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二十四章 釵頭鳳

湖面的畫舫一動不動了許久,湖面一片寧靜,等了片刻,蕭雲終於看到,那被拉開的帘布下,一個桌椅從裏面移了出來,椅子不大,僅夠一個人坐下而已,椅子的四周四道珠簾從天而降,擋住了裏面的內容。
……
「是!蘇姑娘!」
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的確是個可憐人啊?」聽罷了蘇二小的可憐身世,蕭雲也忍不住嘆了聲,心中對這個蘇二小更加期盼。
「蘇姑娘原想以詩會友,交幾個酷愛山水的知己,不想來訪者多是些繡花枕頭爛稻草——衣冠楚楚的蠢才,十有八九被她奚落出門。錢塘城內巨富錢萬才數次登門,願以千金娶蘇姑娘為侍妾,也被蘇姑娘拒絕。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鞦韆索。
莫!莫!莫!
方太平嘻嘻一笑,道:「不是才怪呢?」
人群里頓時安靜了下來,人人凝神細聽那輕聲。
「娘的,這青樓第一名妓,果然不是蓋的,但看這陣勢、這布置便覺得不凡!」蕭雲嘀咕了聲,竟也有幾分期盼。
兩人開始嬉笑著望湖中望著,整個斷橋,唯有一個白衣書生模樣的年輕人人,端坐在一棵柳樹下一張石桌上,石桌上正煮著茶水,正獨自品著茶水,對於湖面上的熱鬧事若不見。
等了一陣,只聽得左右畫舫里,那個歐陽公子叫了聲:「蘇小姐出來了……?」
「娘和-圖-書的,看不出來,這丫頭還聽有些影響力啊,就不知道這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的主兒,對不對得觀眾!」蕭雲心中嘀咕,卻也不敢出聲,生怕自己一出生,引來的一陣板磚。
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牆柳。
曉風乾,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闌。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
經過一番擁擠后,斷橋上已經安靜了下來,便在這時,蘇叫小姐的畫舫里走出了一個丫頭,那丫頭柳眉杏眼,模樣極為好看,對著眾人一一掃了一眼后,便躬身行了一禮,突然從懷中摸出了一個小小的銅錘來,蕭雲尚未看清楚,就見那女子從懷中摸出了一塊銅面來,玉手一揚,手中的小錘便在那銅面上叮叮叮的敲打了三聲,悅耳的銅鈴聲,便隨著湖面吹了上來,斷橋上原本還吵吵嚷嚷的人群登時肅靜無聲,便是那些做生意的叫賣聲,也在瞬間停止了叫嚷。目光望向那湖面的畫舫。
賈姨媽擔心蘇姑娘母親留下的積蓄用盡,將來生計無著。蘇姑娘說:「寧以歌妓謀生,身自由,心乾淨,也不願悶死在侯門內。」
眾人又等了片刻,門帘下一聲「叮嚀「的琴聲響過,清脆悅耳,在眾人耳際拂過,斷橋上吵吵鬧鬧的聲音便聽了下來,偌大的西湖上沒有一人說話。
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
輕聲「錚錚」了兩www•hetubook.com.com聲,慢慢便湖面吹起的波浪一般,激蕩而來,不多時又恢復了平靜,似是一股山泉,從山間汩汩而下,聞之,不禁讓人想起了馬致遠的那首《天凈沙秋思》來。
難、難、難。
錢萬才失了面子,發狠道:「你有才貌,我有財勢,惹惱了我可要小心!」
這一聲驚叫,人群里回過神來遊客,頓時爆發了一陣熱烈的掌聲,不少叫好聲也夾雜在其中,那陣勢著實讓蕭雲吃了一驚。
吵鬧的聲響在一陣哄鬧后,突然戛然而止,人人屏住呼吸,望著湖面的那畫舫,沒有人說話,就連呼吸聲也聽不見大聲的,彷彿剛才的喧鬧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畫舫里,斷橋上,西湖上,人人聽得心頭一動,不及回味,便聽得左側的歐陽靈驚叫道:「是蘇姑娘的琴聲,是蘇姑娘的!」
不知誰先叫了一聲,人群里人人爭相望去那桌椅,昏黃的夕陽下,果見那垂落的珠簾里端坐著一個美妙的身影,若隱若現,卻看不真切!
釵頭鳳,又名《折紅英》。六十字,上下片各七仄韻,兩疊韻,兩部遞換。聲情凄緊。有很多古代和現代詩人,都以此曲調創作了許多著名的詩詞。其中以陸遊與唐婉的愛情故事最為出名,也以兩人詩詞最為著名!
那中年漢子剛才得他幫助,躲過了母老虎的一頓毒打,對蕭雲好生感激,聽他詢問,忙道:「要說這蘇姑https://m.hetubook.com.com娘原本也是個可憐的人兒?蘇家先世曾為東晉官,從江南姑蘇流落到錢塘后靠祖產經營,成了當地較為殷實的商人,她的父母只有她這麼個女兒,十分寵愛,因她長的嬌小,所以叫二小了,蘇姑娘十五歲時,父母謝世,家道中落,蘇姑娘,最終青樓女女子了,於是變賣家產,帶著乳母賈姨移居到城西的西泠橋畔。她們住在松柏林中的小樓里,每日靠積蓄生活,盡情享受于山水之間。因她玲瓏秀美,氣韻非常,在她的車后總有許多風流倜儻的少年跟隨。沒有父母的管束,蘇姑娘也樂得和文人雅士們來往,常在她的小樓里以詩會友,久而久之,蘇姑娘的才名就被人傳開了,她的門前總是車來車往,豪華公子、科甲鄉紳慕名而來。僻靜的西泠橋畔頓時熱鬧起來。」
「怎麼,人人都搶著去看,你不去啊?」方太平這時走了過來,望了他一眼道。
錯!錯!錯!
琴聲汩汩了一陣,突然又低沉了起來,時緩時急,像一隻蝴蝶在弦上飛舞,凝神細聽,那琴聲雖低,音律卻如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在眾人耳旁激蕩,似一個親密的女子伏在自己耳旁低低細語一般,讓人不知不覺的沉醉在其中。
賈姨媽嘆息道:「姑娘以青樓為凈土,把人情世故倒也看得透徹!」如此又過了幾年,賈姨媽也病逝了,蘇姑娘二話不說,操琴謀生,頓時成了錢塘有名的歌妓。https://m.hetubook.com•com說起來,這蘇姑娘也是一個可憐的人兒?」
蕭雲著實汗了一把,也不得不伸長了脖子望了過去。
這一次,那帘布動了幾下,果真走出了兩個人兒來,瞧穿著打扮、面容姿色便是丫頭無疑了,兩個丫頭各自抱著一卷紅色地毯,在畫舫的船頭的正中位置上,利索的鋪上了地毯,地毯上各色花朵,似乎是被人綉在上面,卻也鮮艷無比,兩個女子擺好了地毯,又開始擺茶几,一張張的茶几分列左右兩側,茶几上瓷壺、茶杯、炭爐、以及文房四寶都略有準備,而中間的位置上,則擺了一個大轎子模樣的屋子,屋子的四周放下了帘布,帘布卻是白色,若隱若現,讓人看不真切。
但早已瘋狂的人,可管不了這些,驚叫的人,呼喊,鼓掌,哭泣的人,偌大的斷橋上,彷彿從這一刻便成了人間地獄一般,人人幾乎瘋狂起來。
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
「娘的,這蘇二小,還真受人歡迎啊!這陣勢比起二十一世紀的李宇春,不成多讓啊,不服也不行啊?」
瞞、瞞、瞞。
蕭雲等了半響,早已有些不耐煩,對著中年漢子道:「老哥,這蘇小姐什麼來頭,好大的架子,我等這麼多人等了半天,她怎麼如一個上花轎的小媳婦似的,藏頭露尾的,就是不出來!」
跟著語調一轉,蘇二小有些嗚咽的語調繼續吟唱:
賈姨媽勸她:「不妨尋個富貴人家,終身也有了和-圖-書依靠。」蘇姑娘道:「人之相知,貴乎知心。豈在財貌?!更何況我愛的是西湖山水,假如身入金屋,豈不從此坐井觀天!」
就在蕭雲感嘆之時,左側的李默青這時也發出了一聲驚叫:「出來了,出來,蘇姑娘要出來了,要出來的!」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
輕聲鏘鏘鏘了兩聲,眾人心頭一震,尚未驚醒,便聽得一個天籟的聲音在耳旁低低吟唱:
中年漢子說道這兒,微微一嘆,目光望向湖面的畫舫時,多了幾分同情之色。
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
畫舫的坐椅里,蘇二小面對眾人而坐,卻一言不發,吵鬧的人群里只聽得「錚」的一聲清脆的輕聲,從那坐椅里流傳而出,輕聲清澈優雅,雖只是輕輕一撥,卻彷彿是一種從天而降的天籟之聲一般,從湖面緩緩送了上來。
三艘畫舫慢慢靠近斷橋的中段,斷橋上的男子,人人都想看這杭州第一名妓,你推我推你的湧向了那斷橋前面,蕭雲本只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情,倒也不在意,在眾人身後望著擁擠的人,不免有些好笑。
蕭雲急忙放眼望去,聽得方才敲鈴聲的那丫頭,停止了敲打,躬身與右側一女子微微一拉,門帘里再一次走出兩個一身翠綠衫子的女子來,往兩側一站,跟著望向帘布內,竟半天沒了動靜。
「落魄江湖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大小姐你看我是那種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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