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躍動之火
第六十八章 抵達!最後的波折

德曼笑著說:「你知道我最初想要成為英雄的動力是什麼嗎?」
克雷恩吐了口氣,「還好,還有力氣和那玩意糾纏一會兒撐到你來。」
克雷恩扭過頭,有些絕望地說:「一點都不好,後面還有個傢伙就要能射到我了!」
女偵察兵飛快的靠近,大聲呼喝著訓練時的口號,聽到她的聲音,暴躁的獅鷲總算稍微安靜了一些,但,僅限於蹬克雷恩的動作幅度略小了一點而已。
可惜,儘管有被斜拋出來的一段距離,可指尖怎麼計算也離目標還差個半米。
這次,他向前伸出了手,可能挽救他的那根最粗大的樹枝,就在眼前。
今天我的星盤運勢一定糟糕透了……呃,不對,我占卜免疫啊!克雷恩一邊在心裏抱怨著,一邊沖向那棵老樹,箭袋的位置並不太高,以他爬樹的本事,拿到並不算難。
不過他也顧慮不到那麼多了,在悠長的慘叫聲中,他手舞足蹈的摔落下去,成為最後一個被解決的對手。
「那隻小狐狸?正在大吐特吐吧,我都怕她把胃袋從嘴裏翻出來。嘖嘖……」
「答對了。」德曼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那種膚淺又虛榮的想法,其實隱藏了對強權的嚮往和崇拜,這就並不是一個值得記住的願望。單純的想要滿足自身慾望的話,一旦擁有了強大的能力,就會很容易發現比成為英雄更簡單的方法。」
沒離開過聖域的克雷恩此刻從這隻巨熊的身上倒是體會到了這變化的直接後果——這重重一擊的破壞力,完全可以說是魔獸的水準。
而在克雷恩已經被甩得七零八落就要抓不住的情況下,德曼就算背後長眼,也不可能進行機動迴避。
「不,我只不過曾經是個英雄而已。」德曼嘆息著說,「失去目標之後,想法都會整個變得不同,那種挫敗感,簡直無法形容。我用了十幾年的時間,依然找不到還有什麼值得我繼續奮鬥不息。這樣一個被抽空了的人生,怎麼還背負的起英雄這麼沉重的稱號。」
身上已經半裸卻還穿著肩甲的敵人以有些滑稽的姿態回復了正常,本打算出手的箭在緊張中直直飛向天上,如果角度再正些,掉下來的時候說不定都會給他追加一個驚喜。
克雷恩的心裏一瞬間滾過了無數不適合讓任何人聽到的髒話,連寫在羊皮冊子里,都會被比較保守的作者自發替換成「對不起,這段請大家自行想象」。
就像是身體本該有的一部分驟然回來,在他伸出的指尖上,一片紅色的細碎光點瞬間亮起,像條套索一樣猛地圈住了那根樹枝,不會比一秒更多的時間里,就給予了他的身體一個足夠移動過去的力道。
鷹頭鷹翼、獅身獅尾的魔獸爪子與草原獅幾乎一致,而它此前接受的訓練並不包括這種古怪的載人方式,應該是本能地,它尖銳的爪子立刻從厚實的肉墊中彈了出來,噗呲刺進克雷恩的左臂中。
沒想到克雷恩會問這麼一句,德曼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說:「我對咒術了解也不太深。我只知道咒術是仰仗祭品的法術,只要懂得方法,有祭品和觸媒,對施法者自身的能力要求好像並不高。你問這個做什麼?」
「辛迪莉怎麼樣了?」
「英雄帶來的榮耀之下,是數不清的責任。」德曼猶豫了一下,並沒打算深入的談下去,簡單地說,「比如你將來要是成了英雄,你要保護的重要的人,一定會比你現在想象的要多得多。」
「嗯……」克雷恩仔細思索著回答,「我嘗試著同時分心控制四支誘導箭,調整它們分別追擊兩隻巨鷹的眼睛。最後勉強算是成功了。結果我剛一收回注意力,想要繼續對付剩下那個騎手的時候,突然覺得頭很疼,腦袋裡面好像要裂開一樣的那種。然後,好像我不小心碰觸到什麼開關似的,渾身一下子就麻痹到不能動彈,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來。結果,就掉下去了。幸好那感覺只持續了很短的一會兒,否則在那個高度下面還沒有合適的樹木,你可能就只有把我埋了。」
「沉重?」
再堅持一會兒,一會兒就好www.hetubook•com•com,現在還是太高了,猴子也不會這麼跳,這種高度只有山貓能安然無恙。克雷恩拚命地祈求頭上的獅鷲稍微給個面子,看在他裏面好歹有個自稱弗拉米爾的傢伙的份上把爪子稍微收一收,再給他十秒,不,八秒就好,眼前不遠,一顆合適的樹馬上就可以進入合適的範圍。
交換坐騎后,獅鷲振翅起飛,陰雲籠罩之下,總算沒有了敵人的身影。
兩次靈光一現,已經足夠讓敏銳了許多的他捕捉到其中的訣竅。
克雷恩的臉色好轉了一些,他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葉子泥土,「沒什麼,只是想起了之前的一些事。你要是知道,正好能幫我確認一下。」
空中的虛像驚愕地伸手向前抓著,但短短的幾秒,本屬於他的坐騎已經毫不留情的展翼飛去,留下他的身體像朵雲一樣飄在空中。
當然不可能來得及。
等到速度加快到兩位女士不太可能聽到這邊的聲音時,德曼湊近克雷恩的耳朵,說:「你能控制火元素了,對不對?」
旋即,他拉滿弓弦,迅速用魔力將火元素聚集在雙手之間,形成散發出灼熱光芒的炎之矢。
他對準粗大的樹榦,信心滿滿的再次伸出了手。
他這才發現,箭袋竟然在摔落的過程掛在了樹上!
「這才不是運氣,這是神跡……」辛迪莉的眼睛亮起了狂熱的光芒,「龍神保佑,這是神跡啊!」
「嗚唔……不行,好疼。」克雷恩的手力量並沒有減弱,但被風雨打濕了毛髮的獅鷲爪子實在不是根好的救命稻草,尤其是釘在他手腕里的那幾根爪尖,每一次掙扎,都讓他的臂筋痛到發麻,不由得越滑越低,「德曼!怎麼辦?」
德曼回答:「沒問題,換給那個小妞騎就好,她這會兒估計正給獅鷲處理傷口呢。」
充滿信心的感覺,實在是好得無法形容。
他專註的把感知力集中到巨熊身上,笨拙的野獸行動的速度頓時在他眼中遲緩了許多。他輕巧的向側面一跳,已經熟練運用鬥氣的情況下,非常容易的就跳出了數米遠……撞在一棵樹上。
克雷恩一眼就看到她左腕上新包紮的傷口,心中不由得一陣刺痛,將她的左臂抓起,貼在臉頰上輕輕磨蹭了一下,柔聲說:「沒事,我不要緊。只是肌肉有些痛。運氣還算不錯。」
被衝擊波掀得多滾了一圈,克雷恩順勢爬了起來。他的身上很痛,連抬起胳膊,骨節都彷彿要吱嘎作響,但很奇妙的,他一點也不覺得恐懼。
克雷恩考慮了一下,點了點頭,「摔下去覺得自己要完蛋的時候,突然就想起了怎麼操縱火元素,不過量很少,時間也只有不到一秒,兩次之後,就使不動了,也不知道要恢復多久。我這幾天再悄悄琢磨琢磨。」
那個活生生的人類,就像是僅剩下一點殘餘還留在這個世界一樣。
心中的錯愕更多是代表驚喜,胸腔里的搏動變得急促無比,克雷恩舔了舔嘴唇,另一個重要的轉折,興許就在眼前。
「德曼,」他停頓了幾秒,用有些複雜的口氣說,「我有點相信了,力量真的會讓所有的事都產生變化,甚至包括性格。我……會不會有一天,變成一個我並不希望成為的傢伙?」
克雷恩幾乎都能看到那個騎手護目鏡下露出的獰笑。
該死,該提前看好環境的。克雷恩敲了自己的腦袋一下,從背後解下了弓,非常熟練地伸手一抄。
克雷恩爬上樹把箭袋取下,苦笑著說:「我也弄不清。」
就在這時,一聲驚呼突然從斜上方傳來。聽聲音,竟然是本該已經先走了的那個女偵察兵。
他才扭動了一下身體。肩膀就結結實實的砸在一條粗樹枝上,接著,一串嘁哩喀喳的斷裂聲中,他盡責的幫這棵看來已經活到暮年的老樹清理了一側的半枯枝杈。
同一個瞬間,可能甚至比那聲驚呼還要早些的一剎那,那個已經拉滿弓弦的敵人露出了極為驚詫的表情,就在克雷恩的眼前,突兀的化作一團模糊的、半透明的虛像,遲緩地漂浮在原地,像片人形的霧氣和*圖*書,漸漸地扭曲。
可他突然想到了之後的安排,遲疑了一下,問:「但我們之後還要急著趕路,很快就會經過達爾士繼續北上。這麼短的時間,合適嗎?」
辛迪莉的情況倒是好了不少,一見到克雷恩過來,蒼白著臉跌跌撞撞的正面迎了過來,一頭撲進了他的懷裡,緊張兮兮地說:「你沒事吧?你沒事吧?有沒有摔傷哪裡?」
克雷恩已經非常適應這種結論,他哈哈一笑,說:「沒關係,我已經差不多習慣了。而且,坦白地說,看多了小說傳奇,對身上有很多特別之處這一點,我其實也不太討厭。我想成為一個英雄故事的主人公,而一個任何地方都和平常人沒有多少分別的傢伙,不會有人想要去寫他的吧。」
「因為我並沒堅持那個可笑的想法啊。」德曼笑的更加響亮,「等到我練習弓術的時候,我的最大動力,就變成了火精靈王族的護國聖器,炎魔弓。我要得到它的承認,就一定要成為一個配得上它的英雄。可惜……最後它還是放棄了我。」
「很多人都想成為英雄,但真正能配得上這個稱號的,其實並沒有多少。除了墮落的十三星那種被命運擺布的可憐人,其他的,大都是在能力的強大后,迷失了自己的心。克雷恩,你想要成為英雄的原因是什麼?」
腳下突然真切的傳來被什麼東西托住的感覺,柔軟,甚至有些缺乏實際的存在感,都已經把他托起,他卻還猜不出那是什麼物質。
只要胳膊不斷,克雷恩絕對不可能鬆手。他抬起頭,大聲叫道:「德曼!穩住這該死的獅鷲!它快甩下去我了!」
他想要把握住這個機會,但又沒有想要到會為此放棄琳迪和瑪莎兩個同伴的地步。如果琳迪堅持反對他改換師承,瑪莎也絕對不願意接受德曼的話,他只有忍痛放棄。
「不,不是那種向學生傳授基礎的老師。」德曼握著韁繩的雙手用力攥緊,沉聲說,「而是真正的徒弟,傳承我所有技術和經驗的傳人。」
克雷恩一低頭,這才注意到高度已經降低到樹林中最高的樹尖那裡,他頓時鬆了口氣,論起在樹上做猴子這件事,一行四個裡不會有誰比他的經驗更豐富。
「所以……你會加入和我們一起,對嗎?」帶著比剛才還要驚喜的口氣,克雷恩聲音都有些發顫地問道。
縱身一跳,他在巨熊揮舞的臂膀上用力一蹬,輕巧的攀了上去。
據說聖域地區的野獸在天使魔力的影響下都有或多或少的變異,巨型化、智慧化或者直接向魔獸轉化。
也太倒霉了吧!他扭過頭,看著眼前足足有三米多高的灰黑巨熊。剛才掉下去的那幾個傢伙有他這麼背嗎喂?
他拚命向上伸展手臂,好似這樣徒勞的動作能夠牽引他的身體向上浮起一樣。
前一聲滿是驚嚇,后一聲滿是驚喜。
而克雷恩已經學會了應該在適當的時候暫時壓下心中的疑惑,他微笑著摸了摸辛迪莉的頭髮,很敷衍地說:「如果真是那樣,就太好了。」
原來僅僅是這樣連續用了兩次就見底了嗎?克雷恩驚訝的瞪圓了眼,慌亂的臨時想要改變下墜的姿態。
獅鷲並沒有察覺到背上的變化,依舊盡責的向前飛去,在克雷恩幾乎瞪圓的眼中,鞍橋的皮帶扯下了那名敵人的衣物,沒被皮帶兜住的零碎則依舊掛在虛像的身上,但隨便誰都看得出,只要稍一用力那些東西也會噼里啪啦的掉下去。
克雷恩有些同情地說:「可能和大公閣下一起喝酒的朋友,應該並不多吧。」
克雷恩考慮了一下,雖然不太恭敬,但還是很誠實地推測說:「我覺得應該是覺得那樣會吸引到更多可愛的女孩吧?」
女偵察兵不安的看著西北方的烏雲,催促說:「好了,咱們趕緊上路吧。雨再追過來的話,獅鷲被淋濕的傷口不光可能會感染,還會很不舒服,到時候我也未必能控制的住。」
不過他還知道,這會兒並不是考慮這種事情的時候,他猛地合攏雙手,藉著這短短一瞬的力量帶來的上升,緊緊抓住了獅鷲的一隻后爪。
和_圖_書而這短短的幾秒里,德曼胯|下的獅鷲也意識到了一件事。
「誒?」克雷恩驚訝地扭過身來,看著德曼並不像開玩笑的表情,「你是說……做我的老師嗎?可是……琳迪已經……」
雖然已經降低到不太致命的高度,但摔下去之後,骨折躺在床上好一陣子絕對可以算是不錯的結果。
它並不是僅有一隻后爪而已。
然後,咔嚓,樹枝,斷了。
獅鷲降落的地方離這裏並不遠,克雷恩紮好胳膊上的傷口跟著德曼趕過去的時候,女偵察兵才正要給獅鷲斷尾上的繃帶打結。
就像他一直以來的運氣波動一樣,轉機之後,馬上就是新的危險。
還沒等克雷恩開口發問,扭頭看了一眼的德曼已經大聲說了出來:「放逐的漂亮!」
辛迪莉激動地抬起頭,捧住他的臉,說:「你剛才掉下來的時候,本來是夠不到那根樹枝的不是嗎?可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你、你的手前面竟然出現了一道紅光,把你拽了過去!火魔法里沒有那樣的法術,不是神跡,那是什麼?」
可這次,他只感覺到了魔力或鬥氣枯竭時的那種麻痹和刺痛。
他其實不太喜歡這種太過消耗魔力的戰技,但事急從權,匕首的長短並不足以讓面前的巨獸直接喪命,他必須補上一擊。
德曼轉頭看了看四周,望著高處的箭袋說:「我真弄不清你的運氣到底是好是壞。」
眼前的巨熊,只讓他覺得亢奮,感到的威脅,甚至還不如迷霧森林的那隻野豬。
可惡!就差一點!一點啊!
克雷恩認真的思考了片刻,說:「我雖然不太明白,但是我會記住的。」
「按照夜牙部族所遭遇的事,她會有這樣的心情也不是不能理解。」德曼摸了摸下巴上的鬍子,說,「不到三年的時間,還不夠讓一個年輕女孩從這種打擊中恢復。嗯……仇恨大概是這世上最令人為難的感情了。見了她在想辦法吧。」
只不過這裏的樹種和迷霧森林的不太一樣,也不知道枝丫的承重水準怎樣。
德曼的表情產生了一些細微的變化,他似乎考慮了一下什麼,跟著說:「我不主張靠種族印象來判斷個體,但坦白說,靈狐屬的獸靈很少有例外的,所以我對那位辛迪莉小姐,並不太信任。」
「我……我……」克雷恩心中感受到巨大的衝擊,僅僅是簡單的指點就已經讓他在短短兩天里得到了不敢相信的進步,一旦德曼傾囊相授,毫無疑問,那就將是他生命中第一次最真實的觸摸到強大這個詞彙的邊疆。
「吼噢噢噢噢!」一聲沉悶的咆哮直接轟進克雷恩的耳孔。發聲的地點,竟然就在他的身後。
接著,放逐的效果消失了。
德曼笑了笑,說:「其實,也並不是那麼嚴肅的事情。你還可以叫我德曼,願不願意改稱呼是你的事。咱們挺談得來,我不希望關係的改變影響咱們相處的方式。你可以考慮一下,不用急著回答,我知道你還有個不錯的小老師,你的確該和她也商量一下。其實如果她真的天賦很好,我不介意連她一起教導。只不過,有些只屬於火精靈的私密技巧,就只限你能學而已。」
一陣熱辣辣的劇痛,獅鷲的爪子狠狠蹬了上來,臂甲雖然擋住了大部分傷害,但還是有根利爪劃過了護甲照顧不到的地方,留下血淋淋的一道口子。
「是啊,如果你的朋友們不是太討厭我的話。如果必要,我可以保證不對你的女同伴們出手。如何?」德曼的口氣有幾分戲謔,但話卻並不像是玩笑。
「為什麼……會選擇我呢?」克雷恩試探著問,「是因為……我說起的弗拉米爾嗎?」
德曼沉吟片刻,帶著有些感嘆的口氣說:「看來,的確至少是熾焰雙璧之上的來頭了……對了,克雷恩,你怎麼會突然掉下去的?誘導箭並沒有反噬效果啊。」
「我……要保護好我身邊重要的人。最初……就只是這樣簡單的一個願望而已。」
他看克雷恩的表情有些失望,馬上接著說:「但這次她的確是很拚命地來救你。你知道嗎,放逐這咒術的祭品,是血,施法者的m.hetubook.com.com血。她從小妞那兒借來匕首,直接割開了自己的手腕,放逐敵人的那幾秒,她獻祭了至少一小盆血。」
這時,一支飛箭從另一個方向呼嘯而來,雄渾鬥氣凝成的利錐輕易地撕開巨熊的厚實皮毛,牽引著整根破甲箭輕鬆貫穿了它的心窩。
克雷恩渾身的骨頭都還在叫囂著想要休息,卻還是不得不猛地一撐地面向旁邊滾去。
德曼從上面傳來明顯鬆了口氣的回答:「好極了,我還以為要去下面的地上找你了呢!」
猛然來襲的失重感下,克雷恩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幸好,幾乎是馬上,力量就回到了身體的各處。
山一樣的陰影,呼的一聲壓下。
但比起剛才,他並不會再感到慌亂。
很顯然,這隻猛獸剛才正在靠著樹榦蹭痒痒,對這個從天而降的不速之客,兇狠的三角眼裡並沒有流露出半點友善。
爪子終於割傷到觸及手筋的地方,克雷恩痛苦的悶哼一聲,再一次向下墜落。
「嗚呀……嘶——也不知道骨頭斷掉了沒有。」克雷恩呻|吟著撐起上身,搖頭甩掉頭髮上的爛葉子,「看樣子好像沒有。真是太好了……」
德曼輕嘆著說:「他……選擇的本就是一條不太需要朋友的路。終有一天,他會高高在上,不會再與任何人喝到大醉。相信我,喬瑟亞不會為我的離去而感傷太久,下一份稅目報告就足以讓他將我拋到腦後。」
德曼探出頭直接喊道:「看下面!找好時機鬆手!」
只是因為特別稀少,直到這兩天在德曼的特訓下提升了對力量操控的敏感度,才終於在死亡激發的潛能下找到了使用的方法。
克雷恩沉默了幾秒,突然又問道:「德曼,你能不能告訴我,一個會使用放逐的咒術師,他的能力大概會是什麼水平?」
克雷恩立刻搖了搖頭,不解地說:「我也沒想明白。」
「但你還是成為了英雄,不是嗎?」
緊接著,他的語氣卻顯得有些凝重,「但我在挑戰自我極限的時候,嘗試過同時操控八支誘導箭,和你的結果差不多,一支失手。但結束后我只是覺得精神特別疲憊,畢竟,誘導箭對鬥氣的消耗並不大,只是對心神的要求特別高。我想……就算你的心力透支到極限,照說也就是有那麼一會兒大腦空白再不濟昏迷過去,絕不該出現你說的情況。」
他毫不猶豫的從靴筒中抽出匕首,一刀捅進巨熊的眼窩,跟著趕在發瘋的野獸揮起巴掌前向後倒翻落地,瞬間退開數步。
「你也說得太誇張了,我哪兒敢奢望那種事。」克雷恩連忙搖了搖手,不太自信地說。
「啊?」克雷恩楞了一下,「神跡?什麼神跡?」
「咱們接著怎麼辦?那隻屁股開花的獅鷲還能騎嗎?」
去吧!火元素!
但就在他爬到離箭袋不到一米遠的地方時,巨熊咆哮的雙掌拍在樹榦上,劇烈的搖晃帶動了他身上的疼痛,攥著對爬樹者最要命的枯樹皮,他直接掉了下來,一屁股坐在巨熊肩上,雙腿正好夾著它毛茸茸的腦袋。
他的手,總算緊緊抓住了那段樹枝。
德曼點了點頭,「嗯,你們倆還有什麼話,就等到了波亞拉再慢慢說吧。」
德曼笑著說:「不,火精靈的傳統是要先燒成灰。你的作風還真是我欣賞的類型,才學了多重射擊,就敢同時操控四支誘導箭,你知不知道這麼多年的練習,加上戰鬥經驗的磨練,我能保證同時操控不出問題的極限也只有六支誘導箭。你能做到這種地步,已經優秀的出乎我的意料。」
德曼從長草叢中鑽出,一邊背好弓一邊快步走到克雷恩面前,蹲下身很關心地問:「怎麼樣,傷得很重嗎?」
「你回憶一下,當時都發生了什麼?」
「克雷恩,我說過,我不太在乎輪迴者的前世是誰。相信我,會篤信那些併當作無比重要的事情看待的,只有小狐狸那樣的信徒。」德曼解釋說,「但不管來源是什麼,你的天賦和特殊能力都是實實在在的。雖然激活的年齡有點太晚,但以我的判斷,潛力卻高的無法想象。我已經是個長鬍子的精靈了,焚語者的傳人hetubook•com•com不能是火精靈之外的種族,而像你這樣的火精靈,我很可能再過十幾年也不會遇到下一個。我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靶心一樣的波亞拉,總算是出現在視野之中。
克雷恩撓了撓臉頰,故意用無所謂的口氣說:「如果真是神跡,應該讓我好端端的落到樹上才對。摔得這麼狼狽,這位神也有點太小氣了吧。」
「希望可以順利解決吧。」克雷恩嘴上說著,心裏卻在想,琳迪和瑪莎,恰好都是他最沒把握說服的對象,如果性格也有硬度,那麼她倆的和他的碰在一起,簡直就像合金鎚子砸在雞蛋上。
「那一定是因為你還沒有完全掌握使用的方法!」這樣的借口果然搪塞不過辛迪莉,她緊緊地抱著他,「只要花些時間,你一定能成為……」
這一剎那,周圍的時間彷彿都被凝結減緩,獅鷲的后爪是他最後的希望,但即使是略長一些的後腿,那點差距也不可能補得上他下墜的速度。
克雷恩的目光閃動了一下,問:「我……想問一下關於剛才放逐的事。」
帶著忐忑的希冀,他聽著前方女偵察兵疲憊的提醒,探頭向下方看去。
如果掉到下方的樹枝上,過大的衝擊力很可能讓他連著斷枝一起掉下去。運氣好,在腐葉堆上摔個滿身挫傷,運氣不好,碰上下面有硬點的石頭或是不長眼的灌木,可就要直接送掉小命。
德曼並沒有嘲笑他,而是很認真地說:「那麼,只要你永遠別忘記這個願望。將來你就一定會成為一個了不起的英雄。甚至,有可能還在焚語者之上。」
儘管精靈天生對自然有更加優勢的親和力,但這隻是相對其它天使造物來說,在被驚嚇並激怒的巨熊眼中,並不會因此出現拍死克雷恩之外的選項。
奇迹,就在這時發生了。
被不太禮貌的稱為「傢伙」的那個騎手的確已經進入了射程,而他顯然並不滿足於只摔下去一個克雷恩,舉起的弓箭直接瞄準了德曼的后心。
飛向那救命樹枝的克雷恩,突然想起了不久前才引發過的那一次奇迹,他立刻用盡了全部的精神,專註的向那樹枝發動自己的意念,絞盡腦汁想要重複不久前發生過的奇迹。
他也是直到這時才知道,原來,他的身上不知何時已經有了與鬥氣和魔力完全不同的能量。
結果,抄了個空。
德曼沒有半點猶豫地回答:「我現在對你的興趣比對大公要高。一個弓術指導的辭職,對大公來說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其他三個同伴都驚叫了出來。跟著,又都一起發出了一聲更響亮的驚呼。
「我也就是隨便感慨一下。不用那麼認真……」德曼嘆了口氣,突然說,「克雷恩,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做我的弟子。」
他連忙向上伸出雙手揮舞著想要抓住什麼,跟著,在只差一點的地方,與獅鷲揮動的前爪交錯而過。
但不知道為什麼,想要答應的話卻說不出口,琳迪失落的模樣突然的飄過眼前,把他的聲音都堵在了喉嚨里。
德曼有些抱歉的笑了笑,「沒辦法,這林子太密了,獅鷲找了半天降落點。」
然而,獅鷲是風系。換成溫蒂瑟爾的輪迴者興許它還會考慮一下。
就像他一直以來的運氣波動一樣,糟糕之後,總算還是有點轉機。
看著巨熊搖搖晃晃的走出兩步轟然倒下,克雷恩這才鬆了口氣,收回魔力散開火元素,一屁股坐在地上,徹底放鬆下來。
之後的飛行中,克雷恩一邊和德曼閑聊,一邊在認真地思考商談的腹稿。
她的神情突然顯得有些緊張,跟像是突然意識到失言一樣,有些生硬的將後半句轉開,「……一個了不起的大英雄。」
「不會的……呃……大部分不會的。」克雷恩皺了皺眉,「就是瑪莎……她可能不太容易接受。我猜,她可能連我其實是火精靈這件事都不肯相信。」
樹根堆積了足夠多的腐葉,過大的樹蔭也斷絕了堅硬灌木的生長機會,碎石頭雖然有幾顆正好在身下,但比起拍在地面上的強烈震痛,那點硌傷根本不值一提。
「但至少你已經是個英雄了。」克雷恩依然很敬佩地說。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