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頭嗅了嗅湯的味道,莞爾一笑,用湯勺盛了一些,嘬起嘴唇,輕柔地吹著。
她吹了七八下,然後轉過身,舉到了他的嘴邊,所有的情緒,彷彿都藏到了那雙略帶笑意的眼睛後面。
「行了,阿傑都說了。瞧你嚇得,我會吃人嗎?」方彤彤還是頭也不抬,盯著鍋里的安靜水面下正在一點點凝聚膨脹的小小氣泡,說,「真要吃人,也輪不到我張嘴啊。」
「行了,你不這麼說我今天也會好好寫的。我還打算今天收尾給編輯發過去呢。」
方彤彤沒有回答,她用長柄湯勺在鍋里輕輕地轉著,注視著裏面各種調料隨著氣泡的上升而翻騰,隨著水波的漩渦而轉動,過了一會兒,才柔聲說:「早晨不吃東西可不行,我給你下點面吧。」
「真做什麼也沒關係,我又不會說你什麼。」她背對著他,頭也不回地說,「只要你們兩廂情願,我有什麼好說。不過……你可別指望我會做點什麼給你補補,不頓頓給你摻雌激hetubook.com.com素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她想去副卧,我沒讓。」浦傑洗了洗嘴,大概是沒有喝水的緣故,嗓音有點干啞,「不過我沒做什麼,我……就是想讓她陪陪我。我昨晚的情緒很不穩定,不過現在好多了。」
「不用了,我真不餓。」他低下頭,用腳尖捅了捅牆邊的垃圾桶,緩緩說,「彤彤,曾經的我是什麼樣子,我媽應該已經對你說得很清楚了。我想,就算你被牛糞糊了眼,也不可能看上那時的我。對吧?」
「在家寫小說。」他想了想,自嘲一笑,說,「不知不覺,我好像忘了太多事,都快不知道自己是誰了。算起來,我也有很久沒這麼在家蹲一天,除了碼字什麼都不幹。」
她的體重增加計劃看來進行的很順利,腹部和大腿已經有了明顯的豐腴痕迹,面頰后和下巴也柔潤了許多。
他進入的,是卞思蕾的意識。
他還沒刷完,方彤彤開門輕手輕腳走了進來,換m.hetubook•com•com好鞋一探頭看見他,吃了一驚,「阿傑,你沒在孟姐家?」
他輕輕拍了拍腦門,藉著窗帘外透進來的微光,看向旁邊還沒睡醒的薛安。
他點點頭,拿起水杯漱口,用力吐進洗手池,低頭看著水帶著牙膏沫,呼嚕呼嚕鑽進漆黑一片的下水孔里。
等到薛安走進衛生間關上門,浦傑扭頭看了看那邊,回頭看著方彤彤,苦笑著說:「彤彤,我打消那個主意了。對不起,就當我沒有說過,我……不會再強求你們住到一起都來陪著我了。我……的確不能一輩子都這樣天真下去。大家畢竟不是為了我而活的。」
她睡得很香很甜,雙手鬆弛地放置在臉頰下,空調被翻卷上來,穿著睡褲的腿舒暢地伸展。不管從沉靜安詳的睡顏還是放鬆舒展的睡姿,都能感覺到她的信賴。這是浦傑十分熟悉的,充滿安全感的模樣。
「嘗嘗吧,應該挺好喝的。」
方彤彤只思考了大概三秒,就用不太疑惑的口氣和*圖*書問:「你跟孟姐說你那個傻乎乎的計劃了,對不對?」
這個非常樂於用自己當作交換籌碼的馬甲,成功勾引到了單身已久的另一個小號,兩個同樣性別的精分角色,就這樣強行夾帶著他無法自控的思維,掉落進盛開、旋轉、交錯、閉合、互相摩挲、沾滿了甜美蜜汁的百合花海之中。
不得不說,那種綿長悠久醇厚的喜悅頗具治愈人心的功效,讓他醒來之後,至少從肉體的直觀感受上不再那麼沉重。
這一晚,浦傑的窺探能力,又一次看到了金梓全無遮掩的摸樣。
這時,睡眼惺忪的薛安走了出來,她迷迷糊糊晃過來看了一眼,頓時嚇醒了一半,支支吾吾地說:「彤彤姐……我……我……」
他點點頭,含著一嘴泡沫,沮喪地用鼻子嘆了口氣。
換句話說,他最擔心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
但漸漸清醒后,最近的一連串糟糕決定還是明明白白地浮現在腦海,碎裂成一地渣滓,整整齊齊地排列成SB兩個字母,在腦
和圖書內晃來晃去嘲笑著他。
她還是沒有回答,眼中看到的,彷彿只有正在飄散出香氣的湯鍋。
「嗯。玩得開心點。」
她扶著門框,靜靜地看著他。
「我和小梅要出去逛逛,今天應該都不回來了。你呢?」
「沒關係,我沒什麼胃口,跟著喝點就行。你今天有什麼計劃嗎?」
他沒有擦嘴角的水滴,就那麼低著頭,看透明的水珠一滴一滴掉下去,摔裂在池子里。
「那就好……啊,也別真耽誤了公司的事兒,不是說你們最近可忙了么。那中午你就讓薛安做點吃的對付一下吧。我不管你,玩自己的去啦。」
「看來……我不需要問她怎麼說了。」方彤彤也輕輕嘆了口氣,轉身往廚房走去,「薛安還沒醒嗎?你們一起睡了?」
才六點多,他不願意驚醒她,輕輕下床,拿出電動牙刷去了外面的衛生間。
「你摻什麼我都吃,下毒我也認了。是我活該。」他梳了梳頭,擦把臉走進了廚房,「這就準備弄早飯了?」
他走近幾步www.hetubook.com.com
,站到了方彤彤的身邊,「可能活得更自我一些,對我來說才是好事。」
「所以,比起什麼都得不到,顯然還是這樣更好。」他露出了一個有些微妙的笑容,釋然,又帶著幾分傷感,「這世上沒有什麼十全十美的事,我顧及這個顧及那個,最後反而什麼都顧不到。試圖讓每個人都開心本來就是個錯誤,我覺得,我終於想通了。」
她扭頭瞥了浦傑一眼,「不知道你在,東西不夠,要不你下去看看有什麼想吃的早飯,自己買點回來吧。我就做口湯。」
「以後會越來越忙的。總要有取捨。誰能老活在過去啊。」她咚咚咚地切好東西,「不過……我還挺喜歡看你打字時候的樣子,特別認真,全神貫注,屏幕的光打在你臉上,看著都跟平常不一樣。」
但最大的問題是,他並非通過鏡子從金梓自己的眼睛中看到。
「慢點不心慌。小梅那兒廚房裡東西不全,我用的不順手。」她低頭看著手邊的刀架,微笑道,「刀用慣了,拿別人的,彆扭。」