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滄海月明
第一百七十八章 綁架

素素直奔靜室,除了信任蘇夜之外,也因為封皮上清清楚楚寫著「蘇夜小姐敬啟」六字。
大龍頭親生女兒遭人擄走,乃是震驚滎陽的大事。素素來找蘇夜的同時,楚楚也哭著去找屠叔方,希望他拿個主意。屠叔方並未與翟嬌同行,聽說她出了事,頓時悔之不迭,一邊命人封鎖消息,一邊趕來面見蘇夜。
那是一個美的讓人忘記呼吸的女子,身上白衣纖塵不染,秀髮烏黑髮亮,一垂至腰。即使用「傾國傾城」形容她的容貌,亦不為過。別人看她一眼,就很難移開眼睛,沉浸於她神秘飄渺的氣質中。
然而,在翟讓、李密、沈落雁等人紛紛離開滎陽后,靜室鐵門首次被人拍的砰砰亂響。
蘇夜斷然道:「你們不必白費力氣,我已猜出擄走大小姐的人。去的人再多,也不是他們對手,否則我不但要顧著大小姐,還得照顧你們,又是何苦呢?何況,信中要我孤身一人前去。你們難以隱藏行跡,對方倘若發現了你們,不肯現身,難道要我滿山找人嗎?」
山間沒有燈火,廟中也沒有,前院後院一片漆黑。矮牆坍塌大半,露出內部荒草蔓生的院子。蘇夜站在廟外看了一會兒,微微一笑,提步從正門走了進去。
迄今為止,她尚未有過這種經驗。
她在飛馬牧場里,倒是不需要這麼做,因為牧場本就有不少深山老林。她隨便選一處靜坐,保准三兩個月過去,也沒人過來打擾。
蘇夜的靜室別出心裁,設hetubook.com.com在大龍頭府地底,僅以一個地窖式的出口與外界相通。她每次閉關,總用月相變化為分隔,也就是一月一期。每到月晦之時,她就走出地底,如同在夜間活動的吸血鬼,摸到書房,聽取最新情報。
這個時候,沈落雁離城已經兩月有餘,蘇夜也已出關兩次,瀏覽屠叔方送來的文書信件,從未發現異狀,誰知在第三次出了岔子。她一聽門響,心中非常意外,立即停功睜眼,走上石階,打開鎖著門的鐵鏈。
蘇夜嘆了口氣,扭頭看看他們,又望向那位具傾國之姿的白衣美女,冷冷道:「我只有一個問題,希望諸位如實回答。」
他心中仍持懷疑態度,但見蘇夜如此堅持,也不好多說,只問她是否需要調動龍頭府家將,守住荒山通往山下的小路。
翟嬌本人從頭到腳,從長相到武功,都沒有值得別人覬覦的地方。蒙面人帶走她,無非是想以她誘出蘇夜。
婠婠將一縷秀髮纏在纖長的手指上,纏緊又鬆開,好像在玩一個有趣的遊戲,與此同時,小女孩般天真地問道:「那又怎樣?」
蘇夜已疊好了那封信,正要把它塞回封皮,見他來了,便轉手遞給他。
她聲音低沉悅耳,富有磁性,開口時,破廟大門外竟又走進幾個身影。為首的是位高瘦頎長,英俊瀟洒的中年文士,卻不是「雲雨雙修」辟守玄。那名擄走翟嬌的蒙面人走在他身側,背後果然插著hetubook.com.com柄拂塵,身形與前者相差無幾。
翟嬌應無性命之憂,因為她只是接觸她的一個橋樑。她好說歹說,制止屠叔方的多餘舉動,安撫府中人之後,安然返回靜室,表現的若無其事,直到兩天後的夜晚,才再度離開,依照信中指示,前往滎陽東邊地域。
翟讓就這麼一個女兒,把她嬌慣的無法無天。他出征后,蘇夜閉關,城中無人敢管翟嬌的事,任她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但翟嬌被父親多次告誡,其實也不敢到處亂跑,只是發覺今日秋高氣爽,天空一碧如洗,動了秋獵的興緻,於是帶人出城遊獵。
屠叔方外貌平凡,似乎是街上處處可見的普通漢子,但臉色紫紅,骨節粗大,雙目時常流露高深莫測的意態,又從側面表明他習武之人的身份。他心思遠比外表細緻,看完了信,再看一眼封皮,立即大驚失色道:「這……這是針對二小姐的陰謀。」
她多次得罪魔門中人,已預計到他們的反應。但她沒想到,對方動作如此迅速。翟嬌只出城一次,便被人家伺機帶走,可見他們關注了很久。
不過,她靜修時也是輕鬆自然,允許外人打擾。倘若翟讓有事,或者府中發生緊急情況,知曉內情的人將拍打入口鐵門,把她叫出去。
入秋之後,夜風越來越涼,風中帶著蕭瑟之意,吹動林中枯葉,發出輕微的嘩啦聲,令人倍生凄涼感覺,總覺得山上會躥下野狼或虎豹,摸黑撲向自己。
翟嬌最和_圖_書信任的侍女共有兩人,一個是素素,另外一個叫做楚楚。她們主僕三人均知蘇夜人在靜室,危急關頭可以向她求援。因此,翟嬌一出事,素素立即騎馬奔回城中,拍開靜室的門,訴說來龍去脈。
一言以蔽之,她喜歡利用黑暗寂靜的環境,排除一切雜念,徘徊在對自身和自然的體驗中,穩步建立兩者之間的聯繫,藉此由後天返回先天。《先天功》中記載,想練成乾坤兩卦,必須從其他卦象向初始方向倒推,與乾坤演化萬物的自然過程正好相反。
他手中仍拿著信,觀察信上字跡,試圖找出一些蛛絲馬跡。蘇夜不耐煩道:「這當然是陷阱,不是陷阱才叫奇怪。對方選擇荒郊野嶺,遠離滎陽,無非是顧忌瓦崗軍勢大,擔心城門封閉,全城大搜索后出不了城。他們怕,我卻不怕。如果我無法帶回大小姐,你再通知義父不遲。」
鐵門開啟時,一張梨花帶雨的臉出現在她面前,正是翟嬌的貼身侍女素素。她長的本就很好看,哭起來更是惹人憐惜,邊哭邊道:「小姐被人擄走了!」
供奉神像的「正殿」,不過比尋常人家的廂房大上一點兒,神像本身倒是出人意料的高大。神像也褪了色,向一側歪倒,身上彩繪全部剝離,底下是灰黃色的土坯,似乎從未有過受人焚香膜拜的好日子。
其實事到如今,屠叔方仍不完全了解她的身份。翟讓叫他聽從蘇夜吩咐,沒事別去惹她,他便依令行事,對蘇夜武功如何、為人如hetubook•com•com何、在外作出什麼事,幾乎一無所知。
蘇夜笑的比她還甜,笑道:「我的問題是,貴派究竟是認為我沒有殺人的膽量,還是認為貴派勢力太大,陰后武功太高,我害怕被她老人家一掌打死,所以不敢得罪你們?」
白衣美女扭轉嬌軀,溫柔有禮地道:「我的名字叫作婠婠,不要忘記了。無論你有什麼問題,我都樂意回答。」
每位宗師高手都要經歷這段艱難的旅程,只是採用的方法不同。有些人靠著驚人的天賦毅力,僅靠自身努力,達成最後一步。其他人天賦略差一籌,不得不藉助取巧手段,利用寶物、藥物,甚至竊取他人功力,幫助自己超越生死的界限。
她邁進門檻的一瞬間,神像頭上,忽地亮起一點燈火。燈火光芒昏黃,映出坐在神像右肩的曼妙身影。
信中只有一張紙,內容簡單到了極點,無抬頭亦無署名,要蘇夜在兩日後的子時三刻,前往滎陽城外東邊四十里處,荒山山腰的一座荒廢土地廟,救回翟嬌。若她逾期不至,翟讓愛女便會被剁作一灘肉泥。
蘇夜剛望了她一眼,便見她臉上逸出一絲笑意,柔聲招呼道:「妹子你好。」
蘇夜看完后,不由搖了搖頭,心想這明明是李密引出翟讓的方法,怎會落到自己頭上。她再三詢問素素,確認翟嬌的確被人強行帶走,便安慰了她幾句,平靜地道:「我知道了,我會過去看看。」
屠叔方猶疑道:「在下並非懷疑小姐的能力,但對方說不定設下陷阱,專和*圖*書等你上門。」
她雙眸好像矇著一層朦朧霧氣,掩藏了內心的真實想法,肌膚晶瑩剔透,找不到半點瑕疵,在燈火映照下,就像山鬼般詭艷動人。最獨特的是,她沒有穿鞋,赤著一對纖足,好像盪鞦韆似的一盪一盪,充滿女性的柔美感覺。
蘇夜笑道:「你也看出來了?若說我連累了她,也未嘗不可。但你們不必擔心,無需將此事上報大龍頭。兩日之後,我會去見他們。」
遊獵期間,密林中忽地閃出一個身量高瘦,以黑巾蒙面,手執拂塵的神秘人。他武功高的出奇,在護衛重重圍繞下,以拂塵擊斃多人,成功擄走翟嬌,臨走前,還將一封未封口的信擲給素素。
蘇夜從來腳踏實地,很少暢想遙不可及的未來,只打算按部就班,將先天功演練圓滿。她比誰都清楚,幾個月過後,她極有可能面對真正恐怖的對手,現在當然能進益多少,就是多少。
蘇夜道:「我在合肥遇上貴派長老聞采婷,明知她盜走主人家的珍貴寶物,仍讓她自由離去。我在黃石擊敗曲傲,廢掉他一條右臂,沒碰辟守玄一根寒毛。我自認給足你陰癸派面子,你們卻擄走我義父的女兒,要我孤身到這裏相見。」
這座破廟地處偏僻,但用心去找時,又不算難找。所謂荒山,其實不是真正的山嶺,而是因地勢起伏形成的小山頭,沿獵人打獵的小路上山,往荒廢了的分岔路上走,看到山間流溪,再走向相反方向,就可以見到一座年久失修,連瓦片顏色都褪掉的土地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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