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神諭(上)
第八十一章 懸屍!血染哈斯米河

「很異常。」瑪莎斬釘截鐵地說,「遇到那種情況,正常的陌生路人,無非是施出援手或怕事退縮這麼兩種,雖然每個人嘴裏的自己都會是前者,但從實際經驗來看,後者其實更多。」
克雷恩只好放棄,躺在床上無奈的閉上了眼睛。
心裏還是有些擔心,可要是去提醒辛迪莉讓她隱藏一下身份,又總覺得會說露餡,畢竟昨天的計劃是瞞著她的,以她的角度來看,克雷恩他們並沒有詳細了解船上教派衝突的可能。
昏昏沉沉到將要睡著的時候,那個一直困擾他的女聲照例出現在他的腦海中。但讓他驚訝的是,這次她傳達的信息更加清楚,形象也徹底的暴露在他的意識中,清晰到可以數清每一根羽毛。
但是隨著繼續的年代越來越靠後,那些大大小小的國家滅亡的歷程也變得大同小異,大區域里不斷地重複著統合、發展、分裂的過程,國家自身則在建立、發展、興盛、腐化、衰落、滅亡之間循環往複,尤其是腐化的階段簡直驚人的相似,讓克雷恩都有些懷疑難道這些統治者都不看書的嗎,不到百年之前的領袖就噗通摔進去過的大坑,後來者竟然還會直挺挺的走過去然後咣當一頭栽到裏面。
那個傭兵楞了一下,跟著,他扭過頭,先是疑惑的看了一眼克雷恩,眼中劃過一絲微妙的情緒,似乎體會到了和克雷恩相同的感受,然後,他綻放出一個比午前的陽光還要燦爛的笑容,說:「你好,我是悠奇,悠奇·艾斯凱普。」
然後,他們就看到了達弗洛的屍體,懸挂在甲板另一個燈柱的頂上,隨著船身的搖動,死亡之旗般微微的飄舞。
果然,驗證沒有任何結果,船長的臉漲的黑里透紅,大吼著安排水手準備檢查頭等艙的鑰匙和其他艙房的船票。
瑪莎轉了轉眼珠,看著克雷恩,問:「好吧,我也沒想明白。不過克雷恩也沒有全部的記憶,我猜他也不會知道答案。德曼,你有頭緒嗎?」
船長擠進人群之後,大聲咆哮著讓水手把屍體放下來,緊接著一連串的斥罵著來晚的大副,讓他馬上帶人驗證屍體的身份。
他猶豫了一會兒,說:「神話時代的一切都和現在大不相同,我也不好隨便揣測那時候的真相。我想,對器之魂有所了解的蘇米雅肯定會比我猜測的更加準確。」
克雷恩看著匆匆忙忙跑過來連帽子都沒顧上戴的船長,側頭小聲問瑪莎:「會是溫瑟乾的嗎?」
「不。他幫了。」瑪莎冷笑著說,「但幫忙也分情況,有的會直接衝上去,有的是在一旁勸說,有的則會去尋找他人的幫助。哪種合適就用哪種,這沒什麼好說的。但當時蠻牛手上並沒有武器,只是塊頭大又十分強壯而已,即使手臂勒著辛迪莉的脖子,那姿勢也很難一下子將辛迪莉殺死。所以那個傭兵出現后,幾乎毫不猶豫的就衝上去往蠻牛臉上來了一拳。而從頭到尾,明明認識辛迪莉的羊角鬍子,卻只是不停地斥罵威脅,到最後甚至有些想要哀求蠻牛放手的感覺。」
「誒?」被意料之外的話題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克雷恩只好裝作不懂的樣子反問,「為什麼?」
「怎麼了?」琳迪和瑪莎立刻同時問道。
昏迷中補充了不少精力體力,克雷恩完全沒有一點睡意,貼著牆壁聽了半天,隔壁的羊角鬍子倒是睡得很香,隔音結界也沒開,鼾聲清清楚楚。
「火精靈只稱呼它炎魔弓,」德曼搖了搖手,笑著說,「算了,以後有機會再驗證吧。就是結果可能對火精靈王陛下有些不敬。很晚了,都回去休息吧。瑪莎需要多睡覺,傷口才好的快。」
克雷恩撓了撓頭,回想著說:「我只記得好像以前的夢境里那個他管這把弓叫做芙拉瑪。」
搬出從前在書上看來的知識,克雷恩直接呵斥說:「真正的大盜利用的就是你們這種想法,只要能偷到比船票更值錢的東西,偽裝成有錢的客人不是更安全嗎?笨蛋!」
「為什麼?」克雷恩楞了一下,跟著說,「因為溫瑟還活著,達弗洛的叛徒身份肯定會暴露?」
羊角鬍子比劃了一個劈砍的動作,笑著回答:「故事里的傳奇hetubook.com.com法師,也有很擅長劍術的。」
「你的腦子轉的還真快,沒錯,我一直都在懷疑。炎魔弓並不是以精靈的能力可以製作出來的,那木料,整個艾爾法斯聯邦的所有樹都沒有一種能達到十分之一的水準,那弓弦的材料我請到了長生者也只辨認出一種,還是來自早已滅絕了一千五百多年的古魔獸,如果記載沒錯,那玩意一隻就能幹掉三四個我,而那弓弦要用的量,至少需要四隻以上的屍體。」德曼停頓了一下,認真地說,「而且卸掉弓弦后,只要能凝聚足夠多的魔力,那把弓依然可以拉動一條無形的紅色光弦,只不過以我的能力,在那種情況下只能拉開一點點。我一直覺得,那應該是神器,是高級別的天使用過的武器。最有可能的,就是火天使弗拉米爾大人。」
瑪莎敏銳的捕捉到他話里的含義,突然小聲問:「你是想確認火精靈護國聖器的來歷嗎?」
白費了一番口舌後,克雷恩離開房間,然後發現羊角鬍子竟然還在走廊盡頭沒有上去,面前站著一個船員,遠遠看去竟然像是大副,兩個人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商量什麼。
羊角鬍子還在屋裡,走廊並不是說話的好地方,同伴們互道晚安之後,各自回到房間。
「不是溫瑟還會是誰?」克雷恩皺著眉問,「難道船上除了溫瑟和巨龍之翼,還有咱們之外的人插手了?」
克雷恩連忙站起來讓出床位,和其他同伴一起離開。
那是存心要讓人發現的屍體,一條長繩拴在頂上,從燈具指間的縫隙垂下,勒著達弗洛的脖子,把他像條麻袋一樣軟軟的掛在下方,無比顯眼。
克雷恩終於順著思路想通了關鍵所在,「你的意思是,那個羊角鬍子非常非常非常擔心辛迪莉會受到傷害?」
他讓了一下,跟著突然想到什麼,連忙問:「剛才和你談話的客人呢?這筆錢是不是他給你的?」
毫無疑問,溫瑟的位置已經暴露。不過對巨龍之翼來說,這消息來得太晚,代價也有點太大。
蘇米雅嗯了一聲,有些沉重地說:「應該就是這樣。畢竟到目前為止,法希德蘭還在暗影教會的勢力範圍內。」她有些遺憾的看著船頭朝向的遠方,緩緩說,「其實那裡原本是大聖堂控制的城市,有很濃厚的宗教基礎。可惜……連年動亂之後,再次穩定下來的法希德蘭,已經和大聖堂幾乎沒有關係了。」
萬一和溫瑟有關,就算為了蘇米雅的安全,他也得幫忙才行。
克雷恩猶豫了一下,還是先回了自己房間,決定和辛迪莉談完再說。
克雷恩撇了撇嘴,「我肯定不幹。我剛剛知道了世界的廣闊,可不想再在某個地方被牢牢束縛住。」
第二天一早,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從甲板上叫醒了大半頭等艙的旅客,幾段走廊里睡得較淺的客人全都開門看向樓梯口,克雷恩也不例外。
德曼搖了搖頭,說:「如果真有過節,裝作不知道讓辛迪莉被拖進房裡不就好了,他屋裡有那麼重要的東西,完全可以找借口說為了保護而沒留心走廊的事。」
克雷恩忍不住插嘴道:「可他們並不是不認識。」
「沒錯,而且那種緊張還透著明顯的惶恐,並不是因為親緣或是友情之類關係產生的擔心。」瑪莎嘆了口氣,有些不太情願地說出了結論,「我們只想到了一種可能性。那就是在巨龍之翼里,辛迪莉的地位遠比這個羊角鬍子要高,也遠比咱們想象的重要。」
「只是認識而已嗎?」克雷恩既有些失望又有些慶幸的吁了口氣,「他們本來就是教友,彼此認識也不奇怪吧。」
她說著拿起墜子摘下了項鏈,收進口袋中,「吶,其實很簡單對不對。」
他應該是活活被勒死的,青紫腫脹的臉上眼球和舌頭都猙獰的向外突出,僵硬的雙手還死死抓著脖子上的繩索,原本很有些氣派的乾淨褲子,兩腿之間的地方變了一大灘深色,連靠近船舷的地方都能聞到一絲腥臭。
「有什麼事嗎?」把她帶進屋裡,克雷恩謹慎地問道。
等上半個小時,他們倒是肯定會回來收拾行李,但反正閑著www.hetubook•com•com也是閑著,克雷恩想了想,乾脆往另一頭的樓梯走了過去,上甲板透透氣,順便看看那個羊角鬍子到底要幹什麼。
大副的神情頓時變了,一臉闖了禍的樣子說:「什麼?那……那是個住頭等艙的小偷?」
看瑪莎一副想要結束會談各自回去睡覺的樣子,琳迪連忙開口說:「我還有件事沒搞懂,那個暗天使,為什麼會對著一把弓說她生前很漂亮?」
「辛迪莉的表現不奇怪,很符合她一貫的演技。」瑪莎用譏誚的口吻說道,「但那個羊角鬍子就不行了,露出了一大堆破綻。琳迪光顧著盯住辛迪莉不放,把這些全漏過去了,反倒是蠻牛注意到了不少,後來趕到的蘇米雅也基本能猜測出是什麼情況。」
「他沒有出手幫忙嗎?」克雷恩反省了一下,似乎最近確實越來越容易焦躁心急,但嘴上還是忍不住先問了出來。
絕大多數遊客都驚呆在甲板上,克雷恩也愣了幾秒,才向船尾飛奔過去。
「我好想念你……你在哪兒……難道忘記我了嗎……」
辛迪莉看上去稍微有些失望,但她似乎也沒有別的好辦法,最後也只是說:「那就請大家千萬小心看好蘇米雅吧。暗影教會的實力真的比她知道的還要可怕。請你們務必要重視起來。」
他揮手打開燈,把枕邊的書又撿了起來,明天就要下船,乾脆把剩下的部分一口氣看完好了。
呃,還真是完全聽不出半點釋然,更像被塞了一嘴泥硬要說能吃的感覺。克雷恩頓時有些為難,看了看被波及的德曼,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好吧,我去試試看。」克雷恩算算時間已經快要到港,只好留下辛迪莉在房中,出門準備找蘇米雅商量一下。
這說的應該是某本流傳極廣的傳奇故事中,某位作戰方式非常新奇,總是一道閃光瞎了敵人的眼,然後上去不是法杖砸就是用劍砍的傳奇大法師吧。克雷恩在心裏笑了笑,打開自己的屋門,掏出鑰匙接受檢查。
商量的結果和他預料的基本一樣,蘇米雅並不打算掩飾自己的信仰,就算沒有溫瑟幫忙也一樣。
雖說還有心情開玩笑,但羊角鬍子很明顯的有些魂不守舍,回房關門的時候甚至還夾了腳。
「嘁,這傢伙逃得真快。差點就能攔下他問問到底怎麼回事了。」身邊突然傳來一個有些惱火的聲音,克雷恩扭頭看了一眼,那是個一身傭兵裝束的男性人類,淡藍色的半長發用一條白色的髮帶扎住,一雙眼睛十分明亮,透著清澈湖水一樣的色澤,左眼的下方,有一道淡淡的紅色傷疤豎直拖過臉頰,在鍊金術和藥劑學如此發達的如今,這想必和瑪莎膝蓋下的那一塊傷疤一樣,包含著某種紀念才對。
這次的屍體船長再也沒辦法悄悄安撫壓制下去,最早發現的那位精靈女孩被嚇得尖叫著敲開了一串人的房門,船長還沒趕到現場,已經有一小半旅客圍繞在那根燈柱周圍。
看克雷恩一副沒什麼把握的樣子,辛迪莉又說:「克雷恩,我不是在嚇唬人。船上有我的教友,我們碰上后聊了幾句。最近幾個月,法希德蘭的暗影教會不停在暗中抓捕異教徒,很多無辜的平民都因此而失蹤。你也不想蘇米雅突然就消失不見吧?」
比浮遊結界更加激烈的氣流輕而易舉的托起了溫瑟的身體,隨著他魔力的指示,懷抱著盒子的身體彷彿擺脫了世界的束縛,向著河岸的方向急速飛去。
克雷恩點了點頭,把看上去還是很虛弱的辛迪莉送回房間。
瑪莎幸災樂禍地說:「叛徒嘛,通常都是這種下場。沒人會傻到徹底信任一個背叛者,能背叛一次,就能背叛十次。好了,讓他們折騰去吧,咱們再好好休息一下,中午到港,估計還能趕上大半仲年祭的熱鬧。」
「所以,她說不定要纏你好一陣子,想盡各種辦法。起碼……我看色|誘就挺有效,萬一她真有了你的孩子,那手上的籌碼可就大大不同了。」德曼有些同情的看著克雷恩,「你不是說她很著急懷孕嗎,我真不覺得這個年紀的小姑娘會那麼有母性。」
濃重的思念,就在這不斷重複的低柔聲音中,將克雷恩https://m.hetubook.com.com徹底淹沒,拖入夢鄉。
琳迪抬眼看了看他,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吐了出來,然後緊握著膝蓋上的拳頭擠出一個微笑,非常勉強地說:「這不怪你,她那麼漂亮,還對你用了咒術。你忍不住很正常。我爸爸都快五十歲了,還在郊外我不知道的地方養了好多女人,每周都要過去睡幾天。我們深紅流星的女成員長的稍微不錯點的,都被他弄上床過。再看看德曼,簡直就跟只發|情的紅孔雀一樣。男人嘛,都是這副鬼樣子啦。」
克雷恩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就算喊住溫瑟,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怪他太殘忍嗎?先想下殺手的可是對方。
胸中在鼓盪著什麼,他看著那個傭兵,用儘可能友善的語氣說:「嘿,你好,我是克雷恩。」
不斷跳過沒新鮮感的章節,很快他就讀到了最後,由著書人稽古者亞薩索發表的一段感想,大致探討了一下國家興亡之間總結出的規律,並倡議一些大國考慮更加穩妥高效的執政方式。
那三個人應該是急於自保,都在船上賣力的向岸邊划槳,沒人分神再去看迅速遠離的赤鯨號。
「行了,都回去睡吧。」瑪莎走到床邊,「我也要休息了。最近的日子過的太緊湊,鬼知道明天又有什麼事情要找上門來。」
德曼點了點頭,站了起來,「我知道了。看來想要確認一下還真是困難重重啊。」
更進一步,暗影教會的人如果和船上所有明示巨龍之翼身份的教徒起了衝突,那辛迪莉會不會也被卷進去?
克雷恩吁了口氣,正感覺安心下來的時候,一道綠色的光芒,突然在赤鯨號的船尾后側耀眼的閃過。
大副大概是沒想到會被詢問,下意識的點了點頭,跟著才有些惱火的直起腰說:「你是誰?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比以前更頻繁注意琳迪的克雷恩倒是敏銳的發現了她的不悅,這次馬上準確地判斷出她的怒氣絕對不是因為快要到了肚子痛的那幾天。他撥弄了一下耳朵尖,小聲說:「抱歉,是我沒克制住……」
德曼似乎不是很想談及這個話題,之前克雷恩講到這一段的時候他的神情就有了一些微妙的動搖,不過掩飾得很好,只有瑪莎稍微注意到了一些。
原本模糊不清的羽翼正式浮現出來,潔白寬闊,羽翼的周圍先前只能看到火紅色的熒光飛舞盤繞,而此刻更加清楚的細節出現,他才注意到紅色的熒光裏面,更加靠近羽翼的地方,竟然還隱隱約約流動著水一樣的光澤,只不過那些水光像是被什麼無形的桎梏束縛著,都僅能在羽毛的間隙中流動,無法離開半分。
但達弗洛沒有回來,屋裡只有一個氣息而已。
「克雷恩,那把弓的樣子,你能描述一下嗎?」瑪莎都已經站起來打了個呵欠,德曼卻又問了一個問題。
「什麼情況?那個羊角鬍子表現得很異常嗎?」
瑪莎很不領情地說:「可惜我聽力不錯,最近晚上被某些聲音打擾的睡不太好。蠻牛今晚是起不來了,就是不知道另一位紳士能不能不要半夜把床伴拖起來加班。」
「法希德蘭目前的實際控制者是暗影教會,那是個對待所有異教徒都冷酷無比的邪惡組織,和大聖堂更是兩千多年的宿敵,」她認真地說,「雖說有城市的法令在,他們不能無憑無據的直接做什麼,但……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他們還有的是手段。為了少惹些麻煩,稍微掩飾一下也沒什麼吧。」
大副喃喃地說:「難怪,難怪他非說有急事,給了我一筆錢讓我幫忙。我賣了一條救生艇給他,他剛才帶著兩個同伴提前離船了。」
很不巧,根據呲牙咧嘴的蠻牛的說法,德曼帶著新認識的姑娘約會,瑪莎也上甲板兜風去了。
原來是提前逃命去了嗎?克雷恩懶得再理會那個大副,飛快的跑向船舷,探頭往後方看去。
很快,哈斯米河就帶走了所有的痕迹,那三個人的生命,就此消失得乾乾淨淨。
「我知道,克雷恩,你的耐心可是越來越差了。」瑪莎笑著瞪了他一眼,接著說,「當時咱們首先要確認的就是這一點。結果羊角鬍子一衝出去,那表情就直接讓蠻牛斷定他們兩個認https://www.hetubook.com.com識。但之後那個羊角鬍子的表現很奇怪。」
其實他並不太擔心,畢竟溫瑟欠了他們的人情,就算真的被暗影教會盯上,問題應該也不是很大。
對,但……蘇米雅肯定不會答應。她連高價購買的附魔戒指都帶有天使紋章,短法杖也是有天使像的款式。
隨著眾多驚呆的旅客回過神來,甲板上陷入一片混亂,高亢的尖叫和憤怒的吼聲此起彼伏,通往艙房的樓梯擠成一團。
「呃……那個羊角鬍子明明也很強壯。他怎麼會用這種方式幫忙,難道他和辛迪莉雖然是教友,但之前有什麼過節?」克雷恩疑惑地猜測。
但也僅止於此,因為對方的姿態發生了奇妙的改變。
克雷恩點了點頭,正要張嘴,卻突然發現一件很奇怪的事,「呃……等等,有點不對勁。」
他一進走廊,就看到那個羊角鬍子穿戴的整整齊齊,拎著溫瑟的行李箱一副要下船的樣子正往走廊遠端的樓梯走去。
風柱至此消失,破碎的船板噼里啪啦掉在河面上,一塊塊碎肉緊隨其後,最後,揚灑在空中的血霧也緩緩飄落,在水中留下一片慘淡的紅色。
但他馬上反應過來,甲板上這會兒全是人,裏面肯定有偽裝過的龍神教徒,他去也不會有任何好結果。
克雷恩一開始還沒想明白為什麼,去圖書室還了書後,他才突然想到,即使達弗洛死了,那個羊角鬍子溫瑟也是親眼確認了的,下船的時候,暗影教會的人會放過他嗎?
克雷恩心裏連轉了幾個念頭,忙說:「他就住在我隔壁,他可能偷偷拿了我一樣很值錢的東西!」
這應該就是揍了蠻牛一頓的那個傭兵,克雷恩忍不住仔細打量了一下,讓他有些驚訝的,一股奇妙的複雜感受從心底隨之升起,既有點親切,又好像有些排斥,還摻雜著一絲恐懼。
他奇怪的看了兩眼,最後還是決定壓下好奇心,敲開了蘇米雅的房門。
難道是溫瑟?克雷恩第一時間想到了對叛徒咬牙切齒的年輕法師,不自覺地就想跑過去看看那條救生艇。
看起來亞薩索的研究很認真,但很可惜的是,最後的部分應該是觸怒了某位國王,所有關鍵的地方都被刪改的面目全非,有些句子都讀不通順。
強·龍捲的威力終於還是超過了羊角鬍子堅韌肌肉的極限,一蓬蓬血霧噴出,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順次浮現,他最後怨恨的瞪了赤鯨號這邊一眼,旋即,失去抵抗能力的身體也在慘叫中分崩離析。
蘇米雅的臉色顯得很憔悴,整個人的精神都明顯的衰退了一截,但她的思維還算清晰,很快小聲回答:「有可能就是巨龍之翼下的手。」
緊接著,一道明顯的氣旋從河面上空浮現,短短几秒,就化成足以吞噬那條小船的可怕旋風,被牽扯的河水騰空而起,混入強勁銳利的風柱之中。
回到走廊的時候,羊角鬍子正在門口把鑰匙遞給水手,頭等艙的檢查的確很不嚴格,水手比劃了一下發現鑰匙沒有問題,就很隨便的問了句:「溫薩雷斯·迪古亞特·尼格倫,是嗎?」
從那邊上去后,他恰好碰上了正往回走的大副,對方太專註于將幾枚銀幣小心翼翼的收進錢包,結果差點撞在他身上。
然而,按照克雷恩他們的推測,船票預留的信息綁定是溫瑟的,鑰匙的氣息綁定是那個羊角鬍子的,單純在達弗洛的屍體上進行魔法感應,那他就只是個逃票的傢伙而已。
瑪莎收起笑容,嚴肅地說:「我們商量過,那個羊角鬍子之前的表現都很冷靜果斷,這次的異常,只能是他過於緊張導致的結果。而他過於緊張的原因,顯然就是辛迪莉。」
克雷恩皺著眉頭苦思冥想,卻還是只能說:「我……我想不出那把弓的模樣。明明拿在手裡,明明在眼前使用,可……可腦子裡關於它的記憶就是一團模糊,完全描述不出來。好像我只能意識到那是把弓而已。」
羊角鬍子面不改色的點了點頭,「沒錯,是我。」
強·龍捲的反噬只不過是一段時間的遲緩,並不影響溫瑟後續的施法。克雷恩衝到船邊探出頭去的時候,站在救生艇上的溫瑟已經用法杖畫好了法陣。
克雷恩連忙擺了擺手。當https://m•hetubook•com.com然他心裏其實還是有些好奇的,但摸過那個盒子里暗天使的頭骨后,迫切想要參与進去的心情已經消失,可以明智的拉開距離。
找個別的借口嗎?克雷恩苦惱地走下樓梯,結果卻發現辛迪莉正靠在他的屋門上,用手指撥弄著胸前的龍翼吊墜,顯然正在等他。
發現自己有些偏題,蘇米雅抱歉地笑了笑,說:「法希德蘭之前,赤鯨號不會再停靠其他港口,達弗洛沒機會提前下船,溫瑟只要安全到達,那達弗洛就幾乎無處可逃。一旦由他進行指認,這條船上那些並沒有表明身份的龍神教徒,就都要受到牽連。殺掉達弗洛滅口,是最簡單有效的方法。反正……巨龍之翼想從他身上榨取的消息應該都已經拿到手了。」
德曼大概是很少被女性當面諷刺,難得的紅了紅臉,說:「今晚絕對不會,昨天……也不怪我,我其實是被叫起來加班的那個。你知道的,有些女孩,哈哈,也很喜歡享樂。」
水手收起東西,準備往下一扇門走去,還不忘開玩笑地說:「作為法師,你可真夠壯的。」
都聽出德曼並不想開口,瑪莎只好無奈地笑了笑,說:「那就算了,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以後空閑下來,誰還記得的話可以問問蘇米雅。」
結果,他們都看到了一個守衛驚恐的從樓梯口退了下來,手裡雖然拿著雙刃劍,但劍尖抖得簡直可以扇風。
克雷恩這次耐下了性子,一直等到瑪莎琳迪他們都出來,才一起帶好武器往甲板走去。
瑪莎沉吟了一下,壓低聲音回答:「不像,這樣勒死一般需要對方沒有多少防備,溫瑟要是專業刺客估計還比較有希望。要我看,應該是他比較信任的某個人乾的。」
德曼看到克雷恩的臉色有點難看,立刻笑著說:「不過具體是什麼咱們也猜不出來,畢竟這裏沒誰對那個宗教有太多了解。從辛迪莉一路上的表現來看,至少現在還不用急著擔心,她之前對克雷恩的自白並沒有漏洞,眾所周知,信教的對神跡這樣的事情都是非常敏感的,她的目的可能真的就是想勾搭你,至於勾搭你幹什麼,可能是想哄你入教做個傳教的大招牌吧。」
應急用的救生艇當然不會有多少魔法防護的能力,脆弱的木板瞬間就被撕碎,連赤鯨號上都能聽得清清楚楚的凄慘叫聲中,那三個逃走的人猶如輕飄飄的落葉,霎時就被拽向高空,除了羊角鬍子鼓起鬥氣沒有當場斃命,剩下兩個幾乎是瞬間就被氣流撕扯的七零八落,絞殺成猩紅色的飄零碎塊。
辛迪莉先是有些為難的搓了搓手,跟著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一樣地說:「克雷恩,能不能請你勸一下蘇米雅,在法希德蘭期間,不要展示出她的信仰。」
「好了,辛迪莉的事大家心裏有所戒備就好,遲早她的目的會暴露出來。就算小狐狸懷了崽兒,只要克雷恩堅持原則和底線,那她就會知道這一招沒用,孩子反而會沒事。」瑪莎體貼的幫他解了圍,轉而說,「明天就要到港了,所有風波最好到此結束。暗影教會和巨龍之翼的恩怨跟咱們一點關係都沒有,克雷恩,你要是對那也感到好奇,小心我把你丟下船去好好洗個冷水澡。」
他並不是擔心巨龍之翼的人逃掉,而是擔心救生艇一旦被赤鯨號落在後面,上面的人會發現躲在後方的溫瑟。除非溫瑟提前找到了更好的藏身之處。
這一雙寬大的羽翼,像保護雛鳥一樣包裹住了那位女性的身軀,只在下方露出一雙纖細柔美的腳尖,連她的聲音,都好似因為羽翼的阻擋而有些發悶。
不過一眼看過去,他就放心了不少。
琳迪生氣的瞪了克雷恩一眼,似乎想罵他兩句什麼,但抿了抿嘴,硬是忍了下去。看樣子,她正在漸漸接受克雷恩已經站在他身旁這個事實,也意識到了,光是表現自己厲害的一面對吸引男性的幫助其實並不太大。越罵越往身邊湊的,說不定以後還會求被鞭子抽。
雖說兩邊都接觸下來,目前感覺還是溫瑟更加可靠,但克雷恩經歷了這麼多事,已經不太願意直接交付信任給任何不太了解的人。他決定還是找德曼和瑪莎談談,看怎麼能避免在法希德蘭因為蘇米雅的信仰引發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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