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唇槍舌劍(下)

「你反對平西王爺同意延長軍餉糧草的支付期限,就是證據!」周培公大聲答道:「兩千四百五十萬兩紋銀,三百五十萬石糧食,大清朝廷如何能在三月之內拿得出來?朝廷拿不出來,戰火豈不重燃?」
「可是,這獻策之人,又能在其中撈到什麼好處呢?假設王爺你有多少收多少,情願背負民怨所指又費時費力討要,那麼他身為當事之人,必可在其中大撈好處,讓王爺做惡人而他落實惠,其心可誅。倘若王爺你撕毀和約,失信于天下,重新開戰以武力催討軍餉糧草,那麼此賊不僅不用擔負半點責任罵名,還可以乘機在戰事之中獲取漁利,或是升官發財,或是擁兵自重,或是背主負恩,甚至勾結台灣鄭逆與前明餘孽,不管那一樁那一件,都可以讓他青雲直上,金銀滿屋!」
「周昌小兒,你的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王少伯接過話頭,喝道:「難道你連君子一諾千金這個道理都不懂?吾皇康熙,已經委任太師遏中堂為欽差大臣,全權代表大清朝廷在停戰和約之上簽字,如今墨跡未乾,你卻跑來挑撥是非,妄圖更改條約,使萬歲背上毀約背信罵名,你豈不聞天子金口玉言,言出法隨?你是何居心?」
「那是你們的事,誰叫你們這麼慢才做出反應?」吳老漢奸傲然答道。
「廢物一個,好對付。」周培公心中暗笑,知道汪士榮雖然來勢洶洶,其實言之無物,並沒有半點論點論據,更別說推翻自己的論點理由。當下周培公微笑說道:「良臣先生又誤會了,卑職萬不敢為了個人私利愧對雲貴將士百姓,更不敢動搖平西王府根基。卑職只是想請王爺為家國天下計,也為了王爺的個人聲望計,行互惠互利之舉,適當延長大清朝廷所承諾的軍餉錢糧支付期限,上報君恩,下收民心,豈不妙哉?」
周培公俊臉鐵青,瞪著盧胖子直喘粗氣,盧胖子冷笑說道:「喘粗氣也沒用,你不想聽也更不行了,你剛才是怎麼說的?我們平西王爺如果不答應延長軍餉糧草的支付期限,那就是上辜聖恩,下負民心?簡直就是放屁!依我之見,平西王爺倘若答應延長軍餉錢糧的支付期限,那才是真正的上辜君恩,下負民望!」
「很好。」周培公大聲鼓掌,笑道:「看來卑職確實是誤會良臣先生了,原來良臣先生並不打算鼓動王爺拒絕延長期限,而是想請王爺為家國天下之舉,行明智之舉!卑職該死,卑職這就向良臣先生告罪。」
「學生的東家就是深明此理,所以才力勸我們王爺不可聽信你們這些小人之言,拒絕延長期限!」王少伯又一次跳了出來,揮舞著手臂喝道:「而你周昌小兒呢,身為大清臣子,為個人升官發財計,卻橫加干涉,巧言挑唆,妄圖陷當今萬歲、平西王爺與遏必隆太師于不義,是為不忠!」
「這就完了?」盧胖子顯然有些失望,抹著嘴角的口水大模大樣的說道:「本官才剛開始熱身就完了,真是沒用。」
「誰說我鼓動王爺不可延長期限了?」汪士榮脫口反問。
「周昌小兒,象你這樣的卑鄙小人,一輩子都不會明白東家這樣的朝廷忠臣的良苦用心!」王少伯喝聲更大,「你可知道,因為戰火荼毒,西南五省有多少田地毀於戰亂,有多少百姓流離失所,有多少田戶連開春的種糧都已經找不到了?東家如果不力勸王爺收取朝廷的軍餉錢糧,王爺如果不儘力為西南五省謀取福利,來年將有多少大清百姓凍死餓死?又將有多少饑民暴亂?又將有多少生靈百姓再遭荼毒?!」
「周昌小兒,你可知道,因為鰲和*圖*書拜之亂,西南五省民間損失有多大?」盧胖子更是咄咄逼人,接連問道:「你可知道,因為鰲拜之亂,西南五省的黎民百姓之中,已經有多少人家揭不開鍋,沒有隔夜之糧?你又可知道,因為戰火塗炭,西南五省有多少百姓賣兒賣女,易子而食?你又可知道,為了平定鰲拜奸賊之亂,西南五省之中,有多少城池被毀,有多少村莊被焚,有多少衣不遮體的大清百姓露宿于冰天雪地之中?」
說罷,周培公也不等汪士榮繼續發飆,馬上微笑追問道:「倒是良臣先生你,既已深明此理卻又在苦苦相逼,一意孤行鼓動王爺不可延長期限,莫非,良臣先生是想把平西王爺推到迫君荼民的不忠不義之地?」
「賢婿與賢孫婿言之有理,本王身為大清臣子,是應該儘力維護皇上尊嚴。」吳老漢奸笑吟吟的答道。
「子撰兄的面子,小弟當然得給。」盧胖子拱手還禮,又衝著王煦問道:「不過小弟奇怪的是,以子撰兄你的人品之高潔,怎麼能與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衣冠禽獸、宵小鼠輩同行?即便是子撰兄自降身份,是否也太過了?」
「回祖父,孫婿已經大概知道了。」盧胖子行禮答道:「剛才姑父已經派人知會了孫婿,說是周昌小兒在此狺狺狂吠,顛倒黑白,撥弄是非,祖父與姑父等人金身玉體,不屑與之計較,孫婿器小,氣憤不過,故而前來戳穿此賊奸惡面目。」
「來了?終於來了!」見盧胖子到來,周培公也是既緊張又興奮,卯足了勁準備和盧胖子公開較量一次長短,一雪前恨。可誰也不曾想到的是,盧胖子進到大廳之後,還沒來得及到吳老漢奸行禮,臭嘴巴就已經破口大罵,「周昌小兒,我操你娘!操你娘的十八代祖宗的奶奶!」
「王爺,王大人的話字字珠璣,請王爺採納。」周培公也看出吳老漢奸動搖,趕緊大聲說道:「請王爺思量,若非我主萬歲誠心想與王爺罷兵言和,怎能讓王大人提前將王爺的兒媳幼孫送還,又怎能交出奸賊鰲拜全家?萬歲真誠至此,王爺倘若再不體諒聖上之艱難,朝廷之窘迫,傳揚出去,又怎能向天下人交代?況且,我主萬歲也不是拒絕支付軍餉錢糧,而只是希望王爺能夠體諒朝廷窘難,適當寬限一段時日,難道這一點,王爺都不能盡一盡人臣之禮么?」
「果然是他!」王煦、熊賜履和孔四貞等人都是一凜,這才知道周培公和岳樂所料無差,吳軍之中看出軍餉錢糧延期其中蹊蹺的,果然就是這個獐頭鼠目的盧胖子。同時王煦和熊賜履、周培公等人更是驚訝的是——聽盧胖子和吳老漢奸對答的口氣,盧胖子好象已經是吳老漢奸的孫女婿了,這對於打算收買籠絡盧胖子的蟎清朝廷來說,可是一件大大不妙的消息。
胡國柱張口結舌,吳老漢奸也有些措手不及,一時之間全都找不出話來反駁周培公的話語。那邊汪士榮不甘示弱,站出來大聲說道:「大胆狂徒,王爺面前,也敢言出無禮?我平西王爺忠君愛國,上體聖意,下應民心,清君側起兵誅殺鰲拜,為國家鞠躬盡瘁,功高蓋世!我雲貴將士也是個個奮勇當先,拋頭顱灑熱血終於成就大功,對皇上和大清朝廷可謂恩同再造!你這個狂徒,竟敢污衊我平西王爺上辜聖恩,下負民意?簡直罪該萬死!」
「不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天下百姓皆是大清百姓,聖上子民,雲貴百姓更是大清百姓,聖上子民!」
「身為人子,見鰲拜奸賊擅權亂政,不僅不直言勸諫,反而屈身hetubook.com.com侍賊,使你父母祖先蒙羞於九泉,是為不孝!」盧胖子大聲接住。
「就算你看不到這些,武昌外城的破蔽凋零,你總該看到吧?你到底是眼睛瞎了,還是良心黑了?!」
「你爹也是愧對家國天下。」盧胖子又無比惡毒的補充一句,「其實你爹當年是應該把你射在牆上,不應該把你射進你娘的肚子里!」
「既然皇上和大清朝廷拿不出這麼多錢糧,平西王爺和金吾將軍又強迫我們大清皇上支付,那麼皇上怎麼辦?還不是只能從百姓身上收取?屆時,天下皆知皇上是因為平西王爺而向天下百姓加賦加稅,天下百姓自然對平西王爺是怨聲載道,王爺也會背上不體察聖上而對君主苦苦想逼的千古罵名,上辜聖恩,下負民意。」
說罷,周培公還真的彎腰行禮,無比瀟洒的向汪士榮打了一個千兒。汪士榮卻傻了眼睛,想要改口卻又說什麼都來不及了,只能是呆立當場,一時之間根本不知所措,那邊吳老漢奸和胡國柱也是雙眉緊鎖,暫時找不出什麼話來應付周培公的說詞。而王煦卻長舒了一口氣,忙向吳老漢奸拱手說道:「平西王爺,下官的這個隨從已經把話說得非常清楚了,萬望王爺權衡利弊,千萬不要辜負聖上之望,黎民之望,以家國天下計,適當體察一下聖上與黎民百姓之艱難,大清朝廷之窘迫。」
「周昌小兒,給你介紹一下。」盧胖子接過話頭,微笑介紹道:「這位先生姓王,名少伯,現在是本官幕僚師爺,人品道德與本官不相上下都是勝你百倍千倍,學問見識卻遠勝本官,周昌小兒你連他的一根腳指頭都比不上,今日你能與我們在此同堂議事——是你祖上修德,祖墳冒煙啊。」
「很好!」盧胖子鼓掌,大笑說道:「周昌小兒,你說本官居心險惡,妄圖重新挑起戰火,那你證據何在?」
「卑職不敢。」周培公恭敬告罪,又更加恭敬的說道:「王爺,卑職也是為了你著想,請王爺不要忘了,今天已是十一月二十三,拒絕和約約定的三月之期,已經只剩下了四十余日,王爺倘若再不做出決斷,只怕時間就來不及了。我大清皇上與大清朝廷為籌措錢糧,已經把加征之錢糧數字下放到了各省各府,倘若王爺不趕快做出承諾,各處地方官府一旦開始徵收,王爺的千古忠名,那可就毀於一旦了。」
「要有風度,不要給本王丟臉。」吳老漢奸也怕自己這個半吊子秀才孫女婿給自己丟臉,趕緊叮囑一句,又微笑著說道:「一峰,這個周先生剛才說了,你是為了個人私利,才力勸本王不可同意延長軍餉錢糧的支付期限,你怎麼看?」
「可如果平西王爺體諒朝廷難處,知道聖上疾苦,主動提出延長軍餉錢糧支付時間呢?情況又會如何?」周培公說話極快,滔滔不絕的說道:「第一,雲南和貴州的大清百姓商賈不僅不會向王爺催討欠款欠糧,反而會稱讚平西王爺公忠體國,侯誠哉武,對王爺更加欽佩敬愛!第二,軍餉被欠的雲貴將士也會明白王爺的報國之志,知道自己跟隨王爺起兵除奸是報國之舉,是正義之舉,對王爺益發的忠心耿耿,更加的勇猛善戰!第三,普天之下的大清百姓知聞此事之後,自然也會明白王爺的一番良苦用心,感念王爺的眷顧之恩,對王爺感恩戴德,廣收天下之心!」
周培公終於啞口無言了,盧胖子冷笑一聲,又轉向吳老漢奸拱手說道:「祖父,依孫婿之見,周昌小兒之語,等同放屁!孫婿更認為,祖父你為了維護皇上權威顏面,也為了不讓皇上失信天下,https://m.hetubook.com.com理應一絲不苟執行停戰和約,絕不做出半點妥協,以免我大清萬歲被奸佞所誤,背上萬古罵名,被千夫所指,遺臭萬年啊!」
「良臣先生。」周培公轉向汪士榮拱手,微笑說道:「良臣先生誤會了,卑職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對平西王爺有半點不敬!卑職只是斗膽提醒王爺,千萬不要讓天下百姓誤會王爺,更不要讓王爺根基所在的雲貴百姓誤會王爺,誤會王爺起兵非為國事,而是為了一己私利。」
「關於這點……」話說到這步,名譽上還是康麻子臣子的吳老漢奸也不方便公然拒絕,只能遲疑著說道:「且容本王三思。」
「既如此,那下官就多謝……」
「王爺恕罪,武昌與京城遠隔千里,消息傳遞緩慢,這已經是卑職們最快的速度了。」周培公拱手解釋,又小心翼翼問道:「卑職斗膽揣測,王爺麾下之人中,可是有人借口軍餉錢糧支付時日越長,對於王爺越是不利,所以王爺才遲遲不肯下定決心?」
「很好,那就看你的了。」吳老漢奸也知道自己孫女婿的這嘴巴能把黑的說成白的,死的說成活的,馬上滿意點頭同意。
「然而王爺你呢?」說到這,周培公忽然放緩聲音,陰陰問道:「王爺你是能得到什麼?又將失去多少?請王爺三思。」
「哈哈哈哈哈……!」平西王府上下包括吳老漢奸前仰後合的大笑聲中,王煦、孔四貞和熊賜履等蟎清朝廷的人都是無地自容,恨不得找一條地縫鑽進去。周培公則是臉色由紅變白,由白轉青,最後又由青轉黃,張口想要反罵之時,忽然一口鮮血噴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捂著胸口痛苦掙扎。
「倘若王爺拒絕寬限時日,我大清朝廷必陷入兩難之地,要麼就是對百姓敲骨吸髓,搜刮民脂民膏盡量湊齊錢糧——但即便如此,能否湊齊如此巨額的錢糧軍餉,還是兩說!朝廷湊不齊這筆錢糧,王爺你怎麼辦?是有多少收多少,既背負民怨所指又費時費力催促討要?還是索性撕毀和約,不要這筆錢糧而重新開戰,既辜負雲貴百姓與平西王府將士的和平期望,又背信棄義失信于天下?進退兩難,王爺你如何選擇?」
還別說,周培公的這話還恰好打到了吳老漢奸的心坎上,因為吳老漢奸早就知道獻計的盧胖子是自己麾下的頭號鷹派,從加入平西王府那天開始,就是最堅決主張以武力對抗蟎清朝廷的好戰人物!同時吳老漢奸也早就知道盧胖子與台灣鄭經、前明余士眉來眼去,打得火熱只差勾搭成奸,雖說吳老漢奸並不擔心盧胖子的忠心,但是盧胖子是否會為了個人抱負志向而犧牲平西王府,吳老漢奸的心中並沒有底。也正因為如此,素來優柔寡斷的吳老漢奸難免開始動搖,開始考慮是否能夠接受蟎清朝廷提出的哀求。
「願聞其詳。」周培公冷笑答道。
聽到這熟悉的難聽聲音,眾人都是大吃一驚,趕緊一起抬頭回頭看去,卻見盧胖子領著一個奇醜無比的中年書生,已經大步踏進了宴會大廳。見盧胖子到來,之前已經被周培公駁得啞口無言的胡國柱和汪士榮都是心中大喜,情知自軍之中,唯一能是這個巧舌如簧的周培公對手的,也就是更加巧舌如簧的盧胖子了。孔四貞也是心中緊張,既知道有一場唇槍舌劍的好戲可看,又擔心周培公不是盧胖子對手。惟有王煦愁眉緊鎖,不知如何是好。
「在。」正全力留心盧胖子的周培公順口回答,話一出口,頓時滿場爆笑,周培公也漲紅了臉,怒道:「你是何人?為何如此不修口德?」
「謝祖父。」盧和-圖-書胖子拱手行禮,又轉過身來凝視周培公,卻並不急於言語。周培公也知道強敵襲來,趕緊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準備迎戰,可就在這時候,盧胖子旁邊的丑書生王少伯忽然開口,叫道:「周昌小兒。」
「大胆!」吳老漢奸乘機臉上變色,怒道:「你是何等人,竟然還敢阻止本王三思?」
最後,盧胖子和王少伯一起指著周培公,異口同聲大吼道:「象你這樣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衣冠禽獸,還有何面目活于天地之間,還有何面目去見家鄉父母?我們如果是你,早就一頭撞死在這大廳之中,再也沒臉去見皇上萬歲,家鄉父老了!」
大聲說到這裏,周培公微微一笑,向胡國柱拱手問道:「金吾將軍,卑職一點愚見,你說是也不是?」
「岳父,一峰言之有理。」胡國柱終於也揚眉吐氣了一把,站出來拱手說道:「請岳父千萬不要聽從小人之言,背上陷君于不義之地罵名,喪失天下之望。」
「狡辯!」汪士榮大怒道:「王爺起兵為國除奸,這一點天下共知,豈是你這等卑劣小人隻言片語所能污衊,顛倒黑白?近一年來,我平西王府與雲貴百姓為國家計,付出多少代價。犧牲了多少健兒?你等奸佞小人卻為了個人名利官職,跑來這裏鼓動我家王爺愧對將士百姓,動搖王府根基,你是何居心?」
「周昌小兒,聽說你剛才還說,本官勸說王爺不可延遲軍餉錢糧,是為了謀求個人私利?」盧胖子並不肯就此放過周培公,又轉向周培公問道:「那你倒說來聽聽,本官如何謀取私利?王爺起兵之時,本官毅然捨身跟隨,為的是什麼,還不是為了正君道明臣職,誅權奸還大政于聖上?對大清與萬歲之忠心,可謂天地可表,日月可鑒!而你這個卑鄙小人,在其中卻先是諂事于鰲拜奸賊,后又破壞停戰和約,妄圖陷聖上不義,真不知道你那來的這麼厚的臉皮,竟然還有臉來指責本官為己謀取私利?」
「是啊。」王少伯附和道:「上次學生被糊塗考官以貌取人,抹去鄉試名次時,可是堵在考場門口大罵了三天三夜的,這才罵了多久,真不過癮。」
王煦表情萬分尷尬,不知所措,那邊周培公則勃然大怒,喝道:「盧一峰狗賊,你說誰是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衣冠禽獸,宵小鼠輩?」
吳老漢奸花白眉毛一揚,心驚之餘難免對這個周培公益發的刮目相看,那邊胡國柱也是暗暗心驚,趕緊叫來一個衛士,在他耳邊低聲交代幾句,讓他匆匆下去行事。這時,吳老漢奸已經冷哼問道:「你問這個幹什麼?有又怎麼樣?沒有又怎麼樣?」
「盧一峰狗賊,你少在這裏花言巧語的蒙人騙人!」周培公也是橫下心來,哼道:「你的心思我還不明白?你就是希望停戰和約破裂,戰火重開,你好亂中取事,乘機博取功名富貴,卻不顧戰火紛飛,生靈塗炭,居心之險惡,古今罕見!」
「哈哈哈哈。」已經快被周培公的滿嘴之乎者也磨出老繭來的吳軍眾將哄堂大笑,自幼喪父被母親養大的周培公卻一下子漲紅了俊臉,差點撲上去把盧胖子掐死。吳老漢奸也是笑出聲來,呵斥道:「一峰,本王與欽差面前,不得無禮。」
「圖海提拔你于微末,你卻棄圖海而投鰲拜。」盧胖子又接過來,「鰲拜奸賊待你也算不薄,敗亡之後,你不僅不肯為他流下半滴眼淚,轉身又投入子撰兄麾下,對鰲拜橫加指責,肆意辱罵,是為不義!」
吳老漢奸更是動搖,幾乎就想張口詢問,你們想要寬限多少時日?但就在這時候,烏雲忽然再度掩天而涌,大廳門前,忽然傳來一個充滿邪惡刁毒的m.hetubook.com•com大吼之聲,「周昌小兒,休得再說此類無君無父、禍亂朝政之語!不然的話,平西王府上下數十萬披甲之士,定將你這個奸賊剁成肉醬!」
「若真有此類人物,那卑職認為,此人理當處斬!」周培公語出驚人,「此獠包藏禍心,妄圖為了一己私利而離間王爺與聖上的君臣之情,重掀戰禍,陷王爺于不仁不義之地,讓無數雲貴將士鮮血白流,百姓血汗白白揮灑,不僅其罪當死,而且罪當凌遲!」
「周昌小兒,你是戶部尚書,還是內務府總管,怎麼知道大清朝廷拿不出來?」王少伯再次接過話頭,說道:「況且,學生東家對王爺與大清朝廷之耿耿忠心,又豈是你等不忠不義的宵小之輩所能知曉?」
「王爺,周先生的這話雖然激進,但也不是沒有道理。」王煦終於找到機會插嘴,雖然還是笨嘴笨舌,卻充滿真誠的勸道:「請王爺三思,皇上很有誠意想要與王爺停戰,重續君臣之義,請王爺千萬不要聽旁人挑唆,辜負皇上的一片誠心。」
「說的就是你周昌小兒!」盧胖子傲然答道:「如果你不服氣,且聽我一一說來,你到底是如何不忠不孝,如何的不仁不義,如何的厚顏無恥,顛倒黑白,包藏禍心!」
見吳老漢奸態度送動,王煦大喜之下正要行禮道謝,那邊周培公卻怕夜長夢多,趕緊搶先行禮,搶著說道:「王爺,請恕卑職斗膽多說一句,時間不多,還請王爺速做決斷,以安天下之心,厚王爺聖德全名。」
「你——!」周培公再次大怒。而王煦也看不下去了,向盧胖子拱手說道:「三好賢弟,請看在愚兄薄面之上,和氣說話,不要動不動就惡言傷人。」
素來耳根極軟的吳老漢奸三角眼中閃過疑惑,凝神傾聽周培公見解。只見周培公表情激動,態度激昂,揮舞著手臂大聲說道:「請王爺明鑒,倘若王爺堅決拒絕寬限時日,對誰最有利?不是我們大清聖上,也不是大清朝廷和黎民百姓,更不是平西王爺和平西王府上下的將領士卒,而是獻計奸賊!」
「是為不忠,更是欺君!」盧胖子大聲說道:「百姓尚且一諾千金,天子金口玉言,那更是重如泰山!你周昌小兒身為大清臣子,不僅不遵旨而行,反而狂犬吠日,煽風點火妄圖改動和約,使吾皇陷入不義之地,罪在欺君!周昌小兒,你自己說,是也不是?」
「孫婿知罪。」盧胖子拱手行禮,解釋道:「孫婿也是氣急不過,所以才出口傷人,罵了一些不文雅的話,請祖父恕罪。」那邊盧胖子帶來的走狗王少伯也是拱手行禮。
「盧一峰?!」
周培公大聲附和強調胡國柱的話語,又微笑說道:「金吾將軍,既然你明白這一點,那你為什麼又要強迫皇上為了雲貴百姓,而犧牲普天之下的大清百姓呢?大清國庫的錢糧歲入多少,金吾將軍和平西王爺都是心知肚明,三個月內支付多達兩千百余萬兩紋銀與三百五十萬石糧草,我們大清皇上和大清朝廷怎麼可能拿得出來?」
「西南五省百姓有倒懸之苦,你身為官員不僅不設法解救。」王少伯再次接過,大聲說道:「反而還橫加阻攔他人解救黎民於水火,是為不仁!」
「周昌小兒,正所謂君子只見其義,小人之見其利!你這樣的卑鄙小人只為了自己升官發財,卻不見聖上與王爺為百姓操心勞神,竭精殫力!更不見遏必隆遏中堂捨己為人,為大清百姓長治久安計,毅然答應支付三千五百萬兩紋銀與五百萬石糧食,難道你也以為,遏中也堂只是為了個人私利?那本官告訴你,錯了,遏中堂和我們平西王爺一樣,都是為了大清江山,天下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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