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細雨
第九十四章 身份撲朔迷離

雷卷被她看的毛骨悚然,周身一陣不自在,只淡淡道:「很好,我方才還在擔心,你那柄刀會不會沒長眼睛,砍到我身上來。」
蘇夜見慣臨陣倒戈,背後暗算的事。但通常來說,她是那個被倒戈的老大,受暗算的首領,很少能夠享受旁觀別人倒霉的快|感。
其他人都處於接近戚少商的位置,將那十來個負傷的人護在中間。即便沈邊兒和雷卷同時攻向那裡,也難在重重保護下,傷及戚少商。
蘇夜一笑,還怕顧惜朝有反抗之力,舉掌又在他穴道上拍了幾下,才將他交給師無愧,道:「總算沒辜負雷大俠你的一片苦心。」
她面對鮮于仇兩人時,視對方官職如無物,動輒喊打喊殺,似乎不以官府為意。但她這麼做,僅是為了恐嚇他們,令他們俯首聽命。她除非瘋了,才會忽略雙方實力差距,帶著這點人馬,向大批官兵公然叫陣。
一個白須白髮,臉容威猛的老者,率領三四十人,擠開連雲寨的包圍,昂首長驅直入。他身後,緊跟著七八個精悍結實的青年。為首兩人容貌十分俊秀,似乎是一對兄弟,十分引人注目。
她想到這裏,驀地廣袖一拂,寒著臉道:「高局主冒險趕到相助,足見人如其名。不過閑話少說,顧公子,你讓是不讓?此乃你唯一的機會,你若不讓,休怪我心狠手辣。」
那正是顧惜朝的「神哭小斧」。
蘇夜以雷捲毛裘為掩飾,刀勢驟變,帶出一股沉重至極的壓力,與罡風一起壓向顧惜朝。雷卷略有所覺,心中掠過一絲詫異,和_圖_書只見顧惜朝神情遽變,比被自己打斷鼻樑時還狼狽。
蘇夜說話時,師無愧將他的龍行大刀橫在身前,警惕地盯著顧惜朝。沈邊兒看似不動,實際全身肌肉已然繃緊,隨時可以進行雷霆一擊。這兩人離她最近,一敵一友,極易產生衝突。
高風亮一捋長須,道:「憑著你我交情,何必這麼客氣呢。」
她身法快,其他人可也不慢。沈邊兒大喝一聲,雙臂用力一揮,竟將臂膀上的雷卷擲向顧惜朝。雷卷周身裹在毛裘內,看不出具體動作。但雷門之人封刀掛劍,向來不用武器,只徒手對敵。他既是霹靂堂堂主之一,自然不會例外。
高風亮一來,當即怒斥顧惜朝背信棄義,稱連雲寨的事便是神威鏢局的事,今日顧惜朝人在此地,就休想安然脫身。
當然,在師無愧等人看來,這刀法仍然清雅風流,富有紅袖刀法的韻味。
青羅刀倏伸倏縮,靈動的彷彿被罡風裹挾的雨絲,連續擊中顧惜朝數處要穴。刀勁透穴而入,力道排山倒海,死死封住穴道,使他失去反抗之力,身不由己地向下軟倒。
她並未等待太久,便聽包圍圈外,傳來一個慈和寬厚的好聽聲音,「你們已被官兵重重圍困,速速放下兵器,束手就擒,否則大軍一到,立即將你們碾為齏粉。」
瞎子都看的出來,雷卷和沈邊兒並不想殺戚少商,反而特意趕來救他。他們兩人之間恩怨重重,但絕對不像外人想象中那樣——雷卷誓要殺他雪恥。
師無愧不知她心https://m.hetubook•com.com思,見她突然上前,瞬時陷入顧、雷兩人的夾擊,急忙跟上,卻在邁出三步之後,驚愕地停住了,彷彿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顧惜朝大叫一聲,鼻骨折斷,刺出皮膚之外,頓時血流滿臉。幸虧他武功與雷卷相差無幾,雖說事出意外,仍有反擊餘力,並未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指彈裂顱骨。
就在此時,三人中間,陡然升起一道流麗青光,準確無比地截住了飛刀,將其擊落在地。
連雲寨叛徒均像放下心口大石似的,個個面露得色。蘇夜方才急著拿下顧惜朝,現在人質到手,反而更為冷靜,只安靜地站在那裡,看著同伴抽出武器,呈扇狀散開。
他們本以為蘇夜將深陷險境,連顧惜朝也心頭一松,卻見罡風中,毛裘內,陡然彈出一指,直奔顧惜朝面容正中,彈在他挺拔筆直的鼻樑上。
這隻代表一件事,就是他們被官兵包圍了。
這正是她想要的,因為別人越不安,對她越有利。但顧惜朝話音方落,她臉色卻微微一變,突然向前掠出,身形快逾離弦利箭,天馬行空般越過數丈距離。
人人都以為雷卷意在蘇夜,只這一次疏忽,形勢便壞到不能再壞。蘇夜攔截飛刀,趁著顧惜朝滿臉是血,急速擒下了他。直到顧惜朝被她提在手中,馮亂虎等人才發覺大事不妙,怒吼著撲上前來,然後撲了個空。
至此,她尚未和戚少商說過一句話,句句咄咄逼人,直衝連雲寨而去。連雲寨人數眾多,在外圈還有伏兵,卻被她視若https://www.hetubook.com.com無物。場中每個人都可看出,她的地位舉足輕重。
青羅刀長約二尺余,神哭小斧不過巴掌大小,交手時急如星火,導致大部分人看不出刀斧如何變招。而雷卷看似病懨懨不足為懼,出手亦如雷鳴電閃,恰能跟上他們的速度。
雷卷哼了一聲,沒有看戚少商,彷彿剛才他冒險做的,只是件無足輕重的小事。戚少商卻在看著他,神色複雜到了極點。
蘇夜方才打斷雷卷,如今被高風亮一行人打斷,稱得上報應不爽。他們一出現,方才劍拔弩張的氣氛立刻略有鬆懈。但這鬆懈只持續了一瞬,立刻又被大戰將臨的緊張感代替。
旁人即使看不清具體招式,也可看個大概。毛裘飛速旋轉,產生凌厲罡風。罡風如刀,無堅不摧,根本不像出自一個衰弱病人之手,裹著毛裘,撞向暫避鋒芒的蘇夜。
只是,事情如此順利,形勢一片大好,竟沒一個人歡呼雀躍。戚少商不和雷卷說話,也沒理會剛剛被擒的顧惜朝,因為他們都聽到了篤篤馬蹄聲。馬蹄聲來自四面八方,時緩時急,持續了許久,還夾雜著許多人沉重的腳步聲。
蘇夜始終緊盯小斧,忽地步子一轉,從不可思議的角度,幽靈般轉向顧惜朝側面,躲開直逼背後的雷卷。雷卷若向她捺出一指,那麼剛好與顧惜朝形成聯手之勢,也剛好中了她的誘敵之計。
她正不懷好意,只聽顧惜朝長笑道:「要打便打,要殺便殺!你們知法犯法,罪加一等,難道我還會怕你們不成?」
蘇夜飛退,雷卷亦飛退。hetubook•com•com兩人退回己方陣中時,蘇夜臉上微露笑容,已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她讚賞地看雷卷一眼,心想這人總算沒白像蘇夢枕,做事一點都不含糊,看來戚少商認識的人里,總算還有幾個頂天立地的真英雄。
他眼光也真銳利,看出無法傷及戚少商,便孤注一擲,意欲與顧惜朝聯手,圍攻冒進的蘇夜。他飛近之時,蘇夜袖中青羅刀恰好刺了出去,錚的一聲,擊在一柄銀光閃閃的小斧上。
蘇夜已經做好準備,如果顧惜朝再用「蘇樓主」三字壓她,她便直接動手,打他個措手不及。顧惜朝是如今連雲寨的首領,一旦落入她手中,余者便不足為慮。
此時,即便加上雷卷,形勢也變成了一面倒,變的對顧惜朝極為不利。他臉上仍掛著笑容,笑容已有些僵硬,表示他內心並不平靜。
戚少商自以為瀕臨絕境,正準備破釜沉舟一戰,便見朋友接二連三地趕到。縱然他心性剛強,也禁不住熱淚盈眶。今日之遭遇,令他因兄弟背叛而死氣沉沉的心上,再度升起了希望。
別看戚少商狼狽不堪,毫無還手之力地逃到這裏,好像十分無用。換了她,她也只能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顧惜朝血濺當場,青羅刀也有一瞬間的停滯。電光火石中,顧惜朝右手一擺,拇指和食指間多了把小小飛刀。飛刀化作一道白光,激射雷卷胸腹,眼見要沒入罡風之中,給他一記重創。
此人正是神威鏢局局主,總鏢頭高風亮。他們來的晚了些,卻總算是來了。
澄凈月華下,蘇夜雙眸明若秋水,一時瞥著顧惜朝,一hetubook.com.com時又瞟向雷卷。她再清楚不過,戚少商的朋友只有這些人,時間拖的越長,對己方越不利。
到那一刻,刀光將在須臾間暴漲,從空山新雨,化作席捲江山的暴雨,將兩人同時吞入其中,在抵擋雷卷的同時,給她搶出生擒顧惜朝的機會。
她向來不信外面的人,早令葉愁紅兩人藉著療傷機會,守在戚少商最近處,有意無意將高風亮擋開。高風亮似乎茫然無知,還在與戚少商輕聲交談。他身後那五名青年則按兵不動,冷冷淡淡地站在稍遠的地方。
小斧速度和青羅刀一樣快,其上銀光流動,眩人眼目。雙方一經碰觸,刀勢立即產生變化,接續叮叮叮數聲輕響。刀光輕盈絕倫,變幻莫測,想要判斷對方的薄弱之處,卻均被小斧封住。
他們以快打快,從沈邊兒扔出雷卷,到雷卷迫近蘇夜,已經交手十招以上。旁邊的馮亂虎、霍亂步等人想要出手幫忙,竟因蘇夜步法太快,怎樣都找不到下手的好機會。
毛裘受他內力鼓盪,微微向外擴開。遙遙看去,他就像一隻巨大毛球,倏地飛近眼前。
她無需回頭,便能通過心跳聲、呼吸聲,辨認每個人的位置。大多數人心跳頗為急促,顯見對即將的戰鬥並無把握。
高風亮已帶人走到戚少商身旁,關切地查看他的傷。戚少商果然又感激,又愧疚,苦笑道:「高兄,這次可連累了你們。」
戚少商離棄雷門,令雷卷大失顏面。雷卷痛恨他,想要伺機報仇,也是應有之義。她來之前,雷卷還罵他「我雷門的垃圾」,一動手卻直衝顧惜朝而去,未免令她極為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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