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二 英雄
第二七一章 放棄!無可奈何的決斷

沃土城的哨兵全部集中在了要塞那邊一側,忐忑不安地期待著早日傳來擊敗希達里安的消息。
為了保證之後飛行的精力,安頓好住處后,克雷恩先進了自己房間,倒頭躺下,閉上眼睛準備睡覺。
「那麼,就不要耽擱時間了。」萊奧托走到門口,大聲下令,「去把休息中的獅鷲調一隻過來!快!」他轉頭看向克雷恩,「親王閣下,你的體力還足夠嗎?從這裏到雷石要塞並不太遠,飛行只需要不到一小時。」
但一座要塞不能貿然撤防,問清楚克雷恩打算進行的撤離時間底線在16號下午後,兩位指揮官均表示會按照這個時間節點提前出發,準時到達集合。
最簡陋的一種陷阱,然而,有效。
「我可以帶上這個小酒鬼。」克雷恩看了一眼琴,這裏體重最輕實力最強的就是她,作為保鏢實力非常足夠,而且不會增加多少負重,「至於其他成員,就在這裏等我。」
情況還算不錯,這批獸靈的營地有幾個法師在,而且實力不俗,至少足夠確定他身上的名符和印記都是真的。
「好了,咱們還有時間。」克雷恩咬了咬牙,大聲說道,「達妮艾露還不知道我們來了,這就是咱們大家最大的優勢。那個女將軍很可能打算一步步蠶食掉蜂窩岩林地的東半部,然後以索尤蘭為根據地消滅大家。這至少需要將近一個月時間。在他們發現咱們的動作之前,一切都還來得及。」
大概是看到克雷恩身上沒有武器,同行的還是個看上去不大的人類女孩,衛兵的戒備神情放鬆了不少,但對他拿出的名符並不完全信任,還沒落地,就已經大聲通知下方的哨卡去找部隊里的法師過來查驗。
「願榮光常伴你的左右。」克雷恩輕聲說道,這是哈斯密爾大平原的人類王國對騎士進行祝福的慣用語,他很樂意在此時將這句話獻給這位早已失去了家族庇蔭的格林斯比。
「真……真的不需要去洗一下嗎?這裏……這裡有乾淨的水源……唔……您……這麼著急……啊……」
至於留在要塞的機動兵力能拖延多久,就是一個需要向天使祈禱的問題了。
「樂意效勞,是什麼?」
「大鳥乖乖飛,聽話哦。」琴滿意地拍了拍獅鷲的后脖子,湊近說了一句。
可這並沒什麼大用。
「這不允許!」那個頭領舉起手裡的軍刀,怒吼道,「你休想去蠱惑我們共同進退的戰友!來啊,給我把他們兩個關押起來!」
「我是萊奧托,格林斯比家的第十一代孫,我的祖先,曾是哈斯密爾大平原上征戰四方的男爵。」他嚴肅地說,「親王閣下,騎士的血脈還在我胸中流淌,總會在適當的時候醒來。」
克雷恩點點頭,沖屋裡招了招手,「走了,琴,咱們必須趕快,還有兩支部隊的駐地要跑呢!」
他的身體、血液、靈魂都在渴求著更高效的補充。
所以她當然是此次最適合的同行者。
連著夾緊屁股坐了好幾個小時鞍子的琴再也不願意費勁受累,於是,大道上風馳電掣跑過去的馬背上趴著克雷恩,克雷恩的背上則趴著她。
一片雷雲風暴頓時籠罩在樹冠上空,強烈的魔力波動讓幾個獸靈法師臉色都變得有些難看。
俯衝下去的時候,附近的空中衛隊發現了他們,迅速靠攏過來。
沉默持續了十幾秒后,那個頭領緩緩開口說道:「西北側,他們都在西北側。」
知道達妮艾露的部隊已經偷偷殺進蜂窩岩林地之後,頭目中還是有要留在此地和希達里安決一死戰的聲音。
接著,房門無聲無息地關上。
她點點頭,從克雷恩讓開的位置走了進去。
獅鷲的翎毛一炸,嘶鳴一聲,飛行速度頓時就提升了將近一半。
被驗證的身份帶來了許多便利,克雷恩馬上趕往沃土城的議政廳,著手安排疏散撤離的計劃。
女哨兵眼冒金星驚叫著醒來的同時,克雷恩正抓緊韁繩控制獅鷲繼續向高空攀升。
然而固執的頭領堅持要維護獸靈的尊嚴,不肯背上被追擊逃竄的恥辱,最後甚至大聲說道:「我們都是部落里最勇敢的戰士,即使是死,https://www.hetubook.com.com也要死在戰場而不是抱頭鼠竄的路上!」
獅鷲飛走半個多小時后,普拉薇婭才滿臉疑惑地拎著小皮囊走了過來,高聲喊道:「伊莎,伊莎你在那兒?你做陷阱要的調和粉末我弄好了。你去哪兒了?」
走出幾步,他扭頭看圖勒已經走向負責獅鷲養護的地方,招手叫來了庫諾依,壓低聲音說:「庫諾依,我走之後,給我盯好這個圖勒,如果他有帶領部隊拋下其他人自己突襲的打算,就把他直接處死,就說是我的命令。」
剛剛布置好一個簡單警戒陷阱的伊莎沒有懷疑什麼,一溜小跑過來,還急忙在褲管上擦了擦有些髒的手,「親王閣下,有什麼命令嗎?」
離開那間簡陋的指揮所,看著充滿人類風格的高大石牆與塔樓,克雷恩吁了口氣,帶領小隊往要塞中心緩緩走去,準備把大家安頓下來。
至少,從空中衛隊的數量上看,沃土城附近的駐軍,的確比要塞那邊要多。
又是半小時后,驚慌失措的普拉薇婭找來了庫諾依,最後,才在克雷恩的房間里發現了四仰八叉睡死過去的伊莎。而帶著嬌媚笑意的女哨兵,彷彿還在做著什麼美夢,夢囈般哼唧著說:「嗯嗯……克雷恩,放過我嘛……我……我的腿都抬不起來了……」
在他們的指點下,克雷恩很快找到了這一片獸靈軍隊名義上的軍團長,一位強壯的熊屬獸靈,比爾撒·岩膽。
琴笑嘻嘻地說:「你太沉了,獅鷲會飛不動。」
被琴趴在背上而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的克雷恩在一片天旋地轉中跟倒霉的馬一起重重跌倒在路面上。
拜琴的威嚇和魔法加持所賜,到達目的地的時間比預計的提前了將近一個小時。
幸好,那不是大多數。
萊奧托沉默了幾秒,緩緩說道:「活著的人會感謝死去者的犧牲。親王閣下,一路順風。」
一旦被希達里安發現這裏已經撤空,火精靈部隊就會毫不猶豫從這裏殺入,直奔沃土城。
克雷恩只能默默祈禱他這次遇上的這群不要正在犯倔。
他其實不喜歡飛去特別高的地方,可如果他不這樣操控,琴就會一直在他的耳邊抱怨。
圖勒眉心緊鎖,看著他說:「之前的突襲希達里安專門針對空中部隊布置了進攻,豐收堡現在整個要塞只有兩隻獅鷲,他們還要負責所有的空中預警工作,我最多只能分出一隻。親王閣下,難道你打算獨自往那麼危險的地方去轉一圈嗎?」
被推舉出來的現任軍團長最先恢復了鎮定,他喘著粗氣拍開地圖,用寬大的巴掌壓平褶皺,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才說:「親王閣下,你的命令是,讓我們帶領沃土城所有能走的民眾,帶上最低限度的口糧,從豐收堡東側向索尤蘭轉移,集合后突圍,對嗎?」
一道牛筋索猛地從泥土路中彈出來,橫在了馬蹄之前。
名符的真假不再重要,因為趕來的那個法師,正好是王都艾普薩拉斯出身的人類,她有幸圍觀了今年那場王家婚禮,親眼見過公主的夫婿,知道這個暗紅頭髮的火精靈,的的確確就是伊莉絲公主殿下託付一生的親王,克雷恩。
心底那隻貪婪的野獸在一個多小時后終於滿足地安靜下來,克雷恩喘息著翻躺到一邊,愉悅成功恢復了他的精神,讓他的眼睛比睡了一覺之後還要明亮。
感覺到上層生命威壓的獅鷲嚇得連忙扭動身體展開翅膀把琴穩穩接住,然後迅速跪下,明顯對敢把神獸當球扔的克雷恩致以了由衷的敬畏。
琴耷拉著臉走了出來,「我要酒……」
那批數千之眾的獸靈精銳,構成極為複雜,來自多個魂屬、多個部落的力量糾結成複雜的一團,總軍團長還在的時候勉強還算沒有問題,而一旦分崩離析,就再也整合不成一個團結的整體。
從那時不時拌在樹枝上礙事得不行的分叉犄角就能看出來,這一批獸靈是鹿屬,草食類魂屬的獸靈一般來說既有溫和的一面,也有固執的一面。
「怎麼會這樣……」習慣了第一軍團那種令行禁止的環境,陌生的無力感幾乎和圖書把克雷恩包圍,「你的意思是,其他幾個地方的守軍也未必能收到我的消息。」
琴站在克雷恩的身邊,板起面孔放開了因人型狀態而收斂的神獸之威,金色的電弧在她背後繚繞成猙獰的狐態。
用圖勒的話說,命令人類軍隊的調動可能只需要說服三四個指揮官,而想要這一支獸靈軍隊全部轉移,需要聽命的指揮者恐怕要上兩位數才行。
「你知道你準備帶多少張嘴逃亡嗎?」軍團長沉聲說道,「光靠索尤蘭的存貨,就算突圍成功,咱們要怎麼對付屁股後面的追兵?拖著糧食和老弱病殘與兩家的士兵賽跑?」
過了一會兒,克雷恩拍了拍她緊繃結實的屁股,熱情還在肌肉中奔走,讓他覺得自己還能恢復得更好,「休息過來了嗎?伊莎。」
精靈的體態再怎麼修長輕盈,和雷狐這種本質上並非天使造物的生命還是無法比較。
「不、不至於,我……我很榮幸。只是,只是覺得……唔……受寵若驚。」
那個鹿角都被削掉了半邊的指揮官現在滿心惦記的就是找機會跟希達里安的部隊好好再打一次,好讓他為上次的失敗雪恥,所以他很乾脆地表示,「我們只會向西進攻。我們不去北邊。」
圖勒後退半步,單手撫胸,深深鞠了一躬,「是,等你的好消息,親王閣下。」
「哦。」琴放下胳膊,摸出酒壺喝了一口,「真想一直這麼飛下去啊,在天上的感覺真好。我自己用翔空陣就飛不到這麼高。」
至於奧妮婭,一個治療專精的輔助法師,真遇到危險只會拖後腿這一個理由就足夠把她留下了。
果然和圖勒說的一樣,這邊根本就沒有收到他請士兵快馬加鞭連夜傳遞的消息,整個蜂窩岩林地的情報體系都已經徹底癱瘓,這邊的新任軍團長也不知道圖勒的名字。
儘管總數佔比遠不如人類,但個體戰鬥力獸靈還是要強出不少,這麼幾千個強援,他說什麼也不想漏過。
「親王閣下。」圖勒突然開口說道,「豐收堡現在有五千駐軍,只要給我幾天訓練時間,徵召的年輕人里還能訓練出至少一千人,差不多剛好能拿起所有的裝備和補給。我覺得光靠咱們,帶上去索尤蘭沿途的居民,向北突圍應該更加安全。你不考慮一下嗎?」
比起沃土城那邊還要慘一些,雷石要塞在最近的幾次襲擊中只剩下了一隻獅鷲,還是翅膀有傷只能勉強保持低空警戒的病號,克雷恩乾脆把健康的獅鷲留下,補充上空中衛隊的缺失,自己換乘了一匹快馬,踏著夕陽灑下的血色大道,向著獸靈部隊駐紮的營地急匆匆趕去。
比起沃土城這樣的後方重鎮,雷石要塞的守軍撤離的難度顯然更大一些,這座要塞比豐收堡的位置更加突出,駐軍也更多,算是對希達里安構成最大威脅的一股力量。
「向西會進入火精靈王的土地,以咱們目前的實力根本不具備殺進去的資格。風精靈的大軍都在那裡一敗塗地導致整個戰局逆轉,你們不會不知道吧?」克雷恩調動著全部的耐心勸說道,「保留實力,未來才有報仇雪恨的機會,死在這裏,你們就只會被火精靈的戰靴再踐踏一次。」
「命令沒有,我有一個小小請求,需要你來協助我一下。」他眯起眼睛,瞳孔中的紅光閃爍在伊莎倒影飽滿的胸膛上。
細碎的對話在這裏宣告終結,也不知道幹練的精靈女哨兵是不想再說什麼,還是已經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從門縫裡泄露出的婉轉鼻音來猜測,似乎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圖勒盯著克雷恩,似乎在思考什麼很重要的問題,過了一會兒,他沉聲說:「現在他們換班不久,下來的那隻獅鷲需要休息。四小時后,我安排你們出發。」
聽說蜂窩岩林地已經殺入了一支由炎龍之吻率領的火精靈精銳后,整個議政廳里的指揮官,從軍團長到隊長,都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說著,他抬起手,讓一片猩紅的亮點從掌心浮起,映照在他的眸底,「在成為親王之前,我是熾焰遊俠,炎魔弓的新主人,請相信我的實力。」
他拍了拍地圖和*圖*書,粗大的指節劃過地圖上一串標記友軍的點,「不過即使送到,就像我剛才說的,假情報已經太多了,光是水精靈女王的調令我們就收到過兩份,如果不是破綻太多,興許我們已經死在希達里安的陷阱里。大家現在對外界消息的信任正在最低點,即使你的印記暫時鑒定不出問題,憑現在部隊里法師的水平,他們不敢相信的概率遠超過聽你調遣。」
琴點點頭,心有餘悸地嘟囔說:「投降是死,打起來又贏不了,當然只能跑了啊,跑得慢,就算是被自然淘汰掉了吧,弱小的孩子本來就不該活在森林中。」
隨即,有些驚訝的抽氣聲響了起來,「閣……閣下,是……這種忙嗎?」
「不。」他乾脆地否定,翻身再一次壓住了她,「讓你飛幾次,我才會恢復得更好。你不是好奇我的休息技巧嗎?出發前,我會好好展示給你的。」
雷石要塞給出的地圖指示並不精確,發現道路岔口和圖上所表示的竟然不同后,克雷恩只好選擇了更偏西的一條路,以近乎冒險的方式繼續疾馳。
「飛這麼高獅鷲也很辛苦。」克雷恩探了探頭。發現已經看不清下面的情況,「這隻獅鷲本來就很疲倦,咱們飛得夠慢了,再這樣下去都不能及時抵達目的地。你看夠了嗎?看夠我要讓它俯衝下去了。」
養了十分鐘左右的精神,他發現這對他來說實在不是最有效率的恢復方法。
「人家第一次坐大鳥,飛高點啊。」
克雷恩舉起名符,同時端詳著靠近的友軍。
克雷恩只好一邊安撫呲牙咧嘴一副想出手架勢的琴,一邊好聲好氣協商,最後同意被他們用繩索綁上,押送到指揮官面前。
「求求你嘛,再高點啊!」
「等等。」克雷恩豁然扭過頭來,聲音有些發顫地說,「你說,夜……牙?」
克雷恩的眼中猩紅迸發,盯著他說:「但在他們準備好之前,我就能殺了你。不信的話,你可以試試看。」
「蘇米雅,必要時你來接管指揮權,你是人類,他們的抵觸情緒可能不會太強烈。」
琴正伸長舌頭舔著杯子邊滾過來的酒滴,嘿嘿一笑,說:「放心啦,這點果酒我喝起來就是飲料。」
「好吧。」克雷恩放棄了爭執,向後退開幾步,「你們留下,我放棄。告訴我別的獸靈部隊在哪兒,我去通知他們。」
看著一臉的凝重克雷恩,圖勒站起身,下了結論,「這就是我剛才的意思,不要說三天,就是三十天,你也等不齊你想要的。」
「夠了,琴,我要聾了。」感覺到獅鷲也被這尖銳的聲音折磨得有些煩躁,克雷恩連忙用腿肚摩擦著獅鷲的頸側,幫助它平靜下來,「你再這麼叫,獅鷲都要發瘋了!」
克雷恩微微抬高下巴,一股近乎冷酷的氣勢從他的表情中浮現,「我專門趕去指明了活路,依然不肯走的,我不需要感到愧疚。我說過,我已經不會因為那種無聊的慈悲而拖拖拉拉,奧芬斯將軍,你應該相信我。」
「大家留在這裏,請務必小心,情況很危險,誰都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我會儘快趕回來的。」
「足夠。時間就是生命,我會抓緊的。你們也趕快,另外幾座城市就全靠你們通知了。」克雷恩從他身邊閃出去,「為了安全起見,我不會讓大家在索尤蘭等待太久,到時候沒有到的,就留下替逃跑的人拖延時間吧。」
就在他默默祈禱不要一路騎過頭跑到希達里安部下的偵察範圍內時,眼前的路上傳出了清脆的一聲啪。
其實原本還能更早些,可琴一直不捨得讓獅鷲降低高度,最後在遠處都看到了海面,克雷恩才意識到,他們飛過頭了。於是往回折返又花了額外十多分鐘。
克雷恩看向他,沉默了一會兒,微笑著說:「那很好,你現在就可以開始訓練那些年輕人了,我保證,我不會因為無聊的慈悲而拖拖拉拉,即便他們都不走,我也會回來和你們一起出發。」
克雷恩看著他布滿血絲的眼睛,開口說:「請原諒我的無禮,我剛才沒有記住你的名字,可以再告訴我一遍嗎?」
克雷恩拉住琴,轉身就www.hetubook.com.com走。
真的假不了,克雷恩安安心心站在那裡等著,琴就沒那麼好脾氣,衝著對準他們倆的矛尖呲牙咧嘴,喉嚨里發出呼嚕嚕的細小聲音。
反正他現在精力充沛,操控火元素划斷個繩子什麼的再容易不過,這種束縛對他沒有任何意義。
「這裡有獅鷲嗎?或者別的空中坐騎。看來我必須親自跑一趟。」克雷恩盯著地圖,在腦子裡飛快地計算著時間,「今天就出發的話,這些點全都去一遍,還來得及。」
要不是他反應極快迅速拿出名符並高喊出自己的身份,旁邊樹林里那絞上弩弦的聲音恐怕不會沒有任何後續。
「別別,我來幫大鳥鼓鼓勁兒!」說著,琴放下雙手,一個神行術一個電涌,非常豪爽地加在了獅鷲身上。
琴的脾氣早就到了極限,她大叫一聲,雙臂一振,扯斷了身上的麻繩,跟著手掌抬起,伴隨著她口中的咒文迅速下壓。
「不錯。」圖勒帶著一絲譏誚說道,「你以為你隱瞞得很好,什麼都沒說只是要求集合。可實際上大家都不傻,你連沃土城這樣的補給重鎮都決定放棄,足夠說明現在的蜂窩岩林地有多危險,拿到你命令的小兵只要判斷出這件事,當逃兵的概率就會直線上升。」
「沒錯。」克雷恩過去指著密密麻麻的標識中豐收堡與索尤蘭之間的道路線條,「在沃土城收集補給太危險了,達妮艾露已經到了南部,這座近海城市很可能正在被她率軍屠殺,靠西這座也已經陷入到危機之中,你們必須儘快離開沃土城。」
奧妮婭擔心地握緊法杖,小聲說:「不能換我跟你一起去嗎?公主殿下叮囑過我讓我一定注意你的安全啊。」
總指揮被刺殺后,敵軍的各種虛假情報潮水一樣湧入,聯軍一側的信息體系已經徹底混亂,比如駐紮在豐收堡的圖勒,此刻根本不知道最大的威脅希達里安到底來了多大規模的部隊,不知道自己周圍有誰會來支援,不知道來自沃土城的補給還能維持幾天,不知道這樣消極的防守還要持續到什麼時候,他甚至不知道,其他幾支部隊的指揮官現在是誰。
和預料的一樣,雷石要塞的兩位指揮官都不介意由克雷恩代表水精靈接管之後的決策權。畢竟對於此事滯留在土精靈境內的異族來說,水精靈王國才是他們唯一可以逃去的地方。
「好。」克雷恩扭頭看了一眼琴,皺眉說,「少喝點,你還要跟我跑一躺呢。」
在負責指揮的階層,矛盾遠比克雷恩先前了解得還要嚴重,人類和獸靈之間的緊密團結,也隨之一去無蹤。
快到出發的時間,琴打著呵欠走出了屋子,手裡的酒壺晃了晃,往嘴裏倒出來最後幾滴,嚷嚷道:「克雷恩,咱們是不是該出發了?」
蘇米雅凝神望著他,眼中閃過一絲擔憂,但還是點頭說:「是。」
「那真是太遺憾了。」比爾撒皺著眉,圓圓的熊耳晃了一下,「希望上天能庇佑那些部落的兄弟姐妹,刺藤、花尾、爪之影、夜牙……」
怕再中什麼陷阱,之後克雷恩和琴離開了道路,直接在林地中行進。深夜之前,他們兩個順次找到了兩支獸靈部隊,其中一支在簡單的商議后,毫不猶豫地直接往豐收堡東側開進,而另外一支則表示要去說服一下那群固執的蠢鹿,並幫忙通知附近其他零零碎碎的部隊。
「進來說吧。」
「明白。」庫諾依在短劍的皮鞘上摸了一把,點頭領命。
終於,獅鷲昂著頭費儘力氣爬上了雲層,結果目睹了壯闊美景的琴亢奮地張開雙臂,大聲尖叫起來:「啊啊啊啊啊!好棒的景色啊啊啊啊啊啊啊——!真是太——美——啦啊啊啊啊啊——!」
獅鷲嚇得脖子一緊,拚命地撲棱起翅膀。
真正難搞的,是兩座要塞之間駐紮於密林中的獸靈軍團。
「我們建立文明,就是為了不再活得像森林里的野獸。」軍團長沉重地嘆了口氣,說,「好吧,親王閣下,我會盡我所能,讓周圍的小鎮、村莊,連著沃土城的所有居民,儘早向豐收堡東部駐地前進。不過請原諒我不願放棄太多人民,我和我的弟兄們可能會到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遲一些,來確保所有無辜者都已經離開。」
他沒有時間挨個敲醒頑固的腦瓜,他現在需要考慮的,是怎麼能救出更多條命。哪怕,需要餘下那些性命來當作代價。
等到比爾撒正式敲定撤離的命令,克雷恩終於打心底鬆了口氣。
但就像豐收堡圖勒做出的計劃一樣,他們別無選擇,只能在安排好一切后,冒險連夜逃亡,只留下機動性強的騎兵和空中衛隊,製造還有守軍的假象,把時間拖延到最後一刻。
女精靈驚訝地瞪圓了眼睛,看向恢復速度超出她理解範圍的地方,「那個……親王閣下,我想,你是不是睡一覺,對接下來的飛行會比較好?」
伊莎卻被榨乾了體力,側躺在靠牆的內側,身上搭的被單隨著急促的呼吸起伏,她像是在回味什麼再也吃不到的美食一樣嘆了口氣,輕聲說:「你真是太厲害了,我還……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還有那味道,難怪琴會總是念叨。公主殿下會為你著迷,真是一點都不難理解。」
普拉薇婭沉默了幾秒,舉起法杖,乾脆地拍在了伊莎的臉上。
「我早準備好了。」抱著頭盔走出來,克雷恩隨手關上了門,「走吧。」
他打開門看了看外面,真糟糕,琴已經去房間睡了,庫諾依和奧妮婭都不在。
「晚上再喝。」他直接抱起嬌小的雷狐少女丟向獅鷲。
本來已經睡下的大塊頭對自己不得不從帳篷中爬起來的事情感到有些不滿,但在確認了克雷恩的身份后,這位看起來很粗笨的男性獸靈很快就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立刻召集來手下的各部落頭目,點亮篝火召開了緊急臨時會議。
比爾撒交代完具體命令后,叫住了準備返回豐收堡的克雷恩,走近一些,沉聲問:「親王閣下,南部近海地區還有我們不少同胞,對他們……真的不需要通知一聲嗎。」
那個頭領強撐著說:「我手下可是有幾百個士兵!」
沒有法師隨行,放倒了克雷恩坐騎的哨兵小隊無法鑒定克雷恩手上東西的真實性,這種時期,理所當然地選擇了不相信。
「那樣的話……風險太大了。」克雷恩搖了搖頭,「咱們別無選擇。」
「事實上,我直到前天才整頓好豐收堡的軍務。」圖勒端著酒杯,看了一眼滿臉發光恨不得小狗一樣撲過來哀求的琴,主動遞給了她,沉痛地說,「壓力太大了。士兵也是人,我不能強求他們在這種情況下還照常操練不受絲毫影響。偵察部隊我還沒來得及重新組建,掌管情報的人手也暫時分不出來,比如你說你發來的那條命令,我到現在還沒收到。它來的比你還慢,我沒猜錯的話,你安排的傳令兵,已經找地方躲起來了吧。」
琴撐了撐胳膊,大概是測試出這些麻繩用點力氣就能掙斷,也安靜下來。
「親王閣下。」圖勒的眼中盈滿了淡淡的悲傷,「在地圖上放棄幾個點,和親眼看到之後放棄幾千條命,那感覺是完全不同的。我猜,你對此可能沒太深刻的體會。」
在奧芬斯將軍緩慢但有條理的講述中,克雷恩漸漸明白,異族聯軍早在他到來之前,就已經分崩離析。缺乏長期組織訓練的臨時部隊,在陷入到絕境之後,就自然而然地先從內部開始崩潰。
克雷恩這才想起,雷狐好歹也是神獸,琴的年紀小,上層生物的壓迫感雖然不如蕾希亞阿姨那麼變態,但恐嚇一隻從小在軍營長大的獅鷲可綽綽有餘。
克雷恩勾了勾手指,紅芒閃過,繩索斷開落在了地上。他沉聲說道:「大家有共同的敵人,我不想對你們動用武力。」
「是的。因為咱們別無選擇。跑贏的,活,跑不贏的,死。」克雷恩冷冷說道,「我已經見到過達妮艾露襲擊過城市的慘狀,就算是平民,我也一樣還是這句話,活路只有一條,每個人都必須全力奔逃,跑贏的活,跑不贏的死。」
這一點上克雷恩深有體會,琴的身體被他抱起來架在腰間的時候,輕得就像一隻可愛的小鳥。
「別造成傷亡!」克雷恩馬上開口喊道,當然,是對著琴。
靠在門框上想了大概幾秒鐘,他笑了笑,衝著樹下叫了一聲,擺了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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