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參北擊的秦軍，自然不會是因為北方的軍團屠殺普通匈奴民眾。李斯所參，就是因為北擊的秦軍宰殺搶奪來的牛羊，因為秦律上書寫的非常清楚，嚴謹宰殺耕牛，也就是說宰殺耕牛在秦國是重罪。

在次，蒙恬軍士殺的牛不在秦國的登記造冊中，秦國的耕牛官方都有登記，就是防止有人私自宰殺耕牛。蒙恬兵士殺的牛本身就不是秦國的牛，而是奪自匈奴人之手，所以，也不在秦國律法的懲罰範圍之內。

這一參，在朝堂上，北擊匈奴的蒙恬還在北方，自然不可能回來在朝堂爭辯。此時還在和匈奴打仗，領兵的大將自然也不可能回來，而李斯此時身在相位，朝堂上也不會有幾個人為蒙恬得罪李斯。

一個個被處理好的牛羊經過屠刀剝離，然後被切成大塊大塊的肉塊，放在水中開煮，軍營之中，滿營都飄蕩著一股股的肉香。

這件事也就此不了了之，而其實通過這件事，李斯和蒙家兄弟的矛盾已經非常嚴重。開始是扶蘇擇師，這次是北方兵hetubook.com.com士宰殺牛羊充作軍糧。

不是秦國的牛，也不是耕牛，自然李斯所參也就沒有根據。

扶蘇來到一個大鍋前面，這種軍用的大鍋一次能煮很多東西，此時鍋裏面放了很多牛肉，牛肉已經煮了一些時間，香味已經非常濃郁。

尤其對待外族，你敢如何，我就敢如何，只會比你做的更加徹底冷酷。所以，蒙恬北擊匈奴，不僅僅針對的是匈奴軍隊，而是針對的所有匈奴人。血屠八百里，也不是說只殺匈奴騎兵，而是屠殺遇到的所有匈奴人，包括牧民。

當晚扶蘇其實正好也在，所以王翦對始皇帝所說的話扶蘇都是知道的，兩人說話，其實就沒有避開扶蘇，王翦明白是皇上特意讓扶蘇在一旁聽，畢竟那時扶蘇已經長大，很多朝堂的事也要開始接觸參与，以便日後掌管朝政。

李斯無疑是兩件事情的最大輸家，扶蘇師從蒙毅，而不是他。至於宰殺牛羊充作軍糧一事，皇上甚至沒有給李斯再次開口的機會。讓李和圖書斯更是在朝堂顏面掃地。

王翦所說，沒有從小的地方出發，而是從大局出發，首先，兵士在外打仗，為國出生入死，若為了宰殺牛羊被秦律重罰，肯定讓在外打仗的兵士心寒。秦能夠統一天下，能夠北擊匈奴，靠的是什麼，是武力。

其實後來王翦細想，皇上早已知道那晚他會來，所以特意留下扶蘇。

蒙毅和李斯在朝堂不斷爭論，整整爭論一天，雙方都是據理力爭，而且都有道理。

然後用勺子舀了鍋裏面的滾湯，澆到掰碎的餅上，最後取出鍋里的一塊煮爛的牛肉用刀切片放進碗里。

李斯所參看似也卻有其事，北擊匈奴的蒙恬軍確實殺了搶奪來的牛羊，充作軍糧，而在軍隊屠殺牛羊的過程中，蒙恬也確實沒有阻止。

而王翦第二句話則說了兩點，一點是說兵士宰殺牛羊也是迫不得已，因為道路不便，軍糧供應不上，不宰殺牛羊，兵士就只能餓肚子打仗。第二點則是委婉提出為北方修繕道路的想法，恐怕也是王翦的第二句話，讓皇www.hetubook.com.com上有了修秦直道的想法。

牛羊被放血宰殺，一張張血淋淋的皮革被剝離下來，這些皮革經過處理，就可以打造皮甲，還有禦寒的衣物，這裏的牛羊很多，禦寒的衣物飛雲城此時總算是有了著落。

「等一會你就知道了！」

這一次的宰殺牛羊案就此被始皇帝壓下，朝堂之上，始皇帝甚至沒有給李斯再次開口的機會。

此時扶蘇已經能窺得一二，只是當年那個用心良苦之人卻早已不在。

當時為蒙恬說話的不是這些武將，而是蒙毅，身為蒙恬的弟弟，自然不能在哥哥在外打仗之時讓別人在背後捅一刀。

此時有一隻手在扶蘇面前晃動了幾下，扶蘇才從那些回憶中徹底走了出來。

秦信奉的不是什麼君子教條，而是以血還血，以牙還牙的戰場規則。長年的戰爭讓秦明白，戰場上什麼君子禮儀都是空談，只有打敗對手，讓對手懼怕自己，提到自己就感到膽寒才是真理。

蒙毅為哥哥爭辯，自然在情理之中，李斯此時也開口了，雲中九原m.hetubook.com.com既然已經攻下，就已經是大秦的土地，大秦的律法也就在這兩郡適應，牧民的牛雖然沒有耕過地，卻不是說不可以耕地，也能做耕牛。既然雲中九原是秦國的土地，兩地的牛也能作為耕牛，軍士宰殺耕牛，主將沒有制止勸阻，自然該按秦律治罪。

扶蘇讓旁邊的軍士拿了兩個大碗，又問軍士要了兩張餅和幾片鹽巴。

「扶蘇哥哥，你在想什麼呢？」

「嫣兒，我沒想什麼，走，我帶你去吃一種好吃的。」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打仗，不僅僅是兵士將領，更重要的是後勤，後勤跟不上，什麼也是空談。

直到天色漸晚，朝堂散去，依然沒有定論，始皇帝也只說明日再議。

當晚，已經告老還鄉的王翦來到咸陽，見了始皇帝，第二天始皇帝才有了決斷。

「牛肉泡饃！你來嘗嘗！」

王嫣從來沒見過誰這麼吃過，其實，在秦國因為不準宰殺耕牛，牛肉都是吃不到的東西。

至於當晚王翦說了什麼，扶蘇記得只有兩句話。第一句，莫讓在外打仗的軍士寒心。第二和_圖_書，北方運輸不便，軍糧供應不足，軍士宰殺牛羊，也是逼不得已之舉。

蒙毅當時只說了兩點，首先，蒙恬軍的兵士殺的不是耕牛，而是匈奴牧民放牧的牛，匈奴牧民逐水草而居，哪裡的水草好，就驅趕牛羊到哪裡，牧民放牧，沒有定所，自然不可能種地，他們放的牛隻是用作食用和獲取皮革，自然不是耕地用的耕牛。

「扶蘇哥哥，這是什麼？」

「牛肉羊肉嗎？」

而此時，扶蘇看著飛雲城的兵士宰殺搶來的牛羊，不禁想到以前的這件往事。

當時唯一可能為蒙恬說話的是身在朝堂的武將，畢竟自古文臣武將多有不和，蒙恬此時在北方打仗，若是真被李斯參倒，對於朝堂上武將的勢力也是一個沉重打擊。

以此時扶蘇的見識，已經可以猜測父皇當時在這件事中所使用的權術。其實，帝王權術才是父皇要讓扶蘇真正了解和看清的東西，怎麼在朝堂上制衡百官，讓自己能夠始終掌管整個朝堂，才是父皇要讓扶蘇真正學到的東西。

鹽巴掰碎放進碗里，然後將餅也掰碎，放進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