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塔布蕾絲很誠實地回答，「這是從祖先那裡流傳下來的傳訊方式，雖然看上去很潦草，但表達了『哎呀出事了大家快點趕回來不然的話會死很多條命』這樣焦慮緊張的心情。」
強大的反震之力下，那條該死的水蛇終於被扯脫，已經快要憋不住氣的塔布蕾絲慌忙向氣泡這邊游來。
閃耀著磷光的小魚密密麻麻地布滿了水面，把漆黑一片的水潭照得無比明亮。
「是啊，雇傭這樣的傭兵，對你們沒什麼積蓄的草原獸靈來說，恐怕需要傾部族之力才行。」悠奇站起來，眼睛里閃動著奇妙的光芒，「說真的，我嗅到了老對頭的味道。」
「也許都還沒起來吧。我看太陽也才剛出來。」克雷恩伸了個懶腰，有些疲倦地說，「就是已經不知道是什麼日子了。」
當氣泡順利上浮的時候，克雷恩他們才驚訝的發現，他們以為是石樑的障礙物，原來竟是一個巨大生物魚尾一樣部分的下沿。
只有悠奇姑且給出了一個可能比較接近的猜測。
然而，現實的確不太順應他們的期望。到了部落外圍的崗哨區域，他們終於發現了激戰的痕迹。
溫瑟咬著牙說：「因為咱們不能真那樣上浮。我要靠魔力維持四面的穩定，如果放棄對高度的控制，咱們都會被淹死。這……已經是極限了。」
那裡，很快出現星星點點的亮光，馬上，密密麻麻的亮光就連成了一片，飛快的上浮。
悠奇感應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后，水性最好的塔布蕾絲深吸口氣，擠出到氣泡之外，游水把他們往最近的上升空間推去。
「停。」克雷恩打斷了塔布蕾絲的講解，挫敗地說，「沒錯，她很急。順便冒昧問一句，你們護衛隊的考核指標里是不是還有繪圖這一項？」
先前經過這裏接水的時候，不少同伴遺留下了許多零碎。如今，那些東西還在，他們的屍體，卻已經都留在了深邃的地穴中。
可還沒等他用力，氣泡突然劇烈的震動了一下，那條石樑突然搖晃起來，跟著一擺，突然向旁邊移動開來。
「穩住高度。」悠奇對溫瑟說了一句，「我去救她。我們回來之前不要上浮。」
悠奇笑了笑，給出了頗為精確的答案，「11號，土臨日的早晨。紅一月，這就已經過去一半了。」
結果不久之後，氣泡又一次停住，這次再看，是被貨真價實的一片石頂擋住。
「那邊有煙，」悠奇爬到一旁的樹上，確認了一下方位，「是部落的駐地，不像是炊煙。不過……看上去已經燒到最後的樣子。」
點燃第一根后，悠奇把它遞給克雷恩，問：「感知到了嗎？」
「那蛇的勁兒還挺大。」克雷恩眉心越皺越緊，「塔布蕾絲反倒被拖得更深了。」
「那條水蛇跑了。被特爾斯嚇得嗎？」克雷恩一邊把濕漉漉的塔布蕾絲拽進氣泡，一邊不解地說。
特爾斯應該也本能地意識到危險正在飛快逼近，擺動的四肢立刻加快了節奏。只是他游得比塔布蕾絲慢了不少，的確就像只掉在水裡的獅子一樣，連尾巴都在亂晃。
然後，更讓他詫異的事情出現了。
那條足有數米長的水蛇扭動了一下，還有些不甘心的想要纏繞過去。
「會不會一直通到無垠之海啊？」
那是數也數不清的小魚，每一條只有螢火蟲大小，慌慌張張地甩動出一串串飛沫，往上面不要命的衝去。
不等悠奇下令，克雷恩已經把維持在二十米上下的感知範圍迅速擴大，然後提前報告：「前方有不少活動的氣息，大都不弱……等等，有一個……有一個……」
所有人就位后，悠奇點了點頭，示意可以準備出發。
也不等悠奇回話，特爾斯長吸一口氣，胸膛高高隆起，跟著雙手一伸鑽入到水中，把螢石咬在嘴裏，向著塔布蕾絲的方向蹬水游去。
他的話說著，他們身前的樹叢突然猛烈地晃動起來，一陣疾風驟然吹出，風未過盡，一個修長苗條的影子已經站在了他們面前。
這一句提醒，所有同伴都想起了剛才經過的那個巨大魚尾。
「好密集的氣息……」克雷和_圖_書恩的感知範圍內突然出現了異動，「數也數不清的小生物正從下面過來。」
但特爾斯一把抓住了她的腳踝，抬起頭很認真地問：「你打算去找轉生的洛森瑪，對嗎？」
呃……這話和臉上的哀傷表情實在不相配啊。克雷恩無奈地搖了搖頭，問：「要不要再多等一會兒？」
「希望中間有換氣的地方。」克雷恩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空間，「總感覺這裏面的空氣頂不了太久。」
悠奇皺了皺眉，帶著奇妙的神情看了他一眼，說：「記住，你是去救她。你們兩個，得一起回來。」
「水流好像變慢了。」塔布蕾絲一直在觀察外面的情況，突然提醒說。
溫瑟不解地說：「應該不會有什麼勢力來找斷脊者的麻煩才對，腐屍嶺可是鷹翼草原最危險的幾處地方之一。」
水流非常激烈，浮遊結界剛剛接觸到水面，就被帶的飛快衝向前方的岩壁，溫瑟連忙急速下沉，整個大氣泡勉強在撞到之前徹底沉入水中，迅速被帶入漆黑一片的洞窟中。
「那倒沒有，不過畫畫是我們日常的主要消遣。」塔布蕾絲一邊奔跑一邊說，「我們部落的巫師們那些好看的衣服，就都是自己畫的。」
他們低下頭，看著下方黑漆漆的水底。
塔布蕾絲看了一眼他和克雷恩的臉，猛然站起，從腰后摸出水痕未乾的匕首，明亮的雙眼中，清楚地流過下定了決心的神色。
生活在深水裡的魚類貿然上浮，又沒有極強韌的身軀的話，後果往往是死路一條。
嗯，還真是個藝術素養和文明程度有奇妙反差的部落。就是如果審美能更親近大眾一些就好了，哪怕畫個小人捧著臉叫喚，起碼克雷恩能看懂畫的不錯。
而就在這時，密密麻麻的魚群已經全部通過，跟著飄上來的，是一串大小竟然不輸給浮遊結界的氣泡。
「她真的很急，裏面少畫了四個無關緊要但是影響美感的八邊形，那幾個層疊相套的圓有三個沒有收口，中線表示『哎呀大事不好』的線條偏左了二指……」
「在海因涅達斯，你們選擇的是風嚎氏族嗎？」溫瑟突然問道。
這片水潭本來就是他們轉向的依據，非常善於記路的悠奇和叢林長大的克雷恩很快就確認了回程的路線，塔布蕾絲探到之前留下的痕迹后，大家立刻跟了上去，開始沿這個方向快速前進。
可這些小魚，卻好像根本不知道會死一樣瘋狂的上竄。
「希望是在上面，否則，咱們就要靠自己的能力把這個大氣泡弄到下一股暗流中才行。說實話，這種環境下咱們根本做不到。」悠奇嘆了口氣，問，「能上浮一下試試看嗎？」
「如果是這樣，那我倒真該好好謝謝她。」克雷恩看了看自己的手心，「至少，我不會再被此事拖累了。」
「不要太用力衝撞四周，旁邊的氣壁要把力量借給下方承重，不小心的話可是會衝出去的。」溫瑟勉強分心叮囑了一句，盡全力穩住浮遊結界的形狀。
果然是死亡骷髏，聖域三大傭兵團中破壞力最強的一支。
「大魚……是傳說中的大魚。」塔布蕾絲渾身是水的顫抖起來，「來自深淵的帝皇之魚，我聽族裡的老人提起過。會被……吃掉的。」
那搖曳的繩索，通往出去的路。只是爬上去的，僅剩下了他們幾個。
而看到屍體上的印記，克雷恩也確認了悠奇的猜測。
「還好，撥一下就能往邊躲開，問題不大。」克雷恩鬆了口氣，運足力氣把手擠入到氣泡外，摁住那巨大石樑的底部。
「應該是比較厲害的外敵入侵。」塔布蕾絲一邊急忙帶路，一邊解釋說，「部落那邊如果對付得了，一般不會通知護衛隊的同胞回去。而且……其實厲害的亡靈巫師都在族裡，如果嚴重到需要通知這邊，那這些護衛隊員去了應該也無濟於事。」
克雷恩皺了皺眉，「上位和下位，就算同階，神位上還足足差了兩級不是嗎？」
「哈啊？」悠奇楞了一下，問，「是哪個方向？」
通過長長的山洞，從遠遠的出口看到柔和的晨光時，他們的www.hetubook.com.com心頭，幾乎同時浮現出死裡逃生的慶幸，和一種無法言喻的鬆弛。
「該死！好像是水蛇，從岩縫裡鑽出來纏住了塔布蕾絲的腳！」克雷恩勉強分辨了一下，焦急地說。
克雷恩心念一動，輕聲問：「你說的……該不會是死亡骷髏傭兵團吧？」
「我可撐不到那個時候。」溫瑟咬著牙說，「帶著這麼多人，一個小時就是我的極限了。」
說到這裏，他們又討論了一會兒關於克雷恩能出手殺人的原因。不過因為對神諭之印實在沒什麼了解，最後也沒討論出有意義的結果。
那星點熒光的照耀下，特爾斯的身影正在向一條手腕粗的長蛇撕扯，意識到這樣難以救下目標后，他有些惱火的把蛇軀纏在左臂，跟著，一招獅王拳·怒擊向上轟在石頂。
塔布蕾絲指著營地那邊，很緊張地說：「護衛隊都不見了。那裡……那裡只剩下一個表示緊急情況的記號！」
溫瑟也知道一些風聲，他只楞了一下，就反應過來一樣地說：「你是說東翼草原狼王沃法斯發起的統一聯邦倡議？」
「這裏的地下水脈恐怕比蜘蛛網都複雜，已經十多分鐘了，如果那條怪魚會從這裏出現，早該上來了。」溫瑟壓抑著語氣中的顫抖，「我會祈求黑暗之神的庇佑，庇佑小獅子可以從其他的地方逃生。牛頭骨與風嚎兩家的恩情，我謹代表個人銘記在心。」
說到這裏，他突然覺得雙膝一軟，連忙扶了一下旁邊的樹，才勉強站住，「怎麼回事，有個……沒法形容的氣息存在，雖然好像不是很強，可我一集中精神去探測，就突然覺得渾身發冷，非常害怕。」
而那個應該是魚尾的東西，足足有七八米高。
琳迪沒再回話，只是沉默地往克雷恩身邊靠得更近。
他咧了咧嘴，「不用擔心我，我是蠢獅子，蠢獅子不會想那麼多。我去了，再多扯兩句，塔布蕾絲就要被拖進去了。」
悠奇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些，「還有五十米。咱們恐怕會在半分鐘內被追上。」
快要接近部落的時候，林間的隱秘道路上出現了十幾具沒有頭的活屍，從殘軀上的痕迹來看，戰鬥從開始到結束都非常乾淨利落，一個靠著樹的精英活屍甚至才擺出攻擊的架勢，就被一柄飛斧砍斷了脖子，僵硬地站在那裡。
「最後……真的能出去嗎？」琳迪埋在克雷恩懷中，有些不安地輕聲問。
很快，他的臉色由凝重轉為輕鬆，長長地吁了口氣，「沒事，看來咱們安全了。」
抽出從護衛隊營地補充的箭矢，克雷恩沉聲說：「希望還來得及。」
悠奇冷靜地說：「不用擔心。那時間足夠了。這水的流速這麼快，就算河道的坡度很緩，咱們通到地面可能也就需要四五十分鐘。更何況按我這段時間的感覺，咱們已經連續通過了至少四段陡坡。高度很可能已經到達第三層。」
悠奇很大方地承認，點頭說：「沒錯。實力上的第三，其實有得天獨厚的優勢。暗影教會的好感，應該都在斷脊者這邊吧。可惜，斷脊者是守護氏族，只會是其他氏族的威脅，而不是競爭者。」
「你的意思是，出口在上面？」克雷恩指了指頭頂，問。
「肯定是被襲擊了！」塔布蕾絲氣哼哼地加快了速度，悠奇不得不連續跳了幾棵樹，才保持住沒被她們甩開，「洛森瑪之前就跟我說，草原上的風味道不太對，有陷阱的臭味。」
悠奇去那個布滿碎骨的蟲坑裡找了幾根比較長的骨頭，用繃帶裹緊水潭裡撈上來的魚剝出的油脂，勉強做成了幾支能用的火把。
猛地想起了之前經過的那個可以取水的深潭，克雷恩渾身一個激靈，大喊：「大魚！那條大魚！那條大魚要來吞它們！」
特爾斯哼了一聲，「放心，我的命是臭鬣狗撿回來的，洗刷這個恥辱前，我怎麼捨得死。我是要成為草原之王的獅子，洛森瑪的紀念碑可得由我來挖第一捧土。」
「等等，特爾斯！再想想別的辦法！」克雷恩馬上開口沖他喊道。
「沒太大問題。浮遊結界是高度壓縮和-圖-書的氣流形成的，邊界上聚集的空氣比你想象的多得多。」悠奇說著舉起手中的螢石，但這礦石的光芒實在不夠，這裏的水流又有強烈的吸光效果，幾乎照亮不了什麼。
一道好像石樑一樣的東西橫亘在他們上方，足足有腦袋那麼寬，上面爬滿了帶殼的寄生物，簡直和條沉船似的。
「不。」溫瑟很堅定地說，「暗影教會的支持，一定會分給風嚎氏族大半。我會促成這件事，盡我所能。」
被幽冥一擊斬開的殘屍不下十具，最後的毀滅之刃·亂更是收割出將近三十條命，算上保護大巫師的勇士前方死傷的敵人，對手付出的性命，足足快有斷脊者的兩倍之多。
溫瑟點了點頭，「可以。」
安靜的水出現頗為激烈的波動，明顯的暗流從下方湧來，本來已經靠近的特爾斯恰好被水流隔開，浮遊結界被氣泡擠到一邊，和他之間頓時又拉開了數米遠。
如果這是一條魚，那根本無法估計它到底有多大。
說著，她一個箭步竄了出去，轉眼就沒入到樹叢之中。
冰藍色的長發隨風飄舞，一張完美到令琳迪都有些獃滯的面容無聲無息的出現，水色的雙瞳，只在劃過悠奇身上時露出了一絲微妙的暖意。
克雷恩一看特爾斯的頭已經進入到浮遊結界中，雖然身體還卡在底部比較結實的氣壁外，但就算拖著也能拖上去了，馬上喊：「溫瑟！上升！快！」
溫瑟鬆了口氣，繼續調整力量上浮。
克雷恩撫摸著她的頭髮，「那咱們就去無垠之海。比起冥妖王，海怪應該好對付得多。」
在那片橫七豎八的活屍殘軀中，他們找到了垂下的繩索。
那個可怕的怪物也讓對手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為什麼會有傭兵襲擊我們斷脊者？是……來報仇的嗎？」塔布蕾絲猜測著，「靈能系亡靈巫師一般都很窮的，應該雇不起太好的傭兵啊。」
克雷恩指出之後，悠奇立刻把感應能力專註投射過去，並用手勢示意其他同伴先尋找地方隱蔽起來。
「但露比愛爾是特別的。」悠奇笑著回答，「雖然具體怎麼特別我並不清楚，但所有教派的記載中，她都是神界最強者。哦，對了，沒有之一。」
水蛇反卷向特爾斯，但他馬上用獅王拳·剛鬃撐住了足夠的空隙，跟著向上一竄，脫身而出。
果然，再往前不遠，地上就出現了一個倒伏在地上死去的亡靈巫師，她應該就是那些活屍的主人，看距離估計，她比她的活屍也就多堅持了十幾秒。
琳迪回頭看了一眼，輕聲說：「我更希望這會兒能有人來叫醒我，告訴我我其實還在地鋪上睡覺，這些事其實都是做夢，咱們還壓根沒進過幽冥地穴。」
「奇怪，」快要到達的時候，塔布蕾絲突然疑惑地說，「照理該有同胞出來接咱們了啊。她們都去偷懶了嗎？」
但特爾斯壓根沒有回答，他抓起螢石咬在嘴裏，咧了咧嘴，露出一個扭曲難看的、獅子的微笑，接著，他猛地退出到浮遊結界之外，雙拳抵住最結實的底部，一招獅王拳·煌咬，將所有同伴猛力推了上去。
「你們的祖先看來是個大藝術家。」悠奇勾起唇角，「好吧，不能在這裏休息了。咱們得去看看叢林里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明白你的意思。」克雷恩點了點頭，摟過琳迪低頭輕輕親吻著她的耳朵，柔聲說，「琳迪，咱們必須走了。還有很多事在等著咱們。我相信小獅子不會死的，一條魚怎麼可能殺死獅子，也許將來咱們再來這裏，牛頭骨的酋長，就是他。」
沒再有什麼大的波折，僅有幾隻搗亂的穴居野獸被悠奇和塔布蕾絲迅速斬殺。
「不太像。讓特爾斯趕緊回來。咱們得快點離開這裏。」悠奇看了看四周，有些不安地說。
一抓住特爾斯的手，塔布蕾絲就猛地把他拽進了小半個身子。
「要。」悶悶不樂的琳迪介面就說，「我想再多等一陣，能等多久等多久。」
塔布蕾絲點了點頭，有些為難地看著匕首，小聲說：「嗯，我想去找她。不管她投生在哪個角落。」
「按照封印的規律，解hｔtｐs://ｗww•hetubooｋ.ｃｏｍ.com除或部分解除，都需要動用和設置者大致同等級的力量。神諭之印如果是諾恩薩爾這上位創世天使的能力，那很可能，作為下位創世天使的露比愛爾幫了你的忙。」
「至少一個小隊的伏擊。」悠奇蹲下看了看巫師的屍體，「都是專業的傭兵，配合非常默契。」
「怎麼了？」琳迪連忙把她拽開扶穩，問。
「但她死了。而我還活著。」溫瑟擠出一個微笑，「而且，能和咆哮之狼攀上關係，並不是時常都有的機會。」
這種環境下，每一分鐘都好像一個小時那樣漫長。
悠奇皺了皺眉，感應著周邊的變化，果然，水流的速度正在飛快的下降，甚至可以說，現在的前進已經完全是因為慣性。
「其實格瑞娜只是太過於執著我拜託的事情。你應該知道她其實挺討厭你。」悠奇扭頭看著溫瑟，小聲說。
「不會這就到頂了吧？」克雷恩輕輕推開琳迪，發揮夜視的本領，抬頭舉起螢石往外看去。
特爾斯調整了一下，迅速再次游來。
這恢復速度甚至超過了悠奇一截，感應到這氣息增幅的悠奇忍不住打量了克雷恩一眼，若有所思。
幾米遠的距離很快就推到了終點，可氣泡已經做好上升準備，塔布蕾絲卻沒有按約定用匕首刺入讓他們把她拖回來，而是揮舞著四肢，好像和什麼東西糾纏在了一起。
「半個月……我感覺像過了半年那麼久。」琳迪的神情總算輕鬆了一些。
她馬上爬起來，從側面的氣壁鑽出了半個身子，抓著一塊螢石在水中拚命上下揮舞。
「走，過去看看！」克雷恩一馬當先沖了出去，雖然精神上還非常疲倦，但他的體力已經以驚人的速度恢復了小半。
被拖拽成橢圓形的綠色氣泡的確給裏面的乘客一種隨時會被撕裂的錯覺，琳迪的臉色很快變得蒼白，索性把臉埋進克雷恩胸膛，不再看周圍的景象。
這信號的確比琳迪的大叫有效許多。
特爾斯抬手攔住了他，「我去。我一口氣可以憋很久。」
悠奇恭恭敬敬地走到那個美貌少女的身邊，對著那張怎麼看也不會超過二十歲的臉，認真地說：「蕾希亞阿姨，你怎麼會在這兒？」
隨著溫瑟調整控制高度的力量，氣泡緩緩向上浮去。
特爾斯很疲倦地就那麼側躺在那兒，任大半個身子拖在水裡，跟著往上浮去。
「怎麼聽你的意思，這個記號好像代表著斷脊者氏族要完蛋了一樣。」悠奇皺了皺眉，苦笑著說。
一個被拆的七零八落的血肉傀儡和倒斃的三個大巫師足以說明戰況的慘烈。
圍繞著三個大巫師，至少倒下了四十多個斷脊者的勇士。塔布蕾絲越是辨認屍體的身份，臉色就越是難看。
那是個從身段到相貌都無法挑剔的年輕美女，但克雷恩竟無法被激起一絲慾望，平靜到連他自己都有些詫異。
不過十幾秒，特爾斯游回到氣泡斜下方的功夫，那一片密集的光點就從他們身邊穿過。
可還不到一分鐘，就好像撞到了什麼，突然停了下來。
水中的聲響，也遠比之前乾燥的洞穴更加可怕。各種無法形容的音波在水底回蕩，簡直好像惡魔的低語令人有種來到異世煉獄的錯覺。即使有氣流的隔絕，依然讓他們一陣接一陣的不適。
「可這不是做夢。」悠奇嘆了口氣，說。
「特爾斯！你快點啊！」琳迪焦急地催促著。
「我也希望不是他們。否則沒有部下在身邊，只有咱們這幾個精疲力盡的倒霉鬼，恐怕又要玩命逃竄了。」悠奇叉著腰，自嘲一樣地說，「我這幾天逃跑的次數已經快超過去年一年的份了。」
「他要是渡氣給塔布蕾絲，洛森瑪恐怕不會太高興。」琳迪嘟囔了一句，有些黯然地低下了頭，摸了摸自己的鎖骨，輕聲自語一樣地說，「大變態，那個……大變態啊。」
克雷恩咬牙切齒地說：「要是騙局，我就親自動手。」
「即使是斷脊者護衛隊的破板床，我也能睡上一天一夜。」鑽過那狹窄的山縫，跟著塔布蕾絲往護衛隊營地走去的時候，克雷恩很有些期待地說。
「不是變慢了，」悠和圖書奇直接站了起來，在四周飛快的感應了一圈后，說，「咱們停下了。周圍感應到的最近石壁，離咱們差不多十米遠，這不是河，這……可能是個很深的地下湖。」
悠奇似乎是猜到了什麼，他沉聲說：「不，鷹翼草原從去年年初就已經發生了劇變。而且，這變化必將席捲整個草原，這些大大小小的部落，都很可能將要面對有史以來最大的危險，和一個得到蛻變的機會。」
「沒錯。」悠奇有些厭棄地說，「只懂得如何戰鬥的部落，看來也到了該學習如何耍弄陰謀詭計的時候了。」
克雷恩搖了搖頭，有些難過地說：「只有魚，密密麻麻的小魚。」
飛速上升的氣泡中，他們最後看到的，是特爾斯變為獅子的剪影，毫無畏懼的沖向那條巨大的怪魚……
不過很顯然，大巫師們召喚出了怨靈騎士。
琳迪把臉埋在他懷裡抽了抽鼻子，難過地說：「除非是那樣，否則……我再也不想來這片草原了。再也……不想來了。」
各種奇形怪狀的魚從旁邊飛快的掠過，螢石貼著邊緣，也只能勉強看清一點輪廓，但僅僅是那瞬間的影子，就足夠讓他們在背後泛起一片寒意。
「是嗎……終於離開那個怪物了啊。」琳迪悶聲吐出口氣，之前與赫達茲的戰鬥，給她留下的全是不好的回憶，讓她難過得想哭，「要是米奧勒不好好用這塊鎮魂石，我一定會殺了他。真的。」
「這就是你們的緊急記號嗎？」看著木屋側牆上畫著的碩大符號，那是一堆不規則多邊形的組合，用頗為抽象的眼光來看，勉強能看出一個骷髏頭的形狀，克雷恩確信，自己就算喝醉到走不穩路，畫出來也比這個好懂。
隨著咒語的完成，溫瑟縱身一跳，落在河流上方形成的綠色圓球中，他考慮了幾秒，加大了魔力的輸入，把氣泡擴大了一些，向著同伴們招了招手。
非常急？非常急還能畫出那種複雜到一上色就可以丟進美術館的圖案來？克雷恩忍不住說：「看起來不像啊。」
「只能這麼快嗎？」看到悠奇越來越凝重的臉色，克雷恩忍不住問道，「怎麼感覺還沒有上浮的那些真氣泡快？」
可就在特爾斯已經準備一拳砸向蛇頭的時候，那條水蛇突然扭動著轉過了方向，逃命一樣飛快地消失在黑暗的水域中。
「差不多。」這次難得悠奇沒有隱瞞的意思，他像是故意說給溫瑟聽一樣回答，「我們畢竟是三大傭兵團之一，這種關係整個地區未來走向的事，不可能不給予嚴密關注。」
「一定可以。」克雷恩柔聲說，「水流，必定會有終點。」
幸好，這生物似乎在休息，只是懶洋洋挪動了一下尾巴而已。
「可要是吃掉特爾斯就飽了呢。」塔布蕾絲扁了扁嘴，「那麼大的魚，一定很懶，吃飽估計就回去了。特爾斯的肉那麼硬，估計都要消化不良。」
「樂觀點。」悠奇拍了拍他的肩，提高聲音說，「至少，那條本來該上來吃掉這些食物的大怪魚也沒有再出現，對不對？」
「那就去找。」特爾斯哼了一聲，「然後告訴她，有機會我一定會去救她一次，草原的獅子不會欠臭鬣狗的債。你記住了！」
前方的灌木突然搖動起來，塔布蕾絲慌裡慌張地從裏面一頭鑽了出來，險些撞在克雷恩身上。
「呃……」塔布蕾絲撓了撓頭，「這個記號畫在這個地方的話，情況好象是有些糟糕。而且那個隊員畫的非常急。」
但塔布蕾絲還是顯得有些緊張，「不對，這裡是日夜輪值的。就算護衛隊員臨時人手不足，也會有活屍過來看守。我……我先過去看看。」
克雷恩好奇地問：「你之前來海因涅達斯的三個月，就是為了類似的事情嗎？」
「總感覺會掉下去一樣。」琳迪嘟囔了一句，看著克雷恩站穩，才跟著跳了過去，黑暗的環境和懸空的感覺讓她有些恐懼，只好緊緊摟住了克雷恩的腰。
悠奇趕忙把感應力轉向下方，緊張地偵測，接著，他沉聲說道：「出現了，非常……巨大的輪廓，足夠把咱們一口吞得乾乾淨淨。大概一百米下，正在快速上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