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部曲 第七集 年少輕狂
第八章 樓蘭

盛霸禪微微頷首,說道:「既然厲公子誠意相邀,老夫卻之不恭了。」朝眾門人暗使眼色,悄然退回各自屋中。
盛霸禪「哦」了聲便不再言語,然而心中震駭卻難以自抑。
「是啊,為何他們會湊在一塊兒,狼狽為奸?」西門望這下也答不出了,撓撓頭仰臉問道:「楊兄弟,你清楚這事么?」
罵完了又回過頭來問道:「奇怪也哉,誰有那麼大的本事,能將這些天南海北正魔兩道的一流高手網羅到一塊兒,盡幹些殺人越貨的勾當?」
西門美人好奇道:「這些傢伙為何都戴著面具,待我揭開瞧瞧!」
西門望笑呵呵道:「常言道相請不如偶遇,我說小厲啊,左右晚上沒啥事,咱們坐下來喝個痛快!」
眾人皆是一驚,朝著客棧大門外望去。但見戈壁上黃塵飛揚,像一卷亂雲飛速掠近,氣勢極是驚人。
楊恆也沒料到厲青原會來這兒,不由自主悄然望向石頌霜。卻見她飄落在樓道上,神情平靜,那一雙明眸亦正脈脈瞧向自己。
西門望一愣,忘了找女兒的茬兒,問道:「奇怪什麼?」
東門顰望著楊恆上樓的背影,愕然道:「說得好好的,他怎麼就走了呢?」
當下厲青原吩咐兩名同門將屍塊用白布裹起,放上飛雲魔駝,一同帶回至尊堡。
楊恆也是聽得心頭驚訝,目送石頌霜回了屋裡,搖頭道:「我只知道,這已是在下第三次撞上他們了。」
一名身穿青色袍服的年輕人從魔駝上躍下,邁步走進客棧大門,正是厲青原。
轉眼轟鳴頓止,黃雲懸在客棧門外徐徐消散,露出二十余頭背身高過兩丈的巨型魔駝,每頭都是通體雪白不染纖塵,除了當先三騎上坐有乘客外,其餘均為空鞍。
厲青原又揭開了另外三具屍首上的銀面具,那西門望不愧是見多識廣的老江湖,一氣報道:「『玉仙門』的遲老三、『一葉知秋』葉不歸……咦,這老頭好像是嶺南瓊崖劍派的上代長老季玄空?」
厲青原沒應答,西門望卻也不必再問,因為他已看到了答案。
盛霸禪明裡在讚歎厲問鼎煞費苦心,將至尊堡修建得格局恢宏,譬如人間仙境,言外之意卻是說他不安現狀野心極大。
「慢來,慢來!」
果不其然,司馬病夫婦並未與眾人同行,而是坐著自家駕來的一輛小車,由一頭三角怪獸拉著,遠遠墮在大隊後頭,迤邐而行。
幾人聊得熱鬧,卻將桐柏雙怪和楊恆、石頌霜等人冷落在了一邊。
西門望剛想反唇相譏,就聽厲青原忽然開口道:「你們不覺得奇怪么?」
厲青原沒應聲,轉過身緩步走到楊恆身邊坐下。西門美人迫不及待道:「小和尚,別賣關子。快說,你第一次遇見他們是什麼時候?」
在駝隊左側的一座小丘下,散落著數十段鮮血淋漓的人體殘肢,幾名天心池的弟子正強忍噁心撿拾拼湊。
厲青原道:「我要殺他們兩人,至少需要十招。」
左邊那男子身材魁梧,面如黑鍋底,鼻直口闊,穿了一襲黑色長袍。右邊站著的像是位中年儒生,相貌普通,面色焦黃,卻只剩下一隻左眼湛湛閃光,譬如柄利劍,似能一眼看透到對方的心底,寬袍緩帶,神情冷厲。
楊恆一邊走一邊打量四周景緻,但見山勢漸高漸陡,雲氣聚合,山嵐如濤,有白和圖書鳥翔空,有靈獸嬉戲,間或白玉石階旁有磅礴飛瀑自石縫間泄落,匯作清溪迤邐激蕩,往山谷里奔騰去。
想到這裏他不由得瞥過石頌霜,登時放下心來道:「這姑娘也太丑了,楊兄弟可不會看上她。」於是腦筋急轉,沒話找話道:「楊兄弟,這四具屍體是咋回事?」
※※※
翌日天明眾人洗漱過後,乘上飛雲魔駝,由厲青原領路趕往樓蘭至尊堡。
厲青原引領眾賓登上一條漢白玉砌成的石階級步上行,楊恆與石頌霜跟在末尾。
楊恆心下一動,問道:「南宮教主已到了至尊堡?」
「什麼狗窩不狗窩的,難聽死了!」西門美人皺眉道:「爹,你老是口不擇言。」
故此一進門就打定了出手相幫的主意,否則亦不至於開口便得罪了盛霸禪。
如此行了約莫一個多時辰,前方駝隊忽然停住。西門望騎著飛雲魔駝趕到前頭,問厲青原道:「怎麼不走了?」
「砰!」那邊司馬病眼見厲青原一到,這架已打不起來,反身入屋關上了房門。
厲青原瞥了眼樓上住著天心池一眾門人的客房,卻不再說話。
盛霸禪心思縝密,遇事從不魯莽決斷,聞言暗道:「看樣子桐柏雙怪也幫定了楊恆,加上毒郎中司馬病和那來歷不明的女子,這一戰勝負已是難料。只是就此罷手,這事傳揚開來,別人又會如何看待盛某?」
可亦步亦趨跟在寶貝閨女兒身後的西門望卻是大吃一驚道:「敢情那獨眼龍便是魔教大總管薄雲天!據說此人的右眼是在八十余年前那場正魔大戰中為道聖宗神秀所傷,不想因禍得福在教中聲譽越隆。此後輔佐南宮北斗奪得教主寶座,更是立下汗馬功勞,儼然已成魔教的二號人物。這些年來他深隱不出,總理魔教萬機,連教中的八大長老也難得一見。今日聞得盛霸禪到來,他竟放下前嫌與權抗鼎降階而迎,也算給足了天心池的面子。」
西門望搶在楊恆回話前,擺擺手道:「你們的話我在外頭可都聽見了。盛總監,你當真有把握能幫司馬病討到解藥?空口白話可不成,莫如立字為據,我們一家子勉為其難,做一回公證。」
「他奶奶的,殺人不過頭點地,這也太狠了點。」西門望喃喃說道,饒是他素來殺人不眨眼,見此慘狀亦唯有頭皮發麻。
東門顰嚇得一把抓住女兒的手道:「司馬病毒死的人,也是你能碰的么?」
厲青原木無表情地瞟過那兩個男子,說道:「是本派的權師叔和正一教薄總管。」
眾人圍坐桌邊,西門望一拍桌子道:「掌柜的,有好酒好菜都給老子端上來!」又瞟了眼站在門口眺望夜色的厲青原,還是招呼了聲道:「小厲,你也來吧!」
厲青原立刻記起了那個曾在櫻花大陣中與自己比試身法,搶奪黑匣的少年,臉上露出難得一見地笑意道:「你也來了。」
東門顰和丈夫一唱一搭慣了,說道:「師兄言之有理,盛總監的老虎屁股摸不得。」
薄雲天淡然還禮,嗓音沙啞低沉道:「盛總監客氣了。」
卻說王霸澹話語里暗藏機鋒,西門望豈有聽不懂之理?他哈哈笑道:「豈敢,豈敢?俗話說人的名樹的影,盛總監一雙神掌獨擋八面,那是如雷貫耳赫赫有名。我西門望膽子再大,也不會傻到去摸老hetubook.com.com虎屁股。」
他只當沒聽見王霸澹的告誡,仰起頭道:「楊兄弟,你幹嘛扮成這副模樣?」
果然,盛霸禪望見薄雲天與權抗鼎前來迎接,素來嚴峻的臉上亦不禁露出一絲歡容,含笑抱拳道:「薄總管與權兄連袂遠迎,盛某愧不敢當。」
西門望很不服氣地將剩下的大半碗酒一飲而盡,才覺得在酒量上沒輸給楊恆,一邊咳得涕淚橫流,一邊喘息道:「笨吶,這還看不出來?他是有心事——」
楊恆默然不語,暗自想起那夜在土地廟中,斗笠人向大魔尊獻上的一石三鳥毒計。難道滅照宮果真要依計行事,破壞樓蘭會盟?卻又何以將人分屍?
數月前的櫻花台劍會上,他曾親眼目睹厲青原的身手,如果兩個死者能夠擋上十招,修為應該不弱。如今他們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斬殺在丘腳下,兇手的實力顯已達到駭人聽聞的地步。
東門顰道:「俗話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早晚他們都要露出狐狸尾巴。」
雖說那日在櫻花台劍會上西門望泄露了大魔尊的行蹤,害得她險些為四大名門所殺。但于西門夫婦而言,這麼做本無過錯,楊恆亦並不記恨。
盛霸禪微笑道:「三十多年前盛某也曾來過至尊堡,那時內堡的情形遠不比今日。可想而知,這些年來厲掌門對至尊堡的經營委實費了不少心血。」
西門美人于仙林典故所知甚少,儘管厲青原已報出這兩人的名頭,她亦只是姑且聽之,並無多少震撼之感。
只是那飛雲魔駝腳程極快,奔跑如風,蹄聲如雷,任何一句話都要運勁吐字才能讓人聽得清,于西門望而言未免美中不足。
厲青原對此豈有不明之理?淡淡道:「那也遠不比長白天池,人盡皆知。」
西門美人略感失望,一抬頭卻見石階盡頭不知何時已佇立著兩名中年男子。
薄雲天看似漫不經心地一眼掃過西門望,抬手道:「盛總監,往裡請!」
這時候,厲青原已吩咐兩名同來的師弟將四具屍體搬到客棧後頭,就地掩埋,店掌柜和兩個夥計這才戰戰兢兢地從外頭踅進來,收拾桌椅,打掃善後。
楊恆不願多說,笑了笑道:「運氣好吧,稀里胡塗就混出來了。」
「明鏡大師可是好人吶!」
厲青原曉得仙林四柱的首腦此來樓蘭至尊堡,絕非純粹地觀禮那麼簡單,說道:「門外備有二十三頭飛雲魔駝,待明日一早即可請諸位駕乘啟程。」
楊恆心裏更痛,一仰脖把碗里烈酒喝乾,起身道:「大伙兒慢慢聊,我先回屋。」
石頌霜低聲介紹道:「此地名叫鷹岩峰,因山勢酷似一頭展翅蹲踞的雄鷹而得名。至尊堡便坐落在鷹首崖之上,分作內外兩堡。外堡住的均是些旁支弟子與雜役僕從,厲問鼎和他的嫡系同門卻是住在內堡。」
厲青原雖未見過毒郎中司馬病,但對方形象太過特殊,與自己的父親又結怨多年,自然一眼就認了出來。可一旁的石頌霜,他儘管見過兩面,奈何雙方說過的話加起來也不超過十句,此刻她臉上易容如何能夠認得出來?
但是其他人卻不見得有他那麼高興了。
西門美人可不曉得厲青原的話語暗藏機鋒,是在反諷盛霸禪等人,只撇撇櫻唇道:「我瞧長白天池也沒什麼好玩的,那水太https://www.hetubook.com.com深,什麼也看不見。」
且越往上行,景緻越幽靜瑰奇,令得滿身風塵一掃而空,心懷大暢。
原來雲岩宗對楊恆出逃的經過守口如瓶,以免牽涉到那神秘老者的身上,引起更多不必要的麻煩。因此眾人雖知個大概,于細節卻均不清楚。
王霸澹向盛霸禪傳音入密道:「盛師兄,我估計真源多半也要前往樓蘭,說不定是為見楊惟儼。咱們暫且收手,到得至尊堡見過明水大師再從長計議。」
那邊司馬病看到仇人之子低聲冷哼,念及此來是為向厲問鼎索討活死人丹的解藥,實不宜立刻與厲青原翻臉,便視若不見把頭扭向一旁。
他的語音雖低,可在場眾人無不是功力精深之士,自是聽得真真切切。
西門望哼道:「咱們桐柏山有什麼不好,金窩銀窩,都不如自家的狗窩。」
儘管誰都猜到此次樓蘭會盟絕不可能順風順水,但距離會期尚有三天,便有樓蘭劍派弟子被人以這般慘忍的手段殺死,讓人嗅到一縷山雨欲來的血腥氣息。
西門美人看不慣他叱責東門顰,哼了聲道:「死要面子活受罪!」
盛霸禪問道:「厲公子,他們兩人的修為在貴派中如何?」
楊恆見厲青原瞧著自己和石頌霜的眼神里微含詫異,知他沒能識破自己的喬裝。只是適才形跡已然暴露,也不需再做隱瞞,當下抱拳道:「厲兄可好,小弟楊恆!」
權抗鼎也是一禮,笑道:「諸位耆宿大駕光臨,實在是令敝堡蓬蓽生輝!」
西門望對他彬彬有禮而又冷冰冰的模樣早已習慣成自然了,笑道:「妙極,妙極,有至尊堡的飛雲魔駝代步,正可省得老夫一番腳力。」
西門美人不知老爺子的用心,也催促道:「是啊,小和尚,你快下來!」
「這些是樓蘭劍派的弟子?」東門顰望著已拼湊起大半的兩具屍體,驚駭問道。
「是。」厲青原神情冷峻,眼裡掠動著一抹森寒刻骨的殺意,說道:「從屍體上看,他們是遭銳器切割。」
「你都遇見過三回了?」西門望一半是真的驚訝,一半是別有所圖,趕忙道:「楊兄弟,咱們坐下來邊喝邊聊!」
這時西門美人悄聲問道:「厲大哥,滅照宮的人到了沒,你知不知道會有誰來?」
楊恆站在西門望身後,亦對薄雲天那凌厲森寒的一瞥感同身受,尋思道:「西門府主罵薄雲天是狗眼,他便故意瞪上一眼,可比什麼還擊都管用。」
西門望第一個反應過來,咧嘴笑道:「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小厲,你可是來接咱們的?」
樓上盛霸禪不咸不淡道:「令尊太過客氣,盛某隻怕擔當不起。」
盛霸禪心道自己若再推辭,反而顯得小家子氣了,於是不置可否地伸手一指楊恆等人道:「不知厲公子是否也請上這幾位?」
石頌霜不置可否地搖搖頭,楊恆明白她是勸自己多聽多看少開口,免得再招惹來不必要的麻煩。於是微微一笑,用手偷偷指指厲青原的背心,又指了指自己,表示說:「我來就是為了他。等正事辦完,即刻離開。」
楊恆哪曉得他已打起了自己的主意?回答道:「方才這幾人刺殺司馬神醫不成,反被他用毒功擊斃,從樓上摔了下來。」
西門美人疑惑道:「有關外的,有嶺南的,這些人怎和圖書會湊到了一起?」
西門望酒勁上來,嘆道:「那麼多正道老禿驢老雜毛,老子沒一個瞧得順眼。唯獨明鏡這老和尚,端的是得道高僧。他奶奶的,不是有那麼句老話嗎?好人不長命,禍患活千年。可惜,可惜……」
突然出了這麼檔子事,眾人俱都談興大減,各自在心中揣摩兇手的用意與來歷。
這時厲青原在客棧大堂里站定,目光掃過四周,已對這裏發生的事情大致瞭然,說道:「不錯,在下奉家父之命,前來恭迎諸位。」
厲青原搖頭道:「我也不知。」說完話又將嘴唇緊緊閉上,再不多加半個字。
東門顰道:「師兄目光如炬,定然不錯!我記得三十多年前,咱們還跟季老兒交過手,打得他屁滾尿流,狼狽逃竄。後來就不怎麼聽見他的消息了。」
西門美人不知端的,嬌哼道:「這駝子好大的譜啊!」
西門望聽得興起,倒了碗酒便往嘴裏灌。哪知塞外苦寒,釀出的酒性子極烈,直嗆得他連聲咳嗽,滿臉漲紅,卻又不願承認自己酒量欠佳,「啪」地猛拍桌子道:「掌柜的,你這是什麼酒,跟馬尿差不多!」
西門美人問道:「小和尚,聽說你被雲岩宗的老和尚關了起來,怎麼逃出來的?」
見著這對活寶夫妻和他們的活寶閨女,楊恆心裏倒也有三分親切,三分喜歡,然而眼前並非敘舊寒喧的時候,只笑笑道:「沒法子,人怕出名豬怕壯,這不是被天心池找上了么?」
盛霸禪一怔,卻見西門美人一臉的純真無邪,絕不似在有意譏諷。他自不能和個小丫頭一般見識,便只能打個哈哈,乾笑道:「不錯,天池的水確也深不可測。」
楊恆點點頭,暗忖道:「今天是六月初四,如能儘快解決問題,我便能搶在楊惟儼前頭趕到滅照宮。」
楊恆在後頭聽得清楚,悄然望了眼石頌霜,似在說:「好傢夥,還沒見著厲問鼎呢,在這兒就唇槍舌劍幹上了。」
厲青原心知肚明西門望醉翁之意不在酒,淡然道:「我從不喝酒。」
西門望大為不滿道:「你個婆娘,怎麼把老子想說的話給搶著說了?」端起碗來,咕嚕咕嚕猛喝了兩口,待放下碗來一瞧,裡頭的酒卻沒降下多少。饒是如此,仍是辣得兩眼冒淚。
西門美人「咯」地一笑道:「小和尚,這麼快就學會像我爹那樣說話啦?」
王霸澹委實拿這對活寶夫妻無可奈何,沉臉道:「既然如此,便請三位暫退一旁。」
「出了什麼事?」西門美人湊上前來,只看了一眼便花容大變,扭過頭去「哇」地一聲乾嘔起來。
西門望心中不忿,明明曉得人家是專程來接盛霸禪的,可見此情景仍忍不住低聲嘀咕道:「他奶奶的,狗眼看人低!」
楊恆本想與石頌霜待在隊尾,也好在路上說說話。奈何西門望焉肯放過為西門美人穿針引線的大好良機,帶著老婆女兒,與他並乘同行,如影相隨。
西門望在客棧外早聽見了楊恆的聲音,想他將自己的寶貝女兒從滅照宮的魔掌下救出,常言道:「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如今天心池的人要找麻煩,自己哪有當縮頭烏龜的道理?
西門望腦筋一下子還沒轉過來,瞅著盛霸禪的屋門,滿臉迷惑又不肯追問,咕噥道:「見怪不怪,怪何如哉?」
盛霸禪望著厲青原,心中訝異道和-圖-書:「這年輕人來得好快!想必樓蘭劍派在沿途之上早設有密探,將我們的行蹤飛報至尊堡。故而我們剛在這客棧歇下,厲問鼎便派他的兒子來接。」
「『十字雙花』花勁宗!」西門望瞅著死者的面容,大吃一驚道:「這老傢伙算得關外魔道的一把好手,可傳聞里不是二十多年前就翹辮子了么?他奶奶的,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這時候屍體已拼湊齊整,兩人的仙劍均在鞘中,尚未拔出。由此可見,兇手出手奇快,令得他們根本不及反應,即已遇害。
西門望卻被對方的眼神懾得心頭劇震,像是被把刀子狠狠在胸口插了一記,後面的粗話梗在嗓子眼裡再也罵不出來,眼見薄雲天和權抗鼎偕著一眾天心池高手上了山,凜然暗道:「這獨眼龍名不虛傳,一身功力可比老子強太多了。」
厲青原默不作聲戴上了一雙鹿皮手套,走到那具手使十字奪的黑衣人屍首前,俯身揭下他的面具,露出了一張蒼老的黑紫色臉龐。
西門美人和楊恆一樣,都是頭回拜訪至尊堡,一雙妙目不停地欣賞兩邊景緻,贊道:「厲大哥,這兒真是個好地方,比咱們桐柏山都美。」
大約半個時辰后,駝隊浩浩蕩蕩抵達至尊堡外。眾人在山門前下了座乘,自有樓蘭劍派的弟子將飛雲魔駝牽走。
於他的想法中,楊恆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接下盛霸禪的三掌。因此故意開出這條件來難為他,最好令得盛霸禪知難而退,保全下楊恆。
「那是六年前了。」楊恆也不隱瞞,將自己三次遭遇銀面人的經歷說了出來。
忽聽石頌霜傳音入密道:「適才薄二叔已認出了我,要我即刻去見義父。」
盛霸禪見這事情牽涉的人越來越多,急欲快刀斬亂麻,揚聲說道:「真源,你果真要接老夫三掌?」
楊恆一省道:「這些銀面人的身份如此詭異,為何天心池的人卻漠不關心?就算盛霸禪等人自持身份,不願下樓查看,那些年輕弟子怎也緊閉屋門,不聞不問?不用說,定是得著了師長的禁令,不準出門看熱鬧。莫非,他們早已對這夥人的來歷一清二楚?」
面前這兩個人西門美人自是一個也不識。她見厲青原停下腳步,便湊到他身邊問道:「厲大哥,這兩人是誰?」
正自遲疑不決之時,遠處忽然響起隆隆轟鳴,大地顫動,似有千軍萬馬賓士而來。
這話一語雙關,除了西門美人天真爛漫,不識正魔兩道各派間的險惡暗鬥外,其他人均已聽了出來。
厲青原淡淡道:「此人與家父有多年宿仇,卻也不必管他。」
眾人都是穿越了茫茫戈壁大漠方才抵達此地。先前在鷹岩峰下,遙望一峰兀立高聳入雲,卻也絕計料想不到峰頂竟有如此絕佳風光,想那江南美景亦不過如此。
西門望熱臉貼上冷屁股,老大地沒趣,眼睛無意間瞟到楊恆,猛地心裏一亮道:「俗話說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要往一棵樹上弔?楊兄弟已被雲岩宗逐出門牆,和尚自然是做不得了。他又是美美的救命恩人,若能把他倆湊合成一對兒,那也是天造地設。哼,老子何必去碰厲青原的軟釘子。」
石頌霜微微頷首,回答道:「他和薄二叔都是今天上午才到,應該還沒來得及將外公出面要求退婚的事告訴厲問鼎。不然厲青原見了你,不會如此若無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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