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滄海月明
第二百二十一章 你好我又升級了

宋缺對此毫無意見,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不如選禪院為動手地點。」
宋缺位高權重,又自覺比她大上數十歲,當然不在意她的揶揄。而且她開口時,他果然不負眾望,是在場者中反應最平淡的一個,只愣了一愣,彷彿聽到她說「今年茶葉不太好」。
這句話說的固然謙和,其中含義卻足以震驚江湖。寧道奇第一次受師妃暄所託,到滎陽龍頭府試探蘇夜修為,因雙方均不願性命相拼,最後以寧道奇洒然離開為結束。又有誰能想到,僅僅過去兩年,蘇夜竟然可以「僥倖取勝」,讓數十年來公認的中原第一高人落敗。
宋缺接住夜刀,同時聽她介紹道:「就是它。」
就常理而言,排名、名氣之類均為身外之物,平時看到,頂多拿來當武功高低的判斷證據,還時常因為排名更新太慢,在交手時受到驚嚇。她根本不在意寧道奇排第幾,宋缺應不應該排在他之前,卻要和這兩位分別進行決戰,實在也是玉佩弄人。
其實蘇夜怕劇情改變,觸及關鍵節點,讓雙龍中途夭折,指點他們的內容著實不少。寇仲第一次遇見宋玉致時,就可憑一柄單刀險勝她,給她留下很深的印象。此後他們天縱奇才,屢有突破,也不再需要她的指點了。只不過,將這兩人放到宋缺面前,仍只有拚命抵抗的份兒。
宋缺微露詫異神色,仍道:「何事?」
她口中反問,順手從袖中取出夜刀。夜刀離開她袖子時,通常不帶刀鞘,這次卻是例外。它先落進她手裡,再受她輕輕一挑,筆直飛向宋缺。hetubook.com.com
蘇夜不由一笑,點頭道:「確有此事。只不知他刀法怎樣,是否在閥主面前丟盡臉面?」
他與蘇夜一對視,旁邊的宋智、宋玉致、寇仲馬上成了布景。以宋玉致之典雅高貴,也無法奪走這兩人的風頭。
寇仲和她相識已久,自不用說。宋玉致也認識了她很長時間,和她關係不近不遠,算是有一定交情的朋友。她曾針對寇仲追求宋玉致的目的,設法開導她,說寇仲的好話。但是,由於宋缺在場,兩人都略微有些拘束,好像不知如何插入這場見面就談決戰的對話。
但她還沒正式出關,就接到宋閥傳訊,稱閥主將於三個月結束后的那個月,親赴洛陽見她,請她早作準備。
她其實在想,石之軒和宋缺究竟誰更英俊些,卻無法拿這事打開話題,只好換一句比較正常的。不過,正如石之軒,宋缺的聲音亦柔和動聽,不急不躁,「少帥曾轉告宋某人,小姐最討厭東奔西跑,將寶貴時間全花在路上。況且他急於觀看你我兩人的決戰,非要親赴嶺南不可。讓三軍主帥臨時離開戰場,前往中原極南之地,當然不合情理。」
坐在宋缺下首的宋智下意識向左傾身,凝神看著這把短刀。夜刀由六歲的蘇夜使用時,如普通單刀般正常,此時被宋缺握住,更像一個孩童用的玩具。但刀鋒出鞘,漆黑如墨硯烏木,其上偶爾滾過烏沉沉的光芒,薄如蟬翼,冷氣襲人,顯然是件罕見的利器。
蘇夜掃視大堂中五六張同樣詫異的面孔,淡然道:「我於五日https://www.hetubook.com.com之前離開靜室,於三日之前到凈念禪院見寧散人,與他第二次交手,僥倖取勝。」
她在正式場合,接待身份非同一般的客人,衣著仍然十分普通,並無出奇之處。但別人一見她清秀明麗的容顏,從內而外透出的飄渺氣質,就會忽略她穿了什麼衣裙,什麼鞋襪。即使她把隋宮所有首飾都頂在頭上,值得注意的仍然只有她本人。
她想到這裏,決意不再拖延,遂微笑道:「他若不好,閥主焉肯把他認作未來的佳婿?現在不如談談閥主此行的真正目的,在決定之前,我必須告訴你一件事。」
宋缺神色自若,彷彿已習慣盡顯己身威嚴的場合,平靜地道:「宋某人在嶺南時,多次聽到小姐芳名。每過一段時間,你的名氣就響亮一分。江湖上,無論好事之徒,還是真心專註武道的人,都對小姐的夜刀,還有宋某的天刀感興趣。少帥到嶺南,亦說你是他的師父,教過他用刀道理。」
蘇夜一閉關就是三個月,內事不決問任媚媚,外事不決問沈落雁,樂得當一個勤修苦練的絕世高手。期間,她將舍利元精吸收殆盡,驅逐真元中夾雜的陰寒感,正式將所有元精據為己有。歷代邪帝真元加起來,對她的補益很是明顯。寇仲僅見了她一次,就覺得她產生了變化,卻說不出哪裡變了。
洛陽成為少帥軍重地之一后,另設洛陽太守與太守府。蘇夜所居之處,乃是王世充父子在洛陽的住宅,傢具擺設均相當精美。她搬進去,讓這座宅院得到「龍頭府」之名和_圖_書,人人均知可以在這裏找到她。
這人端坐椅中,看上去仍像標槍般挺拔,像高山般雄偉。他與蘇夜風格相仿,並未費心裝扮自己,僅穿一身平平常常的藍袍,用紅巾紮起髮髻,卻比任何美衣華服都更適合他,愈發凸顯出他絕頂英俊的臉龐,以及兼具貴族、文士、武學大宗師三個特性的超卓氣度。
大堂中,兩批人正分賓主坐下,其中最惹人注目的,其實不是她,而是坐在客座首位的人。
蘇夜很清楚,天刀若要和別人正式決戰,用的自然是天刀,而非其他寶刀。她看了看寇仲,再看看把夜刀交還給她的宋缺,苦笑道:「倘若閥主不介意,我會請寧老來做我們的觀眾。」
宋缺也禁不住笑了,正色道:「少帥具有極深的潛藏天份,以後前途無量。這是宋某以天刀之名打下的保票,小姐可以放心。」
蘇夜搖搖頭,不再理他,笑道:「不管怎樣,閥主大駕光臨,實在給了我不少面子。諸位在洛陽請一切隨意,千萬不要客氣。」
但他黑不見底的雙眼裡,陡然滾過一抹意義未明的光芒,表示他亦是十分驚訝。之後他沉吟片刻,方帶著唇角一抹淡然笑意,緩緩道:「小姐便是用你聞名天下的夜刀,擊敗寧老的嗎?」
蘇夜笑道:「不然我能用什麼?」
如果仔細觀察,他的微笑中飽含醉人風範,外加天之驕子特有的驕傲之情,極易打動別人。尤其他不僅是在審視主人,還是審視自己未來的對手,目光更為嚴肅認真,自然而然地讓人覺得高不可攀,恨不得逃出他的視線範圍,躲到屋子角落https://m.hetubook.com.com去。
此時,跟隨宋缺的隨從仍在側廳中用午膳。宋缺卻不著急吃飯,只用每個人都會拿來打量她的眼神,唇邊帶著瀟洒絕倫的微笑,頗為欣賞地打量她。
他不僅英俊雄偉,氣質超群,還給人以睥睨天下的真正英雄感覺。任何人見到他,都無法挑出他全身上下哪怕最微小的瑕疵。除了體態容貌的完美,他寬廣的額頭、清澈飛揚的眼睛、微帶風霜的兩鬢,都流露出一股世外高人才有的智慧。
他們震驚實屬必然,蘇夜內心也並非完全高興。她始終沒有忘記江湖路線的正道分支,要求白道領袖認可她,承認她的地位。這個路線一直很低,幾乎以龜速向前蠕動,直到她在禪院廣場上擊敗寧道奇,完成度才突然高漲。顯見通過這一戰,從寧道奇到師妃暄,都已接受了她的實力,以及她在當今局勢中扮演的角色。
別人一見他,就知道他文采武功均為上上之選,性格磊落桀驁,連長相亦得上天厚待。若將時光後退數十年,他毫無疑問是中原武林第一美男子,正如傳聞中那樣。
至此廳中氣氛陡然放鬆,不再帶有試探意味。但宋缺見蘇夜,如同蘇夜見梵清惠,均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他若要談決戰天下,和寇仲、虛行之等人見面即可,何必非找她不可。由此可見,宋缺對武道的追尋的確真摯至極,寧可冒上重傷甚至身亡的風險,也要在這當口試試夜刀。
蘇夜輕輕咳嗽了幾聲,笑道:「還以為閥主會在你聞名遐邇的磨刀堂等我,結果想錯了。」
宋缺明知她用短刀,待親眼得見,更添幾分欣和圖書賞。他本人亦有一把輕薄銳利,輕柔如羽毛的晶藍長刀,名為「水仙」,卻不如短刀的一寸短,一寸險。到了這時,他反而有點後悔,認為應該請蘇夜到磨刀堂一行,請她欣賞堂中十多件珍惜藏品。
如果只用容貌評判,也許還有比她更美的少女。最奇特的是,她給人的感覺有點不對勁,一旦把注意力集中到她那裡,就會覺得她和背景融為一體,腦中立即產生錯覺,很容易判錯她的正確方位。要練出這樣的本事,難度也許超過了傾國之姿。
若非早知她不會在這種事上說謊,連寇仲都很難相信她,即使知道,也難以按捺心中陣陣傳來的荒謬感。
他當然就是宋閥閥主,「天刀」宋缺。
她緊盯宋缺英俊無匹的臉容,笑道:「因此,倘若閥主擊敗我,也就相當於擊敗了寧散人。以後閥主再尋隙與邪王交一交手,中原第一的寶座只怕是手到擒來。」
這事就連寇仲也不知內情,因為那時他人不在洛陽,所以此時反應與旁人一模一樣,均以難以置信的表情與眼神,望著主人座位上的蘇夜。
寇仲終於找到一個插嘴的好機會,苦笑道:「那幾天我下場如何,美人兒師……你難道還不知道?為何要在大庭廣眾下提出來,明擺著讓我丟臉,好博玉致一笑。」
蘇夜和宋玉致幾乎同時望向寇仲,讓他尷尬非常地道:「我只是隨便說說罷了。我與閥主談到你,不說你的趣事,難道還說你容貌說個不停嗎?」
蘇夜在洛陽龍頭府的大堂里正襟危坐,旁邊放著一杯當作擺設的熱茶,由於無人搭理,凄慘的就像賞雨亭石桌上的那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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