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細雨
第一百零三章 一計不成又生一計

她見了劉獨峰的劍法,自知不是對手,只好問蘇夜行不行。蘇夜微笑道:「第一,很難。第二,生擒他做什麼?他尚有良心,地位有高,留在外面,比留在城裡更有利。不過,我倒是想過他的下屬,相信我,過不了幾天,他們就會自動送上門。」
但這些法寶出自奇術,對付普通人手到擒來,一遇真正高手,未必能夠傷及對方。劉獨峰只命他們對付息大娘,打算親身找上蘇夜,試試她藝出小寒山的紅袖刀。
蘇夜道:「即使請來,也於事無補。此地位於京城西北,想在重重追捕下逃往長江之南,難度說不定更大。何況此進彼退,此消彼長,我們一旦退讓,未必能夠扳回之前的局面。」
蘇夜笑道:「說了恐怕你也不信,我尚未想出解決這事的好辦法,所以才不惜請教幾位大人,若他們處在我的位置上,將如何是好。可惜我放掉的那兩位頭腦尋常,出不了好主意。文大人倒很熱心,傳授我一條人生至理。」
劉獨峰笑道:「撤去官軍,給你們一天一夜時間,任憑戚少商逃亡?」
他微微苦笑,道:「其實此事背後,並非只有傅大人。」
她們說話之時,前面已有女弟子迎了過來,還有三個步履匆匆,形象各異的人。
蘇夜和息大娘回到毀諾城,城中人才如釋重負。
她聲音十分篤定,彷彿拿準了劉獨峰的來意,不容他巧言辯駁。這句話一出,雙方之間的氣氛立即有些不安。
但是,不論出身https://m.hetubook.com•com只論本事,這兩人絕不輸給赫連春|水。前者是「雞犬不留」高雞血,行商為生,見了誰都要扒層皮,從來不做虧本生意。後者則是當今御廚總管尤知味,連任三任,摸透了皇帝的喜好口味,深得皇帝寵信。
劉獨峰哈哈一笑,揶揄道:「你還可以與顧公子聯名,請傅丞相收回成命。」
息紅淚道:「的確不只有傅大人,所謂的傅大人,不過是蔡京的台上傀儡而已。」
息紅淚冷笑一聲,斷然道:「你打的好算盤,我們離開毀諾城,相當於離開了唯一安全的堡壘。無論另尋地方寄身,還是奔走于荒山野嶺,都會被你找上。那時我們人生地不熟,既不能依託地勢而頑抗,又沒有多年經營的地盤,還不是任人宰割?」
蘇夜笑道:「想要敵人忌憚我,就要讓他付出意料之外的代價。我一直想弄明白,事情發展到什麼地步,京城裡的傅相爺才會覺得不值得,收回成命。」
黃金麟猶豫道:「那她的武功……」
其他人或多或少,總有好轉,即使官軍再來,也不至於毫無還手之力。
黃金麟瞪著劉獨峰,真想把他從滑竿上打下來。他粗重地喘了一口氣,神情變的像尋找獵物的猛虎,恨聲道:「她知道使用人質,別人難道不知道?別看她一副聰明樣子,定然想不到,毀諾城中已有了我們的人。」
息紅淚與蘇夜混的很熟,一到安全地方和-圖-書便問:「你我聯手,不能試試生擒那姓劉的?」
為首的雲大愕然問道:「爺,怎的不追?」
劉獨峰落上滑竿,滑竿一動不動,可見他沒怎麼吃虧。他順手一送,藍劍又插回那錦衣人背後的劍鞘中。
劉獨峰道:「她吃了內力不夠的虧,不過小寒山向來不以內力見長。黃兄,這女子難纏的很,誰要動她,都得付出意想不到的代價。你當她不知道你在偷聽嗎,只是沒點破而已。你真要和她作對到底,不考慮其他辦法?」
這三人一人溫文爾雅,一身貴氣,如同出身名門世家的翩翩佳公子,正是外號「神槍小霸王」的赫連春|水。另外兩人與他相比,形象就難免猥瑣了。左邊那個圓頭胖臉,說話時總有點精打細算的味道。右邊那個身軀瘦小,貌不驚人,似乎沒什麼值得一提的優點。
她們退的快,眼前卻光芒閃動,劍氣侵人。劉獨峰輕功絕頂,內功也是絕頂,鷹隼捕鳥般凌空而落,劍光中竟隱帶風雷之聲。這一劍之威,如夏日午後疾落的暴雨,有先聲奪人之功效。
劉獨峰讚許道:「想不到大娘頭腦如此清明。不過,你們也可以趁這個機會,將戚少商藏到別人永遠找不到的地方,譬如金風細雨樓,又或者十二連環塢。」
劉獨峰道:「我很有興趣聽聽你的想法。」
蘇夜已在凝神提防,口中笑道:「卿本佳人,奈何為賊。大人為拯救獄中好友,不惜攪入大麻煩,真令我敬佩。但你這麼做,恐和-圖-書有晚節不保之虞呢。」
說「金風細雨樓」五字時,他目光向蘇夜一掃,又道:「我現在倒很遺憾,沒將十二連環塢的總管一同請來見面。」
蘇夜卻道:「劉大人,我知道你的行事方針,也知道你既行俠仗義,又想維護國家法度。但是,我能不能給你一個建議?」
劉獨峰道:「請講。」
有人蠢蠢欲動,想要出手,但那人絕不是劉獨峰。他神色仍那麼莊重威儀,淡淡道:「也許吧。在此之前,你當真不肯釋放文大人,交出解藥?」
短短三天時間,他們與剛逃進毀諾城中時,已有了天翻地覆的差別。鐵手內功極其深厚,經過數天休養,在黃金麟那裡受的刑傷幾乎痊癒。但他和雷卷都因雷怖而受內傷,內傷不輕,恐怕還需要一段日子。
劉獨峰的台詞被她搶走,不由又好氣又好笑。他畢竟是三絕神捕之一,絕不會因為對方貌美,就對她們手下留情。對他來說,一舉擒獲對方首腦,的確是最省力的做法。有這兩個女子在手,最壞也能把文張換回來,換回之後,餘下的事情便好說了。
劉獨峰淡淡一笑,答道:「小寒山的瞬息千里,果然名不虛傳。她若全力逃走,我很難追上,更難在她們踏上那座橋之前追到。既然如此,又何必浪費力氣?」
劉獨峰道:「難道不是顧公子的法子?」
這話的確是文張口吻,以她清脆的聲音說出來,別有一番韻味。劉獨峰沉默半晌,心知救迴文張,也必然是個中毒重傷的hetubook•com.com文張,偏偏又不能不救。
息紅淚用短劍,蘇夜用短刀,他本人用六色長劍。他身邊的六名屬下精通五行八卦,奇門遁甲,以及諸般神奇雜藝,這些本事學多了,武功難免不濟。因此,他傳授六件法寶給他們,每兩件法寶合二為一,能發揮出極大效用,幫助他們戰勝敵人。
但劉獨峰並未想到,蘇夜不想生擒他,甚至沒想過生擒他的手下。
黃金麟碰了顧惜朝一下,手就腫了三天,思之心有餘悸。他將希望寄託于劉獨峰身上,劉獨峰卻給他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他生的方面闊口,眉濃眼大,此時眼睛更瞪的快要掉出來,問道:「難道我還有其他辦法?」
蘇夜道:「有些時候,不存在中庸之道。要麼這邊,要麼那邊,沒有中間的路可走。你可能自以為走在鐵索橋上,閑適自得。我卻覺得,你所處之地乃是長江激流中的礁石,一不小心,就會被掀起的浪潮吞沒。」
他剛說一句「自然不怕」,便探手向滑竿邊站著的錦衣人背上,掣出了一柄藍光湛然的奇異寶劍。就在此時,蘇夜一扯息大娘。兩人雙雙飛退,身法輕靈的像兩隻掠過林子的雨燕。
此話半開玩笑,半是認真。若在這群人里找個真正關心文張安危的人,那定是劉獨峰無疑。只要蘇夜告訴黃金麟,放棄文張便可拿到解藥,那文張肯定會像張寫廢了的紙,被他揉一揉扔掉。
他話音未落,只聽一人急促的腳步聲從林後轉過來。黃金麟一身金甲,面帶不忿之和-圖-書色,走出來向他們道:「是啊,老大人,你為何不追擊她們?」
話已至此,雙方都亮明了自己的意思。劉獨峰不想撤兵,也沒有撤兵的資格。蘇夜不接受他的提議,認為那是慢性自殺。他們口氣尚屬緩和,卻知沒有再談的必要。
劉獨峰猶豫片刻,終未泄露皇帝密旨。在他看來,皇帝密切關注戚少商,斷然不可能只因連雲寨與官府作對,多半還因為戚少商掌握了不為人知的秘密。他既沒把這秘密告知息大娘,恐怕更不會告知外人。
劉獨峰沉思良久,緩緩道:「多謝,我相信這是姑娘的肺腑之言。我入職六扇門多年,追捕過的巨寇大盜不計其數,職位越來越高,值得我出手的人也越來越少。」
劉獨峰道:「什麼至理?」
只聽錚的一聲,蘇夜青羅刀離鞘而出,滑出袖外,正正擊在藍劍劍鋒上。兩人手臂同時一震,刀劍旋即分開。青羅刀縮回袖中,藍劍仍在原處。劉獨峰臉色不變,向後彈回滑竿上。蘇夜速度驟增三分,藉著刀劍相交的力道,飛掠出密林之外,投向橫跨碎雲淵的鐵索橋。
她聲音自林外傳來道:「劉大人如此欺負人,解藥可就沒有了。」
黃金麟聽不出他的勸告之意,只當他在嘲笑自己,臉色變了變,又不敢開罪劉獨峰,只恨恨道:「大人你束手無策,她們敬酒不吃吃罰酒,那不如按我的法子來。」
赫連春|水一見息紅淚,立刻露出笑容,道:「大娘,你回來了。」
蘇夜笑道:「你拿什麼東西來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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