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寮村王地寶又超生了，計劃生育隊來人說要推他家房子，結果發現房子好像已經被推過了一樣，東倒西歪千瘡百孔……反正罰款是死活撈不著的。
村裡不少人遠遠地都看著這一幕發生，江澈一邊往回走，一邊笑著跟大家打招呼，然後閑庭信步走回學校。
難道跑了一條？還是還擱屋裡翹角旮旯沒發現呢？王地寶迷糊一下，終於是頂不住饞，捨不得酒，主動道：「你這蛇哪裡抓的？」
「那行，我就替娃兒們謝謝新老師了。」
他視王地寶的為榜樣，喜歡聽他吹牛，夢想著有一天王地寶的親爹來接他，能帶上自己，於是很勤懇地做著他的跟班，一切向他看齊，只是至今還沒撿上個老婆……
「那還有一條呢？」
……
酒喝了兩杯，因為是快酒，加上昨夜裡基本沒怎麼睡，王地寶有點暈了，拿筷子扒拉著所剩不多的幾塊蛇肉，有點意猶未竟說：「這是一條還是兩條啊？」
趁著江澈沒聽懂，王地寶直接接了餅乾筒，示意一下蕨菜頭，兩人扭頭又下了坡。
「你還想啊？」蕨菜頭皺了皺眉頭，說：「欸，我又沒娃，我又沒騙過補助。和*圖*書我連媳婦兒都沒有……我不幹了。」
「我再想……」王地寶聞了聞發現自己很臭說。
他這麼想著，踮腳露頭看了看，茶寮村這邊有個說法，吃蛇不能在屋裡頭吃，得擱空天下吃，他覺得應該是了。
突然來的慘叫聲，一片錯愕中，兩條身影抱著頭臉鬼哭狼嚎從坡下跑上來，幾十隻蜜蜂追在兩人身邊狂蜇。
就是這麼牛逼一人物，因為父親去得早，自稱有一個在燕京當大官的親爹。
可憐我的大菜花了。
那傢伙，餅乾筒抱在懷裡，頭擠頭眼巴巴看著，打開，「嗡」，一窩蜂直接沖一臉。
王地寶和蕨菜頭想明白了，幸虧自己善良，用的是蜜蜂而不是馬蜂。
王地寶和蕨菜頭連滾帶爬剛衝出院門，老谷爺和麻弟一人一個便桶就照頭蓋了下來——邏輯上一點錯沒有，鬼怕穢物。
以他的個性，就算要給孩子留點，肯定也得自己先嘗。
王地寶是茶寮村最大的癩漢，沒腦子也沒大用，所以人倒是沒有什麼大奸大惡，只是容易自己舒坦卻苦了身邊親人的那種。
王地寶和蕨菜頭擱坡下林子里躲了一會兒，覺得事情和*圖*書
應該差不多了，繞一圈從村口假裝剛回來。
「沒事的，村長。」江澈咬著一個李子，坐對面曲冬兒也拿著一個，咔嚓咬一口，笑著說：「老谷爺，哞娃說看見他們去抓蛇了。」
王地寶和蕨菜頭互相看了看，努力運動大嘴唇說：「這就是擺明車馬了……咱去給他弄蛇，夜裡往他屋裡放。」
抱著一個餅乾筒，江澈笑著說：「地寶哥，對吧？我剛回去看院子里有幾個李子，打聽了下，有孩子說看見是你倆給送的……」
「啊~」
「一條。」江澈說。
等他走回家裡，發現院子里石磨上反扣著一個竹斗，竹斗屁股朝天，擱了幾顆山上采來的綠皮李子在上面。
厚臉皮，另外懶，比如後來流行的一個說法，無公害。他家的糧食絕對天字第一號的無公害，開春別人幫襯著種下去，就不管了，不打葯，不除草，不施肥，到秋天連著雜草一起打下來，有幾粒是幾粒。
一條菜花蛇就掉到了他脖子上，身體一卷，一口咬了下去。
「我這其實是客氣了一下，是，這不是剛巧山上下來嘛，就說給新老師帶幾個李子嘗嘗，就怕你客氣所以不敢和圖書承認來著。」
離開后悠閑的在村裡轉了一圈，順路把人和事都回憶回憶。
兩個人好不容易在山溪里把自己洗了洗。
「屋裡，也不知道怎麼跑來的，倒是便宜我了。」
「還一條嗎？沒看到啊。」
「哇……」
「哎喲，嘖嘖，這可不能當小事，指不定還有，我去你屋裡幫著看看。」他說完直接奔江澈屋裡去，推門、探頭……
老婆是討飯路過撿的，最牛逼比他還懶，除了張腿生娃什麼費力氣的活都不幹。
隔天上午，王地寶帶著蕨菜頭偷摸去看了下情況，趴牆根拐角偷瞄，看見學校院子里一個小鍋騰騰冒熱氣，江澈，老村長，還有生產隊長几個人坐那裡正吃東西。
「看來是真好騙啊。」有村民說：「這就被王地寶騙走了一桶餅乾。」
現在兩人共四隻眼睛已經都腫到睜不開了，眼皮拳頭大。
兩人折騰得一頭汗，不甘心，直接走進院子……
「地寶啊，咋擱外頭呢，進來一起吃點？」
戰爭升級，兩個癩漢好不容易勤奮了一回，漫山遍野去找菜花蛇。
遠遠地看見有些村裡人，大人小孩各顧各的，不像出了什麼事的樣子，倆和圖書人剛有點納悶，就見江澈熱情地笑著，朝自己走過來。
「不是嗎？」江澈有點失落，低頭看看懷裡的餅乾筒，說：「那看來是弄錯了，我還說也沒啥可以感謝的，想著這筒餅乾，讓地寶哥拿回去給孩子們吃呢。」
頭一個想想，有點動心思。
蕨菜頭的名字江澈已經不記得了，大概整個茶寮村記得的人都不多，他有個毛病，站下來就喜歡脖子往前伸然後頭往下耷拉……看著生像蕨菜冒芽的時候。
漸漸的生娃也不費力氣了，如果情況沒變化，過不久她就會在村頭聊天的時候輕鬆愉快直接把一個娃生在褲襠里。
蕨菜頭臉色一慌，「毒死他？」
這倆傢伙送上門來，江澈很滿意。
夜裡，王地寶和蕨菜頭拿白紙塗了個嚇人的鬼臉，嗚嗚嗚擱院門外飄過來，飄過去……
好酒、好煙、好吹牛，口袋裡但凡有點錢就坐不住，一準三兩下糟踐沒了。
「啊……」
王地寶想了想，搖頭說：「……那不行，那就成殺人犯了，也沒這麼大仇。咱弄兩條沒毒的，城裡娃細皮嫩肉，又剛來山裡頭一個人住，夜裡醒來看見床頭一條蛇，腿上一條蛇，嚇也嚇死他和-圖-書了。」
彈一下，再仔細聽一下，嗡嗡嗡。
江澈在院子里擰毛巾洗臉，沒反應。
回去把娃洗乾淨了，才發現原來還有一個，嘆口氣就又給生出來了。
王地寶心說：「不會是蛇吧？」
江澈這邊，老谷爺匆匆趕來，著急問：「小江老師你沒事吧？」
有一陣子因為他瘋狂想撿個老婆，茶寮村方圓幾十里，連討飯的都不敢路過。
王地寶現在已經不成人樣了，蹲地上說：「今晚改扮鬼嚇他。上午吃蛇的時候，老谷講了點過去傳下來的事，鬼火什麼的，他就嚇得不敢聽。」
難道他沒打開竹斗？王地寶怔了怔，看了看江澈脫在手上的餅乾筒，咽一口口水，訕笑著用夾生的普通話說：
「不是，不是。」王地寶和蕨菜頭連忙否認，跳著腳說自己被冤枉了。
另一個說：「那要不咱們也去試試？」
王地寶輕輕「嗚~」一聲，準備好最恐怖的表情。
江澈慢悠悠轉過身來，淺淺的月光下，毫無表情的臉，一臉的血，還在往下滴……
谷村長舉了舉杯子，看見酒，王地寶就控制不了自己了，進院子坐下來，客氣了不到半句直接抓筷子，終於吃上了自己抓來的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