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挫折以後

下午的時候有人敲響了院子的大門,高歡躺在裡屋聽見高韓氏在院子跟一個女人在講什麼,就聽見他媽進堂屋來,敲門到:「兒啊,你快起來,這有你的一封信。」
圍觀的人議論紛紛,只見其中一個披頭散髮二十多歲的漢子半跪著,抬頭大聲斥罵圍觀的人們:「你們看個鳥啊,老子不就是偷拿軍營里一點雜貨糧食嗎?這年頭當官的只管自己撈錢,我們當兵的飯都吃不飽,家裡十幾口人就等俺的軍餉過日子,可是就這點賣命錢,即便這樣上面的人還經常剋扣延遲發軍餉,最後到手的錢還不夠買一斤面,這樣的朝廷要來作甚,還不如跟北方的那些賊寇一樣,反求算了!」說著那漢子掙扎著就要站起來。
高嵐這時端著一籃子野菜進來到:「娘,您就別煩歡哥了,你看他回來這幾日都瘦了不少,吃不好睡不好的。革了軍職誰心裏能好受,爹爹還整日的罵歡哥。」姐姐心裏還是很疼愛高歡的。
「你個龜孫,現在還敢教訓起為娘來了,我看你是沒被你爹打夠。」說罷高韓氏懶得理他,出門去隔壁串門子扯閑話。
一開始幾個當差的坐在一邊也不管那漢子滿口髒話,可見這當過兵的現在要站起來造反,都紛紛抽出刀子走過來,一個領頭的上前一把卡住他的脖子往下壓,一邊壓一邊罵道:「哎,我說你個狗、日的,活的不耐煩了?信不信老子現在一刀砍了你的狗頭?!」
高歡這天正在街道漫無目的上瞎晃,忽然間前面的人頭攢動,貌似出了什麼事大家都在圍觀。高歡也好奇m.hetubook.com.com的往人群里擠進去。
高歡抹了抹眼淚,起身上馬牽著托有段長屍體的馬匹,不緊不慢的往雲中城走去。
「你這死丫頭就是多嘴,讓你爹聽見不打死你才怪,還不去把豬餵了,成天閑的你皮癢。」高韓氏罵道,心裏一點不在意這個被丈夫賣掉的兒女。古代大部分女子,特別是窮人家的女子確實命賤,動不動就被父親,兄長,甚至老公當做物件賣掉,在戰火紛飛的動蕩年代,甚至被當成食物吃掉。這也是幾千年來封建社會重男輕女的糟粕思想導致。
「公子你來了?」高歡回過神來,只見婁明春帶著紅玉進的屋裡。
高歡默默的看著一切,然後心事很重的往家走去,腦子裡一直在回想一句話:「這樣的朝廷要來作甚,還不如反求算了!」現在的朝廷真的已經政治腐敗罔顧百姓與水深火熱之中了?真的要不的了?這是要是段長在多好,我可以好好向他請教。可是他為了就自己已經戰死了。
畫面回到剛才和赫連恩由單挑變群架的危機時刻,高歡一眾開始還由於弓箭射程遠占點便宜,哪知赫連恩一騎當先衝到近前,幾刀就砍翻就近的幾個騎兵,其他人分做鳥獸散,赫連恩身後賊眾見狀,紛紛拍馬來捉。
「將軍,我們還是快些離開此地,後面敵軍快追上來了。」騎兵隊正上前道。
姐姐高嵐當著父親的面也不敢說什麼,只能私下裡安慰高歡幾句。弟弟高琛對他也是不冷不熱的。這個店鋪夥計現在已經榮升二掌柜了,雖說之前比不上高和-圖-書歡那麼光宗耀祖,但現在卻是實實在在往家拿錢,孝敬他爹的乖兒子。
高歡很想一躍而起,跟他老子理論幾句,可後來想想實在沒有意義,就懶得理他。
胡琛雖然損失了大將赫連恩,但是在賀六韓拔陵的支持下還是在五天後包圍了雲中城,並全部圍殲了城中官軍,主帥李崇兵敗自殺,餘眾退守五原城,而高歡因為擅自進入敵人縱深,導致全軍覆沒,已被革職並下令還家自省,要不是念在他力斬赫連恩的情面,幾位將軍為他求情,估計也被李崇軍法從事斬了。
那些朝夕相處的日子歷歷在目,段長教導自己如何行軍打仗,如何布陣築壘,如何操練軍士……也許再也沒有人能如此為他甘心付出了。
高歡無精打採的坐在屋內,天色已經漸漸暗下來,這婁明春還沒來。
領頭的衙役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手上的刀也不知該怎麼放,他接到的命令是將此三人遊街示眾,並沒有擅自處罰軍隊官兵的權利,不然事情鬧大了自己也吃不了兜著走。
段長手舞長槍一騎當先殺入敵陣,一槍一個桶倒好幾個賊兵,最後一槍由於用力過猛,長槍竟然折斷成兩截。
原來是幾個官軍小頭目被反綁著丟在市場里遊街示眾。
高歡棄馬步行,被幾個賊軍騎兵團團圍住,情況千鈞一髮,忽然身後閃出一彪軍,來人不是別人就是負責殿後的段長。
高歡見此狀況當時就怒了,拿起倒在門口一根木棍衝進院子里大喝一聲:都給我住手!
衙役小頭目乾咳兩聲,回身罵道:「媽的真是晦氣,遇和_圖_書到個裝死撒潑的,都給我聽好了,今晚此三人就給我吊在這牌樓下面,不許給吃的喝的,明早咱們再來給他們收屍。」說罷點了兩名小衙役留下負責看守,對其他人一招手:「走了!」
思緒萬千,高歡回想起那日將段長的遺體送回段家,那一門老小的哭喊歷歷在目,特別是段長的小兒子段寧,十一二歲的娃兒,死死盯著父親的屍體流著眼淚一言不發。
「喏,是個叫紅玉的姑娘送來的,歡哥,這女孩子是誰家的小姐吧?我看他穿的十分講究哩。」高韓氏一臉八卦的問高歡。高歡拿過信來,啟封便看起來。
邊走邊想,高歡忽然發現自己莫名的走到段長家門口,只見段家大門敞開,裏面雞飛狗跳的好像有人在吵架,高歡不禁好奇的往裡看。
信是婁明春寫來的,要他晚上到城南的宅子等她。
如今見了心上人,高歡也是鬱鬱寡歡的,婁明春見他精神萎靡不振,知道肯定是因為失去信任的人,事業更加不順利的原因,於是讓紅玉去準備些許酒菜,二人在屋中邊喝邊聊。
「有種現在就砍,來來來你往這招呼,老子要是眨一下眼睛,就是你小娘養的!」那漢子一臉無所謂的樣子罵道:「老子反正不是死戰場上就餓死在軍營里,還不如讓你個孫子砍了痛快。」
這樣的日子過了有半個月,高歡覺得自己這樣浪費時間很可恥,他不能再傻傻等待朝廷的徵調命令,自古山賊出英雄,他想起梁山一百單八將,想找個山頭落草為寇,白手起家的打天下。
只見凶神惡煞的差役正在屋裡屋和_圖_書外的翻箱倒櫃,段家一家孤兒寡母戰在院子中間,段家老母不停地哭喊:「快來人啊搶劫啊!」段長的妻子正扶著老母親,拉著小兒子段寧不停地哭泣,段寧一邊掙扎一邊哭喊:「不許動我家的東西,你們這群壞人,快滾開……」
高歡聽罷一躍而起打開房門問道:「在哪?誰送來的?」
結局就是,段長用身體替高歡擋了好幾下致命一擊后,高歡換位擊殺了赫連恩,但即使現在親手斬下赫連恩的頭顱也不能緩解高歡心中悲痛的心情,失去了現今世界上唯一一個維護自己,相信自己併為此付出生命代價的人,這個打擊對高歡來說實在太大。
高歡心灰意懶的回到平城家中,父親冷言冷語道:「我早說了這小子靠不住,成日的胡鬧,這下好了,不但軍職丟了,搞不好還連累我再度被朝廷發配邊疆,你啊真真是個孽子。」母親邊抹眼淚邊哭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啊,小六子?」
小時候父親癌症去世他都不曾流淚,今日卻為一個不甚熟識的老頭痛哭流涕。
尋到高歡后,段長拔出佩刀,兩人一左一右並肩大喊著沖向敵軍。
高歡瞪了他娘一眼道:「姐姐一天到晚沒閑著,你們還要怎樣使喚她。」
「我呸,什麼東西,狗仗人勢的玩意兒!」那漢子望著衙役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
這些話說的粗糙了一點,但是道理本身如此,人活在世上遇到困難和挫折,都是靠互相攙扶支持才走下去的。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何況高歡這種敏感小青年,此時更是需要婁明春無私的愛與堅定的支和-圖-書持。
一個男人如果遇到了重大挫折,這時女人應該出來力挺和支持,不但安慰要做到精神和肉體並濟,還要有遠大目標作為誘餌,盡全力去引導他,讓男人在下了床以後有信心重新開始,再次踏上征程。
正是在失去了段長這樣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的朋友以後,高歡感到深深的自責以及對人生無望、了無生趣之際,婁明春時機恰好的出現並不斷安慰他,才讓高歡漸漸重燃對未來的期望。如今天下大亂之際像段寧這樣的孤兒實在太多,高歡內心更加充滿對掃平亂世重建王道樂土的迫切。
赫連恩翻身下馬,怪嘯一聲,捉刀便也向兩人殺來。
把段長的屍體搬起來穩穩地放在馬背上,高歡無力的坐在一個樹下,背靠大樹,眼淚忽然流了下來。周圍僅剩的幾個騎兵各自打掃戰場,沒敢過來打擾他。
這天高歡躺在屋裡床上,早飯沒吃,午飯也沒起來吃,他老爹中午回來吃飯見他如此便諷刺:「哼,白日里睡大覺,不成器的逆子,你拿飯菜到他房裡去作甚?還被你慣得不夠?放下!」
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滿臉是血的高歡,舉起朴刀又是重重的朝赫連恩的頸脖砍下去,咔嚓一聲,刀子砍斷骨頭的聲音清晰可聞,這下赫連恩的頭算是砍下來了,高歡面無表情的拿出一塊布帛包起赫連恩的頭顱,屍體不遠處段長靜靜躺在那裡一動不動,高歡走過去,拔出段長胸口的的斷刀,血隨著刀子拔出嗞一聲噴射出來,可段長連動都沒動一下,叫都沒叫一聲,他已經死去多時,身重七刀,最致命的還是這胸口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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