下正是趁機廝殺的時候,讓他回城,如何甘心啊,忙勒住馬韁道:「大人……?」
薛顯正殺得性起,一刀斬落了一名漢軍的頭顱,將手中的大刀輪番轉動,哈哈一笑,道:「疼快,疼快……好久沒殺的這麼痛快了……弟兄們漢軍和*圖*書不足為慮,給我殺出去!讓狗日的漢軍見識見識我們的厲害!」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朱文正眯著雙眼喃喃的叨念了聲,突然道:「好一個國家興亡,匹夫有責!蕭大人說的不錯,一旦洪都城被破,勢必是家破人亡了,那時本帥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本帥而死……?」
躺在身邊的鄧愈也是一個激靈跳了起來,望著蕭雲道:「大哥,莫不是陳友諒來攻城了吧?」
「末將領命!」鄧愈從身後抱拳應命。
聽得薛顯抱拳行禮,朱文正冷哼了聲,冷冷地在薛顯臉上瞥了一眼,道:「今日可殺得痛快?」
「難得大帥想得明白了……?」聽他同意,蕭雲大為高興。
朱文正目光掃了掃,最終落在了蕭雲的臉上,略一沉吟道:「蕭大人,你速速帶領親衛兵去洪都各個水門,讓兵卒將滾木、擂石、桐油、石灰、強弩、羽箭送往水道的各個城門。」
「轟!轟!轟!」
他只望了一眼,便沉聲道:「帶進來!」
「啊……小的什麼也不知道啊……小的什麼也不知道啊……?」一聽問城門,程大寶眼珠子一轉,立即裝傻起來。
「不知道,很好……朕看你妻子長得傾國傾城,朕的兵將可是多日沒碰過女人了,這樣好看的女子,相信他們一定會喜歡的?」陳友諒一雙陰鷙的目光盯著程大寶嘴角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
「陳友諒此番前來勢必奪取洪都,如今攻城一月有餘,死傷無數,洪都城撫州、宮步、土步、橋步、章江、新城、琉璃、澹臺八個門被他攻打了個遍,唯獨剩下水道沒動靜,這次只怕……?」
蕭雲見他臉色沉重,知曉他擔心,忙安慰道:「大帥也不必太過擔心,水道修建極為隱蔽,況且易守難攻,陳友諒大軍想攻進來,也不是那麼容易!」
蕭雲點了點頭,道:「聽這號角聲,急促而有節奏,隱隱約約伴隨馬蹄聲,多半是陳友諒的大軍又來了?」
「在我程大寶的心裏,你啊,就是最好看的!」那丈夫拉著妻子的小手,臉上露出了無限深情。
朱文正蒼白的臉色漲的通紅,額頭青筋亂跳,這一次他可是真的憤怒了,薛顯在場上的所作所為,他瞧得一清二楚,如何衝出城門,如何被蕭雲勸說不歸,統統落入了他的眼裡,在他看來,洪都大戰,無非就是利用堅固的城牆,與陳友諒的六十萬大軍打消耗,一旦將戰事拖入了僵局,那就是勝利,而這勝利,必須保證洪都城牆的堅固,城門的緊閉,一旦有一道城門被破,蜂擁而至的六十萬大軍必定立即拿下洪都城,那前面所做的一切,金陵,包括全城兩萬將士的性命,恐怕都難以活命,這讓他如何不怒,如何不火大?
這一戰讓陳友諒對洪都城的實力心有餘悸,此後的數天里沒有再攻城,一番修整后,聽取了張定邊的建議,分兵佔領了吉安,作為六十萬大軍棲息之地,但他沒想到的是,經過修整的洪都城更加堅固。
眾人一愣,薛顯也一愣,顯然是沒料到看似斯斯文文的朱文正竟還會罵人,而且罵的都是粗俗不堪的髒話,一時吃驚地望著朱文正。
薛顯與蕭雲站在城頭上,見漢軍雖退兵,后隊變前隊,前隊變后隊,陣型變化不斷,緩緩向北邊大營退去,城牆的兵卒也絲毫不敢鬆懈,手中武器紛紛緊握,隨時準備迎接敵人的又一波攻擊。經此一戰,天色已接近黃昏,這一場大戰足足打了十二個時辰,城門下死屍山積。斷槍、死馬、飛梭、呂公車綿延數十里。
略一定了定神,身子就地一滾,滾到了城門的前沿,躲在一處城牆垛子后,斜眼向下一望,這一望差點沒驚叫了出來,但見城門下,數十萬兵卒密密麻麻,人人腰間系這飛梭,手中提著大刀,在陳友諒親自的指揮下,令旗官來回穿梭,數十萬漢軍,分撥進攻的卻是新城門。
蕭雲吃了一驚,道:「大帥是說陳友諒的下一次進攻會從水道進攻?」
那聲音雖不大,但蕭雲卻聽得清清楚楚,忍不住循聲望去,但見撫州門內,兩個年輕漢子正貼著笑臉跟在一個小將身後,賠著笑臉道:「這位兵爺,你也讓我兄弟二人加入吧?我兄弟二人雖幫不上什麼忙,但幫忙收斂木頭,石頭,遞送弓箭總還是可以的,你就去跟大帥說說,讓我兄弟二人也加入保衛洪都吧?」
城門的兵卒,早就守候在城門前,亂石、強弩、木頭、火油一一等候,一見那蕭雲率領的兩千人馬沖入大門,便將手中的兵器盡數砸下城樓。
不多時,到了一處大帳跟前,那人在帳外抱拳道:「臣韓世勛拜見陛下,願我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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