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血色部落(下)

這是一場沒有任何懸念的戰爭,面對裝備精良,數量眾多的秦騎,阻擋的匈奴游騎從開始留下之時,命運已經註定。
望著草原的夜空,冬日的夜空再沒有任何的雲層遮蓋,天空似乎都低了許多,星月的光芒異常燦爛閃耀。
「這是怎麼了?」
扶蘇看著天色,已經是快到斜陽西垂之時,這些騎兵用自己的血肉構築了伊漢爾部最後的血肉防禦,為自己的牧民爭取到最後的逃跑機會,此時的部落中,已經很難看到牧民,絕大多數已經逃跑,唯有一些實在身體有疾,再不願離開的牧民留了下來。這些人很少,走出自己的氈帳,在斜陽中似乎在等待刀兵到來的一刻。
他忽然發現,自己此時倒是真想離開了,夜風吹過,冰冷刺骨,扶蘇在想到要離開的時候不僅在寒風中打了一個冷戰。
扶蘇抽出長槍,那個匈奴漢子的屍體跌落塵土,這是一個值得尊重的對手,可是扶蘇並不能答應和圖書什麼。
匈奴在北疆製造過太過的慘絕人寰,太多的無家可歸,太多的老幼無依,而他要做的是將所有的仇恨,以戰爭的形式償還回來。
「收刀!」
陌刀騎作為鋒芒,沒有進行弓弩交戰,直接進入近距離廝殺。
匈奴騎兵馳騁出部落,在已經漸漸西斜的陽光中,向秦騎發出衝鋒。
秦騎的前方,陌刀騎紛紛抽出自己的長柄陌刀,上千的長柄陌刀齊刷刷抽出,鏗鏘之聲響成一片,西斜的陽光照耀在鋒銳的刀鋒之上,閃爍著駭人的光芒。
扶蘇望著面前衝來的騎兵,即使作為對手,伊漢爾部這些騎兵依然是值得敬佩的。如果拋卻對手這個定義,扶蘇認為,在很多方面,自己的軍隊甚至有些不如對手。
扶蘇的命令傳出,所有騎兵將手中的武器收了起來。
當遠方雪線上黑色的騎兵出現時,伊漢爾部的牧民已經紛紛逃離自己的家園,牧民們騎乘著馬匹,分為無數和_圖_書的隊伍,像是成熟的蒲公英,被風一吹,飄散向草原各處。
他沒有任何軟弱的理由,更沒有退縮的理由。若是他不是扶蘇,或許可以帶著王嫣,帶著李夢苒去一個沒有人煙的地方隱世獨居,可以避開這世間煩囂,仇恨險惡,血淚屍骨,可是他是扶蘇,處於他的地位,已經沒有退路。
戰爭漸漸結束,伊漢爾部的騎兵即使激戰到最後也沒有任何人逃走,草原上的血將積雪融化,漸漸匯聚,濃烈血腥味道刺鼻。
鮮血中,扶蘇的戰馬前,一個魁梧的匈奴男子抓著刺進胸口的長槍,看著這位大秦的長公子。
部落里的騎兵有的也開始逃離,尤其是不屬於伊漢爾部的騎兵,此時他們協助盟友的職責已經盡到,沒有和伊漢爾部共同撲難的義務。
以陌刀騎為前鋒的秦騎鋒銳無比,無數的刀光咋現,鮮血噴涌,伊漢爾部的兒郎不斷葬身在草原之上,用自己的鮮血和身軀滋hetubook•com•com潤這片生養他們的土地。陽光明媚,卻沒有多少溫度。習習吹過的北風帶走屍體上最後的餘溫。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伊漢爾部的火光依然照耀著曾經繁榮的部落,扶蘇看到,有牧民奔向大火,衝進火焰之中,像是伊漢爾部最後的奠祭。
「放過…放過…那些普通…普通族人!」
眼淚濕潤,腳步停下,駐足遠方,很多牧民哭的身體都在顫抖,卻不得不牽著自己的馬匹,毅然的離開。災難,對於任何民族都是悲劇的。戰爭,永遠沒有任何悲憫可言。
消耗部落賴以生存的根本,儘力讓寒冷和飢餓驅使著部落的牧民和騎兵去搶掠,這是扶蘇這次行動的本意。出於對對手的尊重,扶蘇並沒有向部落最後剩下的那些牧民動手。
部落中,還沒有離開的牧民望著陽光中那支部落的騎兵,也許這已經是他們看到這支騎兵的最後一眼,很快,他們就將成為草原上的屍骨,在又m.hetubook.com.com一次春回大地時,用身體滋潤草原上的生靈。
扶蘇在問自己,以前堅信的東西,在這一次北擊中不斷受到衝擊,不斷受到挑戰。他在匈奴人身上,同樣感受到他們對自己部落,對自己民族,對自己親族的那種熱愛,甚至為此不惜一切。他彷彿又聽到那個匈奴漢子對他說,放過那些普通族人。
扶蘇已經開始考慮退出這片草原。這次北擊的目的已經達到,失去所有東西的三部騎兵和牧民必然會如同草原上飢餓的狼群一般,殘殺別的部落,以得到度過這個冬天的物資。
這些隊伍以親情為紐帶,以親情為維繫,向著草原各處逃離。
冷風中,扶蘇那一刻卻是心潮激蕩,被冷風一激,扶蘇才驚醒過來。
秦騎已經離開,他們要去尋找今晚的宿營地,此時蒙爾泰部,太拉古部,伊漢爾部這陰山北麓最大的三個部落都已經被扶蘇殲滅,其中伊漢爾部損失最重,蒙爾泰部次之,太拉古部的實力幾乎https://www•hetubook.com•com沒有多少損耗。
黑色的騎兵奔向伊漢爾部駐地,氈房被火焰點燃,牛羊被驅趕屠宰,火焰舔舐著部落中的一切。
騎兵和牧民紛紛退走,卻依然有近萬的騎兵留了下來,他們要為自己的部落,自己的伊漢爾,盡自己最後的努力。
不過,扶蘇這一刻沒有任何的軟弱,沒有任何的退縮,戰爭向來如此,必然以一方的勝利和另一方的血淚為終結。
他手抓著刺進自己胸口的長槍,每說出一個字,胸口隨著劇烈起伏的潮狀呼吸,肌肉骨骼都在和槍桿做著劇烈的摩擦,僅僅幾個字,他已經用盡自己最後的力氣。口中的血不斷噴出,在說出最後一個字的時候,他的胸口歸於平靜。
他望著還在四散逃跑的伊漢爾部牧民,那心底的軟弱又一次席捲心頭。
進而,他的頭腦中又回想起在北疆的種種遭遇。當年,北疆的百姓也在鐵蹄下乞求過,可是卻沒有得到任何的憐憫,有的只是無情殺戮,無情搶掠,無情的鐵與火。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