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想知道？我覺得你還是不知道比較好。」潘尼斯嘆了口氣：「如果我是你，我就絕不會回頭看。」
這裡是生者的禁地，這裡是亡者的樂園。血紅的魔性圓月之下，生者退避，亡者歸來。
「我算是明白了。」朵拉氣呼呼的對凱瑟琳說道：「跟他相處就應該這樣，太欠揍了。」
「這是……死亡情景再現嗎？」凱瑟琳深深吸了口氣，有些震撼的問道。
「我說。」潘尼斯斜眼看著麗娜：「你作為一個慈愛之神的牧師，亡靈的剋星，提出這種傻問題真的合適嗎？」
在千萬年來的歷史中，絕大部分亡靈肆虐的事件都發生在這一天，不過第四紀以來，除了百年前的亡者之戰外，還沒有過大規模的亡靈襲擊事件，也算是萬幸了。
廢棄的布里亞納城裡，死亡能量的濃度隨著紅月升到天頂而攀升到了頂點，寂靜的城市裡突然響起了一陣若有若無、彷彿響自靈魂之中的呻|吟聲，好像不斷訴說著死亡的痛苦與生前的遺憾。
「你在刻什麼法陣？」薇薇安歪著頭，好奇的看著潘尼斯的舉動：「我居然從來沒見到過這種法陣。」
「當然沒有。」潘尼斯說道：「但是如果遇到一些比較特殊的情況，還是有可能產生這麼多幽靈的。」
「誰知道呢？其實也不只人類，獸人互相之間也有戰爭和殺戮，只是沒有人類這樣頻繁而已。」朵拉聳聳肩，把目光重新轉向窗外。窗外建筑前的兩個幽靈，這時已經倒地消散，重新回歸虛無。但是大家都知道，也許三
m.hetubook.com.com十三天後，在紅月的照耀之下，他們還會再次醒來，再次重複這段慘劇，直到永遠。這條街上的幽靈一個接一個的倒下消失，喊殺聲也漸漸減弱，戰鬥的聲音逐漸向遠方推進，顯然居民們的防線在一點一點被擊潰。
窗外幽靈的隊伍開始變得混亂，似乎在與看不見的敵人激烈交戰，寂靜的夜晚開始變得無比嘈雜，繁亂的喊殺聲和慘叫聲連成一片，其間還夾雜著女人和孩子的哭喊聲。遠處，白色的火焰熊熊燃起，只存在於靈魂之中的火焰，預示著城市陷落的開始。
在雅拉大陸，死者有時候會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轉化為亡靈，但是亡靈平時是不會復甦的，只有當魔性之夜那天夜裡，也就是每個月的三十三日，紅月莉莉絲滿月的時候，整個大陸的死亡能量濃度達到一個臨界點，這時亡靈們才會從沉睡中復甦。當然，也有例外。如果某個地區的死亡能量濃度本身就高到已經達到了這個臨界點，那麼無需魔性之夜也會有亡靈橫行。不過這一切僅僅對於海量的低級亡靈有效，真正的高階亡靈，例如高階吸血鬼，死亡女妖，黑暗騎士，屍巫一類的高階亡靈生物，不在魔性之夜也可以自由活動，而在魔性之夜力量可以達到頂點。
「最有可能的就是剛才我一直提到的死亡女妖了。」潘尼斯答道：「上階亡靈天生自帶喚醒的被動技能，可以有一定幾率將身邊的死者喚醒成為同類亡靈。所以，骷髏領主身和*圖*書邊總是很多骷髏，女妖身邊總是很多幽靈，黑暗騎士身邊聚集著死亡騎士，都是因為這個原因。」
「快看，出來了出來了。」薇薇安一直守在窗邊，看到外面的情況有變：「好多幽靈。」
「所以你最好現在開始祈禱吧。」潘尼斯嚴肅的拍了拍朵拉的肩膀：「祈禱這個城市裡不會有死亡女妖的存在，否則……」
「這是靈魂之音。」潘尼斯並沒有壓低聲音，一邊說一邊用匕首在牆壁和地板上刻畫著一套很古怪的法陣：「幽靈出現的前兆，階位越高的幽靈，靈魂之音的強度越高，高階怨靈的靈魂之音甚至可以讓普通生靈陷入瘋狂。不過如果到了最高階的死亡女妖，反而不會有靈魂之音散發出來，她們會把靈魂之音完全收斂在亡魂之中，然後選擇時機一次性爆發，這就是女妖之嚎。」
「啊啊啊啊啊。」朵拉的尖叫聲再次響徹整個廢城，好在街上的幽靈們並沒有聽覺，無法被驚動，萬幸，萬幸。
「遮掩生機的法陣。」潘尼斯答道：「專門針對亡靈的特殊型隱蔽法陣。低階亡靈發現生靈是靠探索生機來實現的，而不是聽覺嗅覺視覺，所以普通的隱蔽法陣對它們沒用，只有用這種特殊型的才可以。」
「好吧，既然被你戳穿了。」潘尼斯板起臉，把目光轉向朵拉。
「否則……」潘尼斯壓低了聲音，話說了一半，突然把音量放到最大：「會嚇你一跳。」
「這就是戰爭嗎？」一條街上大量類似的場景，讓麗娜的眼眶有些發紅，雙手把法書緊緊https://www.hetubook.com.com抱在胸前，低聲祈禱著：「願吾神黛妮雅保佑，汝等的靈魂終將獲得解脫，重歸永恆的安息之所。」
「那可說不定。」麗娜眼神飄忽的抬眼望天：「說不定你就是特殊的那一隻呢。」
窗外的大街上，這時已經陷入了一片幽靈的海洋。無數慘白色的人形幽靈從地面下浮起，朦朧的身形泛著光，看不清面容與穿著，只能看清大概的輪廓。大量的幽靈在街道上不斷徘徊，越聚越多。
「對死亡女妖一類的頂級亡靈無效。」潘尼斯斜眼盯著朵拉。
「所以呢？」朵拉被潘尼斯盯得毛骨悚然：「你為什麼盯著我看？」
「這些年好多了，據說幾百年前，所有的傭兵都是靠參与戰爭為生的。」朵拉搖搖頭答道：「最近這些年，傭兵們的主要目標都轉向了海外那些被森林覆蓋的大型島嶼，敵人也基本變為魔獸，不再和其他智慧生靈甚至和同為傭兵的同行們互相戰鬥了。不過即使如此，還是會有一些小型戰爭需要我們參加，我就曾經參加過幾次小規模戰爭。真實的戰爭場面比現在要可怕的多，這種死亡場景再現的獨角戲，比起真實的情況來說，就好像天國一樣。」
「見鬼，你怎麼不早說。」朵拉恨恨地說道：「害得我白擔心的半天。」
「是的。」麗娜在胸口畫了個方形，聲音裡帶著悲憫：「這是他們最後的時刻，無論是對於一個人來說，還是對於一個城市來說，都是如此。」
但是不幸的是，就在大家身邊，一個小女孩白森森的影子緊和*圖*書貼著五個人的背後，學著五個人的樣子，好奇的從窗口探出頭去，想看看窗外有什麼吸引人的東西。
「你玩夠了沒有？同樣的手段，你以為能騙過我幾次啊，我又不是白痴，不會再上當了。」說著，便毫不在意的轉回了頭。
「你對亡靈還真是了解呢。」麗娜好奇地說道：「再聯繫一下你的『我是不會死的』，你不會是亡靈假扮的吧。」
「恭喜你。」麗娜也拍了拍朵拉的肩：「你終於醒悟了。」
「對，這就是戰爭。」朵拉似乎也淡忘了對幽靈的恐懼，目光灼灼的看著窗外：「所有的戰爭，幾百年前，幾百年後，不會有任何變化，永遠是這樣，伴隨著血與火，伴隨著哭泣與死亡。」
「否則會發生什麼？」朵拉微微顫抖著。
「啊啊啊啊。」朵拉尖叫著跳了起來，惡狠狠的咬著牙，一腳踢在潘尼斯小腿上：「你去死吧。」
「你們傭兵總是接觸這些？」凱瑟琳向著朵拉問道：「這些戰爭一類的事。」
「只能說，可能性很大。」潘尼斯點點頭：「越來越多的證據指向這點了。」
「誓與城市共存亡。」一陣整齊的喊聲，突然毫無徵兆的從窗外傳來，嚇了五人一跳。向窗外看去，街上的大批亡靈不再像剛開始那樣漫無目的徘徊，而是排成整齊的隊列，在街上不斷穿行。大部分亡靈從衣服的輪廓來看，並不是士兵，而是城市裡的平民，但是所有在街上的平民手裡都握著虛幻朦朧的武器，少數幽靈手裡握著刀劍的幻象，而大部分幽靈的手裡，握的僅僅是竹竿木棍和_圖_書菜刀斧頭一類的家用物品。但是在這一刻，無論這些幽靈們手裡握著什麼，他們都只有一個共同的目的，抗擊侵略者，守護自己的家園。
「無法想象。」薇薇安咬著嘴唇搖了搖頭：「是在無法想象，為什麼人類可以對同類做出這樣殘忍的事？」
「特殊情況？」凱瑟琳問道：「比如呢？」
「滾開，去死吧。」窗外的一棟房屋前，兩個落單的幽靈肩並肩站在已經成為廢墟的建築外，守著曾經應該是建築大門的位置，一個手裡舉著伐木斧，一個手裡握著粗長的木棍，毫無章法的對著空氣揮舞，似乎正在和眾多的敵人儘力搏鬥。跨越數百年的時光，也許他們曾經的敵人就站在這裏，大批的士兵戲謔的圍著兩個負隅頑抗的平民，貓戲老鼠一般挑逗著，時而趁著兩人不備在他們身上留下一道傷痕，每當這時，兩個幽靈就會發出一陣強自壓抑著的痛哼，卻不顧傷口繼續戰鬥。
朵拉乾脆利落的把長鞭轉化成劍，豎著眉毛說道：「你別惹我啊，再惹我一劍砍死你。」
「怎麼會這麼多幽靈？」凱瑟琳驚訝地說道：「幽靈有這麼容易產生嗎？」
「也就是說，你認為這個城市裡確實存在女妖？」凱瑟琳追問道。
「那些盜賊團顯然不會遮蔽自己的生機，被大量的幽靈發現了。幽靈們一旦發現生靈，就會本能的把攻擊目標轉向生靈，哦，那些可憐的人們。」朵拉撇撇嘴，突然奇怪地問道：「潘尼斯，你怎麼突然變得動作這麼僵硬？」
「哦，不。」潘尼斯抱著小腿，單腳滿地亂跳：「好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