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趣的人，江澈笑了。
「爸，你就是偷牌了，我記得真清楚，你孫子也幫我記著呢。」柳將軍一邊扒拉，一邊委屈說：「我這都快生了，這裏頭可是你孫子，爸你還偷牌，炸我。」
窗口燈還亮著。
馬文歡抬頭，看見黑五。他是認識黑五的，挨過他的打。
黑五轉身，再轉回，「對了，替小玥姐交代一句，別再窩裡橫，別打廠里下崗職工的主意。」
趴在地上的馬文歡艱難抬頭，一臉的慘不忍睹，點了點頭，「五哥。」
這是路上唐玥打電話讓他說的，黑五說完，揮手，「走。」
「不錯，那我大哥是誰？」
「記得的，記得的，這次是不知道，真的，我們不知道。」馬文歡眼淚鼻涕糊成一團，委屈說：「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這個時代，有些時候，對有些人，還是拳頭更容易說話。
猥瑣的笑，掛在好幾個人臉上，就彷彿牛炳禮還在的時候，他們的那種風光，好像突然又回來了。
三墩爹點頭。
「那……能不能多考慮一下下崗職工啊？他們有些現在真的很難。」
「怎麼了？」
再一批，馬文歡等人，一看江澈竟然在，連忙拿衣服包住頭，踉蹌著蒙頭就跑，「千萬別記住我啊，千萬別記住我……」
……
「都別怕。既然讓咱和-圖-書們來談，就是怕了咱們，知道吧？」馬文歡說：「一會兒人來了，咱別管他什麼老闆，有沒有錢，直管橫，知道嗎？隨便啥都往外報，錢不給夠，我們就跟他鬧。」
「痛快啊。」陳大平聽著裡頭傳出來的聲音，神情像是剛喝下去一口烈酒，辣過後滿心通暢，他對江澈說：「要不咱們進去看看？」
「是的。」
一陣陣慘叫聲響起來。
「砰。」
隔一會兒，響聲漸漸平息。
「五哥，五哥，這，我們……五哥。」
「我還是希望陳叔能當一個刁民。」他說：「我爸身邊，大概很需要這麼一個人。」
「就這事啊？哈哈哈，沒事，墩子。他估計怕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生了，所以才不讓你走開。」柳將軍伸手打了一下趙三墩肩膀，說：「你要是力氣憋著沒處使，回頭等我生完了，養好了……你嫩死我，行不？」
大鐵門打開，黑五等人從倉庫了魚貫而出，過來跟江澈打過招呼，迅速上車走了。
他掏了一根煙遞給陳大平，兜手幫忙點上。
江老頭等一群人把廠子轉完，停下來稍歇片刻，唐玥猶豫了好一會兒，走到江爸身邊不遠，有些艱難說：「江叔，我有個事想跟你說。」
來了。
馬文歡自己站了個位置，模擬場景，說：「都和*圖*書往前拱，知道嗎？挺著胸膛往前拱，直管凶，直管罵。他只要抬手碰誰一下，誰就馬上倒，咱跟他算傷藥費……今天不搞他個三五千，我就不姓馬。」
唐玥說完有些局促，部分國企員工多年旱澇保收，習慣了磨洋工，不適應私企節奏和管理這件事，外面流傳頗廣，某種程度上也是事實。
「唐……」馬文歡說：「大招哥。」現在的唐連招有多風光，他們都知道。
「包在我身上。」他說。
黑五點點頭，「嗯，那這工廠現在是誰的，知道嗎？」
「看你為難的，就這個事啊？」江爸笑出來了，說：「這事小澈剛才跟我提過……他說可以，但是得有規則……先三個月試用期。」
「還來嗎？」
他們在等拍下二廠的老闆來談……
「唉，這個怎麼說呢……」陳大平想了想措辭，最後認真說：「能當惡霸，誰當刁民啊？！」
三墩一家三口，都是站一半僵住的姿勢，他們緊張了。
他鼓足氣勢，預備說開場白。
倉庫的兩扇大鐵門被進來的人關上了，倉庫里的光線頓時黯淡，只剩下好幾米高的天花板下緣，那些個採光孔透進來的一道道光束……打在牆壁上。
人是從倉庫大門那兒跑進來的，除了密集的腳步，都沒出聲……
她開心地舉hetubook.com.com起手裡剩下五張牌，說：「到底要不要啊？要不要……誒喲。」
馬文歡看著黑五，膽怯地輕微搖一下頭。
陳大平和江澈站在倉庫側面牆邊。
江澈在宜家建立之初，不願意招國營百貨出來的營業員，說伺候不起這事，她也聽說過。
「嗯？還有炸嗎？我算著應該沒了啊……」柳將軍伸手扒拉桌面上的牌，說：「爸，你偷牌了吧？我記得剛剛媽出了個順子，帶了五的啊。」
「是，是，我們以後一定小心。」一群人紛紛接話。
「肚子痛。」柳將軍抬頭笑一下說：「媽的，老娘好像要卸貨了。」
聲音止住，因為他肩膀上挨了一棍。
「那就好。」黑五拍拍手上的土，站起來，笑著溫和說：「以後走路都注意著點，家裡大人沒教過你們要看路嗎？磕碰成這樣，多不好。」
趙三墩說：「還打啊，這都快十點了，你還不睡？」
「大王。」柳將軍按下一張牌，得意笑了笑。
沒人搭理他。
曾經他們仗著牛炳禮，也是做過不少惡的。
一家人都笑起來。
柳將軍回頭把牌扔桌上，「三帶二，出完。」
二老當然沒睡著，牌局很快就擺起來了。
人揮舞著短棍，蜂擁而上。
與此同時，另一邊。
他說到這，一群十幾人興奮地點頭。
懵逼wｗw•ｈｅｔｕbｏｏｋ•ｃom•ｃｏｍ了，一下全都懵逼了。
趙三墩悶聲說：「剛接到個電話，今天澈哥叫黑五他們辦事，沒叫我。」
江澈話里的意思，陳大平聽懂了，他很開心。
「嗯，所以為什麼挨打，知道了嗎？以前幫著牛炳禮找小玥姐麻煩的時候，我記得我警告過你一次了啊，看來你沒記住。」
「謝謝江叔……呃，謝謝小澈。」
「想不到陳叔還有點孩子氣。」江澈苦笑。
柳將軍眼裡有火，看他一眼，說：「好了，你去叫一下爸媽，咱四個打會兒牌。」
二老著急忙慌去拿早就備好的東西。
「睡不著，不知道怎麼了，我今天一直心慌慌的。」柳將軍直接自己喊了：「爸、媽，睡了沒，沒睡打牌。」
三墩爹猶豫了一下，訕笑著把四張五收回去三張，「沒偷……我就是把牌往那個五上面甩了。」
聽到這一句，馬文歡瞳孔震了震。他一下想到了牛炳禮，蛋一緊……
馬文歡乍然看見了他們手裡的短棍，乍然覺得其中幾個有點熟悉，「你們……」
馬文歡一群人站在熟悉的工廠倉庫里。
沒人搭理他。
腳步聲響起。
就這，還凶嗎？還拱嗎？
「幹嘛，跟誰生氣呢？」柳將軍問。
「知道了。」
「吱……咯咯咯……哐。」
黑五就站在他面前，低頭看著他。
「澈哥讓我告htｔps://ｗｗw.hetｕｂoｏk.com.ｃｏm訴你們，他叫江澈。」
三墩上前，一把將她橫抱起來就走。
江爸點頭，「你說。」
「沒，你記錯了。」三墩娘說。
「知道了。」
這天晚上九點多，城郊，趙三墩家。
馬文歡在發抖，「你們想幹嘛，我們回去政府告……」
突然一聲，柳將軍彎腰，手捂著肚子。
事情竟然這麼容易，馬文歡有點激動，一群人也都亢奮起來了。
三墩：「……」
「還不懂？干，真是沒腦子，你們忘了牛廠長在的時候了？等有了錢，你就去問她們，餓死還是張腿……」
「嗯，好，好的。」唐玥一下開心得差點蹦起來，她知道，這對於很多她曾經的工友來說，都意味著什麼。
「待會兒誰倒了，誰多分兩百。」馬文歡說完猥瑣地笑了笑，扎在人堆里，放低聲音說：
「以前咱們廠那好幾個漂亮的，現在都下崗沒飯吃了，你們懂了吧？」
「我就說嘛。」柳將軍開開心心扔下去一把牌，「順子，到尖。要不要？要不要？不要三帶二出完。」
「還有，一會兒這樣，比如，那老闆站這。」
側手邊將軍爹微微一笑，甩手，「四個五。」
「不敢了。」
「你記得我是誰？」黑五蹲下問。
「那個，這次廠里等進了新設備，咱們要招很多新員工，對吧？」
馬文歡聽見了，嘴角一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