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劍氣刀聲
第五十五章 孤僻的人

蘇夜搖頭道:「你想過沒有,獨孤掌門性格耿直,閻大老闆較易妥協。倘若他們被霍休說服,竟然饒過他一命,不肯對過去的同僚下殺手。那麼以霍休的武功、權勢、頭腦,想要反撲,那是輕而易舉。」
果不其然,霍天青下一句便問到了絕大多數人都想知道的問題,「他的劍法與西門吹雪的劍法,哪個更高一些?」
他緩緩將酒壺放在一邊,就像放置自己最心愛的寶貝,然後微笑道:「霍兄,你好興緻啊。居然帶了一位如此美麗的女孩子來見我。」
可能由於獨孤一鶴趕到,他底氣比過去更足,說話也更響亮,並體現出商人特有的精明。大金鵬王放棄故土,實際就等同於失去了對國庫財寶的處置權,如今將錢花光,又想起這三個臣子,未免太不厚道。不過,閻鐵珊說話始終很有分寸,從沒一句抱怨。
她瞥了他一眼,又道:「你明面上是霍總管,實際上卻是霍掌門,相信很了解青衣樓勢力多強。若留下這個隱患,對你,對閻鐵珊均無好處。其實便沒了你們,我自行解決青衣樓之事,難道就不成么?」
蘇夜不惜惹人懷疑,也要提前出現,搶在霍休動手之前,揭破他的陰謀,正是因為上官飛燕。她心中很明白,愛情最能混淆人的判斷,迷惑人的頭腦。霍天青若愛上了上官飛燕,那麼就算知道她和別人勾搭,也會相信她的話,認為她只是利用那些人,對自己才是真心的。
「你總和他交過手吧?」
蘇夜道:「我沒見過西門莊主,所以無從比較。」
獨孤一鶴皺眉道:「現在最緊要的是找到小和-圖-書王子,告訴他身邊有人包藏禍心。小王子雖然不肖,到底是先王唯一血脈。我們保他一世榮華富貴,也算對得起先王了。」
若他發動住處中的機關,機靈如陸小鳳,也難免吃上大虧。
霍天青之前就已很不愉快,現在簡直面沉如水。他聲音本來沉著而冷靜,溫文而和緩,此時卻略略帶上幾分急躁,「我也這麼想。但只要霍休現身,我的任務就結束了吧?」
霍天青談到葉孤城時,才露出他年紀尚輕的本質。他急於了解白雲城主的劍法,一如江湖中無數年輕人,即使他根本不用劍。
獨孤一鶴收到這個消息,認為不應再等,便聯合閻鐵珊,共同趕去那裡。他本人是江湖絕頂高手之一,又有門下「三英四秀」七名弟子相伴,無論碰上什麼困難,都不能稱其為困難。更何況,閻鐵珊亦非省油的燈。
她的話幾乎一語點醒夢中人。霍天青眸中閃過一抹厲色,淡淡道:「好,也好讓他知道,我無意縱虎歸山,更不會養虎為患。」
獨孤一鶴和閻鐵珊行蹤隱秘,刻意保守秘密,以免被青衣樓的人發現,引起霍休警惕。然而,也許因為上官飛燕回家一探,霍休感覺有必要加強對霍天青的控制,竟挑選他們都不在之時,現身於後山小樓。
他對蘇夜雖然沒什麼好臉色,卻知道可以與她商量正事,因此心中一有疑慮,便對她說了出來。
霍天青沒有做聲,只用目光告訴她,她問了一個多餘的問題。蘇夜笑道:「我們那次點到為止,並未生死相拼,所以沒能分出勝負。如今白雲城主正在和圖書閉關練劍,待我回到南王府,也許會再比試一次。」
蘇夜笑道:「孤僻古怪,有時候是比一切都強的保護色。如果他的朋友都認為他孤僻古怪,那麼無人會懷疑他平時有另外一面,只會認為他長時間獨自待著,享受孤獨時光。」
小樓中號稱有一百零八處機關,實際自然沒有這麼多。但是,霍休利用思維定勢,布下令人十分頭疼的布置。外來者要連闖數關,走過漫長甬道,來到通往山腹的入口,沿著石階走下去,才能看到霍休放置寶物的山洞。山洞後方有一扇門,走進那扇門,便可見到隱居在此的主人。
她肩上還背著一個文書袋似的包裹。霍天青連問幾次,都被她輕描淡寫地打發。
霍天青常來這裏與霍休共飲,所以輕車熟路,幾乎想都不想,便打開了門,進入山洞之後,那個真正重要的洞窟。
霍天青臉已黑的像鍋底一般。
霍天青道:「霍休既然敢暗算我霍天青,便要付出代價。但我猶豫不決,不知應不應該等大老闆和獨孤掌門回來。他們一定希望面見霍休,親口和他談談。」
蘇夜嘆道:「事實上,也可藉此追查霍休的下落。上官飛燕年少無知,剛離家出走,就遇上霍休這等老狐狸,最後越陷越深。我倒覺得不用等太久,霍休就會來到這座小樓,從近處監視霍總管了。」
蘇夜聽說后,思忖半晌,並未趁此機會,與霍天青共同赴約。她一出現,立刻會讓霍休感覺事情不對勁。他此時並不會對霍天青下手,只會裝作若無其事,和他飲酒談天,查探他與上官飛燕的關係。她和_圖_書希望霍天青能前去探探路,了解霍休計劃進行到哪一步。
霍休見霍天青時,身邊沒有其他同伴,見陸小鳳時,也孤身一人。他有很多住處,有的華麗,有的樸素,卻都鋪陳價值萬金的擺設。他從不到別的地方與朋友見面,只肯縮在自己地盤上,這樣既能加深他人對他「孤僻」的印象,又能最大限度掌握主動權。
看他這樣,很難有人想到他腰纏萬貫,更難有人想到他和青衣樓有什麼關係。他就是一個古怪的大富翁,孤單愛清靜的隱者,如此而已。
「如何?」她問道。
蘇夜看到霍休時,霍休正盤膝坐在洞窟正中的石台上,小心翼翼在小火爐上溫著一壺酒。他和她印象中別無二致,確實是個矮小清瘦,把自己收拾的乾乾淨淨的小老頭。他衣服破舊,看起來寒酸貧窮,神色卻很悠閑。
霍天青道:「我們三天後,還有一場酒約。我想他沒起疑心,若你覺得不必再等,可以和我一起去。」
她費了不少力氣,截獲上官飛燕與霍休傳遞情書的黑鴿子,將書信內容展示出來,獲取閻、霍兩人的信任。有了這項鐵證,他們甚至沒有多問,就默默接受了霍休的青衣樓主身份。
蘇夜笑道:「自然見過。南王世子要拜我為師,怎好不讓他大師父知道?」
然而,即使深沉如他,發覺蘇夜伴著霍天青一起進來,臉色也微微一變。這點改變微不可查,只因蘇夜進門就緊盯著他,才能看出與正常臉色的不同。
蘇夜微微一笑,道:「自然有過。你一定很想知道輸贏情況?」
閻鐵珊苦笑,「只可惜,他年hetubook.com.com輕時還願意見見我們,說上幾句話,後來徹底放棄復國心愿,便舉家搬遷,就怕我們逼著他回去。若非上官飛燕突然出現,我們也不知他現在住在哪兒,生了兒子還是女兒。」
他猶豫,只因考慮到閻鐵珊的需求。萬一閻鐵珊當真什麼都不做,只怕他自己就要做了。
他沉吟片刻,望向霍天青,道:「只怕還得委屈你幾天,與上官飛燕虛與委蛇。唯有如此,才能問出小王子住在哪兒。」
蘇夜道:「然後呢?」
後山上那座小樓外表十分普通,甚至有些寒酸。若裏面有人,樓中便會亮起燈火,在林間忽明忽暗。若無人,那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黑暗木樓。三天之後,蘇夜與霍天青一起上山時,遙遙望見樓上的燈,彷彿一隻明亮的獨眼,隔著若許距離,冷冷凝視著他們。
但他很快又加了一句,「他一年之中,只在那小樓里住一兩個月。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什麼時候走。他本就是個孤僻的人。」
蘇夜笑道:「除非你還想和她繼續這緣分。」
上官飛燕引誘霍天青,本就想利用他的武功,殺了大金鵬王和丹鳳公主。因此,霍天青對她順水推舟,流露出願意幫她出氣的意思。她正中下懷,把大金鵬王父女隱居之地說了出來。同時,她最近還得回去一趟,以免引起這些親戚的疑心。
霍天青半晌無語,冷冷道:「像你這樣終日在外面遊盪的王府總管,倒也真少見。」
蘇夜又笑一笑,然後不再說話。霍天青的反應在她意料之中,沒什麼值得高興。閻鐵珊或者會選擇不追究,但霍天青是武林中人,個性又十分www•hetubook.com•com高傲,怎能容許霍休將他玩弄于股掌之間。
他英俊的面龐上,也籠罩了一層陰霾。他不太願意繼續談這個話題,先將疑問拋給蘇夜,便轉換話題道:「你可曾見過白雲城主?」
霍天青冷冷道:「還能如何,他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透露。我問他是否是上官木,他也痛快承認了,只說他不願意將這些年辛苦賺來的錢財,交給那個毫無志氣可言的小王子。聽他的口氣,他大概以為我被上官飛燕迷昏了頭,正準備按照她的想法做事。」
她盯著霍天青,似笑非笑道:「這個計劃中,最大的阻力便是霍總管。你文武全才,又不太笨。他怎麼放心將你完全交給上官飛燕,而不親自來看看呢?」
他一來,霍天青便迅速接到一張紙條,邀他去小樓同飲一杯。
只要預知內情,陰謀便不成為陰謀。霍天青繼續與上官飛燕保持親密關係,從她口中旁敲側擊出更多信息,同時派遣人手,跟蹤於她,以防她做出更多對他不利的事。
當然,霍休還認識一些稀奇古怪的朋友,例如超級冤大頭陸小鳳之類。倘若他們提出疑問,需求進一步證據,那麼她手中同樣握有證據,隨時可以拿給他們看。
他似乎很疲倦,又有些傷感,坐到椅子上時,居然嘆了口氣。說到底,霍休是他的朋友。朋友要暗算他,利用他,以他的命換取大筆財寶,總是令人傷心的一件事。
那天,霍天青依言赴約,她便在他房中等候。她從午後等到黃昏,才看到他面色冰冷,沿著花園小徑走了回來。
蘇夜點了點頭,微笑道:「承蒙誇獎。我看你像是有點心事,你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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