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銅河市,經略有道!
第665章 一隻正在飛翔的豬

唐天宇自然是有了足夠的證據,才會突然發難,見沈旭濤死不悔改,嘆了一口氣,道:「既然如此,那就交給紀委來處理吧。我會給紀委建議,從銅河少年宮培訓學校的資金來源,以及兆寧縣那幾個受辱的女學生入手調查……」
掛斷了電話,晏紫伸手至口袋裡摸煙盒,卻發現裏面的煙已經抽完,便從白色皮包里拿了一盒新煙,輕輕拆封,並用食指與中指捻了一根出來,用點煙器慢慢地引燃。
沈旭濤原本是想使個苦肉計,博取唐天宇的同情,但沒料到唐天宇順杆子往上爬,竟逼沈自己交危房的數據。學校危房只是沈旭濤想出來,敷衍唐天宇的託詞而已。
沈旭濤啞然無語,面色大變,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失態而慌亂地直接從辦公室踉蹌離開。
晏紫優雅地一笑,道:「今天晚上這頓晚宴,對於咱們紫宇公司的意義而言,的確可以視為求婚。如果能讓客人滿意,公司的發展將再無後顧之憂。」
「晏總,今天的宴會,只有一位客人嗎?」秘書再次確認道。
任何人都有脆弱的時候,不過相比普通人,有種人會更熟練地在內心外圍築起堅固的城牆,保護自己,晏紫便屬於這類人,她經歷過家破人亡的慘痛經歷,所以遠比一般人能夠更加純熟地控制內心。在情緒短暫地跌落至低谷之後,晏紫搖身一變,再次變為那個風情萬種、嫵媚妖嬈的女老闆。
大約在三個月之前,經歷代課老師罷工示威之事後,沈旭濤見梁榮昌將自己從陣營踢出充當炮灰,便有意主動向王和-圖-書正祺靠攏,王正祺雖知道沈旭濤身上有些經濟問題,但考慮到綜合布局,便暫時將沈旭濤收歸旗下。
唐天宇起身坐在了沙發上,與坐在對面的沈旭濤,笑道:「你這個教育局長什麼時候開始幫著下面縣裡做起廣告來了啊?今天來了,應該不止這麼一件事吧,莫非想換個崗位,嘗試一下招商局長的滋味?」
下午剛上班,沈旭濤便主動過來彙報工作。儘管不是主管領導,但唐天宇作為常務副市長,對教育部門也有分管許可權,所以沈旭濤完全有理由來辦公室坐坐。
沈旭濤冷哼了一聲,將文件重重地拍在了茶几上,憤怒地大聲說道:「清者自清,若是唐市長不相信我,大可以把這封舉報信交給紀委,我堅信自己是經得起調查的。」
晏紫淡淡道:「連我在內只有兩人,環境要布置得漂亮一點,客人是一個極其注意細節的人,所以盡量不要留有瑕疵,整體氛圍要給人一種浪漫的感覺。」
唐天宇不動聲色地說道:「老沈,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工作嘛,難免會出現或多或少的問題,只要在可控範圍內,及時找到問題與處理方法,都是可以諒解的。」
王正祺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唐天宇,以他在官場修鍊多年的氣度,差點肺都被氣炸了。此刻的唐天宇不停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並故意抖了抖筆記本,從王正祺的角度看過去,正好能清晰地瞧見,紙上畫著「一隻正在飛翔的豬」。
沈旭濤擺了擺手,斂去m•hetubook•com•com了笑容,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道:「唐市長,我今天過來是作自我檢討的。」沈旭濤是一個心細如髮的人,他始終覺得自己女兒在安置雯雯的事情上,做得不夠完美,而且他發現最近唐天宇調了幾次教育局的財務數據,這引起了他的警惕,所以便想著跟唐天宇拉近距離。沈旭濤是一個善於經營的老江湖。
秘書點了點頭,幽默地笑問:「晏總,我怎麼覺得,你對待這次晚宴的態度,有點像求婚?」
唐天宇面露苦澀,搖了搖頭,道:「老沈,你今天過來,我原本很高興,以為你意識到自己此前犯下的錯誤,想要如實交代過錯,我還想著屆時為你求情,爭取寬大處理。但沒想到你依舊執迷不悟,那就怨不得別人了。」
王正祺則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因為這件事從頭至尾,他都沒有接到任何消息,所以只能保持緘默,一口口地吞吐著煙霧。
王正祺內心十分清楚,梁榮昌之所以表現得如此激憤,完全是衝著自己來的,而唐天宇則是罪魁禍首。
唐天宇下意識地挑了挑眉,暗忖這沈旭濤的演技還真夠高超,惟妙惟肖,堪稱影帝級別,他遞了一根煙給沈旭濤,淡淡道:「慢慢說,不著急。」
沈旭濤面露慚愧之色,道:「我今天主要是跟你檢討全市教育資金的問題。」言畢,沈旭濤似乎很痛苦,聲音變得哽咽,給人一種沒說一句話都十分艱難的感覺。
……
唐天宇的決定,完全出人意料,沈旭濤頓時愣住了,他猶豫半晌,道:「兩天?唐市長,hetubook.com.com能不能寬限幾天啊?時間這麼短,很難準確地採集數據。」
這段時間,她的煙癮變得越來越重,每天都要抽兩包以上,因為香煙的味道可以麻痹神經,讓她可以短暫地獲得片刻寧靜,快速忘掉那些不好的情緒。
秘書意識到了重要性,點了點頭,告辭出了門。
沈旭濤剛進門便將兩盒茶葉放到了沙發上,笑道:「之前去縣裡學校調研,有人送了兩盒土茶,還請唐市長品品。如果味道不錯的話,還請幫幫忙,推薦給企業,現在很多地方土特產經過簡單的包裝,便能夠成為一大亮點,咱們銅河在這方面做得還不夠。」
煙霧繚繞之中,晏紫看了一眼放在辦公桌前的相框,三年前兒子在五歲時拍的照片,那張臉可愛而又帥氣,晏紫情不自禁地浮現出了一抹笑意。獃獃地看了半晌,她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將半截煙捻滅在了煙灰缸內,隨手從右邊取了一份文件,平鋪在自己的面前,文件標題位置赫然寫著「離婚協議」。
沈旭濤隱隱覺得唐天宇極有可能在詐自己,所以表演得很憤怒,讓人冷不丁看了,還真誤以為他是被冤枉的。
大約花了十來分鐘的時間,晏紫終於收拾好心情,隨後將秘書喊入,交代了晚上招待唐天宇的細節。
唐天宇拿出了兩份文件,交給了劉戎銳,吩咐道:「一份交給紀委,一份交給梁書記,然後調整下行程,三點的調研活動取消吧,估計半個小時之後,市委辦公室會通知召開書記碰頭會。」
自己與丈夫將近九年的婚姻終於走到了盡頭,雖然和圖書當初自己是帶著攀附權貴的心理,與丈夫結婚,但這麼多年過去了,即使沒有愛情,但那份親情還在,若是突然捨棄,還是有種刻骨銘心的疼痛感。
眾人不敢多言,面對梁榮昌如此威勢,還幫著沈旭濤說好話,無疑是自找死路。而且,投訴信寫得十分詳細,人物有名有姓,大家都是聰明人,一般這樣的材料,十有八九都是真事。
果然,約莫二十分鐘之後,市委辦公室打來了電話,召開緊急會議。
唐天宇對沈旭濤送禮、套近乎的方式不禁刮目相看,分明是送禮,卻是用了一個難以拒絕的由頭。而且,也看得出沈旭濤肯定是專門研究過自己,知道自己一直在挖掘銅河的特色。所謂送禮要送到人的心裏去,簡單的一個行為,手段卻是巧妙之極。
這份離婚協議書早在一個月前,便交到了自己的手中。晏紫原本以為自己會當機立斷,答應丈夫的要求,但沒想到遲遲等了多日,她才終於下定決心。
唐天宇彈了彈指尖的煙灰,不動聲色道:「如此看來,的確怪不得你。這樣吧,你兩天之內,把全是學校危房的數據全部統計出來交給市政府辦。政府辦會安排人員去調查,若是情況屬實的話,我會讓財政局額外撥款給教育局,畢竟教育是『立國之本,立市之本』,容不得一點馬虎大意。」
沈旭濤意識到不對勁,緩緩翻閱舉報信,儘管努力保持著鎮定,但翻到第六頁的時候,終於開始顫抖起來。他失控地說道:「唐市長,這些都是惡意造謠誹謗,完全無中生有!」
在會議上,梁榮昌拿m•hetubook•com.com著投訴材料,情緒激動地說道:「有些人貪污受賄、包養情婦也就罷了,竟然還有人將魔掌伸向了還沒有成年的學生,這簡直是禽獸行為。紀委立即對沈旭濤實施雙規,調查其違法違紀行為,若是情況屬實,嚴懲不貸。」
晏紫捏著鋼筆把玩了一陣,眉頭緊鎖,開始沉思該如何讓唐天宇成為紫宇的後台。
就讓兒子認為自己是一個冷血的壞媽媽吧。晏紫鼻子一酸,淚水再也止不住滾落,「吧嗒吧嗒」地砸在了紙張上,浸花了鉛字——自己還真是一個惡毒的女人,不稱職的妻子,狠心的母親。
劉戎銳見辦公室內動靜很大,緊張地敲門進入,問道:「唐市長,剛才怎麼了?」
晏紫忍不住苦笑出聲,淚水不經意地從眼角漫過,旋即,她貝齒咬了咬紅唇,目光中流露出堅定之意,噙住了淚花,果斷地從筆筒里取了鋼筆,然後在女方簽名的位置上,鄭重地簽上了自己的署名。
隨後沈旭濤便把教育資金部分被挪用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給交代出來,唉聲嘆氣道:「此前代課老師因工資問題集體罷課示威,市教育局也沒有太多辦法,主要因為我上任之後,便接了一個爛攤子。市內統計有二十余家校區出現危房危樓,而原本危房改造經費預算根本不夠,所以我才會拆東牆補西牆。」
見沈旭濤露出馬腳,唐天宇冷笑了一聲,轉身走到壁櫥處,從裏面取出了一份文件,然後重重地摔在了沈旭濤的面前,低沉地說道:「老沈,你先看看這封舉報信吧。」
與丈夫分居兩地多年,晏紫知道自己沒有必要再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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