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全玲春看見江澈，眼神弱得像只犯了錯的小動物，「哥……嗚嗚嗚，你不要罵我。」說完躲到江媽背後，從江媽肩膀上觀察他的表情。
「表妹啊，表妹漂不漂亮？」鄭忻峰問。
「不突然，跟我和你爸都打過招呼，機票也是我們給買的，就因為怕你，才不讓提前跟你說……就現在，邊等你還邊害怕，跟這正哭呢。」江媽說：「好了，反正你也在車上了，回來再說。」
「這麼怕你么？你以前都怎麼欺負人了？」唐玥問。
就是這樣，因為被家裡逼著，她也還是硬熬了好幾年，直到一次被打出嚴重的腦震蕩才被允許離婚，然後不讓久待在娘家，很快獨自一人帶著孩子去了外地打工。
然後我聽阿姨說，他其實總想跟你較勁，然後還時常偷偷賭氣。
然後她又突然好奇，問鄭忻峰，「對了，小峰，你家裡的情況，怎麼從沒聽你提過，也沒見你家裡人過來？」
唐玥猶豫了一下，說：「那這樣給錢慣著，怕也不行吧？」
鄭忻峰說。
他就是這樣，平時什麼事都拉著江澈幫忙，考試是，打架也是……唯獨謝雨芬這件事，不管對著人還是私底下，都從不讓江澈認真為他打抱不平兩句。
前世，這種疏離是從hetubook.com.com江澈留在茶寮的那七年才慢慢開始的，那期間他很少回家，表妹相親嫁了人，但是對象是個賭鬼，還經常家庭暴力。
電話里的事，鄭忻峰和唐玥都聽得清楚。
唐玥愣了一下，她跟祁素雲當初作為謝雨芬最好的朋友，雖然會勸謝雨芬，反過來當然也不是沒埋怨過鄭忻峰。
而今看來，他還是主觀了。
這回阿姨在廣州逛街，逛展會，替你買了好多衣服、鞋子。
「嗯。」唐玥聽完有些感慨，看著江澈，說：「原來小峰能走出來，這麼不容易。」
另外，這些話，她回去肯定也不會去對謝雨芬講了。
「是阿姨打來的。」
「是啊，可是沒辦法，他倆現在平時還算有點怕我，但是喝了酒，能拿刀比劃自己脖子，逼我定下來給錢。再有時候，倆嫂子一挑唆，他們還會跟我爸媽去鬧，你說我能怎麼辦？」鄭忻峰嘆了口氣，「我就想著等侄子侄女大一點，看能不能讓我爸媽一道兒帶出來，不然指定廢了。話說我要不是從小給我爺爺帶，老頭雖然不識幾個字，靠算命、測字、擇日子，幫人操持白事過活，但是一直教我逼我，供我讀書，讓我一定走出來……我估計也是和-圖-書廢。」
「哦。」唐玥想了想，看著江澈說：「那我一會兒得護著她點。」
「啊？」江澈錯愕一下，「玲春不好好上課準備高考，突然跑廣州來幹嘛？」
「對不起啊，小峰。」唐玥趕緊換了方向，說：「對了，原來你也有個姐姐啊，那你姐呢？」
唐玥有這好奇很正常，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機會，鄭忻峰兩個哥哥一個姐姐，還有爸媽都沒有過來他這邊，其實是挺特殊的一個情況。
江澈有些無奈。
「哦，好。」江澈接了，問：「什麼事啊？媽。」
話是這麼說，可是每次她臉上的那個笑意，藏也藏不住。
……
然後那邊就掛斷了。
「爺爺……」
「看過那麼多人，你家裡真讓人羡慕，小澈。」去房間的路上，唐玥突然說：「哪怕你們家並沒有賺錢開公司、辦廠。」
前世這些事發生的時候，江澈就都不在身邊了。
「看你們怎麼還不回來，有事等你商量呢。」江媽說：「你舅跟你表妹剛傍晚到廣州了，正等你呢。」
想了想，唐玥只輕輕嘆了口氣，沒說話，因為說起來，那是不懂事，但那也珍貴，可惜最後兩個人還是沒結果。
說著話已經到房間。
「我姐？她嫁得很早，現在都抱孫子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鄭忻峰笑出來，說：「一家子老實巴交，也沒文化，膽小捨不得地。我每年給點錢，也都存著，地照種，柴照砍，舊衣服照穿……我這麼說吧，就我跟他們說我有一千萬，他們完全不懂是什麼概念那種。所以我覺得這樣也行，就不逼他們了，至少他們自己過得安心。」
「走了。」鄭忻峰吁了一口氣。
你是不知道，阿姨可愛聽人拍馬屁了，尤其愛聽別人誇你，然後她每次都會說，就那臭小子啊，你們覺得好么？我可是看著就煩。
江澈笑一下，點頭，不激烈，但也有幾分不快說：「所以其實你們原先都不知道，他當初為了謝雨芬選擇放棄畢業分配，留在臨州，做好扛大包的準備，雖然表面看著嘻嘻哈哈很輕鬆，其實內里是多大的決心和勇氣。」
有你在的時候，江叔面上開始總是特別嚴肅、威嚴，每次好像都在害怕自己被你逗笑或氣笑的樣子，怕跟著你鬧，會沒了父親的形象。
兩人屬於那種打小一起上樹摘青楊梅，一樣下河撈魚，下田挖泥鰍的關係……有那麼很多年，表妹就是江澈的跟屁蟲，小尾巴，甩也甩不掉的那種。
「我爸媽倒是有出來的意思，也跟我商量過。」鄭忻峰自己和*圖*書趕緊把話題又轉了回去，說：「不過暫時還不願意。」
所以，這一世，江澈才會早在兩年前，他剛盛海第一次認購證搖號后回來那回，就說了會幫忙出學費，叮囑舅舅無論如何一定要讓表妹考上大學……
江澈跟鄭忻峰說「滾」，然後跟唐玥說：「她高考一次沒考上，這回估計是不想讀了，怕我攔著不讓，先斬後奏，然後又怕我生氣。」
江澈回憶了一下前世，雖有遺憾，但確實如此。他笑著點頭。
「怎麼說呢？」鄭忻峰猶豫了一下，苦笑說：「他們早都已經成家了。」
「按說是的，不過，就算人各有志吧。我倆哥哥酗酒，真正嚴重酗酒的人，你們大概不了解，就是哪怕家裡快揭不開鍋了，也要拿糧食去換酒，下地帶打晃那樣。以前窮扒拉著喝，現在跟我說好了，一年一家給兩萬塊，躺著舒舒服服地喝。日子逍遙，他們才不願意出來做事呢。」
「為什麼？」唐玥問。
這一世，表妹看起來依然親近，但是對於江澈來說，再世重來經歷的時間跨度實在太久遠，他有些生疏了。
至於你媽媽，她真實可親得我們幾乎每個人都願意靠近。
江澈當場其實有些無措。
有一個年齡階段，男孩子帶著小女孩玩容易被其他男夥伴嫌棄取笑https://m.hetubook.com.com，因而江澈也煩過她，躲過她，但是玲春就那麼「哥哥」、「哥哥」的叫著，追身後跑著，怎麼被嫌棄也愛跟著他。
「你家不單人好，氣氛也好。」唐玥說：「每次江叔叔和你，你們父子倆站一起的時候吧，我看著就想笑。
……他們都很愛你。」
再後來她改嫁，似乎也過得不好，每次見面，都一臉滄桑，整個人反顯得比江澈大好多似的。
聊了一路，計程車放下江澈和唐玥，載著鄭忻峰繼續回他的酒店。
「是啊。」江澈心頭溫暖，「我猜她給我時一定會說是順便了，隨手買的。」
表兄妹的感情其實很好很好，江澈還在讀書的時候，玲春幾乎每年都會來他家裡過暑假，平常周末也時不時就跑一趟。
那幾年，還因為表妹，跟幾個調皮，或者學壞比較早的男孩子打過好些架。
江澈也總是就心軟了。
「因為我這邊沒有孫子帶唄。」
跟江澈說話也帶著生硬感，時不時出現那種尷尬苦澀地笑。
唐玥在車上接了個電話，轉手把手提電話遞給了江澈。
「不是啊，老江。」倒是鄭忻峰自己換了嬉皮笑臉，打破低壓氣氛說：「我當時想的是反正你有錢來著，你那個時候……好像有快十萬了吧，所以，肯定餓不死我。」
「那也會想一起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