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夜一愣，哈哈大笑，笑道：「好理由，你到了陰曹地府，向閻王說吧！」

白愁飛投靠太師府，認蔡京作義父，成為他眾多義子之一。今次謀害蘇夢枕，攫奪金風細雨樓，全程由白愁飛主導。任勞、任怨雖是朱月明的親信，卻想和蔡京交好，為蔡京出力，所以自願參加這項行動。

不過一呼一吸間，任勞全身濕透，狼狽不堪地回到小艇甲板。他驚魂未定，忽覺勁風當頭壓下，雙手立成虎爪之形，疾抓向那支船槳。

朱月明若倒台，下一任刑總是誰？顯然就是平日奉承太師，逢迎太師，為太師做了無數臟活累活的人。憑他們自己，決計無法扳倒那個整天笑呵呵的和氣胖子。想引動蔡京出手幫忙，必須立下令他刮目相看的大功。

蘇夢枕安靜的像是死了，不催促也不阻止。顏鶴髮仍瞪著水裡的任勞，不敢相信他就這麼完了。世界這麼大，沒人能幫他。

任勞入水之時，蘇夜左袖裡飛出一隻鐵爪。鐵爪後面，連著長達十丈，強韌結實的冰蠶絲。鐵爪共有兩隻，名叫「飛天神遁」，乃是魯妙子的作品。他喜愛寇仲與徐子陵，遂把它送給他們。蘇夜見他們一心磨鍊輕功，棄飛爪而不用，便要了過來。

兩人當年對付「天衣有縫」許天衣，幾無還手之力，險些命喪針下，不得不見風使舵，向敵人認輸。這一次，他們壓根沒有認輸的機會，只覺槳影漫天，寒風撲面，未及看清對方身影，已經吃痛倒下。

任氏兄弟察覺他的想法后，心思開始蠢蠢欲動。

同一道刀光和圖書，同一處傷口，同一聲水響，然後才是不同的慘叫。鮮血一絲一縷地飄出，染紅了四周湖水。兩人隨波浮沉，臟器正一個個被湖水浸透。

這恰好讓她從一艘小艇上，跳到與它相鄰的另一艘。她不必長出翅膀，就能御風而行，就像死神派出的使者，一艘一艘地搜刮人命。

湖水冰寒刺骨，馬上淹沒了他。這是常人難以抵抗的寒冷，竟然讓他有了安心感。他不想回到船上，死也不想。何況他精擅泳技，單靠游水就能離開這裏。

任怨強撐起身，才起了一半，背後傳來一股沉重至極的壓力，險些壓斷他脊骨，背上穴道好像被無數尖針戳刺，使他長聲號叫。叫聲尖利高亢，隨風而出，傳出很遠很遠，卻沒有人趕來救他。

任勞的頭被強扭向她，看見她冷酷絕倫的眼睛。他的恐懼到了極點，若非被她提著，早已軟倒躺下。不過，他畢竟六七十歲了，于危難之際大聲道：「我們只是奉命行事，你要替蘇夢枕出氣，去找白愁飛！去找蔡太師！何必為難替人辦事的小卒？」

任怨細皮嫩肉的臉皺成一個包子，嘴角掛著未能吐出的唾沫。他想大喊蘇夢枕在此，卻已失去機會。而且，他怎麼都想不明白，白愁飛多次表示蘇夢枕孤家寡人，必死無疑，那個殺人如麻的神秘人物又來自何方？

任氏兄弟成功之後，風頭將壓倒其他重要人物，成為蔡京最得力的幹將。將來朱月明一死，刑總之位便唾手可得。

任怨神情扭曲如惡鬼，沒來由地生出一股力氣，拚https://www.hetubook.com.com命想要掙脫她的手。他總算聰明些，用更大的聲音說：「我們不想殺蘇夢枕，只想把他活著帶給太師。太師惜才愛才，會給蘇公子好處。你應該去殺白愁飛，這……這一切都是他的主意！」

白愁飛的意思是，只要他們抓到蘇夢枕，就立刻殺了他，不要給他喘息時間。任怨的意思是，只要抓到蘇夢枕，就立刻離開天泉湖，奔向太師府，把他獻給蔡京。

她的笑聲也像鋼針，刺進旁人耳鼓，震的他們雙耳嗡嗡蜂鳴。小艇為困住顏鶴髮，以他為中心，圍出一個圓形，互相隔著的距離並不太遠，以便彼此呼應。

他結結實實地抓到了，與此同時，另一支木槳狠狠打在他右肩上。他武功尚不及任怨，想擋已來不及，遭到木槳一擊，右手不由吃痛放鬆。他抓著的那船槳輕鬆抽出，一槳敲中他頭頂中心。

他被她一腳踹倒，摔落時發出一聲含糊的呻|吟。他想，他的五臟肯定破了，否則怎會疼到這個地步？

很快，叫聲越來越稀疏，越來越微弱。這些人武功尚不如發夢二黨的成員，無人能在她手底走過一招，轉眼慘死當場。二十一條小艇，四十二名官兵衙差，竟無人得活。最遠的一位游出超過十丈，未能逃過身後暗器，與同伴共赴黃泉。

蘇夜冷笑不止，看都不看他們，縱身躍起，躍進其他小艇。她一槳打翻一人，如入無人之境。任怨掙扎著伸手，去摸劇烈疼痛的後背時，附近八人已全部慘死。

蔡京欽佩欣賞蘇夢枕，長m.hetubook.com.com期盤算如何利用這位不世之雄。白愁飛想要蘇夢枕死，他正好相反。如果計劃成功，他絕不會殺了他，只會好好養著他，讓他平平安安地活下去。以後蘇夢枕肯為他做事，那麼一切都好談，若不肯，反正主動權由他掌握，要殺要剮，依然是他說了算。

他渾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盯著那人，那人也無聲盯著他。那兩道目光里，似乎充滿了蔑視，又似乎什麼都沒有，只有兩點寒火。

蘇夜左腿向後撐出，來無影，去無蹤，重重踢在他左腰眼上。他感覺左邊的腎被踢向右邊，與右腰的撞在一塊兒，胃部猛地向上拱起，不知碰到哪個地方，疼的彷彿有根鐵杆插了進去。

他正這麼想著，后心微微一痛，似乎有個東西勾住他背後衣衫，刺進他肉里，然後像魚竿似的，準備提他出水。他一下子心慌意亂，急忙運功相抗。但是，那鉤子不肯鬆動，緊緊勾著他，把他往上拽去。

由於他們心懷鬼胎，顏鶴髮才能活到現在。他們怕他殺死蘇夢枕，失去近在咫尺的大功勞，被迫停下快艇，與他隔空談判。誰能想到，蘇夢枕根本不在他那隻小破木舟上！

他上半身從乳下至肚臍，被她一刀剖開，露出肚腹中的內臟。蘇夜輕輕一推，把他推進湖裡，任憑他瘋狂地掙扎嚎叫。

兩者均犯了大錯，忘記湖中的攔江網尚未完全清除。蘇夜並非真正的龍王，僅僅打斷了顏鶴髮附近的網子，剩下大半仍在原地。於是，小艇纏在網裡，游水的勇士直衝入網，驚叫著去解身上束縛。

剎那間黑光ｈetｕｂｏｏk•ｃｏｍ.ｃoｍ大盛，倏出倏收。任勞胸腹一陣涼意，撕裂痛感接踵而來。他經驗極為豐富，立即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扯著嗓子大叫，叫聲已不像人類能夠發出來的。

她精通醫術，對人身諸般弱點了如指掌，故意要他們多受痛苦。可這點疼痛，怎比得上他們喜愛的挖眼、剝皮、抽筋、斷腸？他們折磨反對權臣的忠臣俠客時，從不知什麼叫手軟。這一生中，他們最愛聽的便是人犯的哀嚎慘叫，可惜臨近人生終點，只能聽自己的叫聲。

人人都喜歡朱月明，蔡京卻不喜歡。他認為刑部那麼重要的地方，必須要被他完全掌握。如果可能的話，他很樂意弄死朱月明，換上忠誠於他的官員。

蘇夜站在艇里，仰天長笑。長笑聲未絕，她已回到顏鶴髮船上。

蘇夜狂笑道：「你們這樣的東西，想來殺蘇夢枕，是不是白日做夢？」

他看見蘇夢枕的同時，聽見了一個蒼老嘶啞的聲音。

疼痛迅速臻至頂峰，他后心亦多了一隻鐵爪。兩隻鐵爪勾住兩個人，像是他們衣物后心的裝飾。蘇夜左手勒住冰蠶絲，運功一抽一拋，連絲帶人扔往身側。

顏鶴髮驚的不知怎麼才好，忽見空中銀絲閃爍，竟是黑衣人把飛爪扔給了他，趕緊伸手接住。任勞、任怨先後而至，重重摔在他腳下，呻|吟一聲比一聲高，偏偏動彈不得。

任勞變成患有風濕的老人，捂著關節哀哀叫喚。他喘的像只破風箱，腦袋一歪，目光投向小舟側畔，忽然看到黑衣人乘坐的小舟上，坐著第二個人。

頭皮里的血液實在不多。饒是如此，他也把能流的https://m.hetubook.com.com血都流了出來，瞬間血流滿面。

慘叫聲中，蘇夜很勉強地笑了笑，隨即轉向顏鶴髮，平靜地說：「咱們走吧。」

任氏兄弟並未下令，也無力下令。到了這個時候，艇中人發現大家命在頃刻，不約而同地行動起來。一半人划船逃走，由於慌張匆忙，速度遠不如正常時候。另一半見黑衣人凌空撲來，驚慌萬狀，走投無路，跳水逃生，噗通之聲不絕於耳。

他剛才可以動彈，這時全身力氣急速外泄，一寸都移不得。他因劇痛而呲牙咧嘴，奮力乾嘔了幾下，只能嘔出滿嘴苦味。任勞就倒在他側面，可他哪有力氣顧及別人？別說一指戳倒顏鶴髮，就算像平時那樣站著，都是不可完成的夢想。

名義上是白愁飛發號施令，他們遵從實行。然而，他們心裏打著小算盤，並不樂意把白愁飛當作上司。

此時，任勞十分驚懼，嚇的額上滲出冷汗。他驚嚇過甚，忘記緊跟任怨，以後共享好處的打算。任怨倒地，他亦放棄反抗，轉身跳進天泉湖。

任怨緊抿的嘴終於張開。他正要出聲慘叫，腰間忽然挨了一腳。

他們兩人年齡相差接近四十歲，堪稱江湖上年紀最不一樣的組合。任勞一直很崇拜他，認為他做事狠，想法絕，日後肯定平步青雲，飛黃騰達。因此，他平時自覺低人一等，對他唯命是從，完全不像他「師兄」。

這下子，顏鶴髮都感覺毛骨悚然。他眼見黑影閃電般逼近，下意識朝旁邊讓開，給她讓出一塊空曠位置。蘇夜足尖觸地，纖腰一彎，如同老鷹捉小雞，順手拎起趴在地上，蠶蛹一樣蠕動的兩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