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隕落
第一九九章 曲折!彈指之間的變化

把心一橫,德曼抓緊時間背著琳迪沖了出來,他不敢再往門口那裡拐,腳下加速直接沖向牆壁,準備強行翻越。
這是他給自己的決心壓上的最後一塊石頭。
「我……知道。」
看來隔絕之壁作為法袍,絕對防禦能力遠不如偽裝者那套皮甲,至少弗瑞卡絕不會被傷害能力低下的真空穿刺擊中到幾乎沒至尾羽。
那個被當作武器丟出去撞飛了德曼和琳迪的,自然就是那個被硬生生扯掉了右臂的頭目。
「你的意思……不就是捨得讓我死了嗎?呵呵呵……」喉嚨中湧出金屬摩擦一樣的笑聲,芙伊的語氣依然沒有什麼起伏,「好啊,不管魔龍甲還是我,都只會被你一個打倒而已。你隨時可以向我出手,我不會躲到另一個空間里,也不會防禦。只要你想,你就已經殺死了我。」
就像斷了線的木偶,奈亞的身軀轉瞬間軟軟倒下。皮肉好似早已不堪重負,痛苦的巴瑞掙扎著把她掀到一邊,她的一條腿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斷開。
巴瑞直接被她摔爛在奈亞的屍體上,崩裂的殘塊混合在一起,倒真是幾乎分不出彼此。
「讓開,克雷恩。我說過,我不會傷害你。」刺耳的嘶啞聲音,卻依然用著克雷恩熟悉的溫柔語調,聽起來充滿了異樣的錯位感,令人毛骨悚然。
但聚集的天使之力並沒有隨著箭矢發出,一記普通的爆裂箭斜斜擦過芙伊的肩頭,在她前方不遠的屋頂炸開。
被隔離的死亡,也隨之降臨在奈亞身上。
芙伊的背影顫動了一下,腳步跟著停止。但她沒有回頭,而是擺了擺已經被黑鱗包裹的手臂,嘶啞地說:「最該保護我的時候你不在,現在再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很抱歉,你的夢想,恐怕無法實現了。」
克雷恩這才想起,偽裝者那套皮甲有超過三分之一的地方都透著染血的暗色,而隔絕之壁,被血浸透過的地方,足足超過了七成。
已經幾乎看不出精靈模樣的芙伊,散發的壓迫感足以讓身經百戰的勇士也感到窒息。
喊出聲的時候,他才發現,這短短的十幾秒,他就早已淚流滿面。
奧蘭吉所在的角落是地牢柵欄內側的死角,一旦進入無法改變環境的重疊空間,目標非常容易就能鎖定。
靈魂深處傳來弗拉米爾得意的笑聲,「看來我積蓄的力量,終於到了該使用的時候。」
傭兵們放棄了牽制德曼,迅速把目標轉移到院子中心的芙伊身上,只等著頭目下令。
他的一連串命令都非常正確,只有最後這一下,他選錯了方向。
暗紅色的長袍忽然一閃消失,一團團黑氣從她的體內冒出,經過的地方,原本沒有被鱗片覆蓋的嬌嫩肌膚瞬間變成了黑沉沉的龍皮,隨著嘎吱嘎吱好像骨節摩擦一樣的聲音,一雙皮翼突然破開皮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出來。
克雷恩勉強壓下躁動的弗拉米爾,重新握緊手裡的弓。
「還真是有仇必報啊。」德曼倒是一點都不吃驚,一手拉著琳迪,另一手直接往芙伊手上抓去。
克雷恩側挪了一步,堅定地擋在走廊入口前,「可我,現在已經不能保證不再傷害你。奈亞已經解脫了,我也明白……什麼才是最好的結局。」
巴瑞的一隻腳被奈亞扭斷,的確已經無法逃跑,他滿臉是血的看著奧蘭吉,絕望地搖了搖頭。
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才能順暢使用的那股力量,是擊敗魔龍甲的唯一希望。
「你很討厭奈亞嗎?」她站在巴瑞面前,彎腰低頭,盯著他問。
現實就像外面一片狼藉的戰場,冰冷而殘酷。
「啊啊啊——!」他痛苦地嘶喊著,鬆開了弓弦。
她的話剛說到這兒,就被突然出現的芙伊打斷。
德曼沒有動,他腿上帶著那樣的傷,也幫不到什麼忙。
芙伊的咆哮聲中,一陣黑芒閃過,命火餘燼,終於還是離開了奈亞受盡苦難的身體。
她馬上明白過來,帶著怒氣喊道:「之前你裝作控制不了自己的樣子,也是在為他們救人爭取機會對不對!」
地牢……那和*圖*書是這附近唯一可以用到的禁錮空間。克雷恩點了點頭,快步跑到門口,「我攔著這裏,你帶著琳迪先進去。」
她的手裡拎著一條手臂,血順著被撕裂的肩部淅淅瀝瀝的滴落在她的腳邊。
兩個身影,瞬間從眾人眼前消失。
德曼咬了咬牙,紮緊大腿上的布條,狠狠拔出長劍丟到一邊,衝著克雷恩喊:「不能向外逃了!走,進地牢!快!」
芙伊受傷,奈亞倒是靠著克雷恩幫忙的那一箭躲開了傭兵頭子兇猛的一斬。那頭目無心戀戰,一看奈亞被逼退,當機立斷向門口倒縱出去,大喝:「走!」
「我給了。你不揭穿我的騙局,咱們不是可以很開心的一起生活下去嗎。」她轉過頭,龍瞳的光芒略有些黯淡,眼角好似也閃動著一絲水光。
可這明明已經開始的進程,卻突然中止了。
眼淚從他的臉頰滑下,落在芙伊後背的鱗片上。
琳迪靠著牆壁,悲痛地看著克雷恩,抽泣著說:「芙伊……她……已經沒辦法了是嗎?」
足足十幾秒,意識一片空白的克雷恩才醒悟,這不是束手無策等死的時候,他悲憤地喊:「快走!芙伊……她……她被魔龍甲吞噬了——!」
這不是芙伊……這已經……不再是那個芙伊了……
那些流傳千古的傳奇故事,不是一直在這樣教育大家的嗎?
這的確非常奏效,德曼已經伸出手用臂甲去幫忙抵擋,克雷恩還是近乎本能的用胳膊擋在了更前方。
「她……好像是在等我殺死她。」他猶豫了一下,忍著頭疼說出了早就盤旋在心中的猜測,「她應該是覺得我不會對她出手,而如果我真的下了這個狠心,那對她來說,就不如死掉更好。」
芙伊的臉上綻放出異常的微笑,「沒關係,結束吧。一切都結束吧。本來……就沒有誰不會背叛我。這世上對我最忠誠的,只有我的袍子而已。它正在對我說,他渴望血的味道,新鮮的,血的味道。你們……就來幫我滿足它吧。」
那個中年劍士舉起了劍,指向芙伊的臉,沉聲說:「看來,咱們的契約關係可以到此結束了。」
芙伊走進了地牢內。
德曼背好琳迪,嘆了口氣,一邊往深處走去,一邊說:「克雷恩,這裡有機會殺死她的,只有你。」
意志可以改變一切的,不是嗎?
奧蘭吉轉動著被反噬大幅降低了速度的手腕,咬牙切齒地說:「你不捨得是你的事,和我沒關係。你樂意去演一出悲情故事,我可沒興趣為你當背景!」
斷臂的頭目連止血也顧不上,晃了晃頭找回平衡,立刻忍痛飛快地向大門口跑去,「奧蘭吉,不要管巴瑞了,走!走一個是一個!」
他別無選擇。
他終於不得不相信,一直以來被侵蝕感染的芙伊,的確憑著原本的靈魂影響了魔龍甲的能力。
他再次握緊弓,飛身跳了下去。
克雷恩向後退了幾步,盡量不著痕迹地靠近德曼所在的房門。
芙伊揮臂甩掉那頭目的屍體,一步步走向已經無處可逃的巴瑞。
緊接著,靈魂深處的波動猛地變成了狂風巨浪,伴隨著弗拉米爾帶著笑意的聲音:「你太軟弱無能了,乾脆,放棄交給我吧。害死心愛女性這件事,我雖然記不太清,但總覺得比你有經驗多了。」
芙伊憤怒地扭過頭,接著,在看到克雷恩衝進來后,她的身影,瞬間消失不見。
從內部產生的巨大破壞力馬上發揮了效用,像是被巨大的透明巴掌狠狠拍了一下,芙伊的頭皮下波浪般狠狠一顫,一口污血噗的一聲從嘴裏噴了出來,灑出一片斑斑紅痕。
她還想再追,一支呼嘯而來的破甲箭卻又把她阻擋了一下。
克雷恩還沒決定要不要出手,奧蘭吉反而先射出了箭。
克雷恩背後傳來奧蘭吉跌跌撞撞的腳步聲,看來,那個聰明的女傭兵也發現地牢在這時算是個好地方,德曼和他可以說是最後能依靠的戰友。
進階自急速箭,由風元素加持的戰技在中階的層次就已經超過了瞬擊·穿魂之刺和_圖_書的速度,即使經過了魔龍甲的提升,沒有多少戰鬥經驗的芙伊也根本來不及作出有效地應對。
她的面孔還保留著一些原本的輪廓,身上也還有幾處依然是精靈的皮膚,那狹長的龍瞳掃了一眼奈亞正被巴瑞泄憤一樣撕扯的屍體,兇猛的恨意洪水一樣爆發。
他舉起弓,再一次瞄準了這世上他最心愛的女孩。
她的靈魂終於得到解脫,早該腐朽的屍體,終於等到了真正的結局。
「我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芙伊,跟我走吧!我不在乎你變成什麼樣子,咱們一起努力,一定能找到辦法脫掉魔龍甲的。我已經有能力保護你了,這是我的夢想啊!」
砰的一聲,連地面都跟著震動了一下。
米特羅蒂曾提過,魔龍甲的實力,取決於沾染到多少魔龍血。
芙伊似乎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應對,她扭身伸手,一道黑影緊緊纏住一個最近的盜賊手臂。
而芙伊,也一步步走了過來。
德曼往琳迪那邊靠了靠,盯著芙伊在火龍之牙的持續傷害中戰慄抽搐的身軀,克雷恩說的也許沒錯,強大的力量並不意味著絕對的實力優勢,缺乏技巧和經驗,是怎樣的寶物也無法彌補的差距。
克雷恩低下頭,痛苦地說:「不是……還有最後的辦法嗎。」
隨著奧蘭吉憤怒的大喊,一支破甲箭狠狠刺入了芙伊的脖頸,旋即,瓦解射擊也疾飛而至,直接釘進了芙伊的頭骨。
不需要這聲老師的怒喝提醒,克雷恩的弓已經毫不猶豫地轉了過來。
「芙伊!你……冷靜點。」他想要再嘗試一下,希望芙伊能稍微平靜一些,否則,這裏的所有人都要死。
克雷恩連忙扭頭,在他的視線中,奈亞正壓著巴瑞拚命地撕咬,而奧蘭吉丟掉了弓箭撲到了奈亞的背後,強忍著項鏈發出的暗影芒刺帶來的劇痛,狠狠向上扯去。
他當然沒能打中。
剛才還在痛苦掙扎的芙伊,又一次消失在了空氣中,而地上,只留下一個被巨力震陷的石坑。
傭兵頭目的身體抽搐了幾下,徹底告別了這個世界。
「芙伊!」克雷恩轉過身,看著故意緩緩向里走去的芙伊,怒吼著舉起了弓。
他已經大致猜到弗拉米爾在期待什麼,他不能讓那個情景成為事實。
塔莉娜不成人形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一股股黑氣順著利爪湧入,除了單純的疼痛,不知道還有多少恐怖的東西在她生命的終點前湧入到腦海之中。
趕在巨大的力量扯斷自己的胳膊之前,德曼迅速撒手回撤,有些不滿地瞪了克雷恩一眼,「為什麼不瞄準要害!你以為這樣的機會還會有幾次?」
他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芙伊不會躲避這個說法上,被困在這裏的性命,需要更加穩妥的方案。
憑一己之力根本無法同時追殺這麼多對手,芙伊只猶豫了一下,就縱身沖往奈亞那邊出手幫忙。
天使之力對魔龍甲的傷害顯而易見,芙伊痛苦地向後退開,繞滿全身的紅光輕而易舉的割裂經過的鱗片,焦黑的碎屑掉落,露出被燃燒成條條炭痕的傷疤。
「啊啊——!」一聲凄厲的慘叫傳來,屬於那個中年劍士的另一隻胳膊被拋了進來,帶著血拍在了掙扎著向門口爬去的巴瑞臉上,把他直接砸回了原處,翻倒在奈亞的屍體旁邊。
現在可能是克雷恩唯一擊倒芙伊的機會。
克雷恩倒是舉起了弓,瞄準了奧蘭吉的身前,再一次把天使之力聚集。
她踩著自己的影子,一步一步走了進來,布滿鱗片的手臂穿過了劍士的小腹,把他掛在自己的面前,原本是手掌的地方,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利爪。
漆黑的影牆從芙伊面前拔地而起,把他射出的箭矢瞬間吞噬。
水之矢直接被他用手臂強行接下,鮮血淋漓的手掌,趁機死死攥住了芙伊的手腕。
比如……趁著芙伊殺死奧蘭吉的時候,把他們撞出重疊空間,趁機出手。
但一男一女兩個弓手可都不像克雷恩那麼心軟,一記瓦解射擊擦著芙伊的肩頭飛過同時,風系遠程戰技真空穿刺和-圖-書以絕對的速度優勢狠狠釘入了她的肋側。
芙伊依然在痛苦地掙扎,也許她靈魂中尚未被侵蝕的部分太多,丟失自我的速度,比起弗瑞卡顯然慢了不少。
看著那頭目一劍砍向飛身撲出的奈亞,克雷恩一箭射了過去,決定出手幫忙,同時對德曼那邊匆匆使了個眼色。
「你這怪物!」一個成熟的傭兵不會讓絕境擊潰自己的勇氣,他大喊著,舉起弓,發出了生命里的最後一擊。
為什麼……為什麼他就不能抱有這最後的希望?
德曼苦笑著說:「恐怕沒那麼容易。我剛才試探了兩下,現在的芙伊……有點強得過頭了。你就算有了決心也順利準備完畢,哪兒那麼容易打中她。」
壓根沒管身上那支箭,芙伊扭腰跳起,手臂一伸,和半空中的頭目恰好拉近到足夠施展能力的距離之內。
信念,勇氣,善良,不是應該能抵禦邪惡的侵蝕,帶給所有人光明的結局嗎?
這裏不是德爾比斯城,沒有那麼多幫手來削弱敵人的實力,來幫他鎖定對手的位置。
另一邊傳來奧蘭吉憤怒的大吼,芙伊的眼睛瞬間跟著瞪大。
可德曼依然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他輕聲說:「聽說你離開薩拉尼亞的時候,曾經差點為了芙伊把自己犧牲掉?」
憤怒讓她幾乎失去自我,但同樣是仇恨,讓她再次控制住自己的身體。
芙伊扭頭看了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奇妙的悲傷,接著,大步走下了階梯。
如果這還不是完全解放力量的隔絕之壁,那她……其實遠比弗瑞卡還要可怕。
「至少給我一個機會彌補啊!」
他扶著門框,低下了頭,看著掉向地面的淚滴,胸中感到一陣劇烈的刺痛。
芙伊就象沒看到那些充滿殺氣的視線一樣,平靜地說:「奈亞就算背叛我,也輪不到你們來懲罰她。」
「糟糕!」奧蘭吉的臉色一變,停下腳步轉身沖向他們消失的地點。
芙伊的實力,陡然提升了太多。
她似乎比弗瑞卡要強,但克雷恩的實力,也已經不再是當時的水平。
似乎也看出了克雷恩拿自己當作誘餌的意圖,奧蘭吉搖了搖頭,顫聲說:「喂……那樣,我會沒……」
沒想到,那個頭目沉默了一會兒,對著這緊張的局勢,竟然垂下手中的劍,突然大喊一聲:「撤!全員撤退!」
這顯然是他早就想好的對策,一旦超出了限制,芙伊就無法躲避到重疊空間,即使發動能力,也會馬上被彈出來。
那完全不顧自身安危的情急關切,像把小錐子,猛地刺入他腦海深處,為他幾乎溺死在絕望中的意志,帶來了一股新鮮的空氣。
取代了原本的灼燒,無數道元素凝結而成的紅光立刻從命中的地方擴散開來,蛛網一樣爬滿了芙伊的全身。
德曼的爆裂箭炸開在芙伊身側,火光和氣浪,提前終結了那苟延殘喘了不知多長時間的生命。
就在奧蘭吉已經接近大門,將要逃出去的那一刻,芙伊突然抬起了頭。
狠狠丟下那條血淋林的胳膊,芙伊扭過頭,雙眼竟然已經出現了豎直狹長的龍瞳,連聲音都變的低沉而嘶啞:「冷靜?我現在……明明很冷靜,也很愉快。」
「我有什麼辦法?我有什麼辦法?誰來教教我,我不變成這樣,又該怎麼做!」她激動地怒吼出來,手臂狠狠砸向地面。
是奧蘭吉。
「啊啊啊啊——」凄厲的嘶鳴破空而起,芙伊抱住頭,痛苦地伏低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
一跳下地牢最後那段階梯,克雷恩就回頭射出一記震蕩箭,把剛才就已經被爆炸弄得鬆動的山岩徹底打落,封死了地牢的入口。
沒有等他回答,她就已經伸出了手,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克雷恩的怒吼還沒出口,一聲更加響亮也更加恐怖的咆哮就已經爆發出來。
痛苦的悶嚎回蕩在地牢中,芙伊緩緩跪伏,倒下,渾身劇烈地抽搐起來。
如果這是唯一的辦法,那他就不該等到琳迪和德曼雙雙死在芙伊手下之後,再做出好像承受不住怒氣一樣的姿態出手。
但不www.hetubook.com.com是在她的眼前,而是德曼的身邊。
「你們倒是來個誰幫幫我啊!」奧蘭吉靠著牆角,睜大眼睛盯著面前的空氣,恐懼讓她的聲音乾澀而顫抖,跟著芙伊一起行動過好幾次,她顯然也知道這種時候孤身一人會是什麼下場。
「你幹什麼!」傭兵憤怒地看向芙伊,轉眼間就犧牲了兩名同伴,而且都是被僱主一方殺死,這足夠讓整個小隊怒不可遏。
他祈禱奇迹降臨,希望淚水可以帶來神奇的變化,能讓芙伊真正的意志重新主導一切,能讓這醜陋邪惡的怪物,變回他最心愛的女孩。
芙伊再次邁開步子,往地牢走去。他被巨大的力量拖行向前,像個滑稽的背囊。
咯喳一聲,那顆頭,就被捏成了染滿腦漿的碎片。
「給我住手!」
她徑直向前走去,一拳砸在克雷恩身邊的牆上,硬生生破開了一個通道,「地牢真是適合埋葬他們的好地方。可惜,塔莉娜本來沒資格和他們死在一起的。便宜她了。」
雖然經過數百年的吞噬,那早已不是唯一的判斷標準,但至少有一點可以確定,隔絕之壁的基礎實力,其實遠在偽裝者之上。
這可是逃走的絕佳機會。死亡骷髏的平均戰力不俗,精英實力更是驚人,八九個人圍攻的情況下,一旦開打,琳迪就有很大可能順利逃脫。
「克雷恩!快動手,殺了她!咱們跑不過她的!」德曼把琳迪擋在身後,並沒有起身逃走。
「你幹什麼!」克雷恩立刻舉起了弓,完全不顧自己還身在反噬期,直接搭箭對準了奧蘭吉。
芙伊直接打斷了中間的柵欄,正站在塔莉娜的身邊。她彎下腰,對即將到來的下一波攻擊視若無睹,自顧自伸出鋒利的爪子,緩緩刺入塔莉娜僅剩的眼睛裏面。
「現在揣測她的想法已經沒什麼意義了。」德曼看著狹小的戰鬥環境,這種地牢對隔絕之壁是個限制,但對弓手也是個要命的地方,「為了活著,還是不要想太多的好。」
奧蘭吉咬了咬牙,站起來抓緊項鏈往外跑去。
克雷恩這才注意到,撞飛德曼的不只是斷臂的傭兵頭子,還有那把劍。德曼的右腿被那把劍對穿而過,很可能傷到了大血管,讓他連拔劍都不敢。
那盜賊卻完全不肯迎戰,手臂一縮猛地抽開。
「停……手!」他抬高手臂,用力勒緊了芙伊的脖子,用腳蹬住了拐角的石壁,想要阻止她走下去。
「放心,我這會兒沒打算和你爭搶身體。」弗拉米爾冷笑著說,「我只需要拖住你一會兒,一小會兒就好。你的女人,你的老師,挨個慘死的模樣,不知道夠不夠讓你像個烏龜一樣把頭縮進殼裡,再也不想出來。」
只是一個地牢的優勢,足以讓他們從芙伊這裏拿到勝利嗎?
那應該是德曼和奧蘭吉最後的掙扎抵抗。
劇烈的爆炸聲緊接著響起。
地牢里的戰鬥才剛開始。
「誰也……別想逃!」完全聽不出原本聲音的嘶吼響起,下一秒,芙伊所在的地方,就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
德曼把琳迪擋在身後,背靠著角落。奧蘭吉在斜對面的位置,舉弓瞄準。
他緊跟著沖了過去,雙臂一張從背後把芙伊抱在了懷裡。
鱗片緩緩蠕動,那支深埋在她肋側的箭,被肌肉一點點推動擠了出來,吐到了地上。
但奈亞撲了過來,那具根本不懼怕弓箭的腐壞軀體,直接把周身的死亡氣息噴吐向剛剛開始移動的巴瑞。
注意力在箭簇前集中,足以讓元素臣服的力量狂嘯著聚集。
「混蛋……給我安靜!」克雷恩抱住頭,不得不放開了芙伊。
這時,大門外傳來一聲尖銳的驚叫。
那個刺客頗為狼狽地摔倒在芙伊身前,他爬起來晃了晃頭,攥緊另一把匕首,正要起身,一隻巨大的陰影之爪就毫無徵兆的握住了他的頭,把他一下子提高到半空中。
頭疼依然在持續,但更加強烈的情感,麻痹了所有的痛楚,也燃起了幾乎焚燒一切的怒火。
奈亞一拳砸在盾牌上,把另一個戰士直接打出了走廊,刺客的匕首雖然戳進了hetubook.com.com她的脖子,但幾乎腐爛的傷口裡連血都沒有流出,只滲出了幾滴腥臭的膿液,她抓住那個刺客的肩膀,狠狠一扭扔了出來。
然而,還倖存的四個弓手有三個都受了傷,琳迪更是毫無戰鬥力可言。
另一邊那個叫巴瑞的弓手也緊張地趕來救援。
認準了克雷恩絕對不會讓背後擋著的琳迪受傷,她非常敏銳地瞄準了琳迪靠近克雷恩一側的要害。
「去死吧你這個臭殭屍!」
這樣下去,克雷恩絕對來得及完成出手前的準備,給予魔龍甲致命一擊。
就在他距離可以起跳的地點不足一米的時候,一道影幕在他面前轟然豎起,一個黑影直挺挺撞來,把躲避不及的他連著琳迪一起撞回到房門前。
一瞬間,紅芒突進,焰刺·火龍之牙!
「這種怪物,你們竟然還不捨得殺,開玩笑嗎?」
胸膛感受到掙扎的鱗片傳來的刺痛,但他還是越抱越緊,就像回到了幼年哭喊著尋找媽媽的時候。
恐怕,如果不是在密室被關了太久,芙伊當時的怨恨又是那樣深重,魔龍甲未必會選擇她。
「不必集合,全都直接去找灰牙。奧蘭吉,巴瑞,跟我斷後!」
那支穿刺箭輕易透過了克雷恩身上此刻遠不如風暴之壁的護甲,從另一面露出一段血淋林的箭頭。
克雷恩點了點頭,「如果她能好好的,我……可以為此而死。」
「滾!」他咬緊牙,轉過身靠著牆,劇烈地喘息起來。
「克雷恩!」
「奈亞?」芙伊驚愕地轉過身,「你……這是要幫他們?」
就在這時,劇烈的頭疼突然襲擊了他。
月光從門中央投下了芙伊拉長的影子。
克雷恩喘息著看著芙伊,忍受著反噬的靈魂震顫與心中刀絞一樣的難過,輕聲說:「隔絕之壁的力量也許比偽裝者更強,但芙伊的實力遠不如從小鍛煉的弗瑞卡。你沒發現她根本沒有什麼有效的戰鬥手段嗎?魔法也只學會了一個水之矢而已。我覺得……我能打倒她。只要打倒她,你們有機會逃走。這就夠了。剩下的是我自己的事,你們……不用管了。」
本來已經打算去幫奈亞的克雷恩大吃一驚,轉身看去,芙伊站在靠近山壁的地方,暗紅色的袍子隨著周身的氣流獵獵飄舞,白皙的臉頰上,竟然有將近三分之一的地方都爬滿了漆黑的鱗片。
幸好,這最後的折磨並沒持續太久。
「克雷恩呢?你把他怎麼樣了!」琳迪憤怒的尖叫毫無恐懼的傳來。
所有的傭兵僅僅一愣,就迅速按照命令往大門跑去。
他一個箭步衝到德曼的身邊,和他一起把琳迪擋在身後,顫聲說:「對不起,我……剛才還是沒能出手。不過,這次不會了。我要打倒她……我一定能打倒她。」
「你太軟弱了,克雷恩。這樣的你,根本沒辦法保護我。我不知道你丟掉的包袱里都裝著什麼,但裏面一定有你本該拿在手裡的武器。那上面有你討厭的血,但也能保護你。你現在就像個迷失在叢林里的孩子,怎麼可能保護得了我。」站在地牢的階梯前,從魔化狀態恢復了一些的芙伊用他熟悉的嗓音輕聲說,「你厭倦到深埋于靈魂之中的惡,就由我來背負吧。」
可他所期待的,終究都沒有發生。
「這種殉情心態沒有任何意義。把自己的死當作最後的籌碼去賭博,只會輸個精光。」德曼嘆了口氣,「不過這裏已經沒有我發揮的餘地。你……自己選擇吧。」
「你一定覺得她很噁心,很醜陋,對不對?」她用低沉嘶啞的聲音喃喃地說著,緩緩舉起了巴瑞的身軀,「可我有什麼辦法?不是那條項鏈,我根本救不活她。我不想她死啊,我不想離開克雷恩啊,我不想殺這麼多人,我不想變成怪物……可所有我不想的事,都發生了呢。」
她苗條的身軀直接被石頭一樣從外面丟了進來,幾乎直線飛過了整個院子,一頭撞進最中間的門裡。
頭像要裂開一樣,克雷恩一拳砸向石牆,憤怒、悔恨、無奈……各種各樣的情緒糾纏成一團足以將它吞噬的絕望,張牙舞爪的降臨。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