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魔女當年戴在身上的飾品。」柏妮亞小聲說道，「我在古書上看到過，說魔女總是帶著一個紅水晶吊墜，她從這個吊墜里汲取魔力給人治病——但最後她還是沒辦法治好自己。」

薇薇安一邊說著一邊隨手招出幾隻小蝙蝠，小蝙蝠飛進墓穴分工協作地清理開某樣物品周圍覆蓋的石塊和骨骸，最終將一片奇怪的血色水晶帶了上來。

「幾乎沒什麼了，他不記得自己做過的事。」卡珊德拉抱歉地微微搖頭，「但他似乎知道自己做的肯定不是好事。大概是有一些零星印象殘留下來吧。」

「等會——那裡好像有個東西。」

鄧肯和卡珊德拉來到巫師身邊，詳細詢問著對方的情況，後者在渾渾噩噩中回答了一些東西——雖然他下意識地對鄧肯和卡珊德拉充滿抵觸，但畢竟記憶喪失，這抵觸還不至於太嚴重。

巴蒂斯特確實忘了大部分東西，包括碧翠絲的名字和他自己的一大段人生經歷——事實上除了記著自己是誰以及記著必須來煉獄找人這件事之外，他已經什麼都不知道了。而至於作為巫師的必要知識則被銘刻在他體內的魔力核心中。這樣一個對自己進行了徹底改造的巫師，實在讓人難以對他分類，海瑟安娜甚和_圖_書至不知道該把他算作人類還是亡靈，鍊金生物還是元素生物，甚至不知道該不該把他看做真正的「巴蒂斯特」。

「吊墜？我怎麼感覺這種水晶有點眼熟呢……」薇薇安皺著眉苦思冥想自己在什麼地方見過類似的東西，突然從那結晶里感應到了一股快要消散乾淨的氣息，她眼睛一亮，「對了！我想起來了！保爾交給我的小盒子里也有這麼個東西！」

「他覺得自己是個巫師學徒。」卡珊德拉在向海瑟安娜彙報的時候著重強調了「學徒」這兩個字，「他只留有自己還是人類時候的零星記憶，在轉化為……這種怪異模樣之後八個世紀的經歷都忘光了。他甚至不記得多米爾鎮是什麼地方。他只隱約記著自己跟隨一位魔女學習秘術，同時也與那位魔女相依為命。」

巴蒂斯特保持著對所有人的本能警戒，雖然他的記憶現在像一張白紙，但他並沒有像大多數故事里寫的那樣變成個安全無害的老實人。這個巫師在記憶完整的時候便深知自己會成為人類公敵，因此在魔核里設置了一系列的戰鬥本能和對陌生人猜疑的性格，這樣即便他失去記憶也不會輕易落入獵魔人或其他仇敵的圈套。不過這些設置終究作用有m.hｅｔuｂｏoｋ•com.ｃom限，他在這裡是逃不開眾人視線的。

薇薇安拍拍郝仁的肩膀：「他把魔法部分的知識刻在自己體內，這樣即便失憶，他也能繼續尋找打開煉獄大門的方法。不過恐怕你是問不出他是怎麼研究這個召喚儀式的了。」

「血之王？」巴蒂斯特困惑地重複了一遍這個字眼，「那是什麼？」

很快，巫師便被兩名部族戰士押解著帶到了永恆之柱內部的神殿附近。他們在歷代聖女的墓地前停下腳步，郝仁拉著巴蒂斯特走到碧翠絲的安葬之地，指著那堆不起眼的石頭：「這就是你要找的人。」

薇薇安從小蝙蝠嘴裏接過水晶仔細打量，感覺依稀有點熟悉，而旁邊的南宮五月則好奇地問了一句：「這是什麼？」

郝仁失望地咂咂嘴，剛想站起來的時候卻看到巴蒂斯特在茫然的狀態下伸出手指，在泥土地上畫起了魔法陣，一邊畫還一邊念叨著：「需要兩個人執行儀式，使用一本魔法書，並且在這幾個角的位置放置蝙蝠的牙齒和……」

郝仁瞪著眼睛：「你不是不知道么？」

然而當時沒人知道那水晶是幹什麼用的，薇薇安把它隨身攜帶了一段時間也未發現那東西的特殊之處，所以最後她乾脆把那東和-圖-書西交給郝仁了——她覺得郝仁的隨身空間比自己保險。

巴蒂斯特慢慢在墳墓前彎下腰，帶著迷茫的表情伸手撫摸石柱上那些陌生的文字，他此刻完全沒有實感，因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姓甚名誰以及長什麼模樣，但慢慢的，他似乎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安心從心底浮現上來，彷彿一個久遠的使命終於完結，他長長的出了口氣。

「這水晶應該是我的……」薇薇安驚訝地看向碧翠絲的墓穴，「難道我認識這個叫碧翠絲的魔女？」

「啪嗒」一聲輕響，從巴蒂斯特的灰燼中滾落出一個堅硬而醜陋的黑曜石裝置，它的形狀有點像是人的心臟，其表面雕刻著密密麻麻的符文和法陣。這個硬邦邦的東西就是巫師的心臟，剛才那陣黑色的火焰毫無溫度，這黑曜石之心也因而一片冰涼，就像碧翠絲的墓碑一樣。

蓋澤爾立刻對薇薇安鞠躬致意：「遵從您的意願。」

「那個魔女應該就是碧翠絲。」海瑟安娜說話的時候下意識揉著眉心，「看樣子碧翠絲落入煉獄的時候這個巫師還只是個學徒，怪不得他對自己進行的不死改造會有這麼大的問題，他一定是操之過急了。另外還問出什麼？」

「應該是吧。」郝仁上前撿起那顆冰冷堅硬和-圖-書的心，難以想象一個人竟然依靠這種東西存活了整整八個世紀，隨後他看向身旁的蓋澤爾和柏妮亞，「雖然有點逾越——但能麻煩你們把這顆心放進碧翠絲的墓里么？」

郝仁在巴蒂斯特面前彎下腰，盯著對方的眼睛：「你知道召喚血之王的儀式是怎麼回事么？」

從某種意義上，巴蒂斯特在八個世紀之前就已經死去了，死在他第一次轉化自己生命形態的時候，現在眾人眼前的只是那位巫師臨死前製造的一個鍊金魔核，魔核外面罩著一層用灰燼製造的皮囊，裏面則塞著一個連他自己都不清楚的執念。

幾名部落戰士和柏妮亞一同上前，準備開啟碧翠絲的墓葬。柏妮亞從腰間解下一個小袋子，從裏面取出一些奇異的綠色粉末撒向空中，隨後開始念誦一段告慰亡靈的禱文，那些綠色粉末在禱文聲中彷彿螢火蟲一樣發出星星點點的光芒，慢慢聚攏在墳墓石柱上面並蓋住了碧翠絲的名字。完成這一儀式之後，部族戰士們才合力開始清理那些沉重的石塊——在這個世界開啟亡者墓穴是有既有規矩的。

這個錯亂、詭譎、神秘、難以捉摸的巫師在墳墓前席地坐下，身上慢慢升騰起一陣陣黑色的火焰，火焰吞噬了他的身體，他卻彷彿毫無知覺和圖書。在眾人的注視下，巫師很快便化為一團灰燼，而這一次，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郝仁定定地看了巴蒂斯特一會，突然站起身呼口氣：「帶他去碧翠絲的墓前。」

「我不知道這是什麼。」巴蒂斯特皺著眉，「但這個好像就是你問的東西。」

郝仁趕緊把那塊水晶拿出來，跟碧翠絲墓葬中的水晶進行比較，結果發現二者雖然形狀大小都不相同，然而材質卻一模一樣！

薇薇安也主動出聲：「這也是我的意思。」

保爾便是薇薇安數百年前的僕人之一，他保存著薇薇安上一次沉睡之前交給他的幾樣物品，其中便包括薇薇安每次沉睡前留下的日記手稿以及一塊紅色的奇怪水晶。

莉莉輕輕拽了拽郝仁的袖子，低聲咕噥：「他這次真的死了？」

這個世界的墓葬異常簡單，不管是普通族人還是一族的聖女、長老，其墳墓都是簡簡單單的一個石包，因此那些石塊很快便被清理乾淨，露出了下面黑洞洞的墓穴。幾百年前下葬的魔女和她的棺木早已腐爛乾淨，墓穴里只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殘跡，幾名部族戰士在對著這些殘跡低聲告慰之後便把巴蒂斯特的黑曜石心扔了下去，但就在他們準備合攏墓穴的時候，薇薇安眼角餘光突然在墓穴中看到了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