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滄海月明
第二百三十一章 詛咒反彈

石之軒平靜地道:「我言出必踐,天下還沒有我不敢做的事。」
邪王魔功傳至她身側位置,方集中在一點爆發。木屑如同奪命暗器,激射她右側身體。她長袖一拂,拔身而起,輕而易舉地避開攻擊,掠向僅僅幾丈遠的溪邊空地。與此同時,她還頗有閒情逸緻,似笑非笑地問道:「你喜歡梵清惠嗎?」
錚錚兩聲,石之軒擲出兩柄匕首,正中夜刀刀身,狠辣凌厲到極點。他移動也好,出招也好,都快的讓人難以置信。別人眼前一花,他的殺招已然臨身,每一招都充滿玄奧,精微之處不下於寧道奇。
第一次算是石之軒刻意送出信號,這一次則是實打實的內勁碰撞。他練出的真氣實在太過詭異,只能以牙還牙。
就在此時,石之軒前沖勢頭驀然止住,閃電似地向後退去,幾近於不可能。他後退未及一丈,雙手向前環抱,兩臂間飈出一股無可抵禦的恐怖勁力,如同一道無形氣牆,以睥睨之勢壓向前方。
常人前進後退,移左移右,體內真氣都得發生相應流動,一旦流動不暢,速度自然大受影響,甚至傷及經脈。但石之軒完全突破了這限制,無論狹窄空間,還是寬曠空地,他閃避游移均神妙無方,與手上妙招配合無間。敵人武功若遜他一籌,根本沒有跟上他的機會。
因此,他以右拳硬碰夜刀,並未被刀鋒劃破皮膚,反而擊的夜刀向右晃去,蘇夜亦借勢下墜,穩穩踩在堅實的土地上。
兩人言語愈發激烈,神色卻平靜如昔,語氣亦無波瀾。雪絮沾到他們臉上hetubook.com.com,不是附在皮膚表面,就是馬上滑下,竟不曾融化成水珠,好像被看不見的屏障隔住了。
他招數不見得比宋缺更精妙,卻能輕鬆借力卸力,利用對手的內勁反制,猶在陰癸派的天魔大法之上。蘇夜和他交手三招,只覺他虛實難測,強弱不定。氣牆前一刻還像厚實鐵牆,后一刻就空空蕩蕩,感覺極為怪異。
石之軒冷冷道:「我在勸你勿要誤入歧途。」
蘇夜衣袂飄動,恍若神仙中人,石之軒也不遑多讓。他臉容冷酷更勝冰雪,雙目邪芒大盛,在氣勁逼近蘇夜的一刻,自身急速跟上,一時間,居然分不清他更快還是內勁更快。
石之軒冷笑道:「等你愛上別人,或別人愛上你的那天,自然明白我的話。只是,你得有命活到那天才行。」
她說話之際,夜刀悄然出鞘,在細雪中宛如鬼魅,迎向來到她不遠處的石之軒。她和宋缺決戰時,天氣晴朗微寒,夜刀每一次變化都歷歷在目,除非旁觀者功力不夠,看不清夜刀軌跡。此刻夕陽早已沉下地平線,雖然有星光月光,薄薄的黑色刀鋒仍神隱在黑暗當中,閃出無數流光。
這還好說,更難以應付的是,即使氣勁離體而出,也像是受到邪王操控,可以隨意改變,跨越生死二氣的界限。
李閥的想法很簡單,也很實際。他們認為,師妃暄已經公開支持李世民,定不至於朝令夕改。倘若石之軒擊敗蘇夜,使她身亡或重傷,蘇夜將被迫收回她的影響力。到那個時候,江湖必然www.hetubook.com•com大嘩。慈航靜齋、凈念禪院,甚至宋缺都不敢輕視石之軒,非得聯合起來,對付這個惡名昭著的大邪人不可。
她頓了一頓,又道:「對不住,你別見怪,我平生最受不了別人在我面前逞強鬥狠,總想刻意打斷,叫他下不了台。」
蘇夜走進無漏寺之後,無漏寺所在街面就處於李閥控制之下,包括永安渠水面。李閥人馬一直不曾接近,聽到寺內傳來巨響,心知兩人動起了手,立刻迅速行動,包圍整座寺院。
石之軒如影隨形,同樣毫不費力般,緊跟著她離開溪流,冷冷道:「不喜歡。」
氣牆被一刀破解,夜刀去勢也被遏制。她再次察覺不死印法的難纏,那就是很難擊中對手,無論刺向那個方向,邪王出神入化地調整真氣,將把長江大河般的流暢攻擊化解于無形。
石之軒目不轉睛,微笑道:「再過幾年,你就會改變主意,認為感情是你揮之不去的負累,恨不得你心中所愛即刻離世。絕頂內功最重心境修養,非平常的打坐鍊氣可比,心境若有破綻,一切均為虛幻。完善心靈尚來不及,你卻要把情緒系在他人身上,真是蠢到極點。」
她發覺寺中所有和尚均已撤走,這才敢確認石之軒勾結李閥,與他們達成利益交換。她不知道的是,李淵本人兀自被蒙在鼓裡,全由三個兒子做主。
夜刀一往直前,直直劈進氣牆,瞬時勁風如刀。刀鋒前方,不住產生尖銳鳴響,就像有人不斷吹響銅哨,極為刺耳。氣牆分崩離析,化為兩種截然不同的真和-圖-書氣,分上下夾擊夜刀。每縷勁氣都在飛快旋轉,卸去刀勁,正是脫胎于天魔策的明證。
寧道奇出手深合道門清靜無為的要旨,宋缺秉持「除刀之外,別無一物」的竅訣。石之軒則別出心裁,天才般把天魔策上的武功,與佛門手印結合起來,創造出這門處處違背常理的新絕學。
蘇夜下落,他反而凌空倒翻,以頭下腳上的古怪姿勢俯衝而下,雙掌處於頭頂正下方,招數變換間絕無破綻,好像天生就該這樣接招一般。
蘇夜道:「受教了,迄今為止我過的很好。雖然有過許多懊惱,但每次懊惱都給我新的教訓和體驗,我不以為那是完全的壞事。」
蘇夜笑道:「邪王在教導我如何練功嗎?」
也就是說,他們準備藉助石之軒的力量除去她,又因為石之軒四處樹立敵人,不愁沒有制約他的超卓人物,幾乎是樁穩賺不賠的生意。這樁生意的唯一問題是,他們能否圍住蘇夜,堵住她逃脫的每一條道路。
蘇夜笑道:「你已經活夠了?」
蘇夜嗤的一笑,笑道:「你別看我武功不弱,卻不敢脫|光衣服,大搖大擺地在街上行走。邪王竟突破了這心障,真是讓人佩服。」
石之軒擊碎小橋護欄過後,只不過一剎那,蘇夜耳中馬上聽到異響,發覺有不少人馬正往無漏寺移動。她不可能忽視他們,也不可能因為他們來了,就放棄這個大好機會。
陰寒勁氣撲面而來,彷彿來自幽冥的死氣。夜刀連續晃動三下,卸開匕首勁力,刀鋒仍一往無前,直刺石之軒。
石之軒道:「你輕www•hetubook•com.com功足以和我並駕齊驅,想要衝出重圍,翻過長安城牆,逃往他鄉,當然算不上難事。然而,你喜愛的兩個小子不行。我會先殺寇仲,再殺徐子陵,擋在我石之軒面前,就不應該怪我心狠手辣。」
蘇夜笑道:「但她問了和你差不多的問題,認為等我遇上感情挫折,就能嘗到失落的滋味。你們兩位相互看不順眼,為何想法如此相似?」
蘇夜見識過他這絕技,這次又有新的感覺。內勁奇妙到無法言說,兼有陰柔陽剛,冰寒灼熱等相反特質。毫無疑問,當對手以自己的理解應對時,氣勁性質立馬就會發生變化,譬如從狂攻的剛猛,化為拉扯的綿柔,讓人使錯內勁,難受的想要吐血。
在令人眼花繚亂,難以理解的變幻中,敵人極易出現失誤,就像錯誤判斷天刀的倒霉之人,必定命喪當場。石之軒以指尖點刀尖,未能借到蘇夜的先天真氣,指尖卻是滑不留手,輕輕鬆鬆滑了開去。
鳴響停止時,石之軒一拳擊中刀鋒。
刀勁彷彿燎原之火,在與刀意毫不搭界的細雪紛飛中,衝天而起。刀氣不再寒冷料峭,帶給對手烈火焚身的灼熱感覺,又輕飄飄的好像沒有實質。火焰吞吐間,刀身再度消失,變為烈火的一部分。
她重新露出微笑,問道:「真的?」
又是一聲驚人巨響。
他藉此機會,再次翻了個筋斗,陡然向東橫移,須臾間越過十來丈距離,掠上不遠處的方丈禪房。這動作壓根不受人體結構限制。他每次改變姿勢,都優美自在,由此可以看出他怎樣逃脫四大聖僧的圍攻。
蘇夜和圖書搖了搖頭,一點兒也不生氣,很平常地回答道:「還好我和邪王你,以及像你這樣的人,從來沒有半點情感關聯。青璇若愛上一個小石之軒,也許你已經把他斃于掌下,愛上徐子陵就沒有問題。至於我能活多久,應該是你預料不到的事情。我可不信你真有把握,讓我今天無法生離長安城。」
因石青璇之故,石之軒對徐子陵幾次手下留情,還有探聽石青璇近況的話語。如今,他既下定決心殺死徐子陵,就說明他拋棄了父女之情,以及對女兒的愧疚心,不再區別對待他們。蘇夜早就料到他會這麼做,聽到他親口說出,仍挑了挑眉,以示意外。
石之軒卻無下不了台的表現,僅道:「小姐廢話說夠了沒有?」
石之軒瀟洒絕倫地抬起手,輕搭在旁邊的護欄上,悠然道:「小姐最好在今夜殺死石某人。」
直到石之軒右掌即將碰上夜刀,他才驚覺刀尖位置,右手旋即下移,食指中指併攏,正正點中刀尖。這聲輕響被之前的巨響完美掩蓋,令寺外人全然不曾察覺。
然而,他踏上屋頂時,蘇夜人也到了。他落在屋檐之上,目視前方,只見一道黑色長虹電射而至,潮水一樣卷向自己。
他左手搭著欄杆,紋絲不動,掌中忽然發力。一股巨力傾瀉而出,瞬間沿欄杆彌散開來,布滿整座小橋。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氣勁從竹子製成的桿中爆開,爆響勝過炸開的火藥。欄杆化為齏粉,橋面碎裂如蛛網,橋下流水亦受力道衝擊,發出清脆的水花濺響。水面先出現一個小凹陷,然後上沖三五尺高度,打了個小小浪頭。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