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滄海月明
第二百零七章 人人都愛長安城

這對蘇夜而言,絕非一件壞事。她一直擔心劇情更改太大,各方勢力間的關係也有巨大變化,會導致趙德言等人遲遲不來中原。如今她聽說他人就在長安,頓時心頭一松。
尤鳥倦等四人熟悉師門心法,了解舍利秘密,卻不清楚舍利在哪裡,空有成為下一代邪帝的野望,最終被迫將秘密交代給別人。如果說這就是向雨田收他們為徒的目的,那無疑很成功。
時至今日,長安的勢力分佈仍然錯綜複雜。它主要被同樣位於關中的李閥掌控,但陰癸派老巢也一直設立於長安,只是不為人知而已。而多年之前,石之軒曾選取城中一座著名寶寺,以住持身份隱居其中,既方便他隱瞞真實身份,又有助於他查找楊公寶庫和邪帝舍利。
長安城年代悠久,歷史源遠流長,自漢代以來,就是中原大地的重要城池,人文經濟均十分繁榮。後來它幾經波折,毀於戰火,令人十分惋惜。隋室在原本的城址附近建立新城,取名大興,立為隋朝國都。不過習慣使然,仍有不少人在口頭上稱其為長安。
凈念禪宗用銅殿封鎖和氏璧,魯妙子也用銅罐封鎖舍利,封住它的力量,讓人不致隔著一百米遠,就感應到舍利發出的冰冷氣息。
魯妙子的警告當然事出有因,也是一片好意。當她揭開銅罐封口時,當即覺察罐中傳出絲絲寒意,似乎輕微到不可察覺,又偏生無處不在。這一刻,她當場明白了他對它的忌憚。
他這樣做自然有他的道理,無需深究。邪帝舍利還是滿溢元精的模樣,就證明他未能成功吸收它,難怪要等後來人。
她盤算各方能夠派出的人馬,依照危險程度,將他們分為上中下三等。值得慶幸的是,魔門中人很少真心實意合作,大多冷酷自私,寧可誰都拿不到舍利,也不肯將其讓給自己以外的人。趙德言根本不想勾結陰癸派,視陰後為對手,否則,她的麻煩要比如今大的多。
隋文帝時期,楊素暗中在長安城地底建造寶庫,以備自保之用。一旦楊堅動手,形勢急轉直下,他可以依靠庫里的兵器珍寶,以及手中軍權,與對方一決勝負。
事實上,她很清楚此行風險。即便身為主角和圖書的寇仲親至,安排好接應人手,也難以抵抗李閥在長安的強大力量,只能任憑他們發現副庫,搬走庫中的東西,然後自己悄悄離開。她若願意,可以在拿到舍利后,有樣學樣地溜走。可她不想放棄這個蘿蔔開會的機會。
晶體外表堅硬,但一入手,觸感又和普通水晶不同,內部似軟似硬,有種把握不住它材質的感覺。直到這時,它還是一切如常,被她單手托在掌中,以便她細看晶體內部的情態。
傅君婥只知其一,不得其法而入,僅進入假庫,拿走假庫中的幾件寶貝,並在門上籤了個名。就算她找到真庫,在不知道機關分佈的前提下,也只能在副庫打轉,看不出更深的地方別有洞天,還有一座存放著神兵利器、稀世奇珍的正庫。
到了這個時候,已有不少人知道寶庫與長安的關係。無論李閥還是魔門,都密切關注雙龍的一舉一動,希望藉此看透寶庫的具體|位置。在此之前,他們曾從寇仲的重要部屬入手,問出了「寶庫就在躍馬橋」,卻是徒勞無功,根本找不到具體入口。
元精確實危險至極,不同於和氏璧中的天地靈氣,是歷代邪帝凝聚著死氣的邪異真元,但她必須要冒這個風險。舍利無法被人力摧毀,所以落在任何人手裡,對她都是巨大威脅,而落在她手裡卻棄之不用,又太過可惜。
做足準備后,她才動身前往關中,順利進入長安城,在城中隱藏了一段時間,先摸清長安的地理環境和城區分佈,再趁著白天街上人頭攢動,熙熙攘攘的機會,開啟躍馬橋上的龍頭機關,打開秘道入口,由入口進入寶庫。
魯妙子找了若干年,也是沒看中任何一人,趁著為楊素設計寶庫的機會,將舍利放進寶庫,等候有緣人出現。
蘇夜對魯妙子的設計很有信心,有把握機關不開,別人就無法進入這個正庫。但只要條件允許,她同樣不想孤身留在這個空無一人的巨大堡壘中。她觀察了一陣,發現只憑肉眼,看不出什麼端倪,便用左手碰觸玉佩,運功一按。
過去曾發生過一次的事情又發生了。邪帝舍利紋絲不動,橫躺在她手上,固執的如同和氏https://www.hetubook.com.com璧,堅決不肯進去。
它的存在確實驚世駭俗,也是魯妙子的得意之作。就算他本人要入庫,也必須按部就班,一處處解除陷阱,沒有一蹴而就的捷徑。
蘇夜暫時不想向雨田,盯著舍利看了好一會兒,確認它毫無異狀,這才伸出右手,沒入水銀液里,握住了那枚拳頭大小的半透明晶體,把它拿了出來。
他對她也算是仁至義盡,曾經提醒她拿到舍利后,不要輕舉妄動,以免因貪心受害。舍利是件極其難以控制的奇物,即使裏面蘊含歷代聖帝元精,引誘外人一探究竟,實際害處也遠遠大於益處。向雨田本人都從未用過它,足見它有多麼可怕。蘇夜萬一貪功冒進,極可能落得個經脈爆裂,死在寶庫的下場。
這座龐大的地下建築被稱為「庫」,實際是座地底堡壘,共分四個出入口,分設於城外、永安渠、西寄園、無漏寺四地。如果楊素起兵,可以通過楊公寶庫逃出長安,也可以通過城外的出口,把軍隊送進城裡。
李閥三名公子都相當關心寶庫,多次派人調查楊素及楊素親信的地產府邸,準備從外部找出一些蛛絲馬跡。他們均久經戰陣,熟悉什麼樣的莊園最有利於楊素謀反,最後竟真的成功鎖定幾處可疑地點。任何一點異象,都可能引起監視者的注意,令他們鋌而走險,進庫一探究竟。
舍利裏面,龐大渾濁的異種元精澎湃而出,通過陰腧脈,透入她手掌,直衝其他經脈,根本不容她反抗。除了元精之外,還有雜氣、死氣、邪氣,彷彿挾泥沙污穢而下的滾滾洪流,一副恨不得淹沒她的架勢,使她本能地產生反擊之力。
雙龍從傅君婥那裡獲悉楊公寶庫所在,又從建造者魯妙子那裡學會機關術,乃是開啟寶庫的不二人選。正因如此,他們從身無分文的小混混時代起,就被各種大人物威逼利誘,甚至連累身邊兄弟。若非他們運氣好,人也夠機靈,只怕又會成為懷璧其罪的犧牲品。
邪帝舍利就在正庫的機關室中,已經塵封了數十年。
楊公寶庫佔地極廣,規模極大,由一個主控機關室控制所有樞紐。機關撤去的時候,地面將會和-圖-書傳出細微的震動聲音。它能夠瞞過長安平民,卻躲不過監聽地底異狀的兵士,更躲不過時刻注意寶庫的魔門高人。
她希望汲取元精,突破又卡了幾年的瓶頸,之後再用它為誘餌,引誘她的對手找上來。像這樣的機會並不多,拿完東西就走是很方便,以後又要勞心勞力地找人。
普通人垂涎庫中物資,魔門和正道卻十分關注邪帝舍利。對他們而言,這是寧可放棄所有寶貝,也要弄到手的絕世珍寶,地位比和氏璧只高不低。
雙龍下定決心運走庫存時,不得不戴上面具,以假身份進入長安,否則在露面第一天,就會受到各方勢力的跟蹤與圍攻。
此時,她正站在方圓只有十步的機關室里,出神地凝視著擺放在石桌上的銅罐。石桌是張地圖,詳細標出了寶庫四通八達的通路,還有通路中設下的陷阱。這個銅罐之前被藏在石桌下方,一個很小隱秘空間中,要先轉動石桌,讓桌面上升,才能取出它。
此城地處關中,地位與洛陽、揚州等同,算是義軍必爭之地。誰能佔領這幾座都城,就說明他實力不凡,具有雄踞一方的資格,也隱隱有著「天命所歸」的意味。
婠婠拿到舍利情報后,屢次與雙龍接觸,想要達成交易,即他們任意搬取軍用物資,把舍利留給陰癸派。然而,雙龍再次表現了「我才不呢」的態度,既沒打算自己獨吞,更不想交給魔門,使得雙方不歡而散。
與此同時,她體內內息流動,明明從未波及右手,卻引發了舍利的反應。它居然比任何高手都敏銳,能夠覺察外界最細微的變化,一發覺托著自己的手有所不同,馬上就像找到了發泄出口,緊緊粘住她掌心。
雖說如此,舍利未經外物紛擾時,反而比和氏璧更加安靜,只散發一點寒氣,並未湧出鋪天蓋地的力量,擾亂旁人心志。它靜靜沉在水銀之中,等待外人注入內力的時刻。可它再怎麼安靜,那絲寒意依舊揮之不去,讓蘇夜情不自禁緊張起來,活像面對著一個放射性污染源。
謝泊逝世,舍利還在,被尊為天邪道獨一無二的聖物。每代邪帝都遵照謝泊意願,用注入元精的方式辭世,於是舍利中也充滿了來自不同m•hetubook.com•com宗師的元精。它不僅龐大駁雜,而且奇寒邪異,對誰都危險至極,可以輕易殺死試圖提取元精的人。
如此一來,總會有人藉助舍利之功,勘破天人大道,令魔門發揚光大。
由於外人不知蘇夜認識魯妙子,不知魯妙子主持修建楊公寶庫,倒讓她落得了個清靜。她手持設計圖卷,仔細研究圖中奧妙,完整背下機關暗道,直到閉著眼睛,也能想出正副真假倉庫的區別。
蘇夜並不清楚他現在是否還活著,只能確認他活到了隋末,按理說,應該已經破碎虛空而去。但玉佩設定擊敗向雨田,又像是他仍然留在世間,給她向他討教的機會似的。
這隻銅罐並不大,看上去只是個普通的罐子,卻足有百斤以上的重量。這不是因為舍利肥胖,而是因為它裝滿了浸泡舍利的水銀。在火折的照映下,水銀間或反射出晶瑩銀光,只是一閃即逝,彷彿一罐不屬於人間的神秘液體。
蘇夜縱有圖卷在手,也花了不少力氣,才成功解除多達數十個的陷阱,打開機關室活壁。為了防止橫生枝節,她進入機關室后,以最快速度啟動樞紐,重新封掉能封住的入口。
她本欲帶雙龍共同前往長安,怎奈十堰一帶軍情緊急,寇仲難以分身,而徐子陵前往他處幫忙,一時也是抽身不得。蘇夜衡量過後,認為不應再行耽擱,遂決定獨自前往。
蘇夜深知寶庫內情,也知道裏面兵器庫存雖豐,真正不可替代的卻只有正庫中的一批利器,並不是很難運出。更何況,楊堅早已考慮過被人圍困,人手不足的窘境,於是設計了針對性的特殊機關,用鐵鏈與拉索控制秘道,設置滑行鐵車,協助輸送物資,可一直運到城外河道。
在蘇夜的記憶當中,邪帝舍利源於西漢,是天邪道宗主「邪帝」謝泊發掘古墓,挖出的陪葬異寶。他將它帶在身邊,並發現了它可以儲存元精的奇妙特性,遂在臨死前,將元精悉數注入舍利,囑咐弟子一代代傳下去,研究提取元精的方法。
他一向野心極大,獨往獨來,同時深受東突厥大汗信任,並不稀罕聯手中原魔門。倘若他在爭奪中擊敗祝玉妍,就可以代替她魔門領袖的地位,成為魔門第一人。
向雨和*圖*書田是活了數百年的魔門傳奇,活躍于晉末時期,一直到魯妙子活躍的時代,還和魔門中人有所來往。但他出於自身原因,刻意放出假死消息,讓別人都認為他修鍊道心種魔失敗,不幸身亡。之後,他又于數十年前,收下四個心性涼薄的徒弟,令他們互斗內訌,誰都不能繼承邪極宗真正的道統。
邪帝舍利離開罐子,立馬映著火苗,發出幽幽黃光,如同一份普通礦物。它自身是暗黃色,其中夾雜著無數血紅細紋,很像活物體內的毛細血管,讓它帶上了活生生的邪惡之意。
她行動比雙龍更隱秘,動作比他們更輕巧,做事也比他們果斷。到秘道重新封住,機關重新運行的那一刻,四周仍然靜寂無聲,只有透過石壁,隱隱傳來的地下水流動聲音。不管陰癸派還是李閥,都還沒來得及採取行動。
單從這一點上看,它和和氏璧倒真像雙胞胎兄弟,同樣狂猛霸道,只是儲存的力量性質不同而已。
李閥四處征討,常有勝績,戰後會將投奔他們或投降的重要人物送回長安,包括奮戰後兵敗認栽的李密,以及日漸式微,不得不投奔親家李淵的獨孤閥。這些人抵達長安后,分居不同地點,也帶來了不同數目的子弟手下,愈發增加了它的複雜程度。
然而他最終病亡,沒有機會用到它。他的兒子楊玄感則因事出突然,倉促起兵,從未得到開啟寶庫的機會,被俘之後又不肯說出這個秘密,導致大多數人只聽過寶庫傳說,無法深入探究。
他的想法當然標新立異,別具一格,可惜幾百年間,從未有人成功吸收元精。如今天邪道變成了邪極宗,從謝泊傳到向雨田,再傳到向雨田的四名弟子,竟變成魔門最弱小的一個分支。而且向雨田沒把舍利傳給徒弟,反而交給魯妙子,要他尋找魔門中足以繼承舍利的人物。
四個出口中,西寄園正是獨孤閥在長安寄居的府邸,入口在後園水井底部。無漏寺則是石之軒託身的寺廟,地面一動,肯定會驚動在寺中靜坐的他。更糟糕的是,趙德言已經從東突厥趕到長安,先找到尤鳥倦,制服了他,從他口中問出元精奧妙,提取元精的訣竅,再深潛于長安,準備尋找合適時機現身,一舉奪取捨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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